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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开机第一天，虽然没来横店，但魏思杰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事，忙完之后立马打电话过来问候一下。
那会保姆车刚驶到酒店门口，车都没停稳，曹小北低头接个电话的功夫，一转头，陆星耀人已经消失在酒店大门内。
他追了两步又停下，听到魏思杰在电话那头问：“开机第一天怎么样啊？一切都还顺利吧？”
曹小北：“不太顺利。”
魏思杰：“？出什么事了。”
曹小北实话实说，把乔闪闪和唐艺然起冲突还受伤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魏思杰一听就知道要坏菜。
陆星耀这人怎么说，光看网络舆论，他简直可以说是劣迹斑斑，但其实不抽烟不喝酒不嫖-娼不约-炮不谈恋爱也不偷税漏税，除了嘴欠点，完全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而且他还很好说话，不像只隐约看到她眼睛上包着纱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想也不想的捏住她的手腕低头：“手拿开，给我看看。”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
他热烘烘的气息扑在脸上，有种陌生且尖锐的侵略感。
乔闪闪没有和除家人外的异性如此亲近过，有些不自在地往后仰了下，手还捂着眼睛：“真的没事。”
她骨架小，手腕纤细，落在他掌心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陆星耀都不敢用力。
既怕拉扯碰到她的伤，又怕把她的小细胳膊给弄折了，只能试探着轻轻拽她，就连语气都放软了。
几乎是带着点哄的道：“你让我看看。”
乔闪闪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松了手。
看到她被纱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眼睛，陆星耀脸色瞬间黑沉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你——”他像是想发火，深吸了口气又忍住，一双清明锐利的眼亮得惊人，好似要喷火。
“真的没事。”乔闪闪知道他误会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捏着手指比有的艺人这要求那要求一大堆，谱摆得比谁都大，陆星耀这里只要你不是有意怠慢他他都不计较。
所以资方都爱用他，在这个艺人花式塌房的年代，陆星耀这种流量高号召力强还省心的艺人，就是谁都争着抢的香饽饽，至于说话嘴欠，换个角度，那叫自带话题体质。
但有一点，他这人护犊子，就像野兽圈地盘似的，动他的人就是碰他的逆鳞，可以说谁动谁死。
因为这个，之前还闹过两次挺大的舆论事件，那些视频至今还作为他的黑料在黑粉中广为流传。
头一次是他十九岁一夜爆火被资本打压全网黑的时候，那会儿网络不如现在发达，摄像头也不及如今普及，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还没有开始，有胆用啊。
魏思杰认命地叹了口气：“你看着他，他有什么动作你再通知我。”
曹小北挂了电话，陆星耀已经走到保姆车前，低着头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曹小北连忙跟上，拉上车门，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几眼：“哥，乔老师还好吧？”
陆星耀面无表情：“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你不是刚去看过了吗？是没见到人还是什么情况？
曹小北有点儿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导演助理一直发消息问陆星耀还回不回来，他只好问：“那我们现在是回片场还是……”
陆星耀：“回。”
车子驶过路口，调转方向。曹小北给导演助理回了条消息，转头看见陆星耀整个人陷在座椅里。
后座没有开灯，拉着窗帘，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神情，只能看到他下颌线凌厉紧绷的线条，周身气压很低。
曹小北心里打鼓，正想说点什么，陆星耀撑了把额头先开口，声音很冷：“什么时候的事。”
“啊？”曹小北茫然了一瞬，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他在问唐艺然找茬是什么时候。
“两点多快三点的时候。”
这会已经是手段和营销方式都挺下作，宁芷和林菀虽然和她算不上对家，但都挺烦她的。
得知陆星耀和唐艺然搭档，还曾专门发消息嘲笑他，提醒他要小心唐艺然和乐嘉娱乐作妖，千万别被人给蹭秃了。
陆星耀也是顶流的位子坐久了，走哪都被人捧着有点飘，理所应当的觉得唐艺然但凡有点脑子都不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最开始唐艺然和乐嘉娱乐那边暗戳戳改剧本加戏拉踩，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当回事。
圈里女演子大的把手伸到在中科大少年班念书的陆成身上。
陆星耀最在意的就是他这个妹妹，当时拎了棒球棍就去和人拼命，因为伤人还蹲了几天拘留所，魏思杰动用了不少人脉才把他捞出来。
第二次是他进军电影市场，当时合作的是个名气非常大的老一辈导演，看不惯陆星耀这样的流量演员，又害怕得罪他背后的资方，便通过敲打曹小北来给他下马威。
陆星耀才不会忍这窝囊气，当时就把饭盒扣那副导演脑袋上，一度闹得电影拍不下去，最后资方出面把导演换了才算结束。
……
魏思杰光是想一想，头就开始疼了：“现在什么情况？编剧老师没事吧？”
“不知道，说是伤得不严重，但不肯接视频，耀哥这会儿已经回酒店了。”
“唐艺然那边有什么说法吗？”
“没有。”
“……”
两人说话间，陆星耀已经从酒店出来。
曹小北问道：“魏总，耀哥出来了，你要和他说吗？”
说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这会儿说什么也没有员不容易，年轻那几年爬不上去，就只能去演妈妈阿姨一类的角色，职业生涯一眼望到头，他一个快退圈的人，实在没什么和她争的必要。
但有的人就是喜欢拜高踩低得寸进尺。
把别人的宽容当做软弱和退让。
……
“宁姐上周电影才杀青，最近在北京休假呢。林老师不太清楚，上部戏杀青挺长时间了，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准备进组。”曹小北老老实实地跟他交代着，有点疑惑，“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陆星耀没理他，打开手机，从微信列表里找出宁芷的微信。
拍了拍对方的头像。
star：「姐，帮个忙」
star：「条件随你开」-
乔闪闪从安姐那得知陆星耀已经回到片场就不再关注，安姐还有点不放心，一直问她伤到哪儿了，要不要紧，乔闪闪一再保证她才勉强相信。
这会伤口已经不疼了，乔闪闪问酒店前台要了个冰袋，拿毛巾裹了敷在眼睛上，来回敷了两次将近四十分钟，眼睛便差不多消肿了。
乔闪闪揭了纱布站在卫生间镜子前，一边抹药一边扒拉着眼皮来回看，红红一道伤口，还挺明显。
应该不会留疤……吧？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老爸乔松青打电话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偏方，又怕爸妈会担心。
最后怀着侥幸心理想，她也不是疤痕体质，这么一个小小的伤口，应该不至于，于是抹了点消炎的药膏作罢。
晚上九点过，剧组收工，乔闪闪收到曹小北的消息让她开门。
乔闪闪套了件外套起身。
曹小北正提着个鼓鼓囊囊的口袋站在门口，酒店走廊里的灯光不算明亮，曹小北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她伤在哪儿了。
只好抓抓脑袋问：“乔老师你伤哪了？好点了吗？”
乔闪闪指了指眼睛给他看。
“……”真是好严重的伤，不仔细看都看不到呢。
“我说了没事的嘛，你们都不信。”乔闪闪挺不好意思的，“就是订书针挂了一下。”
曹小北干巴巴地哦了声，想到正跟资方领导开会商量换人的陆星耀，不清楚唐艺然知道后会是什么感想。
不过算了，还有因为一个土豆就打起来的两国大战呢，这事儿说到底和乔闪闪没什么关系，只能怪唐艺然自己不长眼。
见他半天不说话，估计是无语住了，乔闪闪也有点尴尬，问：“小北，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这个给你。”
曹小北把手里的口袋递给她。
乔闪闪接过看了眼：“这是什么？”
“疤痕贴，祛疤膏，还有修复面膜之类的，耀哥让你先用着。”
这些都是乔闪闪正需要的，她很爽快的收下了，该说不说，陆星耀送的都是些好东西，看牌子就知道很贵。
乔闪闪因为唐艺下午五点过，三个小时的时间，事情已经在剧组工作群里传遍了，对面还跟没事人似的，不说道歉，连一个过来说明情况的都没有。
真是好样的。
陆星耀冷冷扯了下唇角。
见他又不说话了，曹小北心中惴惴，拿了剧本给他：“哥，要不你先看看剧本？等会儿马上要拍。”
陆星耀没吭声，微垂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自己拎着手机的手，手机漫无目的的在手里打转。
半晌，他抬头，语气冷淡地问：“宁姐和林菀最近在干什么？”
陆星耀口中的宁姐就是宁芷，他十九岁二次走红时就是和她合作演姐弟，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前些年宁芷去演电影，处女作就拿了影后，如今不仅稳坐一线，还是个妥妥的电影咖。
林菀则是如今的流量小花top，和陆星耀合作过一部现偶，虽然双方粉丝撕得很难看，但两人关系却还可以，林菀上位前遭遇投资方潜规则，陆星耀曾帮过她忙，算是欠陆星耀挺大一个人情。
这两人随便哪个都比唐艺然咖位大，况且唐艺然这两年卯着劲冲一线，抢资源的然糟糕了大半天的心情都好了很多，她把东西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跟曹小北道谢。
“谢谢你，快忘了周佳怡还在自己的好友列表里面。
因此这会儿，乔闪闪犹豫了半晌，才点进周佳怡的对话框。
她倒也没说别的什么，主要是为今天这事跟她道谢，问她要不要紧严不严重，住在哪个房间想过来看看她顺便和她聊聊。
她们确实需要聊聊。
但不是现在。
在剧本彻底改完之前，乔闪闪还需要周佳怡贡献劳动力，她并不想把私人感情带入工作当中。
因此看着周佳怡明显缓和下来，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语气，乔闪闪也只是冷淡地回了她一句没事就不再理会她。
关了手机丢在一旁，乔闪闪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
迷迷糊糊间想起一件初中时的往事。
她念初中的学校在外公家附近，乔闪闪记得那是初一下学期，一个暴雨天，放学后她去外公家借伞。
外公不知道什么原因心情不好，不仅没给她伞，还毫无缘由地骂了她一顿，而和她前后脚来借伞的表哥不仅拿到了伞还额外得了一笔外公给的零花钱。
其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外公本就有点重男轻女，乔闪闪没有吵闹，甚至没有跟爸妈提起过。
但从那之后，她没有再给外公打过一个电话，除了逢年过节也没有再踏进过外公家一步，甚至直到外公去世，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即便后来的很多年里外公对她都还算不错。
可是有什么用呢？在街边淋着雨等公交的那个傍晚，她就已经在心理层面完成了对外公的情感切割。
人的感情就像水晶，美好又脆弱，想破坏很简单，想恢复如初，那比登天还难-
深夜，上海，会所包间内。
灯光昏昧，音乐震耳欲聋，唐艺然一身性感短裙和自己的娱乐圈小姐妹喝酒k歌，气氛沸腾好不热闹。
一个打扮很“朋克”的女人端着酒杯在唐艺然身边坐下，十分熟稔地搂住她的肩，碰了碰她的酒杯说了句什么。
唐艺然没听清，啊？了一声。
女人凑到她耳边大声道：“我说，女明星不在横店拍戏跑上海干什么？”
“最近没我的戏。”唐艺然道，“上部戏才刚杀青总得让我缓缓吧，真当我是公司的包身工啊！”
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在震耳的音乐中捅捅她的腰，一脸暧昧道：“你这次可是和陆星耀合作诶，怎么样姐妹？有没有信心把顶流拿下？”
唐艺然端着酒杯没接腔，其实她昨晚为剧本的事去找监制时见过陆星耀一面。
当时陆星耀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正眼都没瞧她一眼，听到她提剧本很不耐烦地当着制片监制以及各位领导的面来了句：“能演就演，不能演你别演了。”
可以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唐艺然不是第一次见陆星耀，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各大晚会和时尚活动颁奖典礼总有碰面的时候。
以前远远看着，觉得陆星耀可真是个极品，迟早有一天要睡了他！可等真的接触过后，滤镜都快要碎成渣了，果然男人的魅力都来自女人的想象力。
“怎么不说话？你之前不是一直想睡他的吗？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就算不谈恋爱，做几个月剧组夫妻也好啊。”
女人还在一边息。
离开工作室后，乔闪闪并没有删除拉黑周佳怡的联系方式，她只是屏蔽了她的朋友圈，把她从家人分组里挪出来。
最初只是想留着聊天记录，以备不时之需，但这么长时间没有发消息，她几乎都什么，包间门自外推开，唐艺然的助理小方拿着手机进来：“艺然姐，杨总找你。”
杨总就是唐艺然的大经纪人杨杰。
她放下酒杯，接过手机出门，刚喊了声杨哥，没等她说话对面先冷声道：“你现在在哪呢？”
“上海拍了。”
“……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事我怎么知道的？黄总打电话说陆星耀正和平台领导跟资方沟通把你换了的事！”
唐艺然这下彻底愣住了，好半晌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道：“我们可是出品方！而且都开机了现在换人，怎么可能找到合适的演员，平台和资方不会同意的……”
杨杰打断她的语去房车。”陆星耀临走还不忘再次跟她强调，“你今天就好好在片场里待着，别到处乱跑。”
说实话，乔闪闪挺烦他这种命令式口吻的，而且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要不是还记着他现在是她的老板，真的很想怼他一句你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陆星耀为什么非让她留在片场了，没等联系曹小北，乔闪闪先接到一通来自陌生号码的来电。
她以为是骚扰电话，连续挂了两三次，对方依然锲而不舍地打过来，乔闪闪这才接了：“你好，请问是？”
“编剧老师你好，我们见过，我是星耀的经纪人，魏思杰。”
乔闪闪愣了愣：“魏总好。”
“是这样。”魏思杰也没跟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因为昨天那个事儿，星耀闹着要换女主角，编剧老师你看你能不能劝劝他。”
乔闪闪一怔，陆星耀要把唐艺然换了？
因为昨天的事？
乔闪闪感到一种不切实际的恍惚，目光下意识地在片场里寻找陆星耀的身影，他又白又高气质出众，在人群里格外出挑，打眼一扫视线就被牢牢抓住。
这会儿武术指导正在给他笑，把唐艺然拉到一边，沉声地警告了她两句，随后把不情不愿的唐艺然推无伦次：“他找的宁芷，你说平台和资方会不会同意。”
“……”
唐艺然张了张口，闭上，又张了张。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只是发泄了一点小小的情绪，她甚至都没想过和乔闪闪动手，把她弄伤也不是故意的。
居然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就要换了她？
她不懂，她不明白。
这太荒谬了。
杨杰这会儿也懒得跟她废话了：“我明早的航班飞义乌，你现在，立马给我滚回横店去，趁着那边没签合同，资方和平台领导也还没完全松口，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
“好、好……好。”
“公司帮你撕到这个资源有多不容易你心里清楚，要这个资源真黄了，你就等着被雪藏吧！”
杨杰最后冷冷撂下一句，挂断电话。
唐艺然腿都软了，整个人顺着墙壁往下滑，被助理扶了把才勉强站住。
第22章
翌日，早七点半。
乔闪闪打着哈欠背上包出门。
从酒店出来，就看到正停在街边的保姆车，她拉开车门上车，陆星耀已经做好了妆造，这会儿正在后座上看剧本。
乔闪闪坐好，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困倦地抬手打着招呼：“陆老师早上好，小北杜哥早上好。”
她话音刚落，头顶阅读灯啪一声打开。
乔闪闪不适地眯了下眼，陆星耀抓着她的座椅靠背起身，大半个身子都从后面探过来，两人间距离瞬间拉近。
陆星耀的鼻息浅浅地扑在她脸上，温热的，带着一点潮湿的触感，长发从肩膀滑下来，垂在她的额头上，仿佛猫咪的尾巴在骚动，有种说不出的旖旎亲昵。
乔闪闪下意识地想要偏头避开，被卷成筒状的剧本抵着下巴往上抬。
陆星耀：“别动，让我看看。”
乔闪闪不动了，眼睁睁看着那被粉丝誉为“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一张脸”倒映在瞳仁中。
他的眉骨和鼻梁格外优越，即使是这么个死亡角度，鼻子也立体精致，简直让乔闪闪这种轮廓扁平星人嫉妒到发狂。
除了鼻子，他的睫毛也是又密又长，但并不怎么卷翘，跟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冷淡的拽劲。
四目相对，乔闪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实在是太近了，他这张脸，这个扮相，都太有冲击力。
乔闪闪终于体会到很多追现场的粉丝口中“和普通人不是一个次元生物”、“帅得我大脑一片空白”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半晌，抵在下巴上的力道消失，视线中的人影重新坐回去。
乔闪闪这剧本。
乔闪闪却是两眼亮闪闪地转过身：“陆老师，需要我给你讲剧本吗？”
“不需要，谢谢。”
陆星耀头也没抬，拒绝的很果断。
“真的不需要吗？”乔闪闪有点失落，但转念一想，她还没看过陆星耀现场表演，贸然给人家讲戏也讲不到点子上，还是等会儿看看再说，于是便叹了口气道：“好吧。”
又转回身去。
陆星耀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一眼她的后脑勺，不明白她的遗憾从何而来，剧本都没写完还要给自己揽活，疯了吧你？-
早七点五十五，一行人准时抵达片场。
乔闪闪跟着陆星耀下车，远远就看见站在拍摄区旁和人聊天的安姐，安姐显然也看见了她，远远地冲她招手。
“陆老师，”乔闪闪指指安姐的方向，“我先过去了。”
说完不等陆星耀反应就背着包跑了。
陆星耀正说带她去和导演打个招呼，看着她兔子一样跑得飞快的背影又把话咽了回去。这会儿现场已经布置完毕，即将开始拍摄，陆星耀也没管她，自己过去和侯导打招呼。
这边安姐捧着乔闪闪的脸仔细看了看，经过一夜的恢复，眼皮上就剩一道粉粉的印子，确实不严重。
安姐放心了，跟她介绍旁边的男人：“现场制片钱骏钱哥。”
乔闪闪打招呼：“钱哥好。”
钱骏笑眯眯道：“编剧老师好，今天陪陆老师一起来现场啊。”
常年和文字打交道，乔闪闪对用词上细微的差别很敏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位钱哥态度怪怪的。
乔闪闪没接腔，只道：“我来现场看看剧本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
“忙你的去吧。”安姐白他一眼，冲乔闪闪招手，“走，我带你去找导演。”
乔闪闪冲钱骏点点头，跟着安姐离开。
一路上，不少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工作人员跟二人打招呼，乔闪闪点头致意，发现现场还挺有秩序的，大家都各司其职井井有条，和她以前跟过的组比起来，完全是专业团队和草台班子的差距。
听她在旁边感慨，安姐笑笑：“其实咱们黄总还是挺有能力的，《疯狂求生计划》看过吗？”
乔闪闪点头，前两年票房年冠的电影，虽然她不太喜欢，但是很标准的商业科幻大片，除了剧情不太行以外制作堪称完美。
安姐道：“黄才悄悄松了口气。
整个人有种似梦非梦的眩晕感。
后排，陆星耀抖抖剧本，十分无语地开口：“乔老师，您这伤口包扎的真艺术，是生怕别人多看一眼就立马好了是吗？”
“……”乔闪闪，“我说了不严重啊，是你非不相信。”
“你包成那样谁会相信不严重啊？”陆星耀越想越无语。
“我还以为你瞎了呢。”
“因为丑啊，你知道悲伤蛙的表情包吗？当时整个眼睛都肿了，就只能包起来了。”
“行行行你有理。”
“我本来就有理。”
哟，还摔东西又是踹椅子，最后戏都不拍跑回酒店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剧本一折指旁边的乔闪闪，推着侯导转身，语气带笑：“来来来，您应该看她。”
“滚滚滚。”侯导挥手赶人，“去，准备拍摄了。”
陆星耀拿着剧本晃晃悠悠地往外走，从乔闪闪身边路过时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以为她有话要说便停了下来。
乔闪闪有点茫然，怎么停这了？看她干嘛？有话要说？
陆星耀轻轻挑眉，像是在问，你不说点什么？
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神无声地交换了几个来回。
仿佛在对某种暗号。
半晌，乔闪闪眨了眨眼：“陆老师……加油？”
原来就想说这个啊。
陆星耀懒懒散散地嗯了声，挥一挥手走了，背影带着点自己也没察觉的心满意足。
这边灯光道具摄影各单位就位，执行导演指挥群演站位，主配角演员准备，场记打板，正式开拍。
今天第一场就是场街头追逐的动作戏。世子裴昭带六殿下袁舟溜出宫见世面，因袁舟“何不食肉糜”的言论在茶楼和百姓起了冲突，被一群人在后面追着打。
两个人从酒楼穿过大街一路跑到后巷，一向无法无天的小霸王裴昭怒了，在路边拾了根棍子就准备反击，可看到追过来的都是些拿着烂菜叶臭鸡蛋的平头百姓，实在下不去手，再次拽着气喘吁吁的袁舟开始狂奔。
……
动作戏一向很难拍，剧本上半页纸的一场戏，几乎要拍大半天。乔闪闪站在摄像机前看侯导拿着对讲机跟现场执行导演和摄影沟通，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往前推，因为群演很多，有时候配合不好还要多来几遍。
乔闪闪就看着一群演员跑过来跑过去再跑过来，不知道他们累不累，反正她看着是挺累的，打心眼里觉得演员也不容易。
一场戏反反复复拍了有一个多小时，见演员实在跑不动了，侯导发话，先拍后面的文戏，等会再补动作戏的镜头。
文戏主要是陆星耀和何野的对手戏，正好两个人都跑累了，符合剧本里精疲力尽的状态。
妆造老师就着他们如今这个满头大汗的状态，简单给他们整理了一下造型，场记再次打板。
镜头中，两人顶着一头的烂菜叶，疲惫地并肩坐在街头，何野一边嫌弃地掸着衣襟一边谑他道：“你不是很能打吗？”
陆星耀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眼睛看前方，语气吊儿郎当，但说的话却透着几分认真：“我的武艺是用来和敌人拼命的，不是对付自己国家百姓的。”
……
侯导问旁边的乔闪闪：“你觉得怎么样？”
乔闪闪：“挺好的。”
说实话，乔闪闪还挺惊讶，不知道陆星耀是和裴昭这个角色格外适配还是怎样，他确实发挥出了超常水平的演技。
侯导点了点头，显然也对陆星耀的状态挺满意：“你以前不认识这小子，他十几岁时候那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的劲，简直和裴昭一模一样。”
陆星耀的……十几岁吗？
乔闪闪的目光越过监控器，看向现场的人，比镜头里要更加生动真实。
所以他十几岁的时候是这个模样吗？
侯导跟对讲机说了句可以了，这才继续道：“这类角色算是他的舒适区，不知道后期人物转变他能不能演好。”
裴昭少年时期在剧里的比重占得很少，后期人物经历被俘、流亡，国仇家恨等一系列事件，性格转变非常大，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极端。
听侯导这么说，乔闪闪也开始担心，联想到陆星耀那一溜宛如个人变装play的角色，忍不住问：“陆老师是只能演一种类型吗？”
“他……哎！”侯导叹了口气，问道，“小乔，你剧本什么时候能改完。”
乔闪闪默默算了下：“赶一赶下个月二十号之前可以。”
“他表演技巧还过得去，主要是人物理解方面有问题。剧本你抓紧时间赶一赶，忙完了好好帮他梳理一下人物。”
“好的。”
乔闪闪应下来。
她想起之前周时越在采访中说过，演员越往后走越看重的反而不是表演技巧，而是对人物和剧本的理解。
乔闪闪深以为然，表演技巧再好，对人物和剧本理解不到位也演不出人物内核和精髓，她觉得很多被大众吐槽演技的演员都不是业务能力差的问题，纯粹会顶嘴了？
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
陆星耀挑眉瞥了她一眼，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从鼻腔里轻哼了声，低头继续看总是联合制片人之一。”
乔闪闪有点惊讶，随后恍然，其实也不算太意外，制片能够压侯导一头，甚至连平台甲方都拿她没办法，肯定是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的。
制片水平怎么样，光看现场就能看得出来，一个人工作能力出众真的很拉好感，乔闪闪这会儿对制片的观感都好了不少。
她忍不住感叹：“黄总不插手内容我能永远爱她。”
安姐被她逗笑：“放心吧，至少关山月她应该是不会再插手了。”
说话间，两人走到导演的帐篷外，导演正在跟几个演员讲戏，乔闪闪和安姐也没出声，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听，等导演讲完了才上前打招呼。
“小乔来啦。”侯导招招手把她叫到身边打量两眼，问，“伤哪儿了？没事吧。”
乔闪闪现在实在是不想回答这个羞耻的问题，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含糊道：“真的没事。”
“没事就行，昨天吓我们一跳。”
陆星耀正一手叉腰，一手拿剧本站旁边默词，闻声抬头，正好对上侯导意有所指的目光。
“看我干写完，我在片场也没有地方可以待。”
“去房车里啊，那么大地方不够你待？”
“……”
乔闪闪正想说什么，副导演在那边喊陆老师，陆星耀应了一声，把手中的空瓶子捏扁了，随手丢在旁边垃圾桶里。
“让小曹带你到乔闪闪面前：“编剧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乔闪闪打开手机摄像对准唐艺然。
她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下来，整个人几乎哭成泪人儿，呜呜咽咽好一会才道：“对、对不起……呜，我昨天在酒店……”
短短几句话，唐艺然哭了整整五分钟。
等视频录完，杨杰问：“编剧老师，可以了吗？”
乔闪闪点头：“嗯。”
杨杰这才转头，客客气气地对陆星耀笑道：“陆老师，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带艺然先走了。”
陆星耀懒懒嗯了声。
抬了抬手：“合作愉快。”
听起来像是和唐艺然的经纪人有什么交易，但杨杰显然并不愉快，脸上的笑几乎快要挂不住。
他勉强冲陆星耀点了点头，拉着唐艺然离开会客室。
房门关上，这会儿，会客室里只剩了陆星耀曹小北和乔闪闪三人。
陆星耀往旁边瞟了眼。
就见乔闪闪正抱着手机拉着视频的进度条，反复欣演示打戏的动作，陆星耀双手环胸在旁边看着，不时点点头，随后副导演说了什么，他笑着接过武术指导递来的棍子比划两下。
乔闪闪远远看着，莫名想起自己小时候学跳舞，她大概是没有那根筋，练上半个月脑子里动作倒背如流，身体却不听使唤。
可是反观陆星耀，明明只看了一遍却能分毫不差的表演出来。
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非常好看。
好看到，片场几百号人，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却只能容下他一个人。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目光。
陆星耀隔着人群远远往这边看了眼。
太阳挤开厚重的云层，阳光正好落在他张扬肆意的眉眼上。
当真是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是令人心动的热烈少年。
第23章
上午那场动作戏来来回回拍了近四个小时才拍完，连带着剧组中午放饭的时间都推迟了。
一点过，侯导才松口让大家休息。
陆星耀从片场下来，曹小北在休息区支了张桌子提着饭盒过来，叫上乔闪闪和杜明四个人一起吃午饭。
乔闪闪坐在陆星耀对面，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他吃东西时一向很快，但并不会狼吞虎咽，反而有种赏心悦目的干脆利落。
乔闪闪不时抬头看他两眼，脑子里还回想着魏思杰早晨跟她说过的话，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
虽然魏思杰希望她能劝劝陆星耀，但乔闪闪并不认为陆星耀是因为她才要换掉唐艺然，相反，她觉得陆星耀会有如此过激的反应，恰恰证明了她之前的猜测——
他有某种创伤后遗症。
俗称ptsd。
所以她拒绝了魏思杰的要求，并建议他给陆星耀请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
魏思杰大概没想到她嘛。”陆星耀理直气壮，丝毫不觉得自己昨天又是没文化。
再联想陆星耀十岁就开始拍戏了，该好好念书的时候一直混迹娱乐圈，想来文化课成绩应该是不怎么好-
乔闪闪本来以为是拍摄有什么问题陆星耀才让她来片场，但在片场呆了半上午，发现也没她什么事，便准备回酒店了。
正好陆星耀一场戏拍完从片场下来，乔闪闪和侯导打了声招呼从帐篷出来，走到陆星耀跟前喊他：“陆老师。”
陆星耀正喝水，闻言瞥她一眼。
示意她有话就说。
乔闪闪道：“要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去哪儿？”
“回酒店。”
“急什么。”陆星耀又喝了口水，拧上瓶盖，淡淡道，“留着，晚上收工和我一起回。”
“可
乔闪闪努力说服自己，可能脸好看的人世界确实和她们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不是他的错，才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吐槽欲。
陆星耀这会儿已经吃完饭，他随手搁了筷子懒懒散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想说什么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乔闪闪看看旁边的曹小北和杜明，再看看周围不时路过的工作人员，收回目光专心吃饭。
“没什么。”
陆星耀正想说话，何野喊了声星耀端着饭盒从旁边溜达过来：“还是你的饭丰盛，来来来反正你也吃不完，让我蹭点儿。”
说着就往桌上伸筷子。
陆星耀一脸嫌弃地给了他肚子一下：“还吃呢，好歹是个明星，有点职业操守吧。”
何野表情浮夸地捂肚子做吐血状，筷子指陆星耀：“好你个竖子小儿，竟敢对本殿下下此毒手！”
显然是戏瘾犯了。
陆星耀懒得理他，把乔闪闪一口没动过的豆芽黄瓜炒肉丝扣他饭盒里，言简意赅赏他一个字：“滚。”
“别呀，人多吃饭多热闹。”
何野硬挤进来大剌剌地往旁边花坛上一蹲，曹小北见状起身：“何老师你坐这吧。”
何野摆摆手，十分无所谓的模样。
“你吃你的。”
这边正说着，导演助理已经在那边叫人了，陆星耀应了声起身，何野飞快地扒了两口饭把饭盒塞助理手里，随便擦了擦嘴，跟着陆星耀勾肩搭背地往过走。
下午乔闪闪在陆星耀的房车里写稿，大约三点过陆星耀拍完两场戏回房车休息，看他耸拉着脸一句话都不想说的模样，乔闪闪很自觉地收拾东西起身。
陆星耀歪在后边沙发床上，声音还有点哑：“干嘛去。”
“我怕打字吵到你……”
“不会。”陆星耀道，“写你的。”
“哦。”
乔闪闪重新坐下，见陆星耀没睡觉，而是窝在那里玩连连看，想了想转身问道：“陆老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星耀懒懒嗯了声，眼神还在屏幕上。
乔闪闪：“你为什么要换掉唐艺然？”
陆星耀动作顿了顿，终于抬眼看她：“你从哪知道的。”
这事儿目前只有导演制片监制等领导知情，普通的剧组工作人员不可能有消息。
果然，乔闪闪道：“早晨魏总给我打电话了，希望我能劝劝你。”
“魏思杰给你打电话？”陆星耀熄了屏幕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想抓一把头发，指尖触到头套一顿，烦躁地摸了把后脖颈。
“你别听他废话，这事儿和你无关。”
“我知道。”
“知道你还问。”
陆星耀语气不算好，看得出他不愿意多谈，乔闪闪便不再说话，闭嘴转身，打开电脑写稿。
打字规律的哒哒声在房车内响起。
陆星耀看着她扎着马尾圆滚滚的后脑勺和坐得笔直的背影，莫名有点不自在。
他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她不是说要劝他的吗？怎么不说话了？生气了？
陆星耀讪讪地摸了把后脖颈，胳膊肘撑在膝盖上，清了清嗓子。
乔闪闪仿佛没听到，毫无反应。
陆星耀拎着手机转了两圈喊她：“诶。”
依然没有反应。
“……”
“……”
真生气了？
女孩子怎么这么喜欢生气啊？陆星耀有点无奈，拿手机戳了戳她的肩膀。
乔闪闪终于转头。
大概没想是我留在这里没事做啊。”
“看我演戏不算事？”
“……”
虽然我承认你刚刚演得还不错，但你是不是太过自恋了？
乔闪闪强忍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可是我剧本还没有会是这个反应，沉默了好一会儿跟她道歉，说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只是不希望陆星耀在圈里树敌太过，并说会认真考虑她的建议。
其实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不管陆星耀还是他身边的人都是挺好的人，虽然最初确实因为魏思杰把陆星耀要换人的原因归结到她头上不能苟同，但他道歉了，乔闪闪还是缓下语气答应他可以尝试看看，不过希望他能做好大概率没什么用的心理准备。
因此这会儿，乔闪闪一直在思索措辞。
要怎么跟陆星耀开口比较合适呢？
……
正想得出神，叮叮两声，不锈钢饭盒被筷子敲响。
乔闪闪抬眼。
对上算让她知道。
但看她如今这么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陆星耀心里又有点不爽，他枕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车顶，心想，真没心没肺啊你。
打字声听久了就像白噪音。
在安静的房车空间内很催眠。
等乔闪闪终于把一个剧情写完，活动僵硬的脖子，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好像挺久没听到陆星耀玩手机的声音了。
她转头往后看，就看见陆星耀整个上半身都陷在抱枕堆里，一双逆天的大长腿随意支在地上，这会儿抱着个大白鹅的抱枕睡得正熟。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进来一点，大概是觉得刺眼，他大半张脸都埋进枕头，剩下小半张脸在阳光下白得像是能发光。
皮肤干净细腻，脸上妆也轻薄，阳光一照还能看见透明的细小绒毛。
乔闪闪莫名想起之前的某次时尚盛典活动，营销号发了九张男星红毯造型，c位的陆星耀帅得格外突出。
当时评论区有个用户顶着“陆星耀我看你何时糊”的id发了这样一条画风十分清奇的评论——
【妈的，看在今天这么帅的份上先不黑你了，当我一天亲亲老公=3=】
乔闪闪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诡计多端的粉丝在以这样的方式吸引路人注意，点进那人微博后发现：哦，确实是个黑粉。
说实话，直到现在乔闪闪还是不太能理解，感觉无论陆星耀的粉还是黑精神状态都很堪忧。
经常能看到说如果陆星耀是个哑巴就好了，希望他能永远当一个美丽花瓶之类的炸裂言论，点进去一看居然是粉。
而一些说着陆星耀就剩一张脸能看了再不好好抓紧业务能力就该糊了，虽然话不好听但也算是为他着想，一看居然是个黑。
就……挺离谱的。
但放在陆星耀身上好像又很合理。
……
好一会儿，乔闪闪回过神来，轻手轻脚的把窗帘拉严，又拿了旁边的毯子盖在他身上。
转身坐回电脑前。
打字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怕唐艺然那边会找麻烦，一连两天，陆星耀都把乔闪闪寸步不离地带在自己身边。
早晨化完妆回酒店接她，完了两人一起去片场，白天他在片场拍戏，乔闪闪就在房车写稿，收工了再一起回酒店。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十点过，乔闪闪吹完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正对着镜子抹面霜，手机响了，她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是陆星耀发来的消息。
陆星耀：「剧组酒店706」
陆星耀：「过来」
大概是觉得这话看着不太对劲。
隔了会儿，他又发了一条。
陆星耀：「让唐陆星耀意味深长的目光。
“怎么，”陆星耀挑眉，没个正行道，“乔老师是看着我就能饱么。”
“……”到他会离得这么近，她微微往后仰了下，和他拉开距离，茫然地看着他，像是在问：有事？
陆星耀手机轻轻敲着掌心，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生气了？”
“啊？”乔闪闪茫然，“没有啊。”
“那你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
“魏思杰不是让你劝我？”
“那你都说了和我无关啊，我干嘛还要劝你，劝了你也不会听。”
“……”
虽然我承认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你就不能客气一下，装装样子？
乔闪闪看他不说话便转回去继续写稿。
陆星耀盯着她纤瘦单薄的背影，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
换人这事上，两条长腿大剌剌敞着。
挨着乔闪闪那一侧的手臂伸展搭在靠背上，没什么情绪地盯着唐艺然和杨杰，明显护犊子的姿态。
杨杰推了推正低头抹眼泪的唐艺然：“还不赶快和编剧老师道歉。”
“……编剧老师，对、对不起。”
唐艺然咬着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清。
“编剧老师，我是艺然的经纪人杨杰。”男人在旁边赔笑，“昨天的事是艺然不对，但她就脾气坏了点，没有坏心，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计较。”
他说着从旁边拿了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在乔闪闪面前，山茶花的图案十分醒目：“这是今年秋季的新款，适合年轻女孩子背，希望编剧老师能喜欢。”
说实话，这个态度算是挺诚恳了，但乔闪闪还是道：“我不要包，我想录个视频，麻烦唐老师说明一下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原因经过，可以吗？”
唐艺然怨恨地看着她，几乎是在尖叫。
“你不要太过分——”
话音没落就被杨杰狠狠瞪了眼，他瞟一眼懒散靠在一旁的陆星耀，赔笑道：“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往外传播。”
“当然不会。”乔闪闪不卑不亢地道，“杨总，我也不想在网上看到和这件事有关的消息。”
杨杰勉强笑赏唐艺然狼狈的模样。
她刚洗过澡，没扎头发，柔顺的长发挽在耳后，随着低头的动作从脸侧滑落下来，身上是日化用品的甜香。
她笑得也甜，唇角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扬声器里传出唐艺然痛哭流涕的声音，陆星耀几乎要以为她在看什么可爱萌宠视频。
看别人哭也能笑得那么开心？
变态啊你。
陆星耀头一次深刻意识到，虽然他们乔老师看着一副乖巧甜妹的模样，但其实是个黑芯的。
大概是终于满足了，乔闪闪关掉视频，抬头冲他灿烂一笑。
眼睛弯弯，一口小白牙亮得晃眼。
“谢谢陆老师！”
陆星耀避开她的目光，含糊地唔了声，抬抬下巴指茶几上的盒子：“为什么不要，这不比你录个视频强？”
乔闪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无所谓地哦了声：“她侮辱我，受伤的是我的尊严，又不是我的钱包。”
陆星耀调侃道：“原来我们乔老师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
“那不是。”乔闪闪立刻反驳，“她给的太少了啊，一个包才多少钱，六万？她要是拿六百万砸我，我就收下了。”
“……还六百万，你不怕被告敲诈啊？”
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法律意识。乔闪闪惊讶地看他一眼：“我就是举个例子，又没有真的管她要。”
乔闪闪有点好奇：“陆老师，你是怎么让唐艺然同意道歉的？”
陆星耀瞥她一眼：“想知道？”
乔闪闪小鸡啄米式对她笑了笑，语气热络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本想昨天给你结果没来得及，生日快乐闪闪。”
秋日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会议室被光影切割出明暗交错的不同区域。
她们一明一暗的站着。
很像她去工作室找她对峙的那个中午。
乔闪闪觉得很奇怪，不管之前，还是当下，她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周佳怡却还是能如此自如，仿佛她们依然是曾经亲密无间手拉手躺床上畅想未来的好姐妹。
就这个变脸的功夫，再给乔闪闪三年时间，她都不一定能学会。
见她一直不说话，周佳怡又道：“昨晚我妈打电话还说想你呢，问你爸妈今年春节什么安排，要不咱们两家一起去海南过年……”
“阿姨知道关山月合同的事吗？”乔闪闪语气平静地打断。
周佳怡脸色微微变了下。
半晌才道：“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怎样说话。”乔闪闪觉得挺好点头。
陆星耀哦了声，用最拽的语气说出最幼稚的话：“不告诉你。”
“……”
“……”
陆星耀拎着手机起身：“还不走？”
乔闪闪连忙起身跟上：“陆老师，那我明天还去片场吗？”
“想看我演戏就去啊。”
“……那我还是在酒店写稿吧。”
“什么意思你。”陆星耀冷冷睨她。
“房车没有酒店舒服啊。”乔闪闪无辜地眨眨眼，举起三根手指发誓，“等剧本全部写完了我天天去片场看你演戏。”
嗯，顺便给你讲剧本，抓抓你的演技。
乔闪闪在心里补上后半句。
第24章
开机第三天，女主角唐艺然悄无声息地离开剧组，即使行程已经尽量低调，但还是被蹲守在剧组周围的代拍站姐拍下。
消息先是在粉圈内小范围传播，之后黄牛放出机票信息，早就看唐艺然不顺眼的别家花粉生粉团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粉丝纷纷出来洗白澄清。
就这么小范围的闹了两天后，唐艺然取关陆星耀登上热搜，众所周知，当初各家流量小花争抢关山月女主一角时，营销号在微博上炒得沸沸扬扬，最终以唐艺然关注陆星耀结束了这场闹剧，事实证明，她确实抢到了关山月女主一角。
而如今的取关，仿佛坐实了那个看似有些离谱的传言——
关山月剧组临时换了女主角。
之后有疑似剧组相关人确实和她无关，之前怕麻烦也怕她会有心理负担，尘埃落定前他压根就没打艺然给你道歉」
乔闪闪很没出息的鼻子一酸，如果没有陆星耀，以唐艺然的身份，别说道歉了，剧组为了息事宁人控制舆论，估计会先把她给开了。
以前在工作室，周佳怡从来不会为她争取利益，她只会劝她忍一忍，劝她要多加一会儿班，pua她说我已经对你很好了。
她的锐气被消磨，能量被吞噬，人格被践踏，被利用到渣都不剩后再被一脚踢开。
可是现在陆星耀会告诉她你干不完我可以去协调，会在资方和平台领导面前夸她剧本写得好，她被人欺负了第一时间从片场赶回来看她，她想要一个公正的对待，他就帮她争取一个道歉。
……
十分钟后，乔闪闪敲开706的房门，会客室里有不少人，除了陆星耀曹小北外，还有制片监制唐艺然及其助理，以及一个陌生男人。
见她进来，监制从沙发上起身，叫上制片跟陆星耀道：“那行，我们就先走了。”
陆星耀宁芷打招呼：“姐，好久不见。”
“哟，居然劳烦大明星亲自来接我。”
宁芷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他两眼：“是挺久不见，我怎么看着你这张脸又帅了？去哪保养了？医生也给我介绍一下啊。”
“保养什么。”陆星耀很臭屁，“我这是天生丽质。”
“要点脸吧！”
宁芷很不客气地翻他个白眼。
两人说话间，商务车已经驶上前往横店的高速，副驾上的曹小北选了几家餐厅，转身询问宁芷的意见。
“宁姐，你看看晚上想吃点什么。”
自从不拍古装剧后就很少来横店了，宁芷翻了翻，选了家新开的火锅。
“就这家吧。”
曹小北计算一下人数，在微信上跟老板订餐，一边发消息一边跟陆星耀道：“耀哥，等会我就不去了，乔老师今天生日，请了我和明安吃饭。”
“乔老师生日？之前怎么没听她提过。”
“呃……可能怕特意说出来会尴尬吧。”
陆星耀没吭声，记得请曹小北不记得请他？
他莫名有种被孤立的不爽。
宁芷还挺好奇：“乔老师是？”
曹小北老实道：“耀哥找的跟组编剧。”
“你什么时候开始带编剧进组了？”宁芷更好奇了，“你不是剧本都懒得看吗？”
“给侯导带的，他不想和制片闹太僵。”
陆星耀懒洋洋解释了一句，若有所思地看着宁芷，想起前些天乔闪闪问他把女主角换成谁了。
当时陆星耀故意逗她，问她想要让谁来演，乔闪闪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说宁芷，陆星耀挺惊讶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喜，但想着给她个惊喜，那会儿也没告诉她真的请了宁芷。
现在不正好？
惊喜有了用武之处。
宁芷被陆星耀看得发毛，忍不住抽他一下：“想什么呢，一看就没琢磨好事。”
“姐，”陆星耀笑了下，“不介意给你的小粉丝送个生日惊喜吧？”-
今天生日，乔闪闪没去会议室写稿，她简单画了个妆，临到时间换好衣服准备出门时收到项明安的消息。
说高速堵车，要迟一点才能到横店，让她别急着出门等快到了给她发消息。
项明安前一段时间跟着剧组转组去了象山，所以乔闪闪来横店十几天两人都没见上面，今天剧组杀青，她几乎是加班加点的赶回横店给乔闪闪过生日。
迟一点真不是什么大事，乔闪闪让她别着急，注意安全，晚一点没关系的。
两人在微信上聊了两句，乔闪闪放下包在沙发上坐下，她朋友很多，生日祝福从凌晨到现在就没停过。
这会儿不想写稿，正好给大家回消息。
列表里的小红点清完之后，乔闪闪才看到周佳怡凌晨时发给她的消息，祝她生日快乐，问她要不要一起吃饭。
自从唐艺然那事之后，周佳怡就有意示好，好几次向她释放善意，但说实话，乔闪闪并不想接受。
相比这些廉价的示好，她更需要的是一个真诚的道歉。
……
四十分钟后项起身送了两步。
等监制和制片离开后，他关门回沙发坐下，下巴往旁边一点示意乔闪闪：“坐。”
乔闪闪在沙发上坐下，和陆星耀隔了大概有一人的距离，陆星耀懒洋洋地靠在沙发员小号爆料，唐艺然因得罪陆星耀被换，再次给热搜话题添了把火，唐艺然离组一事彻底从小范围的粉圈爆到大众层面。
唐艺然的对家和有过旧怨的相关粉丝团建狂欢，唐粉则着急上火，要求经纪公司和剧组出来辟谣。
没有得到回应更是组团去陆星耀微博下留言，问他究竟怎么对不起唐艺然，唐艺然才会取关他，直接被陆星耀粉丝骂上热搜。
直到这时，乐嘉娱乐才姗姗来迟在官博发布一则声明，称唐艺然因个人身体原因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拍摄，故而退出剧组，与他人无关，祝关山月拍摄顺利收视长虹。
之后关山月官博转发祝好，并宣布女主人选已定不日即将进组，让广大粉丝朋友们敬请期待，在网上沸沸扬扬闹了两三天的唐艺然离组风波总算是暂时落下帷幕。
……
九月最后一天，下午五点，义乌机场。
宁芷一身风衣带两个助理，低调地出了机场上了路边的商务车。
陆星……我不会是穿越了吧？”
比如穿越到十年后，她已经是手握数个大奖的知名大编剧什么的。
“你怎么不说你梦游呢。”陆星耀被她逗笑，“真会想啊你。”
乔闪闪眨眨眼，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
“喏，你钦点的女主角。”陆星耀大剌剌地靠在椅子上，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宁芷，“这个生日礼物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
满意得她现在能绕横店跑两圈！！！
宁芷笑眯眯冲她伸手：“你好啊，编剧老师，祝你生日快乐。”
乔闪闪激动得脸通红：“谢谢宁老师！”
转眼对上陆星耀的目光，唇边的小梨涡再也藏不住：“谢谢陆老师记得我的生日！”-
火锅店一楼，周佳怡和宁宁正坐在大堂角落的一桌吃饭，两个人和整个火锅店热火朝天的气氛相比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宁宁拿起奶茶和周佳怡碰了下：“佳怡姐，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周佳怡笑笑，但笑意并不达眼底。
这短短小半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事，乔闪闪的到来，辛苦写的剧本被推翻重来，开机宴被忽视，以及换女主角风波，周佳怡情绪崩溃了好几次，笑不出来也正常。
毕竟作为关山月这个项目的总编剧，她现在已经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宁宁有点没话找话地问：“今天闪闪姐也过生日，我们要不叫她一起来吧。”
周佳怡沉默了会儿，才若无其事道：“我叫过了，她不来。”
“哦。”犹豫了好一会儿，宁宁犹豫着小声道，“佳怡姐，你和闪闪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就……”
其实宁宁不太懂事情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她加入工作室的时候，乔闪闪和周佳怡还是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
后来乔闪闪小号曝光，被迫离开工作室时，她虽然觉得周佳怡的做法有点绝情，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直到乔闪闪以陆星耀跟组编剧的身份进组，事情开始变得无法理解起来，她不是因为在网上骂陆星耀被剧组开除吗？怎么忽然就成了陆星耀的编剧？
还有乔闪闪和周佳怡的关系，她们明明是好朋友，如果仅仅因为微博小号的事，不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吧？
周佳怡低头小口小口的吃东西，像是完全没听到宁宁的问话，隔了好一会，她放下筷子，冲宁宁笑了笑。
“吃好了吗？吃好了我让服务员拿蛋糕过来。”
宁宁点头。
周佳怡招呼服务员，没一会儿，服务员提着蛋糕过来。
周佳怡看了眼：“这不是我订的蛋糕。”
“不好意思。”服务员连忙道歉，“请您稍等，我去核实一下。”
服务员拿着对讲机匆耀正坐在后排玩手机，闻声熄了屏和明安发消息说到了，两个人约在餐厅见面，乔闪闪背上包出门，先去甜品店取了蛋糕，然后打车前往餐厅。
吃饭地址定在一家火锅店，乔闪闪把蛋糕交给服务员，报上包间房号，由服务员领着前往包间。
推开房门，包间里坐了好几个人不只项明安和曹小北，乔闪闪还没来得及看清，一道彩喷就直直冲着她喷来，乔闪闪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下脸。
包间内响起凑热闹的起哄声，接着项明安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surpise！”
“生日快乐！”
乔闪闪睁开眼，除了项明安和曹小北，杜明陆星耀宁芷侯导还有安姐都在，这会，那位金鸡影后正在一旁鼓掌起哄。
乔闪闪惊呼一声又连忙捂住嘴，感觉眼前在冒金星。
她是在做梦吧？
她一定是在做梦吧？！
她一定、一定、一定！是在做梦吧？！
可什么梦能梦到大导、顶流和影后齐聚一堂给她庆生啊？？？
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吧！！！
乔闪闪整个人都是晕的，傻乎乎地问了句：“我匆走了。
片刻后，领班过来道歉：“真的很不好意思，楼上包间也有客人过生日，我们把蛋糕送错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边没给有我们反应，我现在上去问问，不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
领班一脸为难，显然是在担心那边已经开动了。
周佳怡道：“我和你上去看看吧。”
说着起身，跟着服务员往楼上走-
“闪闪，来许愿吧！”包间内，项明安给蛋糕插上最后一根蜡烛，关上灯，鼓掌带头唱起生日快乐歌。
乔闪闪顶的陆星耀宁芷侯导。
感觉眼睛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半晌，她低声道：“蛋糕送错了。”
乔闪闪有些意外地看了项明安一眼，因为今天两人都订了蛋糕，所以刚才蛋糕送上来时虽然看着有些陌生，但两人都以为是对方订的，没当回事。
没想到竟然是服务员送错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没注意。”乔闪闪道，“你要不介意的话，把我的蛋糕给你。还是你觉得怎么赔偿比较合适？”
“……不用了。”
周佳怡说完，转身就走。
走远了还能听到乔闪闪被众人簇拥着说笑的声音，之后包间门关上，把那一室热闹彻底隔绝。
第25章
这天晚上，在生日即将结束前的最后几分钟里，乔闪闪躺在床上翻看吃饭时拍的照片，自从去北京之后，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么热闹的生日了。
直到这会儿兴奋劲都没过去，她有点纠结要不要发朋友圈，真的很想分享这一刻的心情，但毕竟有陆星耀和宁芷在，一个没留意恐怕就会上热搜。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先收到陆星耀的消息。
乔闪闪打开看了眼。
陆星耀：「[转账]8888[备注：生日快乐]」
好大一个红包！
乔闪闪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shining：「谢着个傻乎乎的生日帽，于摇曳的烛火中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在心里默默许愿——
一愿关山月拍摄顺利！
二愿关山月播出大爆！
三愿闪闪早日成为大编剧！
许完愿，乔闪闪睁眼，弯腰吹蜡烛。
“呼——”地一声，蜡烛熄灭，灯光亮起，乔闪闪在一片鼓掌和欢呼声中拿着餐刀给大家分蛋糕。
敲门声同时响起，项明安顺手开了门。
乔闪闪分好蛋糕，下意识回头，目光隔着热闹的人群和门口的周佳怡对上，两人都是一愣。
察觉气氛不对，热闹的包间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往门口看。
“而无信」
陆星耀：「说好要送我的礼物呢？」
……
陆星耀今天吃了蛋糕，因此给乔闪闪过完生日又去健身房撸了会儿铁，这会儿有点睡不着，穿着两件套丝绸睡衣，正靠在床头看剧本。
他可以对天发誓，他绝对不是惦记乔闪闪的礼物。
但她也不能随口一说，完了跟没事人似的，这么多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吧？光嘴上真诚有什么用？至少得行动起来吧。
哪怕敷衍一下呢？
隔了好一会儿，床头的手机震了下。
陆星耀拿起看了眼。
乔闪闪：「没有言而无信」
乔闪闪：「我还在想」
star：「想什么」
乔闪闪：「想送你什么比较好」
逢年过节，各种合作方，品牌粉丝送的礼物数不胜数，陆星耀什么礼物没收过，早就对收礼物这事儿没感觉了。
但这会儿，他竟然因她这话莫名生出点期待。
想看看她到底会送个什么东西给他。
乔闪闪：「或者陆老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乔闪闪：「只要不太贵都可以」
“……”
懒得想了是吗？
真好意思说啊你，还不要太贵。
我是没钱买吗？
star：「没有」
star：「别偷懒，自己想」-
生日过完，九月就彻底结束了。十月第一天，乔闪闪背着电脑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到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摆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周佳怡亲热地笑，“难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宁宁好奇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转。
周佳怡嘴唇嗫嚅，看了宁宁一眼，似乎想让她回避。
在她开口前，乔闪闪先道：“周佳怡，我现在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没有心情和你说些有的没的，等剧本改完我会好好和你聊的。”
周佳怡没吭声。
乔闪闪默默叹了口气：“工作吧。”
她关上门，到座位上坐下，随手把周佳怡准备的礼物推到一边，拿出电脑戴上耳机开始写稿。
中午吃饭时，乔闪闪被拉进一个名为“陈潇仙女婚礼应援”的三人小群。
这段时间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乔闪闪几乎都快把陈潇结婚的大事给忘了，这会儿看到群消息才想起来。
陈潇的婚礼在十夏老师也在啊？”曹小北故意笑眯眯地招呼她，“今天我们乔老师过生日，一起来吃点儿啊？”
周佳怡没吭声。
乔闪闪放下餐刀走到门口，神色平静地问：“有事么。”
周佳怡看看她，又越过她，看向她身后谢陆老师」
shining：「[乖巧]jpg」
陆星耀：「[转账]6666[挂了好几个，看了眼客厅里的乔闪闪，懒散地靠着门框一边给陆成发消息一边问：“什么事。”
乔闪闪：“我有一个朋友……”
陆星耀嘴角微微抽了下，头都没抬：“确定不是你？”
“……是你的粉丝。”
陆星耀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挑眉看她：“你确定不是黑粉？”
“……”
看着她一脸被不准跟我说不来啊」
陈潇：「[磨刀]jpg」
乔闪闪连忙回消息卖乖。
shining：「来！肯定来！」
shining：「机酒就不用啦，我六号早晨打个顺风车就过去备注：工伤补偿]」
陆星耀到底是什么良心老板啊，一句废话没有就哐哐发红包。
乔闪闪这会已经感动的快哭了。
shining：「谢谢陆老师！！！」
手机时间正好跳到零点零分，乔闪闪的二十五岁生日正式结束。
对话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乔闪闪有点好奇他会说什么，乖巧地等着，半晌陆星耀发了新消息过来。
陆星耀：「别光谢」
陆星耀：「乔老师，人不能言月六号，是她们四个人中头一个结婚的，三人都没什么经验，这会儿正凑在一起商量给她包多大的红包，送什么礼物。
乔闪闪这边正和温妍林思甜讨论的热火朝天，就被陈潇私敲了。
陈潇：「闪闪，来身份证号发我，我给你订机酒」
陈潇：「好的预感。
shining：「你不会是」
shining：「陆星耀的」
shining：「粉丝吧？」
陈潇：「是啊，你不知道吗？」
陈潇：「我还给你发过他的物料，但你好像不是很感兴趣，后来我就没提了」
“……”
“……”
嗯……这事儿怎么说呢，乔闪闪是个把二次元三次元分得很开的人，什么追星搞同人之类的，除非现实生活中的朋友主动和她提，不然她是绝对不会暴露的。
陈潇说的那事她也有印象，是去年年底某个时尚品牌的年度盛典活动，陈潇发来营销号盘点的各位艺人红毯造型。
正好那场活动周时越也有参加，乔闪闪当时注意力全在他身上，压根没有注意到陆星耀，感慨了一句周时越确实好帅。
那会儿陈潇还试探她是否追星，乔闪闪连忙否认三连，陈潇便转移了话题，两人各怀鬼胎谁都没戳破。
……
温妍和林思甜还在群里冥思苦想，甚至去小红书搜了婚礼送礼攻略她，乔闪闪切回群里看了眼，得意地发了个叉腰大笑的表情包。
shining：「你们慢慢想吧，我已经想好要送什么了」
林思甜：「说来听听」
温妍道：「把你的idear交出来！」
shining：「保密[doge]」-
今天剧组收工早，陆星耀从健身房回来还不到十点，他洗了个澡出来，穿了身休闲风纯棉睡衣，懒懒散散地靠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和陆成视频。
“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工作狂，我说你们这么拼能拿几个钱啊？”
陆成做了一整晚实验，这会儿才刚从实验室出来，虽然一晚没睡，但脑袋瓜还挺清醒：“你们？除了我还有谁？”
“……”陆星耀，“重点是这个吗？你自己身体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陆成懒得听他啰嗦：“陆星耀我零花钱用完了。”
陆星耀：“叫哥。”
陆成回他个冷笑。
这死丫头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
要不是她人在美国，陆星耀真的很想揍她。
正想教训她两句，敲门声响。
曹小北在门外道：“耀哥，乔老师有事找你。”
陆星耀应了声坐起身。
视频那头，陆成好奇：“乔老师是谁？”
“你管那么多。”陆星耀冷笑了声，对着镜头整理头发。
陆成敏锐地从他动作中解读出好几重信息：“是女生？你喜欢她？你谈恋爱了？”
“……”陆星耀服了，“你是不是有病？”
“那你干嘛要在意形象？”
“你哥我——是个大明星，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不修边幅？”
陆成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那乔老师到底是谁？”
陆星耀不耐烦：“编剧。”
陆成哦了一声：“那你让我看看。”
有你什么事儿？陆星耀懒得搭理她，毫不犹豫地挂了视频，拎着手机过去开门。
陆成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开始疯狂地给他弹视频。
陆星耀一连了」
陈潇：「你现在在哪」
陈潇：「不在北京吗」
shining：「我上个月就来横店了」
shining：「在跟组呢」
陈og可以吗？”
“……？”
你倒是一点儿不跟我客气。
挺会得寸进尺啊你。
陆星耀撑着膝盖偏头看她，他慢悠悠地转着笔，眼神玩味：“乔老师，你知道我的视频是按秒收费的吗？”
“可这也算是粉丝福利啊。”乔闪闪挤出两个小酒窝，“录吧录吧，陆老师，我朋友真的很喜欢你，天天跟我安利呢。”
她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在跟主人撒娇的小狗，陆星耀避开她的目光，心想真是受不了你，但面上依然是那副冷淡的拽样。
“她跟你安利什么。”
“……”
乔闪闪眨了眨眼，开始搜肠刮肚：“安利你……长得帅身材好，八块腹肌大长腿，善良宠粉有正义感……”
听她吹了有五分钟，陆星耀终于心满意足，纡尊降贵地一点头：“等着，我去换身衣服。”
二十分钟后，乔闪闪捧着录好视频的手机，冲陆星耀连连道谢：“谢谢陆老师！”
“别光知道谢，”陆星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潇潇，你把照片拿出来看看。”
陈潇取出照片。
照片背面是陆星耀龙飞凤舞的大字。
to：陈潇
祝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陆星小双去处理，你们现在在哪，回横店了吗？」
曹小北：「呃……在大学城」
魏思杰：「？？？去那干嘛」
曹小北：「缅怀耀哥逝去的初恋」
魏思杰：「？？？」
就这么在校门外坐了半个多小时，曹小北看了好几次时间，眼见快要五点了，开口问：“耀哥，咱们什么时候去接乔老师？”
陆星耀收回目光，懒懒散散地仰在靠背上，打开糖盒倒了两颗丢嘴里：“走了。”
保姆车驶远。
古朴的校园被远远抛在身后耀提醒，“回去好好想。”
乔闪闪小鸡啄米式点头。
“那我走了？陆老师晚安！”
“晚安。”
陆星耀懒懒抬了下手。
咔哒一声关门声响，陆星耀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准备回房，先看到陆成发来的长篇大论——
大意是说他年纪也不小了，趁着那张脸还能看赶快找个对象恋爱结婚，拖成大龄剩男就没人要了。
然后话锋一转，让他谈恋爱一定要告诉她，她来替他把把关以免被人骗财骗色。
……简直是有病。
陆星耀连字都懒得打，摁着屏幕给她回了条语音：“陆大小姐您今年是十六不是六十六，你看看你发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完了又道：“别让我再逮到你熬夜。”
“另外你最近的体检报告什么时候发我？你的零花钱就什么时候到账。”
第26章
虽说编剧不用跟现场，但毕竟剧本还没改完，以防万一，乔闪闪提前跟侯导请了一天假。也是赶巧，陆星耀正好六号在上海有活动，便顺路捎了她一程。
婚礼当天，正是新娘子和伴娘最忙的时候，尽管四个人已经挺久没见，这会也只来得及匆匆打个招呼，把乔闪闪安排在亲友一桌，就去招待客人准备接下来的仪式了。
忙忙碌碌一直等仪式结束，敬完酒，把宾客送走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因为林思甜和乔闪闪下午就要潇：「！！！！！」
陈潇：「陆星耀最近新剧开机，也在横店拍戏诶，是不是能偶遇啊？」
这个反应……？
乔闪闪忽然有了种不哽住的表情，陆星耀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声。
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
乔闪闪：“她过两天结婚，陆老师你能送张签名照给她吗？”
就这事啊。
陆星耀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小曹，去拿照片。”
曹小北转身去隔壁，陆星耀抱着手机从房间出来，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
余光瞥见乔闪闪傻乎乎地站那，下巴往沙发上一指：“坐啊。”
乔闪闪哦了声，在沙发上坐下。
曹小北拿了照片和马克笔出来，陆星耀把手机丢在茶几上，撸了把袖子接过笔小臂肌肉线条清晰流畅：“你朋友叫什么。”
乔闪闪：“陈潇。耳东陈，潇洒的潇。”
陆星签好to签，把照片递给她，随口客气了句：“一张够吗？”
“再录爱对象方向发展完全没有心动的感觉，不是嫌人家丑就是嫌人家没意思。
总之毛病很多。
母胎solo是她应得的。
“你和你那个网友怎么样了？就那个，叫什么star的。”陈潇显然对她那些毛病了如指掌，“这么多年有那么多人追你，我看你就对这个男人有过兴趣。”
“是吗？”乔闪闪疑惑，“很多人追我吗？”
“……”
陈潇忍不住翻个白眼：“光来我这要你微信的平均一学期有五个吧。”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因为你压根就不理人家啊！！
陈潇想要咆哮。
她还记得大一刚入校那会儿，在食堂门口推销手机卡的学长对乔闪闪一见钟情，天天给她打水，帮她占座，给她买好吃的。
她们几个都在等着她官宣呢，结果乔闪闪有一天从图书馆回来，一脸凝重地说觉得那个学长有些奇怪怀疑人家要拉她办卡。
从初一就开始早恋的陈潇一口老血喷出来，后来有男生管她们要乔闪闪的联系方式她们都会先探探乔闪闪的口风。
问就是挺好的，但要是问适不适合做男朋友她就开始挑刺。
只能说有些人是凭本事单身。
唯一的例外就是她那个网友，大四快毕业那会儿抱着手机没日没夜的聊，俨然一副恋爱中少女的模样。
虽说网恋不靠谱吧，但至少自家的木头终于开窍了。
……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他也在北京？”陈潇拷问，“没约出来面基一下？”
“面了。”乔闪闪垂眼搅拌咖啡。
“如何？”
乔闪闪叹了口气：“没见到。”
陈潇顿时黑下脸：“什么意思？他答应和你见面结果人没有来？”
“可能他那天有事吧……”
“有个屁！”陈潇恨铁不成刚地戳她的脑门，“哪个正常男人网聊那么久不要照片不爆照？我看他就是长得丑！见光死！”
看乔闪闪捂着脑门不说话，陈潇没好气道：“那后来呢。”
“后来listen for停服，我那段时间状态也不太好没给他留联系方式，现在算是彻底失联了。”
“不留就对了，网恋哪有靠谱的。”
陈潇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
乔闪闪并不觉得她和star是在网恋，虽说是有过一些好感和心动瞬间，但离真正的喜欢还差得远。
但无法否认，个祝福vl离开，陈潇把后续交给父母和新晋老公，换了衣服出来，四姐妹在附近找了家咖啡厅叙旧。
陈潇是公务员主打一个清闲稳定，她还在网上经营了几个摄影账号，闲暇时接点约拍，小生活过得美滋滋。
林思甜父母和男友那边压力很大，最近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出国。
温妍的小公司最近搞得红红火火，就咖啡厅坐了这么一小会儿，电话和各种消息就没停过。
“男人就是锦上添花的玩意，要是挡了你的路就把他换掉。”陈潇中午没时间吃东西，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会儿正拿着个三明治在啃，“甜甜，你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
“现在留学成本高，国内的就业情况也不好，除非就留在外面拿绿卡，不然回来还是得面临一样的问题。”
林思甜说着叹了口气：“不说我了，闪闪最近怎么样啊，还单着呢？”
乔闪闪心虚地笑了笑，试图蒙混过关。
“还真是？”林思甜有点惊讶。
“我这不是……没有遇到合适的嘛。”
说来也奇怪，不知道她桃花运太差还是对男人要求太高，这么多年，其实她也有那么几个瞬间是很想谈恋爱的，比如搬不动行李、家里水管坏了需要修或者在网上刷到别人秀恩爱的帖子。
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想法阶段，真和男生接触起来，做朋友还行，往恋他们确实曾有过那么一段超出正常友谊的暧昧。
“我耀
陈潇惊呼一声，又立刻捂住嘴，一瞬间激动得眼眶都红了，半晌，她看看旁边的u盘又看乔闪闪。
乔闪闪道：“是陆星耀送你的专属新婚祝福vlog。”
陈潇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
抑制不住澎湃的心情，蹦跶了两圈，狠狠的、用力的抱了乔闪闪一下。
“啊啊啊啊啊啊——闪闪你真是我的小宝贝！！你从哪里弄到的！偶像亲自给我送祝福！！我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粉丝！！”-
下午三点，陆星耀活动结束，在主办方安保人员的护送下上车。
来现场参加活动的粉丝从商场一楼的大厅，一直排到外面的广场和步行街上，到处都是挤挤挨挨的人群。
保姆车缓缓从街边驶过，粉丝们拉着横幅，拿着手牌举着手机大声喊着陆星耀的名字，声势浩大，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保姆车驶过十字路口，曹小北问：“耀哥，现在去酒店接乔老师吗？”
今天侯府杀景，陆星耀昨晚拍了一个大夜，虽说早晨在车上睡了会，但这会儿被秋日下午的阳光一照，整个人还是犯困。
他打起精神问：“几点了。”
“快三点二十，过去差不多四点。”
陆星耀哦了声，眼睛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开口道：“不着急，让乔老师跟朋友多聚一会儿。”
“那我们现在……？”
“去大学城。”
其实陆星耀也不是很清楚shining是哪个学校的，但魏思杰说listen for是复旦的学生研发的，姑且就当她是复旦的吧。
半小时后保姆车停在邯郸校区外的小路上，秋日天高气爽，耀眼的阳光被行道树的枝叶切割成斑驳的碎片穿过车窗。
陆星耀安静沉默地坐在后座，手上把玩着一个花花绿绿的糖盒，光影在他脸上重叠变换。
曹小北回头看了陆星耀好几眼，心里直犯嘀咕，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不是说不在意了吗，怎么还巴巴地跑过来？
曹小北有点发愁，正想着要不要跟魏思杰报备一下，先收到魏思杰的消息。
魏思杰：「我看粉丝造成交通拥堵上热搜了，你们没出什么事吧」
尽管已经红了这么多年，但陆星耀的粉丝依然热情不减，每次线下活动都是人山人海，虽然主办方会做好预案，但每次都会出点小状况。
为着这事陆星耀还被官媒点名批评过。
所以这些年除了固定的营业陆星耀几乎完全不会和粉丝线下互动，一些从他十几岁时追过来的老粉因为他的冷漠脱粉转黑的不少，骂他飘了红了就忘本。
但其实真不能怪陆星耀，粉丝群体一大不理智的就多，本来私生粉的问题就已经让团队很困扰了，他再温柔点和粉丝多互动迟早要出事。
曹小北切去微博看了眼，十分钟前商场附近路段发生车祸造成拥堵，但因为有人拍下粉丝在商场外聚集的照片，这事儿便被营销号一股脑地扣在了陆星耀及其粉丝头上。
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被带动在热搜广场上讨伐。
曹小北：「魏总，不是我们，我们早走了」
曹小北：「就一个普通车祸，和耀哥没关，那些营销号就在那硬黑」
魏思杰：「行，我让哥明年要调去北京总部工作，回头让他给你介绍。”陈潇还在操心她的终身大事，“他们总部都是一些海归的青年才俊，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
“好好好。”乔闪闪有点儿顶不住她的热情，连忙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和礼物。
“喏，新婚快乐。”
温妍正好接完电话从外面进来，她和林思甜早几天就被乔闪闪吊足了胃口，这会儿比陈潇还好奇。
“快快快！潇潇，看看她送了什么。”
陈潇在温妍林思甜的催促下打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里面躺着个小巧的u盘，还有个原木相框，相框里是陆星耀的照片。
乔闪闪捧。
曹小北看着后视镜中逐渐消失的校园大门，感慨了一句：“说起来，咱们乔老师也是复旦毕业的呢。”
陆星耀把玩糖盒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是么。”
“是啊。”曹小北道，“我当初看到简历的时候还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是挺值了啊。”
乔闪闪哄了半天还没把陈潇哄好，正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熟悉的保姆车停在路边，曹小北降下副驾车窗冲她招手。
这会儿乔闪闪什么也顾不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结婚的大喜日子，她可不能让陈潇哭着回去。
乔闪闪拍拍陈潇的背，东西都顾不上拿转身小跑到路边拉开车门，双手合十道：“陆老师，你再帮我一个忙吧，拜托拜托！”
陆星耀原本正玩手机，一抬头，见她秀气的眉心轻拧着，澄澈干净的一双眼湿漉漉的，满满都是焦急和哀求。
陆星耀微微一怔。
没等他反应，乔闪闪先转身跑了，接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被推上车。
陆星耀和眼前哭得两眼通红的陈潇面面相觑。
半晌，他挂上营业微笑，冲陈潇伸手。
陆星耀：“你好。你就是乔老师说的朋友吧，陈潇？”
陈潇猛地倒抽一口气，死死捂着嘴。
眼泪掉得更凶了。
“……”
陆星耀从旁边拿了包抽纸递给她，半开玩笑道：“同学，你再这么哭下去回头乔老师该找我算账了。”
……
五分钟后，陈潇两眼泪汪汪地从车上下来，这回不是哭的是激动的。
她用力抱了抱乔闪闪，显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想着陆星耀和一车人都在旁边等，又把话咽了回去，只叮嘱她要好好的，回头两个人打电话聊。
保姆车缓缓驶远，陈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如果我说我不想失去你，你会信吗？”
会信吗？乔闪闪想她应该还是信的。
可是有什么用呢？
已经形成的伤害并不会因为一句你误会了就一点痕迹不留，而且也不只合同这一件事，合同只是一个导火索。
如果说合同只是个误会，那后面把她赶出工作室怎么说？
署名的事又怎么说？
说什么拿“夏之鱼”当做两人共用的编剧名，说什么希望她有更多的归属感参与感，直接给署名不就完事了？
找那么多借口，把她的名字搬出来，不就是怕她提不想给吗？
她当年一时迷糊相信了她那套说辞，现在还不明白吗？
宁宁可以有署名，她没有。
是不能给吗？
合作从一开始就不潇站在街边送别的身影消失，乔闪闪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转头跟陆星耀道谢：“谢谢陆老师！”
陆星耀睨她：“别光用嘴谢。”
乔闪闪显然早有准备，从陈潇送她的特产口袋了拿出一束手捧花：“陆老师，这个送给你。”
“？”陆星耀，“送我这个干嘛。”
“我今天好不容易才抢到的呢，新娘的手捧花代表幸福的传递。”乔闪闪道，“现在把这份祝福送给你。”
所以你想了这么多天就给我送这个？
真够敷衍的啊你。
陆星耀有点说不出的失望，不想要，但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还是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
他冷淡地垂眼看着手里的花。
心想什么破烂，等会儿回去我就扔了。
第27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去过大学城的缘故，这天晚上陆星耀罕见地梦见了shining。
说来也奇怪，之前的那么多年里陆星耀从来没梦见过她，但却在彻底失联后、在他以为他几乎已经要忘记她之后，头一次梦到了她。
他梦见那天和她约见面，他没有被私生跟车，也没有发生追尾事故，他按照约定的时间抵达餐厅，甚至比她还早到了点儿。
没等多一会儿，卡座门推开，她从外面进来，夕阳穿过大面落地窗落在她身上，她整个人被镶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有那么一瞬间，陆星耀被她身上的光晃了眼，竟然没有办法看清她的脸，直到她在他对面坐下。
眉眼弯弯，唇边两个小梨涡。
笑起来时的模样比他吃过的所有糖加起来都要甜。
……
不到六点，陆星耀就醒了。
翻了个身，手脚摊开躺在床得震惊，好好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是有多想不开才跑来当编剧。
陆星耀心不在焉地想-
乔闪闪收到曹小北来接她的消息时，咖啡厅里只剩她和陈潇。
林思甜六点的飞机，四点过就走了。
温妍的公司刚起步，整个人就是全年365天7x24小时的无休状态，中途接了个供应商电话，实在推不掉也离开了。
毕业三年，四个人就只见了这么匆匆一面，如今乔闪闪也要走了，气氛难免伤感。
陈潇陪着乔闪闪从咖啡厅出来，站在街边等车，原本还在说着等蜜月回来去横店玩的事儿，陈潇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潇潇你别哭啊！”乔闪闪连忙拿纸巾帮她擦眼泪，又抱着她拍了拍，哄道，“今天可是你结婚的大日子诶新娘子。”
“呜呜呜我就是忍不住……”
乔闪闪鼻子一酸，但她不能哭，要是她也哭了今天就没法收场了。
“横店离上海也不远，等我闲下来就来看你好不好？不哭上，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想着刚才做的梦，一时不知道是梦到乔闪闪更离谱，还是梦到她就是shining更离谱。
半晌，他手臂横在眼睛上，低低骂了句脏话。
陆星耀洗完澡出来曹小北还没起，他在几个房间里转了圈，都没看到手捧花，于是去敲曹小北的房门。
隔了好一会儿曹小北打着哈欠来开门，一边揉眼睛一边问：“哥，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花呢？”陆星耀问。
“什么花？”曹小北怔了怔才想起来，忍不住嘀咕道，“你不是让我拿走么……”
昨晚刚的。
陆星耀抬抬下巴一指茶几：“放那。”
曹小北把花瓶放在临窗的茶几上，拉开窗帘，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落在茶几上。
那束花迎着阳光水灵灵的绽放着，连带着酒店冷冰冰的房间都充盈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
陆星耀远远看着，竟然觉得挺不错。
全然忘了昨天他还嫌弃的不行-
十一假期最后一天，中科院数十名博士集体离职一事登上热搜，引发全社会热议。
这事儿原本和娱乐圈没什么关系。
但某时政领域的大v发布了一篇批判流量明星的长微博，称国家培养一个博士辛辛苦苦十几年为了科研早早就熬秃了头，却依然买不起房、结不起婚、也生不起娃；可流量明星却拿着上亿片酬抠图轧戏用替身找配音，喂观众吃垃圾。
这公平吗？这不公平！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极具煽动性的言辞和巨大的收入差距对比瞬间引爆公众情绪，短短一小时内就得到了数十万的转发评论，顷刻间冲上总热搜榜第一。
而作为顶流的陆星耀，理所应当的成为所有人的情绪出口和集火对象。
各种真假不明的爆料和谣言层出不穷。
粉丝开始洗广场，和营销号和各大博主评论区里的路人理论。接着有路人声称被网暴，挂出一些极端粉丝的言论。
“粉圈黑（闪）社（耀）会”一词引爆舆论。
苦粉圈已久的路人纷纷加入战场，一场声势浩大的讨伐开始了，陆星耀及其粉丝首当其冲成为被清算对象。
骂战沸沸扬扬，而深陷舆论中心的陆星耀全程没有出来说过一句话，第五天，大部分公众被别的热点转移视线。
当晚，陆星耀的经纪公司天鸿娱乐发布了一则声称会好好约束粉丝，实则拱火的声明，随后很快删除，已有平息之势的舆论再次沸腾。
等到这场网络闹剧彻底结束已经是十天后。
乔闪闪的剧本修改工作也到了尾声。
最后一场戏写完发给侯导，经侯导确认无误后再转发给安姐，打印出来分发至各部门，至此，剧本彻底修改完毕。
乔闪闪终于能够腾出时间，去处理那个被她搁置已久的问题。
……
下午三点过，咖啡厅角落。
乔闪闪和周佳怡相对而坐，午后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到处都在反光，明灿灿的有些许刺眼。
两人都沉默着，明明也没有过去多久，但仿佛上一次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一个低头搅拌咖啡一个转头看窗外，一种难以适从的陌生充斥在空气中。
半晌，周佳怡先开了口：“我和黄总说过了，夏之鱼这个名字我不用了，还给你。”
现在还给她又有什么用？有人会认吗。
乔闪闪忽然感到一种强烈的宿命感，十五年前她们因一个相同的名字相遇相识，十五年后的今天，她们再次因同一个名字坐在这里，这一次，却是即将走向分别。
隔了很久，乔闪闪才开口：“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周佳怡沉默了。
好一会她哑声道：“你没有在录音吧？”
乔闪闪打开手机给她看后台，智能手表也摘下来，和手机一起丢在桌上。
“其实关山月当初比稿没通过，光裕那边觉得我们没经验，最开始定了另一个编剧团队，是程哥去找了关系。”周佳怡垂着眼，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好几次张了口又闭上，“你看到那个八万一集的合同只是明面上的，实际上其中有两百万是要拿去打点领导的，剩下的钱我还要和程哥再分……”
剩下的话她没有再说，但意思很明白。
她也没拿到多少钱。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乔闪闪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她从来没想过会是这个答案。
沉默了很久，乔闪回来的时候，曹小北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上问陆星耀放哪，陆星耀很不耐烦地让他拿走。
他还以为他不想要呢。
陆星耀语气不太好：“你扔哪了？”
“没扔。”曹小北侧过身子，陆星耀一眼看见那束被他放在床头柜的花，表情顿时有点微妙。
他勾着曹小北的脖子往怀里带：“小曹，你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曹小北歪着身子啊？了声。
陆星耀语重心长道：“把乔老师送我的花放你床头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是我想过年的时候和明安结婚。”
“所以？”
“拿乔老师朋友的花沾沾喜气。”曹小北不好意思道。
陆星耀看他两眼松了手：“这样，你今天和杜哥换一下房间，除了工作上对接的事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谈你的恋爱去。”
曹小北瞬间猛男落泪，一把抱住陆星耀的腰：“呜呜呜哥！你是我亲哥！你是我永远的哥！”
陆星耀嫌弃的一脚把他踹开。
“花给我拿出来。”
“是是是，我这就去拿！”
曹小北屁颠屁颠地拿了花从房间出来：“哥，放你房间还是？”
放我房间干嘛？当我和你似闪问：“之前为什么不说。”
“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说？”周佳怡扯扯唇角像是想笑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那为真诚。
又怎么可能会有好结果。
……
大概是呢？
能不能不要沉浸于自我感动。
乔闪闪相信周佳怡对她有感情，她说的并不完全是假的。
但那又如何呢？
感情可以成为攻击对方的武器，也可以成为笼络廉价劳动力的手段。
“……不管我们互相伤害多少次，你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我最想珍惜的人。”
周佳怡终于给这一大段演讲总结陈词。
乔闪闪抬眼看她：“我怎么伤害你了？”
“你不会以为你很好相处吧？”周佳怡看着她，“闪闪你真的很强势，说话做事有时候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我常常都很怕你。”
这是什么惊天白莲发言？？？
乔闪闪感觉胃部一阵阵不适。
真的想吐。
乔松青是中医，裴瑞珍是中文系老师，主讲古代文学。
乔闪闪从小受传统文化闪摇头。
晚风拂面而来，乔闪闪把鬓边被吹乱的碎发挽到耳后：“陆老师，谢谢你。”
陆星耀有点无奈：“谢谢谢谢，你怎么老说的那些事儿，说过的那些话。
但在真正和陆星耀接触过后，他并不是一个代表着“流量”的符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很多事情并不是他个人意愿的选择。
流量明星再强势，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乙方，除非他自己投资开戏，不然永远都处在一个被选择的状态里。
没有人会花大价钱去做赔本的事，片方平台和投资商会选他而不是别人必然是有利可图。
前些天乔闪闪也曾和顾时宜探讨过流量明星的问题，顾时宜当时正在涂指甲油，头都不抬地道：“很简单啊，社会产能过剩，货卖不出去靠明星效应呗，跟直播带货一个道理，头部主播赚的不比明星少，只能说娱乐圈受到的关注比较多，被当靶子了……话说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这明明是整个行业，或者说社会问题导致的结果。
可陆星耀却承受了所有的谩骂和熏陶，为人处世偏向中庸，很少说难听话，也不喜欢把事情做绝。
但这会，她实在忍不住，不吐不快。
“周佳怡，心口不一的人一般分两种。”
“口嫌体正直的叫傲娇，口蜜腹剑的叫小人，你觉得你是哪一种？”
周佳怡脸色微微一变。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不管是做朋友、合作伙伴、还是老板，你都很不合格。”
“先说朋友，你背叛我，利用我。合作伙伴，你欺瞒账目，权责不明。至于老板，你不仅从来没有维护过手下人的利益还跟下面人抢功。”
“哦对了，工作室就三个人，有什么搞权力制衡办公室斗争那一套的必要吗？不觉得很荒谬很可笑吗？”
“至于强势——”乔闪闪笑了，“很抱歉，我有底线而你没有。周佳怡，我以前吃你那套是因为我在乎你，而不是因为我真的傻。”
乔闪闪把手机装进包里，戴上表起身，一句废话都不想再跟她多说。
“我们到此为止吧。”
第28章
乔闪闪从咖啡厅出来，秋高气爽，傍晚的阳光依旧热烈，不知道是不是对面商铺门头的装饰太晃眼，乔闪闪眼睛一阵阵刺痛。
刚刚已经走远的两个女孩子不知怎么又回来了，看到站在街边的乔闪闪，两人手拉着手跑过来。
其中一个穿粉色宋服的女孩把相机递给她：“姐姐，你能帮我们拍个照吗？”
“好啊。”乔闪闪接过相机，“你们想拍什么样的。”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很有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穿黄衣服的女孩把手机里存好的网图拿给她看，乔闪闪点了点头，目光在四周一扫指前面：“去那拍吧。”
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背靠着背摆好造型，乔闪闪半蹲下身找角度，两个女孩子被框进镜头中，她们无忧无虑，亲密无间。
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乔闪闪忽然想起当年高中毕业她和周佳怡去旅行的往事，说起来，她的拍照技术还是周佳怡教她的，怎么构图、怎么曝光、怎么调光圈和焦距看她一直沉默，周佳怡又道：“其实这些年，很多事情我都没有给你说过，在这个圈子里能力一文不值，没有资源人脉什么都不是……”
“为什么不说呢。”
“闪闪，是我把你带进这个圈子里的。”周佳怡声音有点哑，“我要保护好你，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做你喜欢的事，剩下的那些交给我来就好。”
假期过后，横店的游客少了大半，从咖啡厅里往外看，往日热闹的街道都显得有稍许冷清。
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从窗外经过。
看起来像是大学生，做了妆造，一个手里拿奶茶一个拿冰淇淋，互相分享，两人手挽着手头挨着头，嘻嘻哈哈，不时拿手机自拍。
乔闪闪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们从远处走过来，停留，再走远。
仿佛是在看着曾经的她和周佳怡。
周佳怡还在说，说她的付出，说娱乐圈的黑暗，说编剧这行有多么的不容易，说她的忍辱负重。
说到最后，又绕回那个“我是为你好”的原点。
乔闪闪开始感到乏味和厌烦，她们明明是并肩作战的伙伴，可在周佳怡的叙述中她仿佛是个离开她不能自理的巨婴，而周佳怡是个处处为她着想舍己为人但就是不长嘴的绝世大善人。
搁这儿跟她演虐恋情深苦情剧、怎么摆pose……
乔闪闪一连给两人拍了十几张照片，拍完两人过来看效果。
粉衣服女孩惊讶要的一部分仿佛被彻底的从她生命中剥离了。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却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里，巨大的孤独感将她笼罩，她迫切的想要找人说说话，不管是谁，只要是现实的，可触碰的温度就好-
乔闪闪到片场时，陆星耀正在城墙上面拍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战争戏，大场面，群像，也是整部剧最大的高潮与高光时刻，进度慢拍得也很不容易。
场记喊了卡之后，导演又专门让陆星耀补拍了几个特写镜头，随后宣布放饭。
陆星耀把手里重达十几斤的道具剑交给旁边的工作人员，甩了甩胳膊准备往下走，就见乔闪闪拎着他的水杯和包从下面上来。
自从那天给曹小北交代过后他就不怎么来片场了，这两天因为他要去杭州对接一个线下活动，陆星耀直接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带着女朋友出去玩两天。
片场这边就只有杜明，但杜明老实木讷不善言辞也不太会照顾人，大部分时候陆星耀都只能亲力亲为。
因此这会，看到乔闪闪他还挺意外：“乔老师怎么来了？”
乔闪闪把水杯递给他：“剧本写完了，过来看看。”
陆星耀也是拍戏拍昏了头，中午吃饭的时候侯导还提过一嘴剧本改完了接下来让乔闪闪给他讲戏的事。
听得他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谨慎地问了句乔老师人呢？听侯导说她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才松了口气。
这会儿，陆星耀一边喝水一边睨她：“事情处理完了？”
乔闪闪一怔，点头。
陆星耀拧上杯子盖，善解人意道：“没关系，剧本才刚写完，你不用那么着急，多处理两天也无所谓的。”
乔闪闪笑了下：“谢谢陆老师，但是不用了，我已经处理好了，而且……她今晚的飞机就走了。”
ta？陆星耀琢磨了一下这个“ta”，觉得她应该说的是周佳怡。
原来是处理这事啊。
陆星耀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尾，即便尽力遮掩，但仍然能看出哭过的痕迹。
陆星耀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赢得这么漂亮，不应该开心才对么。”
“也许吧，”乔闪闪大概是想笑，但眼睛红红的，脸上的表情比哭还要难看，“但我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不想笑就别笑啊，真的丑死了。陆星耀看她有点儿拿不动包，似乎想换手，便主动接过来挎在肩上，随后揽着她的肩把她带到城墙边。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但又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乔老师，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稿无不无聊？不要整天沉浸在自己的小地轻呼一声：“姐姐，你怎么哭了？”
乔闪闪一怔，抬手摸脸，发现脸上湿漉漉的。她有些狼狈地别过脸：“可能是……阳光太刺眼了……”
粉衣服给黄衣服使个眼色，黄衣服悄无声息地走去旁边的奶茶店。
粉衣服从包里拿了纸巾递给乔闪闪。
“谢谢。”乔闪闪有点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把相机递给她，“你看看效果。”
粉衣服接过相机翻了翻，惊叹道：“姐姐你是摄影师吗？你拍得也太好了吧！好有大片感！”
自己的摄影水平什么样，乔闪闪还是有点数的，因此听到这极度浮夸的夸赞，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
“你们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怎么会嫌弃！”
两人说话间，黄衣服提着奶茶回来：“姐姐，谢谢你帮我们拍照。”
乔闪闪原本想拒绝，但两人盛情难却。
她还是收下了奶茶。
两个女孩拿着相机跟她挥手告别：“姐姐再见！”
乔闪闪看着两个女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潮中，感觉身体里很重世界，有时间呢，也要看看外面的风景。”
这会儿是下午五点过，天空湛蓝，薄薄的云层被西坠的太阳染上浓郁的色彩，从城墙上往下看大半个影视城都金灿灿的。
古朴的城墙上散落着各式道具，刀枪剑戟、折断的箭矢长弓，碎裂的石块，还有满地的血浆。
陆星耀穿着身破破烂烂的盔甲，头发凌乱，脖子脸上都有专门画出的伤口，像是刚刚经历一场鏖战的少年将军。
而乔闪闪穿着干净的卫衣短裙，背着设计时尚的包包，仿佛异世界的来客。
金灿灿的夕阳晚景落在并肩而立的两人身上，画面矛盾中又透着点奇异的和谐，恍惚中有一种穿越时空为你而来的宿命感。
两人都没说话，好一会儿，乔闪闪开口问：“陆老师，你看过《nana》吗？”
“那是什么。”
“一部动漫，也叫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陆星耀哦了声：“没看过。”
“是讲抚摸。
陆星耀：“以后别那么傻了。”
乔闪闪笑了下，眼里还有泪花在闪：“不是傻啊，是我太弱了啊。”
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陆星耀挺诧异的转头看了她一眼。
夕阳温柔地落在她身上，给她渡上一层茸茸的光边。
明明是那么单薄柔弱的一个女孩子。
但身上却有一种坚韧不拔的力量感，不是摆在明面上赤-裸-裸的野心，而是静水流深，光而不耀的沉静。
“乔老师，你知道人生快乐的秘诀是什么吗？”陆星耀问。
乔闪闪转头看他：“是什么？”
说实话，她确实挺好奇的，毕竟眼前这位，这段时间快被骂成筛子了，但他完全不受一点影响。
该吃吃，该喝喝，就跟没事儿人一样。
陆星耀轻轻戳了下她的脑门，满嘴不着调：“多责怪别人，少点反思自己，受害者有罪论要不得。”
嗯……该说不说，果然是他的风格。
乔闪闪笑了笑没接话。
凭心而论，周佳怡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甚至在两人之前的交往中，她算得上是一个大方的、优质的朋友。
那是什么让她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呢？
除了她们本质上不是一路人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她们之间确实存在着无法忽视的差距。
在乔闪闪还在校园的象牙塔里乖乖念书的时候，周佳怡已经是出书卖版权，粉丝几十万的大网红了。
在乔闪闪整天吃喝玩乐，搞同人打游戏追cv的时候，周佳怡已经自己开公司混迹文化圈积累人脉了。
如果不是她中途得罪人被人搞了。
她们之间的差距大概率会越来越大。
以前乔闪闪从不觉得身份地位的差距会成为两个人交往的阻碍。
你优秀耀眼，我愿意做你的观众为你喝彩；你普通平凡，狼狈落魄，我也愿意陪着你不离不弃。
我是你永远的后盾与依靠。
这是她从小从父母家人那里学习到的感情模式，但现在，现实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告诉她，社会是残酷的斗兽场，而非她的童话世界。
其实很多东西早就有迹可循，不给她署名，说着合伙却很多事情瞒着她，能用低廉的价格加感情笼络就绝不会多付出一分，两个人发生冲突，她让她感到威胁，她就像是丢垃圾一样毫不犹豫的把她丢掉。
即便是到了最后，她也没有给她一个道歉，说着不想失去她，却不肯开诚布公的跟她谈她们之间的利益要怎么分，而是再一次试图用感情来pua她。
如此种种本质上就是周佳怡瞧不起她，觉得她不配，认为她廉价。
就像她之前在群里骂她两个名字相同，但性格迥异的女孩子成为朋友的故事。”
陆星耀从旅行袋边侧口袋里摸出糖盒，往她面前递了递，乔闪闪伸手，陆星耀长指拨开盖子，给她掌心倒了两颗，听她继续讲她和周佳怡的故事。
她讲她们如何因为一个名字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讲她们陪伴彼此长大的那些年，讲无话不谈的青春期，讲她们曾一起构想的那些未来。
……
陆星耀没有这样的朋友，也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也不太能理解这样的感情，但他什么都没说。
微弓着背，手臂撑在城墙上，安安静静地听她倾诉。
“我今年二十五岁，我们认识了十五年，我人生一大半的时间里都有她的存在。”乔闪闪轻轻吸了吸鼻子，“陆老师，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就是在黄总家小区外，你送我去地铁站那次。”
“嗯。”
“就是那天，我发现她并没有把我当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她只当我是一个廉价的，可以利用的工具。”
难怪哭那么惨呢。
陆星耀其实不太会安慰人，但也不知怎么，他就是见不得她这么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
真的很轻，轻得像是在的那些话。
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周佳怡带来的，没有周佳怡，她什么都不是。
她固然可以责怪周佳怡，用道德去谴责她，但是那没有任何意义。
人都会变，每个人也都有着光明的一面和阴暗的一面，但是很可惜，绝大部分的人都把阴暗的一面留给了弱者，这就是人性。
甚至这些人都不能被称为坏人，他们就是芸芸众生中的普罗大众，其中有很多还会救助流浪动物在网上捐款，比如周佳怡。
乔闪闪改变不了任何人。
她只能改变她自己。
……
乔闪闪趴在城墙垛口上，看着远处的滚滚云霞，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今天的夕阳好美啊。”
“乔老师谢谢。”
“很多事情吧。”
谢谢他不计较她曾经的无知和莽撞，谢谢他给她机会，谢谢他曾为她撑腰，谢谢他让唐艺然道歉，谢谢他让她有尊严的留在剧组，谢谢他陪她聊天看夕阳，也谢谢他让她圆了一个原著粉的梦。
乔闪闪：“还想和你道个歉。”
“矫情了啊乔老师。”陆星耀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又是来哪一出？”
“之前对你有点误解，有一些不礼貌的发言……”
“就这事儿啊。”陆星耀没放在心上，“不是道过了么。”
“之前不是真心的。”
陆星耀挑了下眉，一时间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最后是气笑了：“真行啊你乔老师，那现在是真心的了？”
乔闪闪点头。
“行吧，那你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良心发现的？”陆星耀懒懒散散地往垛口上一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乔闪闪认真地看着他：“因为你是一个真正意义上善良的好人。”
“……”陆星耀被呛了下，想敲她的脑袋又忍住了，“乔老师，你知不知道好人现在是一个骂人的词儿。”
“因为很多人用善良来充当自己虚伪和懦弱的遮羞布啊。”乔闪闪笑了笑，认真地道，“但是陆老师，你和他们不一样。”
乔闪闪还记得上小学时的同桌，她的爸爸是公务员，妈妈和裴瑞珍是同事，家里面条件并不差，但她永远吃不饱饭没有新衣服穿，因为家里的钱全被她爸拿去资助山区的贫困儿童了。
在她挨饿受冻，因为自卑一度被同学瞧不起的时候，她爸爸却登上报纸获得全市杰出青年的表彰。
再比如周佳怡，她享受着甲方编剧活干的又快又好的夸赞，都是通过她没日没夜加班换来的。
她甚至常常让她免费试稿，在她提出异议时劝她现在很多写个大纲就跑路的骗子编剧，甲方也不容易，让她多体谅一点。
可谁又来体谅她呢？
即便这样，她每年花在救助流浪猫狗和网上捐款的钱也比给她的剧本费多。
乔闪气。
但就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真的很像豆角。忘了说，豆角是她堂弟养的狗。
一只长相帅气但性格脱线的柴犬。
乔闪闪憋着笑：“陆老师，有时候只理解字面意思就可以了，不用过度解读。”
大概是见她一直盯着他看，陆星耀又把糖盒往她面前递了递：“还要么。”
乔闪攻击。
这又公平吗？
……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真诚了，陆星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他别过脸避开她的目光，不大自在地摸了摸微微泛红的耳朵尖。
说来也奇怪，他什么漂亮话没听过，和那些花里胡哨的恭维比，乔闪闪的那些话根本不值一提，但他就是心里发酥发热被捧得有点飘飘然。
颇有些臭屁地在心里想，现在知道我的好了？
还算你小子识相。
陆星耀含糊地唔了声：“你知道就好。”
其实她不该问的，但乔闪闪还是忍不住道，“陆老师，前些天的事……你会觉得难过吗？”
“那个啊，小场面。”陆星耀又倒了颗糖丢嘴里，轻轻啧了声道，“乔老师你还是见识太少了，这都不算事儿。”
是吗？可你吃糖的频率明显增加了。你身材管理那么严格，平时只有情绪很差和很累的时候才会吃糖。
但乔闪闪什么也没说，我给你放两天假，你放松一下心情。”
“谢谢陆老师，我没有心情不好……”
“去找你的小姐妹，小曹女朋友或者你同学都行。”陆星耀压根不听她说话，自顾自地道，“这不是马上万圣节了吗？去迪士尼玩两天，费用我全程报销。”
“真的不用了。”乔闪闪有点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事。”
“不不不，你不用强颜欢笑。”
“……”
乔闪闪不说话了。
陆星耀还在道：“你不想去迪士尼也行，给你报个东南亚七日游，或者去新疆滑雪你看看你喜欢哪个？”
半晌没听到乔闪闪的回应，陆星耀转头，正对上她清澈干净的目光。
“陆老师，”乔闪闪轻声问，“你是不想让我给你讲戏吗？”
她口清了清嗓子。
乔闪闪抬头：“电话打完了？”
陆星耀点头，冲她招手：“乔老师，你过来一下。”
乔闪闪不明所以的拿着本子和剧本起身，陆星耀拎起手机给她看了眼时间：“乔老师，有时候看破不说破也是一种温柔。
“陆老师。”隔了会儿，乔闪闪又问，“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怎么，你很缺朋友吗？
刚失去一个朋友就要再找个新朋友？
陆星耀淡淡瞥她一眼，语气很拽：“你说呢。”
“是……吧？”
挺有自信啊你。
舌头顶着糖在腮边滚了两圈，陆星耀问她：“吧是几个意思？”
“那……是？”乔闪闪试探道。
最后一丝夕阳余晖沉入远处山峦之中，暮色彻底降临，影视城四处都亮起灯光，仿佛散落一地的星星。
陆星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走了，小朋友。”
第29章
晚上没有陆星耀的戏，两人从城墙下来，陆星耀领着乔闪闪去和导演打招呼。
侯导正端着饭盒一边吃饭一边跟执行导演摄影商量晚上的戏要怎么拍。
听道陆星耀的声音头都没抬，就摆摆手让他滚了。
还是乔闪闪叫了声侯导，侯导才抬头往过看了眼：“小乔什么时候来了？”
乔闪闪：“刚来的。”
侯导问：“事情处理完了？”
乔闪闪点点头：“现场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没什么，你把那小子闪认为这是一种虚伪的，精致利己主义的“善良”，跟这种人成为家人朋友就是被吸血的开始。
但陆星耀不是，他把身边的人都保护的很好，并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努力为别人撑伞。
乔闪闪想起前些天那场声势浩大的网暴，其实这事说到底还和唐艺然被换一事有关，是乐嘉娱乐精心策划的一场“报复”。
虽然并不想脸大，但追根究底，这事确实和她有那么点关系。
可即便承受了那么多的攻击，陆星耀和他团队的人也从来没有责怪过她，甚至有意瞒着她，不希望她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还是项明安不小心说漏嘴她才得知背后有乐嘉娱乐的手笔。
如果从来没有认识过陆星耀，乔闪闪大概率会和那些网友一样，批判他不敬业、认为他片酬过高是一种不公平，讨厌他的粉丝进而讨厌他。
就像她曾经做过，”陆星耀拖着他那一贯又拽又欠的音调开口，“不要说这种有歧义的话。”
“啊？”哪里有歧义了？
“今晚月色真美的典故没听过？”
“……”
陆星耀把手里的糖高高抛起，抬头，啊呜一口接住。
手法精准，动作干脆利落又帅给我盯好了就行。”侯导拿筷子头指了指陆星耀，显然对他这两天的表现很不满意，“好好给他讲讲戏。”
乔闪闪转头看了陆星耀一眼。
陆星噗嗤一声笑了。
陆星耀很无语地啧了声：“杜哥，你以后还是尽量少说话。”
“但是我觉得杜哥说得很好啊。”乔闪闪捧着蛋糕，转头笑眼弯弯地对陆星耀道，“陆老师，谢谢你的蛋糕，我很喜欢。”
陆星耀没理她，表情很拽。
搁着往常，乔闪闪肯定会在心里翻白眼，觉得你有什么好拽的，但这会儿，看着陆星耀故作高冷的傲娇样，却觉得他可爱疯了。
乔闪闪从袋子里拿出蛋糕，里面配了两个小叉子，她转头问：“陆老师，你要和我一起吃吗？”
“不吃。”
“好吧。”
乔闪闪知道他身材管理严格，也没劝他，拆了蛋糕自己吃。
奶油的香甜充斥在唇齿之间，似乎所有的坏情绪都统统消失，乔闪闪感觉自己又满血复活了。
陆星耀真的帮了她很多，只要一想起他乔闪闪心里就暖暖的，连眼睛也没出息的开始发热。
她想，她一定得好好报答陆星耀才行。
可陆星耀是身价上百亿的顶流大明星，她只是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十八线小编剧，她好像也没什么能帮他做的。
那就好好给他讲戏吧，关山月制作、导演、剧本、ip热度现在都堪称完美，只要陆星耀好好演，剧能不能爆先不说，至少能成为他的代表作，以后说出去，他也是有能拿得出手的角色而不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你除了流量还有什么。
乔闪闪暗暗下定决心，吃完晚饭特意去剪辑老师那里一趟，看陆星耀最近拍摄的部分。
侯导果然很了解陆星耀，拍完了裴昭的少年部分之后，陆星耀的演技发挥就开始不稳定。
但大概是还有侯导在旁边盯着，所以也没有差得太离谱，如果没看过陆星耀之前的表演，乔闪闪大概率也能在心里劝自己，他能演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但正因为见识到了他之前的表演，知道他演得好的样子是什么样。
他真的能让纸片人长出血肉和灵魂。
所以现在看着他那空有其表，毫无灵魂的表演才格外难以忍受。
乔闪闪拿纸笔记下几个明显的问题，和剪辑老师告别，之后连房间都没回先去敲了陆星耀的门。
陆星耀刚洗完澡出来，这会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正和何野组团开黑，正是团战的关键时刻，他听到敲门声也没理会，喊了两声杜哥见没人应，听到房间隐约传来的水声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杜明在洗澡。
陆星耀抱着手机慢悠悠的起身往门口走，一边开门，嘴里还四六不着调的谑着对面的何野：“菜不菜啊你！留了个残血给你你都能放跑？”
余光瞥见乔闪闪站在门口。
关了声音问了句：“乔老师有事？”
乔闪闪：“我能进去吗？”
陆星耀侧过身放她进来，抱着手机回客厅，手机传来游戏结束的音效，何野还在那头道：“你怎么不说话了？再来一把啊。”
“有点事，先不和你玩了。”
陆星耀果断的挂掉语音，示意乔闪闪在沙发上坐，起身去冰箱拿了两瓶巴黎水递给她一瓶。
他拧开瓶盖仰头喝水：“什么事。”
乔闪闪把剧本和笔记本摊开摆在茶几上：“陆老师，我们来对一下你明天的戏吧。”
“……？”
陆星耀顿时被呛了下，捂着嘴偏头咳了好一会儿。
乔闪闪从桌子上抽了纸巾递给他。
陆星耀摆摆手，缓了半晌，转头看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半晌又一脸无语地闭上。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四目相对了好一会。
怕他不明白，乔闪闪耀懒懒散散地站着，两手抄兜，一脸无奈地想说什么，但在侯导严肃的眼神中还是没说出来。
他微垂下头摸了把后颈，鞋尖轻蹭着脚下的地砖。
“好的。”乔闪闪乖巧地应下来，“我会好好给陆老师讲戏的。”
从导演帐篷里出来，两人并肩往片场外走，不时有剧组工作人员和二人打招呼。
陆星耀点头回应。
乔闪闪则有些神游，一边走，一边不时看两眼陆星耀，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正想得入神，背包肩带被人拉了把。
陆星耀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走路看路，别看我。”
乔闪闪哦了声，绕过眼前散落一地的道具跟在陆星耀身后上了车。
刚系好安全带，杜明就从副驾上拿了一盒包装精美的小蛋糕递过来：“乔老师，这个给你。”
“啊……谢谢。”乔闪闪接过蛋糕，有点受宠若惊，“怎么突然送我蛋糕。”
陆星耀：“粉丝探班送的。”
杜明道：“陆老师刚刚让我去买的。”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话落，车内有短暂的寂静。
乔闪闪，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就仿佛把他那些小心思一览无余。
陆星耀很想说，是啊。而且你懂表演吗你就讲？没看出来我比以前都努力吗？每天在片场被侯导骂的跟孙子似的我说什么了吗？我没拿影帝视帝难道是因为我不想吗？
而且粉丝嘴里说着转型演正剧拿奖，其实那都是骗人的鬼话。
她们就是只看偶像剧，演技什么的不重要，造型好看就行，白费那功夫没用，吃力不讨好。你没看那些整天想着转型的流量都糊了吗？人不是必须非要走出舒适圈的……
但话到了嘴边，就变成——
“……不是。”
乔闪闪点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吧。”
陆星耀抓了把头发，半天憋出一句：“你等一会儿，我去一趟卫生间。”
不等乔闪闪回话，他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房门砰地一声合上。
陆星耀把自己摔在床上，有些心烦地打开手机，何野刚刚发来消息，问他大晚上的什么事。
陆星耀想了想回他。
star：「你十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
何野：「？？？」
陆星耀在房间里磨蹭到第七分钟，才打开房门出去。
乔闪闪默默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但不知怎么，陆星耀就是能从她眼里读出“你前列腺还好吗？”“没有痔疮吧？”这样的意思。
“……”
“……”
陆星耀默默在沙发上坐下，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憋屈感。
他看了眼时间，告诉自己三分钟，就三分钟，忍忍就过去了。
这才道：“来吧。”
但这会儿乔闪闪却没急着跟他讲戏，而是道：“陆老师，你还记得上个月我跟着你在片场的那两天吗？”
陆星耀嗯了声。
“我看了你的表演，虽然当时没有说过，但你真得演得很好。”
陆星耀睨她一眼，没吭声，心里却很警惕，果然听到她下一句接着道：“但我今天去剪辑老师那里看了你近段时间的表演片段，感觉你对人物的理解可能有点偏差……”
“今天？”陆星耀有点诧异，“什么时候？”
“刚刚，吃完晚饭。”
“？？？”
不是，你还记得你傍晚的时候在城墙上泪眼汪汪地跟我讲你今天彻底失去了你最好的朋友吗？
你最好的朋友在你这儿就是这个待遇？
两个小时就彻底被你抛在脑后了？两个小时你就有心情来监督我演戏了？
乔闪闪继续道：“陆老师，你和裴昭这个人物真的很搭，我觉得你一定是可以把他演好的……”
“等等。”陆星耀再次打断，“我想问你个问题。”
乔闪闪好脾气道：“你问。”
“你真的不伤心？也不难过了？不会晚上偷偷回去借酒浇愁以泪洗面吧？”陆星耀道，“要不你还是考虑一下我刚刚的提议……”
“陆老师。”乔闪闪打断，有点无奈地看着他，“你以后还是少演点烂剧吧。”
陆星耀：“……”
“不是每段关系结束的时候都要借酒浇愁以泪洗面。”乔闪闪道，“我全力以赴问心无愧，没有遗憾也不会后悔，结束了就是结束了，没有留恋的必要，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聊剧本了吗？”
“……”
以前没看出来，你不仅是个黑芯的，还是个狠人。
陆星耀勉为其难的点了头：“……行。”
两人间隔着将近一个半人的距离，乔闪闪个子矮，手也短，便拿着剧本往旁边挪了挪，指着剧本问：“陆老师，你能先说说你对这场戏的理解吗？”
陆星耀微倾下身，和她一起看剧本。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乔闪闪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真的很香，香得让人想打喷嚏。
见他一直不吭声，乔闪闪看看不明所以的杜明，又看看一脸无语的陆星耀，忍不住又解释了一遍：“侯导说了，我接下来的任务是给你讲戏，所以我们先讨论一下明天拍摄的部分吧。”
“……”陆星耀，“我听得懂人话，谢谢。”
“哦。”
乔闪闪把剧本翻到明天通告单上的第一场戏：“那我们……”
“乔老师。”不等她继续说下去，陆星耀先开口打断，他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太好，我能理解，但是呢，用工作来转移注意力是不对的，这样，我明早八点出工，六点就要起来做妆造，晚上要是休息不好，明天演戏的状态就不好。”
“所以？”
“所以我现在要睡觉了，讲戏的事咱们明天再说。”
“但是……”
没等乔闪闪说完，陆星耀先推着她的肩往外走：“乔老师，我女友粉很多的，这么晚了，你留在我房间也不太好，讲戏不急于这一时。”
说话间，陆星耀已经推着她他一眼，火憋在心里无处可发，起身想走被何野拉住。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何野搂住他的肩，嘴角还憋着笑，“不就一个小编剧，至于吗？你不愿意她还能对你用强？把你绑起来给你讲戏？”
陆星耀很烦，耸了下肩把他的胳膊甩开：“我拒绝不了她。”
“怎么就拒绝不了？你可是陆星耀诶，投资方你都说拒绝就拒绝，还能被一个小编剧给拿捏了？”
“你不懂。”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拒绝不了了？拒绝了能怎么样？”
是啊，拒绝了能怎么样呢？
陆星耀张了张口，闭上，又张了张：“我要是拒绝了她肯定得哭，哭了我还得哄，说不定她还要去侯导那告状……”
“不是，兄弟。”何野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这不都是你的臆想吗？”
“……”
半晌，陆星耀认命地叹了口气，终于说了实话：“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
“有点什么？”
“……怕她。”
那个怕字，陆星耀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出了门。
感觉背后的力量消失，乔闪闪转身正想说什么，陆星耀飞快地留下一句晚安，房门砰一声合上。
“……”
“……”
乔闪闪站在酒店明亮的走廊里，对着眼前紧闭的房门，一时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
她莫名的又想起刚毕业那会儿短暂的当老师的经历，不知怎么，竟然有一种干回老本行的错觉。
学生不好好学习怎么办？厌学原因，心理分析以及解决办法若干。
换到陆星耀身上就是演员不好好演戏怎么办？抗拒原因，心理分析以及解决办法若干。
乔闪闪没有再去敲门，她默默地叹了口气，回到房间，先给陆星耀明天的戏做好批注，然后打开电脑，给他写人物小传。
第30章
翌日，早六点。
杜明拉开门，背上包，还忍不住回头问：“陆老师，我们现在出门会不会太早了？去片场也没你的戏啊。”
“赶快走，等会儿乔老师该起来了。”
说话间两人从房间出来，没房门关上，陆星耀先看到旁边背着包包，抱着剧本等在门口的乔闪闪。
陆星耀：“……”
乔闪闪笑眯眯地跟他挥手打招呼：“陆老师早上好。”
陆星耀：“………………”
半晌，陆星耀干笑了声：“乔老师起得可真早。”
“还好。”乔闪闪谦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或者情绪，语气甚至称得上温和问：“陆老师，你想好了吗？
一抬头，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似乎有点过于接近了，几乎是头挨着头，陆星耀那张帅得很有冲击力的脸几乎是毫无缓冲地映入她的眼中。
而且他刚洗过澡，头发柔顺的垂下来，身上的味道很清爽，因为离得近，甚至能看到他轻薄的纯棉睡衣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乔闪闪呼吸一滞，移开目光，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陆星拿起剧本抖了抖，清了清嗓子，心里嘀咕着何野这家伙干什么吃的，正准备开口，手机先响了。
陆星耀瞥了乔闪闪一眼，指手机：“我接个电话。”
随后起身拿着手机回房。
乔闪闪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默默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在问题旁边单列了一栏，写上拖延，随后又摇摇头划掉。
不是拖延，是抗拒才对。
为什么会抗拒演戏呢？
乔闪闪拖着下巴，有些出神的想。
陆星耀一个电话打了快二十分钟才从房间出来。
这会儿关系，她可以和侯导先去片场等他。
威胁！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陆星耀憋屈的不行，但最后还是给她回了六点半。
于是这才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三个人就这么站在走廊上，乔闪闪好像生怕他跑了似的，手还紧紧抓着他衣袖。
陆星耀瞥她一眼，又看一眼挂在自己衣袖上的手，最后抬头，瞄了眼走廊上的监控，嗖地一声抽回胳膊。
还不忘冷冷地警告她：“乔老师，不要动手动脚的。”
乔闪闪：“……”
陆星耀今天穿了件黑色连帽卫衣，戴了顶黑色棒球帽，这会儿，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一言不发地扣上卫衣帽子转身往外走。
乔闪闪和杜明跟在身后。
三人进了电梯，很默契地没有说话，金属镜面上倒映出乔闪闪和陆星耀并肩而立的身影。
乔闪闪今天穿了件和陆星耀版型很相似的白色连帽卫衣，下面配窄脚的牛仔裤和运动鞋，配一个斜垮的黄色小包，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
陆星耀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之前在走廊里没注意，这会儿一看。
两人今天的打扮竟然很有点情侣装的感觉。
大概是陆星耀的打量实在太过明显，乔闪闪在电梯镜面中和他对视，她弯起唇角冲他笑了笑。
陆星耀冷漠地移开目光。
从酒店出来上了车，陆星耀先去酒店化妆，然后再去片场。
趁他做妆造的功夫，乔闪闪把昨晚写的人物小传和做好批注的剧本拿给他：“陆老师，你先看一下这个。”
陆星耀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不想接，但在乔闪闪的注视下还是不情不愿地接过来翻了两下，随后合上剧本，闭上眼，敷衍道：“我等会儿看。”
化妆师正在给他做造型，乔闪闪站在一边道：“陆老师，你要是觉得这会儿不方便看，我可以给你念。”
“……我看，我看还不行吗？”
陆星耀翻开乔闪闪昨晚写的人物小传，一边看一边忍不住道：“乔老师，虽然你剧本写得……还可以，但是术业有专攻，就比如这个人物小传，你们编剧的人物小传和我们演员表演需要的人物小传就不是一个东西。”
“你说的对。”乔闪闪看着他，“所以陆老师你写的人物小传呢？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
“你不想写没关系，我可以给你写，你先看看，哪里不合适我再改。”
“……”
乔闪闪觉得陆星耀就像学校里有多动症的小孩，剧本看了没两分钟就开始发呆，放空，最后从镜子里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闪闪清了清嗓子，喊他：“陆老师——”
陆星耀冲她勾了勾手指：“乔老师，你过来一下。”
乔闪闪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走到他身边，陆星耀让杜明拿了面包和酸奶过来：“还没吃早饭吧，来吃点东西。”
乔闪闪接过面包酸奶：“谢已经是夜里十点过。
见乔闪闪还在沙发上坐着，对着本子写写画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陆星耀微曲着一条腿，拎着手机靠在卧室门虚道，“比不上陆老师。”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阴阳怪气。陆星耀极其无奈地仰头长呼了口气，调头往回走：“杜哥，现在是有点早，我们还是等会儿再……”
“陆老师。”没等他话说完，衣袖先被人给扯住了。
陆星耀脚步一顿，回头，就见乔闪闪仰着张素净的脸看过来，她今天没戴隐形，秀气的鼻梁上架了副框架眼镜，长发柔顺的垂下来。
幻视一些学生时代刚来的、很好欺负的实习老师。
四目相对，乔闪闪用拿剧本那只手推了推眼镜：“早一点也好，正好有时间我们来聊聊剧本。”
“……”
看他不说话，乔闪闪还又补了一句：“陆老师不会言而无信的对吧？”
语气温温柔柔，但眼神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就差直接开口，说你识相点，早晨想偷溜的事我就不揭穿你了。
这事儿还要从昨晚说起，临睡觉前，陆星耀收到乔闪闪发来的消息，问他早晨几点出门，她和他一起走，正好趁他化妆的时候给他讲讲戏。
陆星耀假装没看见，压根就没回她。
结果二十分钟后乔闪闪又发来一条，问他是不是觉得不方便？没谢，剧本……”
“我知道，我会看的。”陆星耀打断，问她，“乔老师，我们是不是朋友？”
乔闪闪啃着面包没吭声，若有所思地盯着陆星耀。
半天没等主角换了的顶流大明星。
虽然他表现的人畜无害，但这个组里，侯导和制片的话语权都没他大。
按照权力不对等原则。
下位者对上位者，不接受就是拒绝。
上位者对下位者，不拒绝就是接受。
所以他应该还是愿意的吧？但他这个态度真的让乔闪闪有点茫然。
于是乔闪闪决定好好和他沟通一下。
“陆老师，我看之前侯导给你讲戏你也没有这么抗拒。”乔闪闪问，“所以你是单纯不喜欢讲戏这件事还是不喜欢我给你讲戏？”
这让人怎么回答？我说你不要讲了你就能不讲了吗？
陆星耀道：“……和你无关。”
“那你就是单纯不喜欢讲戏这件事对吧？”乔闪闪问。
我不是不喜欢讲戏，我就是不喜欢演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陆星耀不情不愿地嗯了声。
“可是侯导……”
“侯导讲那么两句，跟你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讲能一样么。”陆星耀睨她，眼神很不爽。
“侯导只给你讲两句是因为他很忙，除了你的戏他还要兼顾很多别的东西。”乔闪闪尽量委婉的道，“所以他才把给你讲戏的任务交给我。”
“所以这个戏你是非讲不可是吧？”陆星耀一脸的生无可恋，“你剧本才写完没多久，就不能让自己放松一下？”
乔闪闪：“陆老师，我很喜欢关山月的原著，也很喜欢现在的剧本，更喜欢你饰演的裴昭，我希望你能演好，也相信你能演好。”
别以为给我戴高帽就有用。
陆星耀在心里冷哼一声，烦躁不已地摸了把后脖颈，最后认命的叹了口气：“行吧，你讲。”-
一连三天，乔闪闪每天晚上给陆星耀讲戏梳理任务，白天和他一起来片场，陆星耀拍戏，乔闪闪就在监视器后面看。
最近拍的是裴昭被俘后逃回故国，却发现自己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满心仇恨却无处可报的戏份。
其实乔闪闪对陆星耀的表现不太满意，但侯导好像没什么意见，往往一场戏拍上一条，顶多再来一条就给过了。
虽然知道质疑侯导很不好，但乔闪闪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委婉道：“侯导，您对陆老师最近的表现满意吗？”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给他过吧？”侯导看了站旁边的乔闪闪一眼，招呼助理拿凳子过来让她坐，“我让他过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好，是因为他只能演成这样。”
侯导一边喝茶，一边盯着监控器道：“至少现在不拖后腿，你还在酒店赶剧本那两天，我都能被他气死，也就是这两天有你盯着他，能演成这样不错了。”
乔闪闪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侯导吹着杯子里的浮叶，还有心情安慰她：“小乔啊，影视剧是妥协的艺术，差不多就行了，别为难自己。”
乔闪闪笑了笑没吭声，心不在焉地想陆星耀的问题到底在哪？
这天中午，陆星耀在房车里午睡醒来，一转头，就见乔闪闪正戴着耳机在看视频。他撑着床坐起身，正准备问你看什么呢，就和屏幕里一张极其熟悉的脸对上。
正是他在北影念书时的班主任，也是他的表演课老师。
即便毕业这么多年，他还记得当年那老头在公开课上指着他的鼻子骂他，让他趁年轻不如早点转行，说他这种没有一丁点天赋的人，只适合当花瓶，不适合当演员。
陆星耀当时还很不服气，我怎么就不适合当演员了？
结果后来果然让这老头说中了，只是娱乐圈的规则也变了，反而让他这种没有一点演技天赋的人发光发热大红大紫。
陆星耀有时候也会很不厚道的想，不知道班主任现在在电视上看到他会是什么心情？
……
乔闪闪正在看北影的表演公开课，看得正认真，耳机忽然被人给摘了，她有些茫然的回头，正对上陆星耀放大的脸。
乔闪闪微微往后仰了下到回答，陆星耀从镜子里看她：“你怎么不说话。”
乔闪闪把面包咽下去：“我在想。”
“？”陆星耀，“想什么？”
“想你接下来准备说什么话。”乔闪闪道，“是不是类似什么好朋友要互帮互助之类的？”
“……”
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陆星耀一脸“见鬼了”的表情盯着她。
乔闪闪冲他微微一笑：“陆老师，你还是好好看剧本吧。”
化完妆，两人乘车去往片场，一路上，陆星耀又是饿了要吃东西，又是困了想休息一会，或者就是需要调整状态，总之又八百个理由不愿跟她讨论，这么多心思要是全用在演技上，他也不至于没有一部剧平分不过五。
对于陆星耀这种不配合的态度，乔闪闪其实挺苦恼的，她自己是个完全不听劝的性格，所以也不喜欢勉强别人，成年人了大家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不好吗？
但陆星耀的反应又完全在她的预料外。
说他不愿意吧，他又没有直接拒绝；但要说他愿意吧，他的表现完全就是整天想法设法不愿意做作业和老师斗智斗勇的小学生。
但他可是一开口就能让制片改剧本，随随便便就能把原定女：“你醒了？”
陆星耀没回答，看了她一眼，又看她的屏幕：“你干嘛呢。”
“看北影的表演课。”乔闪闪老实道，说着还指着屏幕给他看，“听说这个邵老师是你们那一届的班主任，我觉得他讲得还蛮好的……”
“不是，你一个编剧，看什么表演课？想转行当演员？”
“我就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原因。”
“你想找什么原因？”
乔闪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但陆星耀却读懂了她的意思，找你身上的原因。
那一瞬间，陆星耀看着她乖巧恬静的脸，莫名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很想骂人，但张了张口又闭上了，拿着手机起身，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乔闪闪喊了两声陆老师，他不仅没回头，跑得更快了，简直像是落荒而逃。
乔闪闪有些困惑的收回目光看了眼时间，还没到他拍戏的时候啊？
她刚刚有说面已经烙印在了剧组所有工作人员和演员的心里。
何野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怎么觉得你还挺享受的？”
“我享受个屁！”陆星耀一脸烦躁，“我快被烦死了，我就不是那种喜欢演戏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星耀说着坐起身，何野很有眼色的递了瓶水过来。
陆星耀拧开，咕嘟咕嘟一连喝了半瓶，接着又道：“你知道乔老师刚刚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
“她在看邵老师的表演公开课，我看她马上不是给我讲戏，是要直接指导我演戏了！”
何野没忍住，捂着肚子爆笑出声，引得周围人愤愤地围观，直到陆星耀捏扁了手里的水瓶他才很有眼色的闭上嘴，一脸无辜的在唇上比着拉拉链的动作。
陆星耀冷冷地睨哼出来的。
何野没听清，问：“什么她？”
“怕——”
“哦。”何野大声，“你怕她！”
“你不用重复一遍，也不用那么大声。”陆星耀简直想打死他，烦躁的摸了把后脖颈，“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谁料何野这次却道：“我懂！我可太懂了！”
陆星耀轻轻挑了下眉，睨他。
“你记得我前女友吗？”何野问。
你前女友我怎么会记得？
而且等等！你这个比喻是不是哪
“何止呀，我们在外面那几天，陆星耀天天给小北发消息，问他每天做什么，吃了吗之类的，我这个女朋友感觉像是多余的。”
乔闪闪听着项明安的吐槽忍不住被逗笑：“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小北也不可能一直当助理吧。”
“魏总现在在带他，准备往经纪人方向转，其实他现在也算是陆星耀的执行经纪。主要是陆星耀这个人吧，龟毛的很。”项明安忍不住吐槽，“之前换了几个助理他都不满意，最后小北只好又回去。哎，等明年陆星耀合约到期再看吧，不管他是退圈还是自己成立工作室，肯定得把小北放出来。”
乔闪闪愣了愣：“退圈？”
项明安环视一圈，手指竖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小声道：“我也是听小北说的，他好像是有这个打算，但也说不准。”
“为什么要退圈？”
“谁知道呢。”项明安耸了耸肩，“反正我要是一年净赚几个亿我才不退圈，那可是几个亿啊！！哪像咱们，一年到头拼死拼活也就才几十万。”
说到最后，项明安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了，我又接了个活，下月底进组。你猜男主角是谁。”
项明安神秘地冲她眨了眨眼。
看她表情，乔闪闪心里微微一动：“不会是……周时里不太对？
没等陆星耀开口，何野便开始滔滔不绝道：“我最开始就是拒绝不了她的要求，明明很多事情我很不喜欢，但只要一想要拒绝，就有点怂，虽然我也不知道在怕什么——对吧？是这种感觉吧？”
陆星耀有点惊讶：“然后？”
“然后我最开始以为我喜欢她，所以她跟我表白我就接受了，后来我发现我们实在处不到一起去，又分了……”
“说重点。”
“重点就是后来我找大师算了一下我俩的八字，发现她克我。就和老鼠天生害怕猫一样，命里带的。”
“……”
“我估计乔老师也是这种情况，她肯定克你，我这有一个特别准的大师，要不给你俩算一下？”
“……滚！”
陆星耀想，他真是有病才会听何野说这么一堆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