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温宜
“皇上，延禧宫来报，锦嫔娘娘昏过去了，还请皇上过去瞧瞧。”小厦子真觉得自己活着多余啊，一到他轮班就遇上这等事，怕得他连嘴角都不敢扬起来讨好皇上了。
胤禛本就因着前些日子的事儿对仪欣有愧，这下更是马不停蹄地便赶往了延禧宫，就连皇后的脚程都没他快。
“负责锦嫔的太医呢？”胤禛面色阴沉，连带着对他们都没个好脸色。
才仁俯身行礼:“微臣富察·才仁。娘娘这次晕厥，乃是麝香入体，又因娘娘来了月信的缘故，隐有血崩之状，好在发现及时，故没有太大问题。”
这理由，当然是编的了。先不说仪欣怀着身孕不可能来月信，她自个儿又怎么可能以身犯险用那玉枕呢。
“你也是富察氏。”胤禛放下了心，既与他的欣儿是同族人，自是不会起什么害人之心，“你刚刚说的麝香，延禧宫又为何会出现这等腌臜之物！”
“在皇上来前，微臣已经命人将娘娘常用之物都取了出来，而后便发现这玉枕里头被人浸染了麝香。若娘娘长此以往下去都未发觉，未来怕是珠胎难结。”才仁语气严肃道。
皇后进殿后便听到才仁的这串说辞，心下一紧。
因着延禧宫主殿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她便命自己早早安插在安陵容身旁的宝鹃给自己通风报信，没想到这锦嫔身子这么弱，短短几天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连宝鹃都没来得及上报呢。
皇后不知道的是，自从仪欣与安陵容发现这枕头的问题后，连一个字儿都没给别人透露，就连宝鹃想向安陵容探听她也罕见地闭口不言，她甚至连仪欣究竟用没用这枕头都不知道。
这时候胤禛已经命人将管库房的丫鬟找来，让她查这玉枕究竟是谁送来的。
矛头很快指向皇后。
“皇上明鉴，臣妾并未干过这等事情，况且臣妾与锦嫔无冤无仇，是万万不可能这么做的。”皇后就是皇后，说起话来面色不改，语气中还隐隐透着无奈。
“这玉枕是从景仁宫送来的，无论皇后娘娘有没有做这事儿，臣妾都建议搜宫，也好证明娘娘的清白。”华妃在一旁幸灾乐祸，她好久没看这老妇身陷旋涡了。
齐妃依然如同往常一般竭力护着皇后:“华妃真是放肆，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主，又怎会干这等小人之事？倒是华妃不过妃位，竟还以下犯上想搜皇后娘娘的寝宫，又是何居心啊？”
“都闭嘴！”胤禛被搅得心烦意乱，“宫，当然要搜。除了景仁宫，延禧宫也一样要搜。”
众人霎时鸦雀无声。皇后的脸色因着中宫威严被侵犯而有些难看，但无人在意。
这时候，殿门口忽然出现一道瘦弱的身影。定睛望去，正是出了冷宫后便未在人前现身过的芳贵人陈薏柠。
“皇上万安，皇后娘娘万安，华妃娘娘、齐妃娘娘、敬妃娘娘、丽嫔娘娘吉祥。”她虽久未与人相处，但半点错处都不让人挑到。
抬眸，华妃看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她微微一挪眼，对上了皇后古井无波的双眸。
到底是皇上在场，华妃也不敢当面阴阳，便由着皇上开口询问了:“芳贵人怎得来了，你身子不好，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抬头的瞬间又转瞬无踪:“皇上，嫔妾是来探望锦嫔娘娘的。嫔妾病中娘娘曾命内务府的人将她的份例送至嫔妾宫中命嫔妾好生修养，嫔妾一直铭记于心。”
先不顾是真是假，反正这套说辞是说到皇上心里去了。他最爱看的就是后宫和睦的模样。
华妃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两个她讨厌的女人凑一块儿去了，她能不膈应吗。
才仁与其他几个小医女帮着一块儿和侍卫搜宫，来来回回这么半个时辰，也算是有了结果。
“回禀皇上，景仁宫偏殿梳妆台的秘匣内搜出了麝香。”
胤禛瞄了一眼皇后，见她一脸茫然，语气严肃道:“皇后可有什么话要说？”
“臣妾宫里的偏殿只有些老嬷嬷们居住，臣妾也不知为何会有麝香在那处。”
皇后摩挲着护甲，心绪不宁，她明明让宝鹃在安陵容的寝殿里放置麝香，怎得这麝香转头却到了自己宫里去？
“哼，皇后娘娘真是好心计，那帮嬷嬷们本就不会再出宫，受了麝香的荼毒也不会伤到哪儿去。”华妃见缝插针地开口刁难。
站在华妃身后的曹贵人隐晦地和皇后对视了会儿，上前一步跪下道:“嫔妾从启祥宫出来时，曾远远看到芳贵人的身影，不过当嫔妾到达延禧宫时，并未看到她，芳贵人也是直至刚才才抵达。也不知芳贵人刚才，是去干什么了？”
华妃狠狠瞪了一眼曹贵人，本可以将皇后拉下马，现在却被她这番言论给替换成了芳贵人，她能开心得起来吗？
众人的目光又聚集在陈薏柠身上，她面露难色，又咳了几声:“皇上恕罪，嫔妾辜负了锦嫔娘娘，并未将养好身子便急着出来，行至御花园时便身感不适，在亭子中休憩了半刻后才继续赶路。嫔妾不大明白，曹贵人为何突然要提到嫔妾。”
曹贵人一咬牙，不顾其余人诧异的神色，继续开口:“芳贵人所言不实，嫔妾亲眼所见她带着宫女进了景仁宫内！”
陈薏柠适时露出了些惊慌的表情，这倒更加证实了曹贵人的话:“嫔妾不敢，还请皇上彻查。”
胤禛心底自是不信芳贵人也会掺和到这件事里头去，但为求公平公正，他还是冷下脸吩咐苏培盛了。
……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从午时一直到戌时，大家都堆在延禧宫内，还是苏醒后的仪欣让皇上先放了大家都回去。
“皇上答应欣儿，此事无论是何人所为都要轻拿轻放，想必也是哪位姐妹起了什么坏心思罢了。”仪欣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此事朕可不能允了你，欣儿就是太心软，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暗害！”胤禛抚着她的柔夷，语气不容置疑，“朕必会给你个交代。”
今日生性多疑的皇上也观察了半天，大概能确定不是华妃所为。既如此，他便要严惩幕后黑手了。
不过一日，事情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主谋皇后，帮凶曹贵人。
曹贵人声泪俱下跪在皇上面前:“华妃娘娘苛待温宜，嫔妾痛心不已，皇后娘娘允了嫔妾此事事成后便将温宜公主归还到嫔妾宫中，嫔妾也是爱子心切，才答应了皇后娘娘。嫔妾死不足惜，惟愿皇上好好对待温宜公主！”
皇后也一身狼狈，难以置信此事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之中，但事已至此，却也只能跪下喊冤。
皇上深深看了二人许久，下令将曹贵人打入冷宫赐死，紧接着剥夺皇后协理六宫之权，将其禁足于景仁宫，非诏不得出。
至于温宜公主，也是不可能放在翊坤宫交予华妃了。皇上漏夜前往寿康宫与太后商讨良久，最后决定将温宜公主交给敬妃抚养。
端妃与芳贵人身子骨弱，自是不能担此重任；锦嫔、沈贵人与柔常在年轻，未来必将会有自己的孩子；至于齐妃与温贵人，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方佳淳意压根没在考虑范围内，她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经此一事，敬妃倒是无形之中被拉拢了。皇后罪有应得，而华妃失了曹贵人，也如同失了爪牙的老虎，再掀不起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