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想不想当魔尊？”
仙界来了好多人。
至少在浠烬眼中就是这样。
天不亮的时候萧弑就没了踪影，整个魔宫也乱做了一团。其实现在的魔族，依旧是脆弱不堪的人，重权握在护法手中，那些没什么本事的臣子无一买账，整天不想着怎么复兴魔族，就想着怎么讨伐萧弑。而自上次沅烨在众目睽睽下逃走，现在这些大臣也不敢寄希望于魔尊了，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也不再参与朝政。由此风气扩散，整个魔宫现在就是离开了萧弑随时会变成一盘散沙的状态。
所以在仙界派天机尊者前来查探石塔之时，魔族去迎接的，只有沧海阁的人。
萧弑还特意嘱咐了，给浠烬放了一天假，让她随便干什么都行，只要别来捣乱。她当然不会捣乱，不会拿魔族开玩笑。浠烬早就找了处能够看见石塔全貌的地方躲着，等着看萧弑准备的好戏。
果然是萧弑。即便现在魔族内忧外患，他还是将一切布置妥帖，在外人看来甚至看不出魔族有任何衰弱之象。一群人就这样簇拥着走到了石塔之前。
“还请尊者查探，还我魔族安宁。”萧弑一摆手，大方站开。
天机尊者傲慢得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变出一面镜子，一跃而起，施展法咒，开天眼，探乾坤，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浠烬瞧着他手上的那面金光闪闪的镜子，觉得有些新奇，探足了脑袋想要多看几眼。
听说那可是能探世间一切因果的宝贝，只不过不同人拿在手上所能看见的范围不同。这个天机尊者，一听就有些厉害，不知道这镜子到了她手里能看见什么。
一个时辰以后，天机尊者优雅落地，意味深长得看了萧弑一眼。后面的天兵都自觉围了上来，想要听一听结果。
萧弑微微一笑，对上他的视线。
“我倒是好奇，你用了什么办法，解除了石塔之咒。”天机尊者看萧弑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崇敬，也不再那么傲慢了。
“先前说了，先魔尊以身殉道，击碎魔核换了这诅咒消除。”萧弑说话滴水不漏，与先前交代的一般无二。
石塔之咒被证实了不复存在，仙界的人无论多不服，也都没了再提六界教训魔族的由头，只能早早反悔了。
这一场无声的战役，打得漂亮而利索，也让那些准备四处逃窜的臣子羞愧得满脸通红。
魔族上下，无一不欢庆。就像是被宣判死刑的罪犯，突然被告知无罪释放了一般，整个人都活络了起来。
那是第一次，浠烬在魔族的夜空，看见了烟花。炫彩夺目，一点也不输给人间。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魔族的人笑得那样开心。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她要守护的这个世界，也能够是那样美好的。
“烬儿。”
浠烬回头，看见萧弑风尘仆仆得赶来唤她的样子。
“今日所有的魔族人都要感谢你，你怎么还有空跑来找我？”今天浠烬也是真的开心。
“以后魔族不会再有战争了。”萧弑抱起了浠烬，久违得露出了笑容。
烟花之下，他把她高高抱起，让她能一眼望见周边所有在庆贺着的人。
浠烬拉着萧弑，穿梭在人群中。这次她不用去凡间，也能体会“热闹”这个让人心暖的词汇了。
萧弑特地换上了她给他买的衣服，推掉了所有的欢庆流程。今晚他也只想和浠烬呆在一起，因为他也是好久好久，没有看见她那样开心了。
“萧弑，你看那个是不是流星！”浠烬指着天空一角兴奋道。
魔族常年黑夜，常有流星出现，但此刻被浠烬这么一喊，萧弑都觉得这是什么稀奇景象。
“快许愿！”浠烬二话没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萧弑温柔得看着她。
浠烬默默收住笑容：“神明在上，我希望我能得偿所愿，战胜萧弑，夺回魔界。”
萧弑看她的表情就能猜到她的所求，转过头，双眼微闭：“远我身侧之人，所愿皆成。”
他素来没有许愿的习惯，所思所想都会靠自己去实现。如今他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了。先王之托，护法之责，他都做到了。唯有亏欠浠烬的那一剑，只能以命相偿。
一股子杀气蹿入萧弑的神经，他一个箭步，挡在浠烬身后，一把银色弯道霎时挑开了他的后背，留下深深的一道伤疤，萧弑回以一击致命掌，在一瞬之间将来者打得魂飞魄散。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浠烬还没有睁开眼，以至于路过的各自忙碌的行人都还来不及在意。
萧弑似乎感觉不到后背那火辣辣的痛感，只在心里暗喜，还好今天忍住了没穿浠烬送的那件衣服，要不然他肯定心疼死。
浠烬睁开眼睛，看着萧弑还站在远处，只是一只手捂着后背，没有多做留意，拉着他另一只手就继续在街道上瞎逛。
“烬儿，你想不想当魔尊？”萧弑转头，突然问。
浠烬身子一颤，不敢去看他。
“我去杀了沅烨，让你做魔尊好不好？”萧弑的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感情。
浠烬当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脸茫然。
所以当初决定杀掉她的时候，也是这样吗？他说杀掉沅烨的时候，就好像说要捏死一只蚂蚁那样随意。可是他就是有那样令人畏惧的能力，强大到可以随意决定一点魔尊的生死。
她到底是多蠢，还会有那么一刻贪恋与他朝夕相处的欢愉。浠烬，你清醒一点，你面前的人早就露出了他原本丑恶的姿态，别再被他的外表蒙骗了。
“冥界人，怎可当魔界主？”浠烬回绝，但她也因此感叹萧弑的从心所欲。只因为他喜欢，就算是外族的人，也可以做这么魔界的主人吗？
“只要你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萧弑说完这一句，也没再执拗于杀沅烨，立新王了。
只是他这么几句话，却恰恰定下了浠烬的杀心。今日魔族普天同庆，要杀萧弑，是最好不过。可她在利用完他之后杀他，会不会太过于乘人之危……
“哥哥姐姐，买一束花吧。”一个魔族小童抱着一把花递给浠烬。
浠烬见她生的楚楚可怜，忍不住蹲下来捏了捏她的脸：“小鬼，谁让你卖花的？”
“姐姐，买一束花吧。”小童似乎对卖花以外的话题没什么兴致。”
“好吧好吧，”浠烬接过了花，站了起来。萧弑自觉得给她付了钱。
“走吧。”浠烬朝着萧弑笑，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那团花突然开始发黑。
萧弑一拂袖，那束花了立刻被他变没了。他背过那一只手，藏住了因为接触到花而开始发黑的手指。
“你干嘛？”浠烬以为他又说在搞什么有的没的。
“我喜欢这束花，可不可以送给我？”
这倒是新鲜，萧弑居然会问她讨东西？实在有些蹊跷。
“你买的花，你想要，就是你的咯。”还好那束花本来也没长在她的审美上，给谁拿走都无所谓。
萧弑笑着接过了花，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个木盒子，递给浠烬，“这是，回礼。”
浠烬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把装饰的很华丽的匕首，她拿在手上颠了颠，觉得很是轻便。
“给你防身用。”萧弑道。
浠烬一笑，正愁没有合适的武器杀萧弑，这下可好了。她故意将匕首的刀锋从萧弑面前划过，萧弑没有半分闪躲。浠烬也没说什么，收了匕首，把它放回了木盒子里。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花中的毒素已经开始扩散，萧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这么早？”她才来了没一会。
萧弑抱歉得笑笑：“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
“好吧。”浠烬百星得点点头。
寂空阁内，沅烨被一把锁链吊在半空，痛不欲生。
她的面前，萧弑静静站立，冷漠得看着她挣扎着想要说话。
等到快把沅烨折磨个半死，萧弑才松了手，让她掉在了地上。
沅烨捂着已经被勒得通红的脖子，眼中含泪，万分恐惧得看着他。
“你，你什么意思？”沅烨全身颤抖，只知道萧弑发了疯一样一进来就施法把她吊起，一点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她。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吗？”
沅烨咽了口口水，心虚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萧弑扯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地上拎起来：“我警告过你，让你给我安分一点，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直接削了你的脑袋。”
“凭什么！”沅烨哭喊，“你不会是把她当成浠烬的替身了吧？萧弑，浠烬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的。你明明比我还狠，有什么资格回过头来教训我？！”其实沅烨真正害怕的是，那个烬儿会被萧弑认作是比她更合适的魔尊人选。她现在毫无势力，全靠萧弑庇佑才能稳坐这个位置，可也深知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久。
“就凭她现在是我的人，你要是再敢把你的那些算盘打到她的头上，我就即刻拔了你的元神，让你永生永世都能呆在这里。”萧弑狠毒的眼神让沅烨清楚得知道他绝对不是在恐吓她这么简单，而是真的会那样做。
可是沅烨的脾气已经上来了，一时收不回去：“萧弑，若我是她，即便回来了，也一定是想亲手杀了你。”沅烨还是懂怎么有效攻击萧弑的，她知道他的软肋。
萧弑头也没回的走出了沅烨的寝殿，一挥袖，整个寂空阁的门窗都被紧紧关上了，四周还被设下了极其牢固的结界。
沅烨看着四周密不透风的结界，发疯似的笑了笑，后退了一步。
早在她当上魔尊的那一日，就在惧怕着这一天的到来。萧弑从来不给她机会掌控实权，就这个身体中的灵力也在以她能够感知到的速度消散。她真的斗不过萧弑，做不到在他的精心策划下找到机会翻身。她也知道，如果一直被关在这里，那么最后等待她的结局，只会有一个。
突然，一阵黑风透过了门缝闯了进来，无声无息得绕开了所有结界。沅烨吓得跌坐在了地上。
黑风落地，渐渐退散，露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
“殿下，我是怜雾，你还记得我吗？”怜雾如今已经长得楚楚动人，身形也更加丰满，完全是一副妖族女子模样。
“你是谁？”确定面前人似乎不会伤害自己，沅烨放松了些。
“我是您的贴身婢女，后来被送往妖族学艺，如今学成归来，恰好撞上殿下有难。怜雾愿意助殿下出阁，击垮萧弑，握实大权。”怜雾跪在地上行礼，以表忠心。
……
“阿烬。”星河之巅，白衣少年转身看他她，发带随风飘扬，似乎要飘去远方。
“幕陨！”浠烬朝他跑去，却发现无论她怎么跑，与幕陨始终都隔着那样一段距离。
“阿烬，我们差一点就可以在一起了……”幕陨向她伸出手。突然，画风一转，周围的场景都变成了红色，幕陨也化生成了一只凶猛的怪物，“都是因为萧弑，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走到这个地步！”
浠烬惊恐得往回跑，不时得往后看了几眼。
“杀了他，杀了萧弑！”
浠烬一个踉跄，跌入一个怀中，她抬头一看，戴着玄色面具的脸朝着她温柔微笑。
“萧弑，我好害怕。”恍惚间，面前的人又变回了那个陪伴她四千年的护法，忠诚而睿智。
萧弑拍了拍她的背：“殿下，我在。”
浠烬送了一口气。
随后，一把长剑毫不犹豫的插入了她的身体。浠烬睁大眼睛望向他毫无波澜的面庞。
“从你出世的第一日，我在想怎么杀你。”萧弑在她耳边道。
浠的耳后还是那阵呼喊：“杀了萧弑，杀了萧弑……”
萧弑拔出剑，浠烬就这样瘫软得跌入一个永无尽头的漩涡，一直下沉，又下沉……
浠烬大喘着气从梦中惊醒，她坐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在那，却始终惊魂未定。
她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得从被窝里出来，打开了梳妆台的抽屉，里面放着那把萧弑送给她的匕首。她紧紧握住它，拿了出来。
萧弑的寝殿就在她的隔壁，现在又是深夜，今天的欢庆已经调走了沧海阁的大批护卫……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她本是举棋不定，还没下定决心要出手的，此刻却不想再等了。
他害了幕陨，还差点杀了她。没有什么好心软的。这些时光他对她的好也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份喜欢也不见得能持续多久。萧弑灵力高强，要想杀他，就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浠烬，别心软，这也是萧弑多次告诫你的。
就这月光，浠烬打开了萧弑的房门，悄无声息得溜了进去。她手持着匕首，一步一步向床榻靠近。就在她离床榻只有一步之遥时，萧弑突然飞跃而起，拿出枕头下面的一把剑朝她刺来。
浠烬一个激灵躲了过去，随后便与他在黑暗中交锋。
……
“阿烬，今日我便教你练剑。”
“太好了，我的这把佩剑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剑本无差，只是使用者的能力不同，你的佩剑，就等你学成时，再给它起名使用吧，现在就只用木剑。”
“好吧。”她欣然答应。
“手要抬高，马步要扎稳，动作要快准狠。”他握着她的手，把那把木剑指向自己的心脏，“这个位置，记住了吗？只有刺中这里，才能确保一招毙命。”
她点点头。
之后的十年，她都在用木剑与他过招，就比谁先用木剑刺中对方的要害，可惜她从未赢过。
……
这次与那数千次的比试没有多少不同，只不过把木剑换成了真刀真枪。浠烬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把这些东西用在那个教会她的人身上。
让人眼花缭乱的三百招后，两人同一时间捕捉到了时机，同时刺向了对方的心脏……
蜡烛，突然亮起，闽栾带着一堆人已经堵在了门口。
浠烬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匕首浅浅插入了萧弑的胸口，而萧弑的剑……从未出鞘。
“大人！”闽栾心中一紧，却被萧弑一个眼神止住了脚步。
“都退下。”萧弑下令。
闽栾虽有不甘，但也只能祈祷萧弑是自有打算，带着人后退出去，关上了门，却是寸步不离得守在门口。
“这一次，是平局。”萧弑淡然一笑。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浠烬眉头一皱。
萧弑也不装了：“早就。”
浠烬吓唬他一般都将匕首又插入他胸口微寸：“难你早就知道我要杀你了，可有什么想说？”说你之前做的都是有苦衷，说你不会在背叛我了，只要是你说，我就愿意试着再相信你。浠烬在心里暗道。
“当然，没想到那样杀过你了，你还能留着条命回来。本来是该再杀你一次的。只可惜我新扶上位的魔尊有点太不争气了。我承认，我后悔了，不应该这么早就杀了你，所以，我便将计就计，留着你想要让你当回魔尊。”萧弑坦白道。
明明都知道了，听到这些话时，浠烬还是心里疼得厉害。她皱着眉头，又把匕首推进去一寸。
“阿烬啊阿烬，你还是没能改掉心软的毛病。”他抓住她的手，猝不及防得推了她的手一把。那把匕首，直直得刺了进去，刀锋全部进入了萧弑的身体，“要这么刺，才能杀死魔。”萧弑一边说，一边嘴角流出血，他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萧弑！”浠烬再也我不住那把剑，跟着扑上去抱住了萧弑，“你什么意思？”一个强烈的直觉告诉她，她做错了。错在哪里，错在哪一环，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窟窿不但没有填满，还被扯得更大了，血无穷无尽得从那个窟窿里流出来，比死了还难受。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着，你那么恨我，若是亲手杀了我，会真的解气吗？”他嘲讽一笑，“你看啊，就算我那么对你，你也舍不得杀我，可是我偏偏就要死在你手里。浠烬，你真是无可救药。”
“你闭嘴！”她才不相信，才不相信算无遗策的萧弑会为了让她难过牺牲掉自己的命。他筹谋一生怎么可能是为了这样的结局。他在撒谎，他撒了好多慌，他到底想干什么？
浠烬凝聚灵力，想要帮他疗伤，却发现她输出去的力量全部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萧弑咳嗽了几声，又吐了一口血。他发丝凌乱，连抬头都力气都没有了，只能顺势靠在了浠烬肩上。
浠烬抓住他的手腕，用灵力一探，惊道：“你的魔核呢？！”
一个晴天霹雳打在她的脑中，她手忙脚乱得从衣领里翻出那个被她挂在脖子上的已经碎开的魔核，一把把它扯下来放在了萧弑身上。魔核微微闪光。
“这是你的魔核！”怪不得，怪不得魔核碎裂她也安然无恙，怪不得这魔核碎了以后迟迟没有消散，因为它的主人还在强撑。
可是为什么？！如果他是想保护她，那为什么要逼走她？
“大人！”闽栾在门口敲门，在不知里面形势的状况下他本不敢打扰，只是有个消息觉得似乎还挺急迫，“魔尊殿下她……被害了。”
浠烬含泪看向萧弑。
“萧陇辰。”
“臣在。”
浠烬鬼使神差得伸出手，摘下了那个玄色的面具，一张熟悉的脸，毫无保留得展露在她的面前。
浠烬吸了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了神。
和幕陨一模一样的脸……
为什么……
怎么会……
浠烬闭上眼睛：“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阿烬，我元神将散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萧弑温柔一笑，像像从前安慰她那般摸摸她的头，却怎么也没有力气把手抬起来了。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浠烬说话带着哭腔。
“是。”包括让你杀我。萧弑在心中补充。
“萧陇辰！”她怒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你说过要一生效忠于我，我还没同意你去死。”
萧弑苦笑着看着她：“对不起。”
他看着长大的姑娘，怎么忍心让她为他流泪。
“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你别想说是为我而死，我承受不起。我只会记得你伤我，背叛我，我只会一直恨你，不会记得半点你的好！”浠烬冲他喊道。
“好。”这样最好了，真的最好。萧弑觉得自己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可是他真的好想多留下一会，一秒，一分，都是彼此坦诚后的珍贵的相守。
“萧陇辰！”
“我在。”他只能念叨着这句话，因为他知道以后她再叫这个名字，便不会有人回应了。
“别走，求你。”浠烬握住他的手，乞求得着看着他。
凡间一遭，她对幕陨有所爱慕，对追月有所感激，对轩辕柘有所愧疚，可是在与他们诀别时，她不曾这样难过，也没有为之沉沦。因为打从她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她就笃定了那些人不会永远留在她身边。而她唯一笃定的人，是萧弑。就算他背叛她，就算她曾经真的很恨很恨他，但她知道自己最后都不会杀他。一路上，她厌弃的，只是那个不争气的自己罢了。
“别丢下我，萧弑，我只有你了。”浠烬挂着两行泪水，希望能听见他说一个好字。她从小就听他的话，只要是萧弑说的，就一定会成真。所以这一次她求着他说“是”。
可是萧弑没有。
他捧住浠烬的脸，心疼得对上她哭红的眼，用大拇指轻轻抚去那道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泪痕。“阿烬，我不能……”
“阿烬，你会是个好君王。”
他的下身开始消失。
“阿烬，其实你早就强大，早就不需要我了。我死后，你就再也没有弱点。”
萧弑苦笑。
“这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萧弑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彻彻底底得萧弑在了浠烬面前，只留下了玄色的面具。
浠烬死死抱住那个面具，在偌大的寝殿内不住哭泣，痛苦万分。
这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