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佛道
宗州的一处寺庙中，主殿内老年和尚对面坐着一名中年道人，好似讨论着什么。
大殿外，一名小沙弥和小道士蹲坐在一起，正蹲在地上看着的那些来来去去的蚂蚁。
名为沈浩然的小道士用木棍拨了拨旁边的泥土，无奈道：“你说咱们师父怎么每年都要吵架，又吵不出个输赢，不嫌烦吗，直接打一架多干脆。”
本名陈桥，法名慧净的小和尚轻轻拍打着泥土，将它复原后，附和道：“那可不是吵架，叫论道。不过在小僧看来，确实也没什么好吵的嘛，反正佛道都是殊途同归嘛。”
沈然转头盯着慧静认真的说道：“你该不会是什么得道高僧，返老还童成这副模样吧？”
慧静赶紧摆手道：“阿弥陀佛，绝对没有的事，你可不要乱说！”
沈然用双指敲了敲慧静的头道：“那你还说这么高深的话！我都快听不懂了。”
慧静摸着自己被敲的小光头，略带生气的站起身正欲继续说话时，殿内中年道人推门走出，身后老和尚礼送。
沈浩然连忙喊了声:“师父！”随后跑到中年道人身旁，慧静也来到老年和尚身侧。
“大师，受益匪浅，先告辞了。”中年道人打了个道家稽首礼道。老和尚亦是双手合十还礼。
待到这对来自天下道庭名山的师徒消失在视野内后，老和尚面带笑容的低头询问道：“慧静，你是如何看待佛与道的？为何说是殊途同归？”
慧静心中一惊，想不到师父当真是佛法高深，隔了这么远，居然都知晓自己言行。
便只好如实回答道：“师父，我觉得我们使人向善，因此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道门也是一样，道门虽有‘大道无情’一词，却是在追寻清静无为，既然无善，那么自然就无恶了，因此也有不拔一毛不取一毫之说。与我们的向善虽有出入，却存在最基本的相通。”
老和尚闻言又继续问道：“就只有这些吗？”慧静沉默了一会，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双手合十道：“在这种善的前提下，也需要存在守护善的能力，一如道门的降妖伏魔。因此我们不光有菩萨低眉，还有那金刚怒目！”
慧静说完后赶忙苦着脸道：“师父，这些都是弟子平日里休息时瞎琢磨的，但并没有落下一点佛法修炼，如果哪里不对还请师父开解。”
老和尚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修行诵经去。”
这日过后，佛家玄云寺又出一佛子，天下皆知。
已经走远的道门师徒突然停下脚步，中年道人回头遥望玄云寺的方向，有那佛光乍现，微弱却稳固。
“师父，怎么了？”沈浩然不解的问道，也转头朝师父的方向看去，却只见满目青山。
在山上出了名脾气好，却被老天师亲自点名负责掌律的中年道人摸了摸自己徒弟的头，问道：“浩然，如果以后你遇到一个处处都走在你前面，不论你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同辈之人，而偏偏又只有这一条路，你会怎么办？”
小道童沈浩然却毫不在意道：“我可不管其他人，我只想好好跟着师父修行。”
“你倒是想得开，走，破例带你去山下逛逛。”
山清水秀，春光和煦。傍花随柳，草长莺飞。
一对师徒就这么步入其中。
偌大的云清城繁华璀璨，若只论风景一说，更有那‘略胜京城’的美誉。城内有一高楼耸立，名为登天。由于其地势原因，若在云兴霞蔚时登上最高处，伸手便好似可触摸云海，因此得名。
当今圣上更有赞言曰：“当真是琼楼玉宇，身处如此仙地，如何不是仙人？”于是来此游玩的达官显贵，才子佳人络绎不绝。
只是以往热闹非凡的风景胜地如今却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听说是附近深林有妖物作祟，城内人心惶惶，搬离之人不计其数。
官府曾带人进山寻剿，离城最近的道观寺庙也奉旨下山除妖，只是无一人能走出山林。
远处，有一和尚，正口诵佛经，手捻佛珠自东而来，是那年纪轻轻便接任玄云寺方丈的陈桥。
陈桥一身金色佛光笼罩整座云清城，大袖一揽将城内无辜亡灵都度化后望向远方山林深处，随后一步踏出，整座山林开始摇晃不停。
一头浑身黑气的邪祟妖物被逼的不得不出现，直奔这位年轻和尚而来。
陈桥只是双手合十，睁开一双金色眼眸，神情庄严。就在这头妖物正欲撕碎面前之人的头颅时，陈桥张口轻吐一声:“大胆！”
妖物耳边仿若天雷轰鸣，身形颤抖不止，陈桥身后蓦然幻化出一尊六臂金刚佛像，抓住妖物的身子往外猛然一扯，连尖叫声都来不及发出的妖物便魂飞魄散。
陈桥闭上金色双眸，一身禅意消散而去，低诵一声阿弥陀佛后开始继续往北云游。
人声鼎沸的酒肆内，劝酒声此起彼伏，角落里的说书先生也不恼，只管自顾自的说着那些奇志异事，江湖豪杰。
酒馆又步入三人，两男一女在酒馆伙计的带领下坐了下来。“浩然兄弟，你们道士还允许喝酒？”三人中身材魁梧，佩戴一柄腰刀的男子笑问道。
沈浩然轻咳了一声说道:“如今我是下山历练，算不得山上道士，何况我们山上不是还有酒剑仙一说吗，说不定喝着喝着我就成了大剑仙呢。”
曾是骄将悍卒的袁杰爽朗笑道:“那就让我们放开了喝，我请客！”
坐在袁杰旁边的紫裙女子轻轻拍了拍袁杰那即将倒酒的手，示意他千万别喝多了。
“浩然兄弟，你说的那处邪祟之地还有多远？”紫裙女子满眼兴奋的问道。
作为富贵人家的千金，从小便对这些怪异之事颇感兴趣的秦千雁，长大后结识了行走江湖已多年的袁杰，二人便一起闯荡四海，慢慢的也开始互生情愫。
此次出行刚好在途经一处渡口时碰上了刚刚下山的沈浩然，一番交谈后得知此处有鬼怪，三人就这么结伴而行。
沈浩然喝了口酒道:“嫂子，我们已经身处其中了。”话音刚落，那些酒客与酒馆伙计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缓缓蠕动着，有一身躯不动，头颅却生生扭向背后的大汉，眼神阴沉的看向三人。
随后张嘴发出尖锐的嘶吼声，酒馆内所有鬼怪都猛然朝三人冲来。
沈浩然一手抓着酒杯，一手掐诀道：“袁大哥，借刀一用。”袁杰取下佩刀放置在桌上，沈浩然以双指在刀身上写下“敕令”二字后，刀身不停颤动，好在是兵器谱上排名十三的名刀古择，否则定会崩碎开来。
“镇！”
“袁大哥接刀！”古择刀随着沈浩然的声音落下，刀身道咒流转不停，绽放出无数道符虚影铺满整座酒馆。
袁杰握住刀柄，整座酒馆内的人瞬间静止不动，仿若被人施展了定身咒一般，下一刻整座酒馆变得破碎不堪，显露出其本来模样，其内之人轰然消散化作齑粉。
只剩沈浩然三人与那说书先生身处于破旧酒馆内，遍地残骸头骨。
那说书先生还未来得及遁走，一具只剩白骨的尸体便被袁杰手持古择刀，一刀穿透头颅钉在柱子上就此魂飞魄散。
本该因为满足好奇心愿而开心的秦千雁，却只觉得原来伏妖捉鬼原来是这般的惊心动魄，根本不如书上写的那样精彩好玩，离家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幕，真到亲身经历这一天了，反倒有些想家了。
袁杰好似听得见秦千雁在想些什么，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浩然老弟，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们身陷死地都没发觉。”
沈浩然笑着摆了摆手道：“袁大哥，嫂子，多谢这一个月的相伴，让我受益颇多，我也该去别的地方逛逛了。”
沈浩然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江湖之人是如何告别的，于是抱拳道：“那就让我们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
三人就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