第28章 雨与雾
灰蒙蒙的一场雨将人与外界隔绝，待在一处温暖的房间中听着稀疏的雨声，冷混杂点点暖意在肌肤上蔓延，柔软的布料附着在身上倍感舒适，在这雨中，总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全感。
“除了眼前这个思想奇怪的家伙。”山中罗伊躺在沙发上，看着正在穿衣服的松木重苦。
她穿的甚至不是雨衣，只是普通的外衣加长裤，黑色的衣裳在雨中倒应该是很般配。
“所以为什么你要在下雨的时候出门啊？待在前辈家里看电视聊天才是这个时候应该做的吧。”山中罗伊仍是无法理解对方的思维，不过她们的认识也仅限这几天。
“现在正是雨好时，烟云朦胧雨缥缈，流水车桥灯明灭，温度也还好，难得有夏日的一场雨，我不想浪费。”松木重苦最后将手套戴在左手上，遮住了上面的魔法少女标志。
无声的闪电照亮四周，雨夺走了世界的鲜艳色彩，但也还了一片忧郁的灰，远藤研究所处于比较偏僻的地方，周围只有几家倒闭的饭店和一片树林，再往远处则有一家几乎没有生意的护理院。
松木重苦打算走大概两千多米去中区西边的一处高架桥上观赏雨景，她曾经去过几次那里，如今又逢雨时，勾起了她的一丝怀念。
当她推开门时，背后传来了山中罗伊翻身落地的声音，“呐，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看看吧，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也是怪无聊的，倒不如去看看你喜欢的东西。”
松木重苦有些惊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向对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真的？为什么？”
“当然，因为我想多了解一下你。”
“呃……那我也想多了解一下你。”松木重苦不知为何感到有些尴尬，但有一种奇怪而又复杂的感觉。
等到俩人出发的时候，雨下的更大了，山中罗伊也是头脑一热，竟学着松木重苦一样也没有穿雨衣，甚至连雨伞也没带，雨滴落在身上不一会便将两人浇成了落汤鸡。
山中罗伊的金色长发变得湿漉漉的黏在一起，与之相比，松木重苦的短发就好上了很多，而且她居然还穿的是带兜帽的外套，而山中罗伊仅仅穿了一件薄衣。
“真是太冲动了，早知道这样就穿好雨衣再出去了，不过话说雨现在越下越大，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往前走吗？”山中罗伊看着天逐渐变暗，雨云厚厚的盖在上面，不禁有些担心。
“呵呵，无所谓，我会继续走下去的。”松木重苦不在意这些，雨滴滴在身上凉凉的带着一点微薄的冲击力，很舒服，落在地面上，打在树叶上，声音混杂着形成自然的雨中白噪声，也很好听，她很乐意在这之中行走，灰蒙天空仿佛也摒去了许多烦恼。
湿润的公路上时不时传来远处汽车驶过的声音，一道人影从远处显现，与她们相对而行，是一名红发的男生，穿着棕色的风衣，打着一把蓝色雨伞，侧目看了俩人一眼，从她们身旁走过。
松木重苦下意识的瞟了一眼他的手，修长且洁白，并不像是男生的手该有的样子，但上面空空如也，没有松木重苦以为的东西。
“怎么了？”一直在关注着前面道路的山中罗疑惑的转过头。
”没有什么，我看错了。”松木重苦在刚刚从那名男生身上察觉到了那种鹤立鸡群的孤僻气质，虽然也并非魔法少女才能拥有，只是这个小地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了？但那空荡荡的手证明了他只是一名普通人。
“或许是一名喜欢穿男装的女生。”松木重苦忽然没理由的想到，她的思维一向十分跳跃，“那她难道喜欢女生吗？”又是一个无厘头的想法。
感觉到松木重苦眼神的呆滞，山中罗伊并没有打搅她，这雨中的一路上她经常如此，山中罗伊也习惯了她将大量时间用在发愣的习惯。
不过山中罗伊也有她想要说的话，“嗯……重苦？我突然想起来，雨天的时候魔兽出没会更加频繁，很容易遇到正在行凶的魔兽。”
“嗯？”松木重苦从神游中被拉回，一挑眉，用手揉搓着被打湿的发丝，问道:“所以你想去狩猎？”
山中罗伊连忙摆摆手，“不是，只是……你向前看看。”
雨不应该有如此的沉重，至少在此刻的薄薄细雨不应如此，落在身上就如胶一般黏住，原本顺畅的水流变得很不舒服，视野被瘴气遮挡，松木重苦看向一边，路旁的花草尽数枯萎，土地崩裂。
“啊！我们遇到它们了，但是我打不过。”松木重苦认输的很干脆。
“但它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这四周并没有其他的人。”山中罗伊理性的分析道，却惊讶的发现身旁的松木重苦已经一身暗紫色长袍，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目视四周。
“你这也太过紧张了吧。”
“但我觉得还远远不够。”说完，她一挥手，山中罗伊能感觉到许多看不见但能感知到形体的东西在她身边汇集，随后四散到各个角落，不远处有什么东西也随之被惊动。
“东边和西南角各一群，最强的是悟道魔兽，我还是打不过，如果你也打不过我们就该跑了。”
“但我不喜欢逃跑，有失我们魔法少女的身份，虽然呃也比较自私，但我觉得至少还要履行我们的职责的。”
“没事，我喜欢。”松木重苦半开玩笑似的说道，“所以你要去狩猎了？”
“其实我觉得应该要叫做战斗，狩猎听起来我们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加害者一样。”山中罗伊撇撇嘴。
“要是你开心的话叫做退治都行。”不知不觉间，松木重苦已经退出十几米了，绷着身子看向四周。
“那可不行，太中二……”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提醒，右侧一道白光闪过，山中罗伊连忙闪到一旁，但紧接着更多的镭射光线射来，她再次向后退去，成群的白色方块飞来，有些继续向她射击，有些则化作各种形态的兵器向她飞去。
金光闪过，山中罗伊在攻击的间隙中躲闪着，时而挥舞长柄巨斧拍飞无法躲避的攻击，几道深蓝的镭射光擦着她的身子过去，留下来黑红的烫伤。
魔兽的攻击手段多样，周围的一切都暗藏着危险，空气变得炽热，数道交叉着双臂的白色身影从地底钻出，用半张畸形的面孔看着两人，空洞的眼眶中跃动着憎恨的火焰。
察觉到环境的变化，山中罗伊挥动巨斧，每一次攻击都是她的最强一击，只要两下就击败了数只魔兽，但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多，密集的攻击迫使她只能防守而无瑕进攻，而由于她没有能再是魔兽减员，越来越多的魔兽又围到了她的身边，四周瘴气浓厚到了已经能够产生幻觉。
松木重苦一路向后跑去，骨臂上燃烧着无形的火焰，瞳孔中的紫色愈发深幽，沿途中数只魔兽刚刚出现便被一根骨刺射穿，随后燃烧殆尽，甚至一只挡在前面的修道魔兽掏出炎之枪向她冲来，也被骨盾架住，随后幽火顺着盾牌燃烧了过去。
但肉眼可见的，松木重苦身上的伤痕极速增多，她的体质即使加强也无法在大量的攻击中毫发无损，说白了，是缺乏战斗经验加上体质孱弱，修道魔兽的那一戳甚至使她摔倒在光滑的雨中地面上。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瘴气越来越稀薄了，说明她已经跑出了魔兽的包围圈，松木重苦不知道自己杀戮了多少的魔兽，只是等到没有魔兽再出现时才力竭的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感受着自己心脏快速的跳动，随后担心的看向瘴气中心，那里时不时还能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
只是休息了一小会，背后又传来了声响，松木重苦紧张的起身，在起身前，几根骨刺就已经射向了身后，不过上面的火焰已经消失。
随后，是叮叮几声，她看到到骨刺被轻易的挑飞了出去，一名赤发少年正慢慢向她走来，手中拿着一把狭长的钢刀，棕色的风衣随风飘动。
“是你呀。”他淡淡的说道，直到走至松木重苦身前几米才停下，上下打量着她。
“呃……呃你……你……”松木重苦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对面的少年绝不是魔兽，但他的身上那凶恶的气质却将她吓住了。
“你是谁！”最终，她终于说出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就像一部电影中主角和队友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一样，她此时紧张到难以仔细斟酌话语。
“我的名字是知念雾晓，你的名字是松木重苦。”少年答道，接着他继续说道:“我要去解决前面的东西，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一会来找你的。”
“呃……那你是不是喜欢女生？”说出这句无厘头的话之后，松木重苦已经觉得自己接近神志不清了。
“啊啊……为什么我把心里话说出去了啊，我究竟在想什么，他会不会接下来把我当做他的追求者了啊，等等，为什么我觉得他会这么想啊。”
“我是女生。”知念雾晓静静的看着身下惊慌失措的松木重苦，面不改色的说道，随后走入了瘴气之中。
“她还挺有意思的。”她也想到。
兵器叮当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部分游离于战场外围的魔兽发现了她，纷纷从地底钻出。
很快，棕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如掠食之苍鹰，扑食之恶兽，银刃翻飞在魔兽之间，特殊的咒文自上面显现，遇到魔兽的身体便开始撕裂它们。
杀戮中，知念雾晓的瞳孔开始泛白，世界在她的眼中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大地消失不见，魔兽化为无形，树木也被隐去，她所能看见的只有一团团游荡在空中的黑气，于是便挥刀斩去，只是刀刃轻轻掠过，一团黑气便就此消散。
紧接着，她忽然感到一阵危机，轻轻一侧身，数道镭射光从刚刚的位置扫过，再次冲刺到几乎与地面平齐的位置，刀刃裹着赤红的能力再地面上划过几道裂口，藏于地下的魔兽也被杀死。
知念雾晓眼中的世界没有其他物体，她只是一味的杀死一团团黑气，躲避来着魔兽的攻击，直到看到了那道金色的人影，才恢复了正常。
面前的少女支撑巨斧站立着，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右侧大腿上有一个触目惊心的黑色血洞，流出的鲜血让这个右腿变成了鲜红色，也浸湿了她的鞋袜，小腹与手臂上也有几道大小不一的划痕。
“怎么是你。”山中罗伊手住巨斧，胸口剧烈的吸气起伏着，惊讶的看向走来的知念雾晓，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对方刚才击败魔兽的姿态实在是令她震惊，虽然之前与她有过几次接触，但都没有见过她的战斗，只知道她是前辈很厉害的打手，今天见到她战斗的模样后，山中罗伊忽然觉得松木重苦说的是对的，但只是对于知念雾晓来说。
有些人的战斗本就是杀戮，他们这样的人并不为了战胜对手，而是为了杀死对手，但山中罗伊自己却从来没有懂得，她在心里还是把魔兽当做旗鼓相当的敌人对手。
“而松木重苦却把它们看作是猎物，只有做好万全准备之后才会去猎杀。”山中罗伊在心里苦笑。
知念雾晓也看着她，“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只是这样的话你怎么有能力和冷泉弄作对的。”说完，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瓶拿给山中罗伊，她看的出来对方的凄惨，这怕是对方与魔兽战斗最惨的一次，一只悟道魔兽带头，数十只修道魔兽围攻。
“呵，不用管我，我要自己休息一会，话说回来，你又来这里干什么，如果涉及到前辈的隐私的话可以不说。”说完山中罗伊靠着一棵树想要做些，却直接失去平衡摔倒在地，身下流出了一个小血泊。
知念雾晓不顾她的反对，上前强行脱掉了她的衣物，为她在伤口处涂抹药膏，山中罗伊只是有气无力的动了动，便彻底放弃了抵抗，任由对方摆布。
看了看山中罗伊手上变回戒指的灵魂宝石，上面的污浊已经几乎布满了整个表面，知念雾晓皱着眉头问道:“魔兽之卵呢？你们魔法少女是需要这个东西净化的吧。”
“啊……在这，请轻一点触碰我的本体，我现在很痛苦的。”山中罗伊耷拉着眼皮，一副要死的模样，将刚刚在战斗中收集到的魔兽之卵吃力的拿给了知念雾晓。
黑色的小方块轻柔的贴在了黄色的灵魂宝石之上，其中的污浊逐渐被净化，在用了四颗之后，灵魂宝石终于又重新焕发出了光泽。
“现在回答你的问题，我来这里首要任务是追杀巫魔会的猎手，苏鲁教的大祭司，次要任务是让你盯紧那只叫丘比的白兔子，最后是我想见重苦一面，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知念雾晓将自己的目的一一列举出来。
“哈，所以重苦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山中罗伊并不关心前两项，直接问道。
“比起你，我更喜欢她，而且很喜欢她。”知念雾晓简洁明了的回答道。
“噗……你这也太伤人了吧，她到底说了什么让你这么喜欢。”
“我只是见到了她狩猎的模样。”知念雾晓如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