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这次换我带你走
“汐儿，你是为了跟他走？”轩辕柘语气颤抖，直勾勾的看着浠烬。
要告诉他薛元汐已经死了吗……那她又该是谁？间接害死她的薛元液吗？就算她只是浠烬，也一样是个帮凶。
等不到浠烬开口，幕陨搂着她的肩膀，以一种傲慢的语气说：“是又怎样？”
这火，怕是更大了……
轩辕柘顿了顿，坚定的目光突然闪烁了下，脸上却没有过分伤痛的表情：“你们是在穷极之境就有了感情？那为何还随他来到这里，答应嫁给我？”
浠烬咽了口口水。以轩辕柘的角度，她确实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吧？况且她确实害死了薛元汐，从哪里都说不过去。
“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
“其实她早就想告诉你了，只是碍于薛家束缚，”幕陨说着将她的手拉的更紧了些，“不过现在她已经决定舍弃薛家，与我远走高飞，日后我也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不会再似你这般废物，让她一个人经历千难万险。”
浠烬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提醒他见好就收。
可是幕陨好像没有要缓和的意思，反倒质问道：“你倒是说说，你这个没有实权的少掌门，连自身都难保，有什么底气去保护她？”
浠烬不知道。轩辕柘虽然表面上是轩渺风风光光的少掌门，但其实轩辕槊不止他一个儿子，另外还有一个本是庶出的弟弟。他母亲死后，侧室扶正，本就有意唆使轩辕槊换掉轩辕柘。正是因为如此，现在的掌门夫人才各种针对薛元汐，薛家失势也有不少她的手笔。现在薛家已经完全不足为患，薛元汐嫁入轩渺也便只能任人欺凌。
然而事情轩辕柘都明白，所以幕陨的话就像针尖一样刀刀刺入他的胸口。
他也曾下定决心会发奋成长，等到继承掌门之位的那一日，便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薛元汐。可成长之路，毕竟布满荆棘，薛元汐陪着他走，必然也要吃不少苦。
所以面对幕陨的质问，轩辕柘沉默了。
“若是自知没有资格娶她，就请少掌门挪挪步子。”幕陨拉着浠烬走到了轩辕柘的面前，直对着他说。
轩辕柘就像是个被训斥的小孩，心虚但又坚韧的看向浠烬，目光似乎能够将她穿透。
他看着浠烬的眼神并无宠溺，而是迟疑。浠烬暗暗察觉他或许早就察觉了真相。
轩辕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幕陨绕过他，正大光明的牵着浠烬继续往前走。
浠烬走过轩辕柘身边的时候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目光已然不在她的身上。
轩辕柘突然从后面抓住了浠烬的袖子：“我可以放你走，不过你们下一个要面对的，就是我父亲了。”
“放手。”幕陨瞪着眼，大着嗓门哄了声，然后强行抽开轩辕柘牵着浠烬的那只手。
“幕陨，但愿你是真的能保护好她。”轩辕柘冲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喊道。
幕陨听后微微一笑，继续牵着浠烬往前走。
轩辕柘没有骗人。幕陨走到一片空地上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碎石翻滚的声音……
浠烬瞬间觉得大地在下沉，周围皆是正在爆发的岩浆。她看见那些红色的火星飞驰而来，本能的紧闭双眼，燃烧周身灵力做了一个保护罩。
幕陨看上去很是惊喜，大方夸赞：“可以啊小叛徒，灵力这么弱，这些阵法招式倒是学的不错，不容小觑啊。”
“别废话，我快撑不住了……”浠烬咬着牙齿，双手定在空中。
幕陨愣是笑着站在一边，好像在看一只拼命挣扎的猫，暗自猜测她能够坚持多久，待到她几乎快到达极限时，才绕到了她身前。
幕陨甩了甩衣袖，将那一股火星甩了回去。
岩浆阵法，其实不难破。
幕陨抓住她的肩膀，向上一跃，双脚站稳在平地时，下面的岩浆窟窿立刻缩合消失。
“居然跳出来就被破解了？这轩渺的阵法也不怎么样嘛……”浠烬正得意，下一秒便后悔了，原来刚才的阵法只是个下马威。
一个全身裹着藤蔓的巨人，闪着红色的眼睛，狂妄的笑着。
“哎，那是你公公。”幕陨嬉皮笑脸的看着她。
公公，什么鬼……是轩辕槊？怎么变得这么丑……恐怖啊。
“唉，我和你说一声，三山只有轩渺是一直由轩辕氏做掌门的，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大战将即，浠烬实在不想和他玩这种猜谜游戏。
“因为轩辕血脉举世无双，为世人所忌惮。”
“具体点。”浠烬不吃他说话卖关子这一套，不耐烦道。
藤蔓巨人咆哮一声，怒击地表，浠烬与幕陨中间的位置瞬间就碰出来一条十丈高的岩浆，两人都本能的后退，拉开了距离。浠烬与幕陨默契旋转，两步间又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小心点，轩辕氏的血能够唤醒植物，这岩浆便是被地下埋藏的那些植物诱逼出来的。”幕陨背对着她解释，“我再给你透个底吧，我打不过他。”
“什么？！”浠烬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瞬间慌乱。
这个幕陨，不断激化事态的发展，到最后却说他根本控制不了？
岩浆从他们周围一圈开始喷出。浠烬所见之处皆是火星满天，她的脸也被烫的红红的。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准备好了吗？”幕陨转头问。
“什么？”浠烬不明所以的被幕陨一只手抓住了胳膊。他的另一只手悬空伸出，握住了从远处飞来的一把剑，此剑经过岩浆屏障时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窟窿，幕陨便顺势把浠烬甩了出去。
洞口渐渐缩小，吸力更加，浠烬却还是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你做什么？错过时机你我都得死在这里。”幕陨错愕的看着她执拗的抓住自己。
“我记得你说过你打不过他！”
幕陨心中微微颤动，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打不打的过总归试试才知道，大不了就是一死。”幕陨不顾浠烬的挣扎，扳开了她最后一根手指。
视线随着那轰隆一声的岩浆爆裂消失，轩辕柘稳稳的接住了她。
浠烬看着面前的一片火海，心情一下子回到了当初眼睁睁看着萧弑受御魔阵所伤时的样子。无力，绝望，恐惧。
她讨厌自己现在的身躯，讨厌自己软弱无能。
她上前一步，却被轩辕柘拦住去路，她不顾一切的还想往前扑，嘴里喊着：“幕陨！”
无人应答。
岩浆，还在不断爆破，无人可以接近。
这种不明状况的情形一直持续了一刻钟。待到浠烬喊破了喉咙，虚脱的坐在地上时，见一群人从天而降，小跑着跑到她边上。
看这服饰，似乎是玄凌那一派的人。
她重燃希望，抬起了头。
“灭火！”为首的一声令下，所有人整齐的做出一套手势，一个御水阵凭空而现，瞬间压制了些火势，但还不至于完全灭除。
浠烬趁着轩辕柘没注意，一鼓作气的跑进了火海之中，也顾不上裙角被烧烂了。
“幕陨！”在不时窜出火星的情况下，她竭力呼喊。
“快滚……”一个沙哑声音从身后响起，浠烬赶紧调转方向，直奔而去。
她看见幕陨靠着把剑支撑着半蹲，脸上都是灰尘，嘴唇微紫，嘴角带血，发丝凌乱，喘着粗气，心中别扭。
浠烬眼中的幕陨从来都是心高气傲，如今这般落魄模样，倒叫人心里不是滋味。
“幕乌龟，你怎么样了？”她走近了些，小心翼翼的询问他。她看见他浑身上下都在发红，应该是被烫伤了，她的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最后也没能落下。
“还活着。”幕陨老老实实的给她答复，倒是把她逗笑了。
“我带你出去。”浠烬将他的一只手穿过自己的后脑勺，架在另一边的肩膀上，然后以自己为支点，支撑他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
幕陨走了几步，脚下一软，又塌坐在地上，浠烬也瞬时随着他倾倒了些，但她又顽强站起。
“幕乌龟，你说好要和我一起去找灵器的，可别折在这里。我是灵力低微保护不了你，但你看今日你也不怎么能保护我。我看我们以后就别嫌弃对方，和平相处……”浠烬一直说着话，试图让幕陨保持清醒。
“以后要叫你小啰嗦了……”幕陨虚弱的笑笑。
“你以为我喜欢说废话吗？还不是怕你睡着了。”浠烬哭喊。
脚下又是喷出个直穿云霄的火柱，浠烬吓了一跳，脚下一软，极力避开。她现在宛若蝼蚁，任何一秒都有可能会被烧成灰烬。
“放心，我心里有数，死不了。”幕陨本想着逗逗她，看她那副慌张神情反倒有些不忍了。
“汐儿！”火海尽头冲进来一个身影，迅速跑到了浠烬身边，用血液暂时替她缓解火势。
“你怎么来了？”浠烬问。
“这没你的事。”幕陨同时说。
轩辕柘暂时没有工夫去回答，只顾着拖延住周边火势。“一直走，别回头。”他冲着身后大喊。
浠烬愣了两步，然后扶着幕陨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她知道轩辕柘早就看出端倪，如今帮她也只是随了真正的薛元汐的心愿。不过他大概马上就会得知薛元汐的死讯。然后后悔放跑她这个杀人凶手吧？
轩辕槊眼瞧着浠烬要逃走，一声咆哮用新一轮的岩浆将她围住，然后喷涌而去。幕陨重新拿起剑，在空中怒挥一下，斥退了灼烧着的岩浆，怒喝道：“谁敢伤她？”
“请父亲放她走吧。”轩辕柘跪在地上，朝着藤蔓巨人大喊，“柘儿知道今日若是放走她二人，日后轩渺便会沦为笑柄，也会影响与人间的结盟。但只要父亲今日放她走，柘儿愿意闭关十年，不问世事，苦修轩辕咒法！”
轩辕柘这一跪，还的只是她万灵果救命的恩情。
“既然如此，我就更要杀了薛氏女，以防后患。”轩辕槊化回人形，站立于轩辕柘身侧。
“父亲不可，今日各地的客人都在这里，若是薛元汐今日真死在了轩渺，恐怕整个人间界都会对轩渺失去信任。”
仙山得灵力庇佑，本就容易树大招风，轩渺与皇家走的这么近，更是招惹了不少口舌，若是因此落下话柄，恐怕也是后患无穷。
轩辕槊渐渐从震怒中冷静下来，冷哼一声，俯视轩辕柘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听上去处处替我着想，其实无不在为那个妖女开脱，我轩渺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轩辕柘知道说动了轩辕槊，叩首恭敬道：“还请父亲放过薛元汐，儿愿潜心修炼，以报父恩！”
轩辕柘是什么样的人？薛元汐的记忆中，对他的印象致死停留在那段温暖的岁月。
那年正是杏树丰收的时节。
薛元汐照例在轩渺属于她的那个角落里徘徊，便看见一个朗朗少年在树上摘杏子吃。
“山上有这么多杏子树，为何你偏不放过我院子里的这一棵？”薛元汐问。
“尝过所有的杏子，才知道哪里的最甜。”少年笑的肆意而温柔，宛若那个季节最耀眼的光束，也照进她阴暗的角落。
“那我院子里的杏子，甜吗？”
“不甜，但是最特别。”
轩辕柘啊，这个命定的未婚夫和薛元汐脑海中想象的不一样。她以为他会像这个地方一样阴暗、寒冷。可是他确实那样耀眼而温暖。
薛元汐喜欢和他呆在一起，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就喜欢。喜欢他的与世无争，喜欢他的别具一格，喜欢他热烈明朗。
可是此刻，轩辕柘跪在轩辕槊面前，发誓从此规规矩矩不再违抗任何命令，发誓要学着做一个合格的掌门人。
假象是他爱的人已经与他人远走高飞。真相是他爱的人已经与他天人永隔。
无论是哪一种解释，这个明朗的少年都不会再回来。
浠烬走时没有回头，就像薛元汐走时，也未再见轩辕柘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