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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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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萧啟的刁难,陆宴显然不想与他多纠缠,这厮素来不是个讲道理的,所以他只好搬出圣人压他,却不想他连他老子的帐都不买。

    “本王说了,她是我的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人你也不能带走!当然我不为难缇帅,你便回去如斯禀奏父皇,等我返京后自会回去御前请罪。”

    陆宴油盐不进,道:“殿下恕罪,此等违逆直言臣不能上报圣人,所以还请殿下莫要因个人私情而枉顾国法。”

    萧啟手指微动,“哗啦”一声,他那柄配在腰间的刀便滑出了鞘,陆宴俯首跪在地上未动,但其他锦衣卫瞬间警觉起来,均不动声色按住了佩刀。

    一时之间,周围的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见此,裴珩单手控着马缰,如先前所言,从后面绕到了沈仪华身边,就等着动起手了,趁乱将人抢回来。

    萧啟垂眸冷冷俯晲着陆宴,说:“那就干脆咱们谁都别走了,长安那边多的是不想让你们回去的人,锦衣卫留在这里也挺好,你说呢?缇帅?”

    李荣廷和金保才赶到,刚好这句话撞到耳朵里,他不由眉心顿跳,忙勒马打岔缓和气氛道:“陆大人这就走啊?什么公务这般繁忙,上回不还说好等这边太平了咱们一道回京的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暗暗给萧啟使眼色,心想着你可少说两句吧,长安弹劾的折子还压在圣人案前,回京不知有多少罪名等着,你这又明晃晃的威胁锦衣卫,若真动起手来,回京一个狂背忤逆的罪名逃不掉。

    金保也在李荣廷的示意下,赶紧下马走到跟前,虚扶了陆宴一把,“缇帅快请起,我们殿下性子急,您见谅。”

    “多谢金内侍。”陆宴顺势起身,回了李荣廷的话:“李郎君盛情但陆某要务在身,需得马上回去了,来日等郎君回京,陆某定以好酒相待。”

    陆宴虽然对萧啟没什么好印象,连带着不待见与他一起混的这些个游手好闲的纨绔,但对李荣廷却不同。

    李荣廷出身清流门第,待人温和有礼,擅长诗词雅乐,虽喜好风流,但也是带着文气的风流,绝不粗俗,最投了陆宴脾气的还是两人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收集些古玩书画。

    自打上次一起饮酒鉴赏了那幅画之后,李荣廷便不时邀他上门,并拿出自己的珍藏与他一同品鉴,相谈甚欢,也算是有些交谊,遂陆宴回话也回的很是客套。

    李荣廷知道这陆宴古怪的很,虽然手握滔天权势,但决计与前任锦衣卫首领不同,他对金银珠宝都没什么兴趣,即使深得圣人宠信,也还是寡母住在城郊的小宅子里,但此人却也跟自己一样,对古玩字画深感兴趣。

    于是灵机一动,说:“缇帅和还记得上次那幅《江上芙蓉图》,我这次来此就是听人说那画师凌与还有其他画作流落此处,我有心再收几幅。横竖你们的人就在这里,沈娘子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那缇帅便索性再留些日子,帮我掌掌眼。”

    沈仪华在听到《江上芙蓉图》的时候倏地朝李荣廷看了过去,但是众人的注意力此时并不在这个上面,遂并未察觉她的异常。

    萧啟不满地瞪了李荣廷一眼,又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上一个是刚刚搀起被他刁难跪倒在地的人的金保。哦,不对,又有一个更没良心的此时正被他攥在手掌心里。

    就在李荣廷他们来之前,这小狐狸竟然一脸正气地劝他放手,还说什么锦衣卫行事代表着圣人,定会秉公执法,相信他们可以还自己清白。

    锦衣卫是不是秉公执法的另说,你自己先当着众人的面给贾巍下毒,后又亲手将石复刮了吊起来的,清不清白难道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船已经等在码头,萧啟这边还是不放人,陆宴有没有不耐烦沈仪华不知道,但她现在实在没多少耐心了,而且长安那边还有事等着她,她必须立刻就走。

    “殿下放手吧,如此对峙着也没有用,”沈仪华道:“缇帅大人说我与杀人案有关,那我便去一趟,受了审,查清楚了,自然也就清白了。”

    一句话说的连素来稳得住的李荣廷都不淡定了。她是不是不知道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受审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自太宗朝设立锦衣卫以来,历经近百年,到如今,锦衣卫不止增长了手中的权势,也完善了诏狱的刑讯手段,那一道道酷刑下来,就算真还了清白,人也废差不多了。

    萧啟的脸色果然变了,斥道:“受什么审?清不清白还不由锦衣卫说了算!”

    裴珩一直跟在沈仪华身侧,这种场合他们都把他当小孩子,所以他插不上话,但是听沈仪华这么说,心里也着急起来,劝道:“姊姊,不能跟他们走,就算回京,好歹也等阿兄这边结束了咱们一起回去。”

    在他的心里,任何难办的事情,只要有萧啟在就都能摆平。

    李荣廷也帮着从中斡旋 ,说:“也不急于一时,殿下这边也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去了,缇帅莫如再宽限几日……”

    陆宴心中也有些犹豫,沈仪华这事情还未上报御前,长安并没有召锦衣卫回去的旨意下来,所以迟几日再动身也未尝不可,而且看萧啟对这女子的态度,若是他执意要带人走怕真得动刀剑了,虽然他也并不畏惧,但萧啟毕竟是皇子,多少还得顾及他的身份。

    就在众人僵持的时候,沈仪华突然对陆宴道:“缇帅能否给我一炷香时间,容我同九殿下说几句话?”

    陆宴略一思忖便同意了。

    沈仪华仰首望着马上的人,在他的回视中扯了扯他的衣袖,萧啟会意,俯身将她一臂捞起带上马去,随后拨转马头,不再理会在场众人,带着沈仪华离去。

    还是和初见时一般,她整个人都纤瘦,单薄的像一道影子,即便现在环在怀中也有种随时都会消散的不真实感。

    萧啟将人箍紧了些,一语不发任由马漫无目的往前走着。

    沈仪华乖乖靠在他的怀中,面颊蹭着他的胸前的衣料,被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冽的,带着侵略极强的野性的气味,又冷又硬,跟他这个人一样。但是,是让人安心的。

    沈仪华犹豫了下,手从他的披风里面伸进去,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最终还是萧啟率先开口,故作轻松道:“沈娘子兜兜转转铺了这么一个大摊子,将所有人都拉下水,现在这样,是想对本王说什么?或者说,是心中有愧,想要略作弥补?”

    一个人如果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她做的一切,他定然不会毫无察觉。阿珩前面来报信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确实因为紧张忽略了,但方才,就在她劝他放手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

    她本就是一个做事要做绝的人,身上还有仇恨压着,她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栽倒在小小疏忽上?

    既然不可能,那陆宴所言掌握的证据便是她有意透露出去的,为的是接下来更大的计划。

    这是她要做成的事情,萧啟没有办法约束她,但是,他不喜欢她就这样一声不吭打算将他撇开,很不喜欢!没良心的小狐狸。

    沈仪华原本就没打算瞒过他,只是想着等以后再行解释,却没想到裴珩竟然去报信了,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快便赶过来。

    “殿下,”她轻唤了声,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这样温暖,好像有些舍不得了,“抱歉,不能与你同行了。”

    还能说什么呢?

    不能同行了,就是如此。不止这一次,是从今往后,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侥幸留在人世间的孤魂野鬼,最终是要堕入地狱深渊中去的,放过他是她最后的良心。

    出乎意料的,萧啟闻言显得很平静,只是一手按在她的后心,似是要将人揉进自己胸膛中去,“沈娘子跟本王还真是客套,要了两炷香的时间,就是想说这个?就没有别的了吗?”

    沈仪华轻笑着,终究没有抬头看他,只说:“总不能拉着儿子造他老子的反,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我便不造这孽了。”

    “又瞎扯!”萧啟俯首轻吻了下她的额发,说:“还没到那一步,你现在收手,你想做的事情我帮你做,都交给我,总归会为你讨个公道,明珠儿,信我好不好?”

    “九殿下啊,”沈仪华轻叹一声,“人生苦短,若是为了几场风流事就将自己交出去,不值得。”

    就知道,她这张嘴就是刀子做的,专门用来扎人心的。

    “再者,已经无法收手了。”

    萧啟又吻了下,唇贴着她的前额,说:“我可以,明珠儿,都交给我,尹春的局势我可以帮你控制住,你忘了?我手里拿着可以调动尹春边防军的旗牌。”

    “然后呢?”沈仪华平静说:“然后如何呢?难道你能调兵攻进长安,逼着圣人将当年的案子重审吗?”

    萧啟眸中情愫隐忍,“我不知这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的想说什么,”沈仪华打断道:“你来这边之前便计划好了要将东南局势稳定下来,而且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这一点你虽然做到了,但是尹春的边防军现在吃的还是朝廷的救济粮,朝廷的旗牌号令也总有不管用的一日。吃不饱穿不暖谁跟着你打仗,这么简单的道理,九殿下应该明白的,所以,听我的,留下来,做好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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