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翠微亭位于景和湖一畔，亭边绿树成荫，荷花满湖，石桥古道，蜿蜒曲折，别有一番风味。
亭子里，太皇太后坐在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和苏麻喇姑说着话。
“苏茉儿，皇帝最近又长大了啊！”太皇太后放下茶杯，感慨道。
“主子何出此言？皇上还是皇上，和从前一样孝顺懂事。”苏麻喇姑笑着回话。
“是啊！他长大了我就放心了，只是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太皇太后语气中带着点伤感。
“皇上总归是要长大的，主子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太皇太后又叹了一口气，“你跟我说实话，皇上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昨日来请安的时候，我看他神色匆匆，坐了片刻就走了。”
太皇太后是多么精明的人物，又在朝廷内外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康熙想瞒也瞒不住。
苏麻喇姑陪伴太皇太后一辈子了，当然知道眼下瞒不住，主子都已经知道了，于是便全盘托出，末了还道，“主子，这是皇上的意思。”
“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惜承祜好好的孩子就这么去了，也苦了皇后。”
“罢了，等皇上来了，让他回宫一趟，安慰安慰皇后。”
太皇太后见过的大风大雨多了，对于承祜的去世也感到悲痛欲绝，但是也仅此而已了。
很快，康熙到了。
“孙儿拜见祖母，祝祖母身体早日康复，朕还需要祖母！”
康熙一来，便向太皇太后请安，一言一语，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祖母身体无恙，老了，都是陈年旧疾罢了。”太皇太后面色红润，表情却异常严肃。
注意着太皇太后的康熙见状心里一紧，暗道不妙。
“承祜是我的曾孙，我还记得他第一次叫我乌库妈妈的样子，转眼间他怎么就没了？”太皇太后说着说着，眼里湿润了。
“皇后贵为人母，忧心子女，如今一病不起，久在床榻，你要立刻去看看她。”太皇太后咳嗽得厉害，仍然不忘叮嘱康熙。
“祖母！”康熙感动了，祖母为他真心实意的考虑如暖泉一般流入他的心间。
“男子汉大丈夫应顶天立地，怎能如此儿女情长？去吧，回宫吧！”
太皇太后的支持，给了康熙莫大的信心，连夜飞骑进宫探望赫舍里皇后。
等康熙入宫的时候，已金乌西坠，坤宁宫里已经落了锁。
“既然落了锁，那就……”康熙的话还没说完，外面便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顾问行出去看了一眼，道：“皇上，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崔嬷嬷。”
崔嬷嬷是赫舍里皇后的奶嬷嬷，以及身边的第一人，平日里与顾问行交情颇深，这会儿，顾问行便替她说了话。
“皇上，不如招进来问问，崔嬷嬷深夜前来，想必是皇后娘娘有事。”
康熙点头，不一会儿，崔嬷嬷被带了进来。
“皇上恕罪，奴婢深夜前来，是因为娘娘被魇着了！”
“这段时间娘娘一直说梦见承祜阿哥，梦见承祜阿哥在一片火海中叫她额娘，因此茶饭不思，如今娘娘硬生生的瘦成了一把骨头，奴婢请皇上去看看娘娘！”
望了望外面黑漆漆的夜，康熙道：“走吧，皇后在宫中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次回宫就是为了看望皇后，因此即使崔嬷嬷深夜前来打搅了自己的休息，康熙也没有怪罪，反而体谅了崔嬷嬷的无礼。
崔嬷嬷也是为了皇后，忠诚护主，无错。
坤宁宫。
康熙回来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来看望皇后，这个消息立即传遍了后宫，坤宁宫的人大张旗鼓的准备也落在了满宫人眼里。
这会儿，许久未见皇上的庶妃们个个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一展风情。
“小主，您这是不是打扮的太素了？”疏香看着小主浅蓝色的旗装，小两把头上仅仅只有一两个朴素的头饰，犹豫道。
“皇上回宫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看望皇后，皇后病重，我们盛装打扮，岂不是在皇上面前和皇后对着干，对皇后不敬？”
疏香连连摇头，一脸崇拜的望着清芷，“是奴婢想差了，多谢小主指点迷津。”
其实清芷还有一句话没说，在这黑灯瞎火的晚上，皇上心里肯定只有皇后，没工夫搭理我们。
而如果看到了，那就糟糕了，或许当场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早已暗暗记在心里，留下一个小疙瘩，清芷觉得还是稳住，小心驶得万年船。
等清芷匆匆赶到的时候，赫舍里皇后的寝室内已经围满了一众庶妃，而康熙坐在皇后跟前，握着皇后的手，无视众多庶妃，细心安慰着皇后。
清芷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却突然被康熙点到了名字。
康熙环顾一圈，发现众多庶妃穿着艳丽，毫不在乎这是什么场合，心里已经拿小本本记下来了。
“昭妃和纳喇庶妃留下，其余人等一律回宫，不得逗留！”
突然被点名的清芷感到有些意外，无视违背禁足令的马佳庶妃杀死人的眼神，默默走到昭妃身旁。
众庶妃纵有千万不舍，也无法违背康熙的命令，一个个很快就走得干干净净的了。
见众多庶妃都走了，康熙才开口，“皇后病重，按制所有庶妃都应该服侍皇后，朕观其余人等毛毛躁躁，冒冒失失的，不堪大用！”
“唯独你们二人进退有度，因此留下你二人服侍皇后，可愿意？”
“臣妾愿意！”
这是康熙的抬举赏识自己了，服侍赫舍里皇后，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份，连老资历的马佳庶妃也不够格，被排除在外了。
只是清芷感到疑惑，昭妃肯定有资格的，只是自己，皇后看到自己说不定连药也喝不下了。
确实如此，当赫舍里皇后听到康熙将清芷留下的时候就大感不妙，这下子，更是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这个时候再开口就不合适了，赫舍里皇后只能作罢，心里在琢磨着其他手段，服侍人嘛，就是要有这个心里准备。
“今日已晚，你们二人明日再来。”康熙道。
“是。”清芷和昭妃二人齐齐告退，留下康熙和皇后难得的共处一室。
“皇上。”赫舍里皇后开口，哭得梨花带雨，“臣妾终于等到皇上回来了。”
“皇后莫哭，配合太医好好养病，不要管其他的小事了，现在身体最重要。”康熙说完，将赫舍里皇后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背轻声安抚道。
“臣妾这是高兴，有皇上在身边，臣妾心里便感觉心安。”赫舍里皇后说完，又问起了太皇太后的近况。
“祖母身体最近如何，臣妾不孝，未能在祖母膝下尽孝，若不是病重，臣妾也是要去陪陪祖母，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康熙想到祖母全力支持自己进京探望皇后，心里一片温暖，语气微微不悦，“祖母也担心着你，你若是身体好了，不让祖母操心了，就是对祖母最大的孝顺。”
赫舍里皇后笑脸一僵，“是臣妾身体没用，连，连个孩子也照顾不好！”
听赫舍里皇后提起承祜，康熙面色略缓，这事他自认为也有责任，不怪皇后一人。
可惜承祜了，出宫前还记得他说等自己回来考教他的功课，好奇的问阿哥所怎么样，得知要搬进去时的欢欣鼓舞，终究是可惜了。
“既然事已至此，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皇后，我们还年轻。”
赫舍里皇后沉默不语，康熙说完承祜的事情，和赫舍里皇后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康熙歇了心思，原本还想问问皇后新出生的两个孩子和宫中内务，这会儿，已经不太可能了。
“皇后好好休息吧，朕在宫中留宿几日，明日再来看望你。”丢下这句话，康熙便大步走去。
第二天一早，清芷便准备妥当，带着疏桐和芳仪去了坤宁宫，服侍赫舍里皇后。
说是服侍皇后，其实那些琐碎的小事根本不需要清芷动手，清芷只是喂药，连喂药都是在夕菊等人的注视下进行的。
“昭妃娘娘安排在早上，纳喇小主安排在中午，晚上轮流来，可赞同？”夕菊恭敬道。
“夕菊姑娘安排的甚好，本宫并无异议。”昭妃摇摇头，清芷也不反对，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早上，昭妃服侍时，风平浪静，一切正常，或许真的是皇上回来了，赫舍里皇后身体竟真的一点点好起来了。
中午，赫舍里皇后和康熙一起用过午膳后，便到了吃药的时间。
康熙坐在一旁，看着清芷给皇后喂药。
“娘娘，药来了。”清芷端着一碗药，这是夕竹刚刚煎好的药，还冒着热气，一端出来，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中药味。
清芷小心翼翼地端着，碗的边缘也是滚烫滚烫的。
“娘娘，请喝药。”清芷坐在床前，举着勺子递到赫舍里皇后跟前。
苦涩难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赫舍里皇后皱着眉头，几欲作呕，皇上在一旁看着，赫舍里皇后也不敢有所动作。
“夕菊姑娘，娘娘喝不下。”清芷一直举着手酸，赫舍里皇后却只管皱眉，半天也一声不吭，无视清芷。
“这药太苦了些，麻烦夕菊姑娘拿一些蜜饯来，压一压。”清芷这是拿赫舍里皇后当小孩子看待了。
“不用，不用，放在哪里凉些时候再喂给娘娘即可。”夕菊得了赫舍里皇后的示意，连忙阻止。
“纳喇小主交给我好了。”夕竹接过药，细心的吹凉喂给皇后。
“纳喇小主，皇上有请！”正当清芷闲得发慌时，康熙身边的梁九功过来了。
梁九功与刘海自从清芷生子后关系便日益亲密了，这个时候梁九功就提醒清芷，“皇上今天的心情不错。”
清芷秒懂，皇上的心情不错，那召见自己便只是普通的问话。
或许是问小五的近况，趁着这个机会得将佛经的事情稍稍提一下，免得皇后上眼药，打定主意，清芷便快步走到了康熙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