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佛道（2）
清风徐徐，花枝轻摇。沈浩然悠闲的走在这号称风景甲天下的江南小道上，当真是景色宜人，堪称一绝。
沈浩然咬了一口路边买的烧饼百思不得其解，师父为何让自己下山历练，如今既无战乱，也没有那修为高深的妖魔祸世，有什么好历练的嘛。
沈浩然抬头看去，骄阳高照。不错，是个好日子。
于是在行人颇多的街市随意找了处地方摆摊算命。因其剑眉星眸，英俊潇洒的出众模样，引得不少略上了年纪的女子光顾，只为能摸上一摸眼前男子的手，哪怕聊上两句也心情愉悦，更有那胆大的丰腴妇人会用力揉上一揉，一时间这算命小摊热闹非凡。
沈浩然也见怪不怪，自己下山时带的银两早已用完了，这几个月来都是靠给人算命赚点饭钱，至于对方是真的要算命还是有别的目的，那就管不着了，自己只管做好算命一事。
临近傍晚时分，沈浩然正准备收摊时，一名身穿蓝衣的少女叫住了他。
“等一下，也给我算一算吧。”
沈浩然接住朝自己丢来的一枚铜钱，抬头看向这容貌秀丽，肩上还趴着一只白猫的少女，微笑道：“当然可以，姑娘要算什么？”
“算命途！”少女目光坚毅却语气淡然道。少女本就不太相信算命一说，只是今夜便要闯一闯那胆敢私自豢养妖物的刘家府邸，算一卦只为求个心安。
沈浩然内心微微诧异，眼前少女竟有不输男儿的豪气，于是让少女从签筒抽了一根签。沈浩然取过一看，下下签，九死一生。
随后更是没有半点隐瞒安慰的意思,如实道：“姑娘此签凶险万分，九死一生，任何事都需三思而后行啊。”
蓝衣少女并不惊讶，好似早就知道此行结局一样，平静的留下一枚银两，道了一声多谢后转身就走。
沈浩然思索了一小会，又从签筒里取出一支竹签，将两支竹签丢给前方的少女说道：“姑娘，我又给你卜了一卦，上上签，贵人相助，转危为安。”蓝衣少女抓着竹签愣了一下，只是将两支竹签收入怀中道谢一声后继续前行。
月朗星疏的深夜，为朝廷培养过不少位高权重之人的刘家府邸燃起大火。
府内血流成河，五名被刘家重金聘请，负责看守鬼物的道士已经尸首分离，遍地残肢断臂。
仆人们乱作一团，有一头浑身赤红的虚浮鬼物正不停的残忍虐杀着刘家家仆，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刘家家主早已不知所踪。
就在这头鬼物准备腾空远去时，突然被一名手持灰色长枪的蓝衣少女拦住去路。
赤红鬼物看着来人咧嘴一笑露出沾满鲜血的獠牙直奔少女而来，少女待到这头鬼物临近身前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微侧身一枪刺出正好扎在这头鬼物眉心，这头赤红鬼物却根本不受影响，继续向前冲来，这杆专门用来除妖斩鬼的长枪竟然直接崩断。
被弹飞倒地的少女强咽下一口鲜血，内心苦笑，没想到这头鬼物竟被喂养到如此境界了，深知无能为力的少女却丝毫不惧，准备坦然赴死时，这头鬼物却突然静止不动，少女睁眼看去，竟是之前为自己算命的年轻先生。
沈浩然一手按住这头鬼物的头顶，看向少女微笑道：“姑娘莫怕，贵人已到。”沈浩然另一只手双指作剑状轻轻抵住鬼物眉心，这头吞噬了无数精血的庞然大物就此散去。
身负重伤的蓝衣少女踉跄着站起身，摇摇欲坠。“墨雨白多谢公子相救。”
沈浩然赶紧扶稳眼前少女道：“墨姑娘无需客气，我先带你去疗伤。”旋即带着她化虹而去。
云溪山的山脚下，不远处有一座数十年来无人问津的废弃寺庙，庙内却一尘不染。
一只小精怪正勤勤恳恳的补缺着已经开裂的地砖，每补缺一处嘴中便不停自言自语道：“一分功德！又是一分！”
浑身泥土的小精怪补缺完之后站起身拍了拍手，双手叉腰低头看着自己的“功德”哈哈大笑两声，不错不错，补的很完美，不愧是我！转身便去打扫屋内。
小精怪原本是寺庙内的一只老鼠，某次阴差阳错的在这座寺庙的老方丈翻读经书时爬上书籍。
老方丈也不驱赶，只是摸了摸小老鼠的头说道：“既然你与佛有缘，那今日起我们便一起修行可好？”于是小老鼠便默默趴在一旁听着老方丈诵读经书，一听就是数十年。
某日老方丈携所有弟子说要西去传颂佛法，临走前伸手递出一道金光撞在小老鼠身上，就成了如今小精怪的模样，还给小精怪留下了喜多佛经和一句佛家偈语。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小精怪自然是听不懂，等到老方丈离去后也不舍得离开寺庙，每日都会清扫寺庙，无聊时便诵读那些晦涩难懂的经书，小精怪最喜欢的便是那句“究竟圆满觉悟，是名成佛。”
小精怪晃了晃脑袋，自己只要能修炼成人就可以啦，只是仅仅是修炼成人自己好像都做不到。
于是最爱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成了“究竟圆满觉悟，是名成人！”就这么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待着老方丈回来。
就是这么一座已被世人遗忘的废弃寺庙，今日却有一位由南而来的年轻和尚来此拜访。小精怪躲在一旁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不敢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对方顺手给“降妖除魔”了。
陈桥笑了笑，烧完香后便离去了。
小精怪待陈桥走远后长舒了一口气，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朝上香的地方不停礼拜，嘴中念念有词：“不怕不怕，阿弥陀佛。”
整座破旧寺庙都因陈桥的一柱香变得生气勃勃，消散的灵气也开始慢慢复苏。
这日小精怪正认认真真的诵读佛经，寺庙不远处一名面如冠玉的锦衣男子手执折扇驭风而来，锦衣男子合起折扇眼神贪婪的盯着前方寺庙。
自己此番故地重游，想不到此处居然还有灵气如此充裕之地，当真是天赐福泽。
眉心闪过一抹绿光的锦衣男子，身后现出真身虚影，一只巨大的蝎子开始汲取寺庙灵气，寺庙里的灵气生机开始消散，草木逐渐枯萎。
察觉的外面异样的小精怪跑出庙门，看到外面的男子正在破坏自己的心中圣地，顾不上对方修为有多高深，着急的捡起一块石头掷出后大喊道：“你这妖怪！快住手！”
锦衣男子看着这不怕死的小精怪眼神玩味，冷笑道：“我是妖怪，那你又是什么？快快逃命去，此处我要了。”
小精怪涨红了脸，却又无法反驳什么，支支吾吾道：“我我这是我的家！要逃的人是你！”说罢不停地捡起地上的石头投掷而出。
被扰乱的男子眼神逐渐变得阴沉，杀心渐起，准备宰掉这令人心烦的蝼蚁。
锦衣男子冲向小精怪，单手掐住小精怪的脖子高高举起狞笑道：“你的家？你这个连自己家都守不住的废物，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所谓的家是怎么被毁的。”随后蝎尾一甩，一整座破旧寺庙便有一半成了破碎寺庙。
小精怪双眼通红流下眼泪，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石子砸向锦衣男子的小精怪已经泪流满面。
锦衣男子并没有在意这不痛不痒的反抗，正欲捏碎手中小精怪的喉咙时，石子正好砸在身上。
锦衣男子瞪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身后蝎子虚影碎裂，双眼无神，就此道消。
小精怪感觉自己被人抱在身上，回头一看居然是那去而复返的年轻和尚。
陈桥收起那轰出的一拳，如当年老方丈一样摸了摸小精怪的头认可的说道：“你已功德圆满，我来助你化人。”话音刚落，空中突然有雷海翻涌。
精怪若想化人，必先渡雷劫！顿时有数道天雷猛然砸向小精怪，只是尚未落地便已销声匿迹。
小精怪抬头看去，年轻和尚正低着头，单掌作合十之姿，身后幻化出一尊高大菩萨之像将寺庙方圆百丈都笼罩起来，落雷皆被挡消在菩萨像外。
当最后一道天雷消散，已化作孩童模样的小精怪不停地朝陈桥磕头。
“多谢大师成全多谢大师成全。”
陈桥扶起小精怪笑道：“这都是你自身的善因，才结出如此善果，好好修行，若有闲暇，可去南边白龙山的玄云寺走一走。”
随后看向那锦衣男子神形俱碎之地，并无半点怜悯之心，原本也是因为有善心佛性，此妖才能道成化人，只可惜化人之后却未能守住本心，如此结果也是其咎由自取。
“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陈桥低诵了一句佛语后，转身离开。
待到陈桥身形消失不见，已化作人形的小精怪又开始修补起已经倒塌大半的寺庙，等修好了寺庙自己一定要去玄云寺逛一逛！
离开了前身曾被誉为佛家圣地，且有一寓意极大的“众生”为名的破旧寺庙，陈桥来到一处湖边，望着湖面上倒映出的自己突然大笑一声道：“镜花水月。”
随后便盘腿席地而坐，开始了长达数十年的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