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明灭世（一）
两人突然沉默了，宋潇夹了口菜压压惊：“那就看我们两个能不能打得过对方了。”
久久又开了一坛酒，宋潇压根拦不住，他只能任由她咕咚咕咚喝：“这个大阵吸收完天地所有的气运和灵气需要多久？”
他哪知道这些，这大阵也是他第一次使用，思来想去道：“大概需要个几天吧，吸收灵气是需要时间的，而且中途好像不能被打断吸收。”
“那我们要不要去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或者石室里面？”久久觉得应该还是要小心谨慎一点。
毕竟被发现的越晚，她吸收的灵气就越多，修为功力就增长得越多，对付那些前来镇压他们的大能就越有胜算，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
宋潇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时修钟华殿的时候留了个地下室，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久久又道：“到时候我们失败了给方止留一个藏身之所吧，我怕他被我们连累。”
他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两人一时之间又相对无言，只能闷头喝酒，久久心里有事，抱着酒坛一坛接着一坛猛灌，没一会就醉得不省人事。
宋潇把她扛回屋里丢到床上，然后又一个人翻上屋顶喝酒。
他拿出那两个杯子，分别斟满，然后放在自己跟前和对面的位置上，宋潇抬头看了看如银的月亮，突然道：“你还好吗？”
他想起以前和故人月下对酌，本来已经狠狠埋在了记忆丛林的深处，自我催眠着不愿意想起来，结果今天尝到那块杏仁酥以后，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想努力装作正常人，装作洒脱的人，可是他无时无刻都面对着内心的煎熬。
他忘不了他……
他被复仇的心思裹挟着前进，裹挟着活下去，他活下去的每分每秒都是为了他们没有完成的愿望。
可是现在愿望快要实现了……可是他呢，他怎么先自己一步走了？
周围一片安静，自然没有人可以回答他 树梢轻轻摆动，只有叶子在回应。
宋潇一口将酒喝完，然后将对面的酒撒在地上，接着捧起酒坛又倒了两杯。
他叹了口气道：“我马上就要实现我的梦想了，你会保佑我吗？”
他不再满足于杯中的一口酒，于是捧起酒坛咕咚咕咚的喝：“我要让你看看，那些我们从前保护的愚民都是怎么样成为我登天的台阶。”
他自顾自说着，眼泪突然控制不住涌了出来，他说：“你睁眼看看啊，看看啊，我找到了你最喜欢吃的那家杏仁酥，我替你吃了好多，你什么时候来吃啊？”
他蜷起身子，小声呜咽着，他只感受到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但是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他知道不可能有回应，因为他早就死了。
为什么你要犯傻，明明当初做错的是我，为什么你要替我去死，为什么
让我一个人在回忆的旋涡里挣扎。
你快睁开眼看看我啊，看看我这百年来如何浑浑噩噩于世间。
你快看看我疼不疼，看看我难不难过啊。
我收了个徒弟，性格很对我们胃口，你也应该会喜欢她的，我教了她很多，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就下来陪你。
宋潇最后喝得烂醉，他跌跌撞撞打翻了桌上装着杏仁酥的瓷盘，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突然恶狠狠道：“反正你不吃，我都给你扬了，这次教训不了我了吧。”
他忽然又蹲下来，抓了满手的碎屑，不顾灰尘往嘴里拼命塞，又被渣呛得咳起来，然后又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哭。
两人睡了一天一夜，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久久揉了揉酸胀的脑袋，打了个哈欠往殿外走。
宋潇此时也正好睡醒出来，久久瞧见他眼睛有些肿，像是哭过了一样，但宋潇很快就撇过头去，大笑了几声道：“唉，人老了!喝醉酒睡了这么久才醒。”
久久见他神色无恙便没有多想，她摇了摇酸胀的头：“那我也老了，现在头还是胀的。”
宋潇转身就去做醒酒汤，给她分了一碗，一碗下肚，感觉缓解不少。
她揉了揉肚子，瘫在蒲团上，然后问道：“明天什么时候开始？”
宋潇说：“睡到自然醒，吃完就开始，明天吃点好的。”
久久突然有一种大局已定的感悟，她缓缓道：“我想去再偷偷看一眼方止，把该留的东西找个地方藏起来，然后写个小纸条塞他枕头底下告诉他。”
方止当时是他们一手养大的，从一个襁褓里面嗷嗷待哺的小婴儿，渐渐长成了少年模样，时间过得飞快，要是说他们对世间唯一割舍不下的，就只有方止了。
可是他们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可能一辈子在方止身边，只有尽可能把他以后的路铺好。
宋潇决定和久久一起去，两人御剑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月朗星稀，山顶上的雪终年不化，把宋潇和久久冻得瑟瑟发抖，他们赶忙用灵气裹住身体，这才好一点。
“你咋把他送这里来了。”久久小声打了个喷嚏，生怕把里面的学生老师吵醒。
“我也不知道啊，你说把他送远送偏一点，还要找个好老师，我挑来挑去就只有这里了。”宋潇搓了搓胳膊，试图搓出一点热气。
久久沉默了一瞬，不过幸好现在已经不冷了，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已经让冰凉的指尖微微发热。
“我们把那个东西埋在旧屋门前那棵大树下了，应该安全吧？”久久生怕方止那个傻子找不到。
“我们不是教过他怎么解开吗，留下的钱他可以安稳度过这辈子了。”宋潇算了算自己留下的东西，肯定道。
“我打算到时候如果被制服了，用最后的灵力给他开辟一个秘境。”久久说到这里顿了顿，感觉有点不对劲，可是她现在脑子也不太清醒，继续道：“到时候他能躲进秘境里面苟一段时间，等外面风平浪静再出来。”
久久又觉得不太靠谱，她还是把埋在树下的东西准备等下御剑取回来，放在身上，到时候如果赢了还好说，失败的话就丢进秘境里，再用符咒转移到树下，最后设置一个禁制就行了。
两人一拍即合，然后悄没声息的偷偷潜到方止的窗台下。
方止睡觉很安静，两个手放在胸前，两个人你戳戳我我戳戳你，最后久久无奈，拿出来个符咒，上面写着树下，然后吹了口气，那符咒缓缓往他枕头底下飘去。
他们见符咒落对了地方，准备往回走，却没注意到床上的方止突然睁开眼，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