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当寒梅开始凋谢，落尽了最后一朵梅花，枝头上吐出了一抹嫩绿，此时寒冬渐远，春色昂然。
一月二十一日，康熙正式向前朝后宫宣布二十四日奉太皇太后去赤诚汤泉疗养。
一石激起千层浪，前朝大臣赞誉有加，称其为魏晋以来第二人，与陈情表的李密相提并论。
“这帮人有意思啊！前朝一堆事情不尽心尽力，偏偏拿这些小事说道。”康熙摇摇头，恼怒中又带有两份窃喜。
窗外飘来了迎春花，带着淡淡的清香落到了清芷手中。
清芷的肚子将近九个月了，圆滚滚的，她好笑的看着康熙，“乌鸟私情，愿乞终养，这是皇上的孝顺连前朝大臣也称赞的，皇上不必纠结。”
康熙只是发点小牢骚，清芷不会当真，他其本质上还是想宣传宣传，想以孝治天下。
康熙看着清芷鼓起的肚子，换了个话题，担忧道：“朕这次奉祖母去赤诚汤泉疗养，路途遥远，你生产之时可能赶不回来了，你在宫中要多多注意。”
“瞧皇上说的，这是宫中，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哪有这么危险的，臣妾会注意的，皇上不用担心了！”清芷故作轻松，含笑回答。
康熙失笑，怜惜清芷，“我留下梁九功在乾清宫，若有急事拿着令牌去寻他。”
清芷眼睛一酸，头一遭怀孩子，在贴身宫女面前不敢表露出来，在康熙面前去总觉得委屈。“臣妾谢过皇上，只是皇上也要注意身体，这段日子都瘦了许多。”
褚黄色的龙袍穿在康熙身上，看上去有些清瘦，却也显得他越发气宇轩昂，雍容的气度不减分毫。
“无碍，这个孩子就安静多了！”康熙看着说了那么久的话，肚中的孩子仍然安安静静的，没有闹清芷，有些欣慰。
依偎在康熙温暖的怀里的，清芷对上康熙含笑的双眼，又低头摸了摸肚子。
“孩子或许心疼我呢！臣妾孕期也不觉得辛苦。”
“看来孩子也心疼额娘，不舍的让额娘受苦受累。”
仔细想想，康熙觉得清芷这一胎怀的是女孩，安安静静的，不像怀承庆的时候，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也硬生生地瘦了一大圈。
怕刺激到清芷，康熙便起怀承庆时难受的样子。
康熙的想法和后宫妃嫔想到一起去了，这也是清芷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延禧宫养胎的一个原因，一个格格，算不着冒险。
清芷不知道康熙的想法，但还是要打预防针，怕到时候太过失望，迁怒于人。
“皇上，这一次或许是个漂亮的格格。”
“格格也好啊！如果是格格，那一定会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尊贵的格格，将来长大了，朕会将她留在京城，一辈子都是朕的掌上明珠！”
或许是康熙的怀抱太温暖了，又或许是清芷做梦了，她听了竟然觉得挺好的，想到康熙嫁在京城的女儿的命运，清芷觉得自己疯了，摇摇头，打消了这个想法。
清芷摇头的样子被康熙看在眼里，轻轻挑眉一笑，“觉得朕不可能实现？”
清芷还是摇头，盈盈一笑，“还没有生下来，皇上什么改行了，能掐会算了？”
康熙顿时开怀大笑，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清芷不服气，“皇上可要等着。”清芷不相信是格格，一定要等到生产再下定论。
康熙冲着清芷略带宠溺的笑，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好，等朕回来！朕要看看到底是阿哥还是格格。”
康熙更期待孩子的出生了，仔细一想，或许连小格格的满月宴，百日礼都通通赶不回来，只能等过周岁在另行补偿了，心里也愈发愧疚。
那你可输定了，清芷自信的想。
“皇上如果猜错了，没有什么彩头吗？”清芷一副惊讶的样子，像是觉得康熙非常小气，堂堂皇帝，连一个彩头都拿不出。
“你呀你！”清芷难得一见的有如此古灵精怪的一面，康熙自然有乐意拿些彩头出来。
“想要什么？朕有的都可以！”康熙放下话来。
从入关开始，宫中便一直在搜集着天下宝物，先帝爷爱汉学，信佛，古董字画，佛像摆件更是应有尽有，康熙不怕从中找不出什么。
“是皇上要送我的，自然是皇上亲自选才有意义，否则皇上富有四海，随随便便给臣妾一样不就得了？”
清芷又继续补充，“皇上要用心选，臣妾会看出来的。”
康熙点点头，明白清芷是想要自己亲自选一样有意义的东西。
选择什么呢？直到离开了延禧宫，回了乾清宫，康熙还是没有想到要送什么给清芷。
晚上，坤宁宫内灯火通明，连宫灯也在默默陪伴，康熙又宿于皇后的宫中。
用过膳后，康熙又来考察承祜的了。
这一次，赦舍里皇后吸取上次的教训了，生怕承祜在生病，将门窗紧闭，又摆了两个炉子，承祜也穿的厚厚的，热的小脸蛋红扑扑的，不停的扯着衣服。
皇额娘不允许他脱衣服，他便将求救的目光转向了皇阿玛。
康熙接收到承祜求救的目光了，他走进来就感觉比屋外暖和了点，用过膳后也觉得有点热了。
看着承祜穿的更多，康熙也于心不忍，“皇后，让承祜脱件衣服吧，这天气不冷不热的，屋内门窗关紧着，还有两个炉子，不碍事！”
“承祜！”康熙这样说，赦舍里皇后立马明白了是承祜做了小动作，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承祜。
“额娘，我热！”承祜胖嘟嘟的小手一边擦着汗水，一边笨拙的走到皇后跟前，眼巴巴的看着皇后，嘴里还不停的喊着热。
承祜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康熙的更心疼了，拉过承祜的手，“承祜，你只能脱一件衣服，上次生病了你皇额娘多担心，还想要吃药吗？”
一听到吃药，承祜就想起了几个月没出门，一直呆在坤宁宫里吃毒药一样苦的药，连忙摇头晃脑，捂着嘴。
“不要，不要，我不要！皇阿玛，我只脱一件衣服！”还用手比划了一件衣服，说完之后，还不忘看了眼皇额娘。
在小小的承祜心中，皇阿玛是无所不能的，皇额娘却是自己最亲近，对自己最严厉的人。
赦舍里皇后看着承祜一系列小动作自然是心软答应了，“只许脱一件，否则生病了又要关在坤宁宫了，你最喜欢去的御花园也不能去了。”
承祜睁着眼睛，麻利的点头，生怕皇额娘又反悔不同意了。
喜塔腊嬷嬷小心翼翼的替承祜脱下一件衣服，又将一个炉子熄灭了搬了出去，屋内这下算是凉快了下来。
“呼呼呼！”衣服一脱，炉子一搬走，承祜便大口大口的唤气，好像刚才不是热，而是没吸到新鲜空气。
“承祜！皇阿玛面前怎么如此无礼！”赦舍里皇后可算是要气炸了，全无平日里的雍容大度。
“咯咯咯！”承祜笑着跑到了康熙面前，爬到了康熙的膝盖上，对着赦舍里皇后做鬼脸。
孩子的笑有一种莫名的治愈，承祜天真无邪的笑容非常温暖，爽朗的笑声给了康熙惊喜，孩子嘛，就应该这样！
“无事，无事！”康熙拍拍赦舍里皇后的手，“承祜还小，调皮捣蛋点也好，平时不要太拘着他，就要这样！”
康熙是真心这样觉得的，承祜聪明伶俐，乖巧懂事，长大了一定成为大清的顶梁柱。
赦舍里皇后见康熙语气骄傲，言语间满是自豪，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放心了。
“皇上说的是，平日怕承祜调皮，确实太拘着他了，等他在大些，搬去阿哥所了，臣妾就轻松了。”
“嗯，回来之后朕便命人重修阿哥所，承祜会是第一个住进去的，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阿哥！”康熙畅想着阿哥所住满阿哥，人丁兴旺的场景。
“好，臣妾先派人去看看位置，清理干净。”
承祜乌黑的眼珠，像算盘珠儿似的滴溜溜乱转，听到要住什么阿哥所非常兴奋，拉着皇阿玛的衣袖问个不停。
“皇阿玛，皇阿玛，什么是阿哥所，它在哪里？承祜要一个人住进去吗？”
“承祜问题这么多，阿玛要先回答哪一个呢？”
“我都要知道，皇阿玛慢慢说。”承祜大声回答。
“好！今日阿玛便告诉你，以后你住在哪里……”
康熙讲的认真，头头是道，但是他其实也没有住过阿哥所，现在给承祜讲的，都是书上的和以后准备要实施的。
赦舍里皇后轻轻起身，将空间留给他们父子二人说话。
夜晚，从高空俯视，整个东西十二宫都早早歇下了，漆黑一片，坤宁宫中的孤灯一盏却后半响才熄。
一月二十四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宜出行，康熙奉太皇太后一行人正式启程，前往赤诚汤泉疗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康熙和太皇太后一走，赦舍里皇后便感到宫中的妃嫔更加小心翼翼，连请安时，马佳庶妃也不敢造次，这让她颇为得意。
“嬷嬷，皇上走到哪里了？传信回来了吗？”刚刚请安完毕，赦舍里皇后便懒散的躺在榻哈欠连天。
“娘娘先歇会儿，皇上有信都是第一个送到坤宁宫的，您别急。”崔嬷嬷替赦舍里皇后盖上被子，让她歇会儿。
“嗯，嬷嬷你留意。”赦舍里皇后便沉沉睡去。
另一边，清芷也忍不住犯了困，“还真是春困秋乏夏倦冬眠，四季如梦啊!”
“小主这是怀孕了，昨晚上折腾了一夜，一大早又去请安，这个时候自然想睡觉了，奴婢守着，小主放心睡吧！”
疏桐收拾好了床，便扶着清芷睡了，清芷躺在床上，层层绫罗挂幔遮住了光线，安静到氛围倒真使她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