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对于范霓只翘了半天班这事儿，助理小杨表示很放心，不用给范董打小报告。
下午是和项目部的会议，王永作为集团项目部的总负责人，明天也和范霓一起去渝州。
在会上，王永先是更新了渝州花园的项目进展，现在已经是项目末期，渝州那边已经在申请预售。
渝州分部的项目总和项目副总都是本地人，范霓和王永亲自从渝州本地房企挖过来的，人脉广，项目经历丰富，顺利完成预售不是问题。
王永又在提君谦的事情，说和君谦的项目专组谈得不错，并且有计划把一个公司大厦的项目变成一整个君谦中心园区的项目。
说什么飞锐科技花了两百个亿在南边弄了个锐科技城的项目，作为飞锐的全球总部，君谦也可以有自己的科技园区。
这是王永带了营销部的人，开始做他们的营销pitch（营销宣传），画大饼，说要联络美国那边的设计公司，做出超一流现代化的君谦科技园区设计。
君谦，一个互联网公司，能有什么正正经经的江城中心规划项目专组。
顶多就是林以谦从财务后勤业务部调来几个人，看一看方案，收集归纳一下需求。
都不是真正做决定的人。
范霓叫停王永激情澎湃的演讲：“你看过林以谦的访谈吗？”
王永停下：“范总，你是说君谦的‘林以谦’？”
范霓转着笔：“既然是君谦的项目，还能有哪个林以谦？”
林以谦向来低调，君谦的公开访谈，也多是由雷君豪出面。
不过林以谦最近才接受了一个科技杂志的采访，在采访里分享他对君谦的整体布局的想法，想来也是应该在君谦内部遭到了雷君豪和秦薇的共同施压，才需要通过这个方式来阐述自己的理念。
“飞锐科技和君谦不一样，飞锐科技在鹏城二十多年，旗下的子公司和工作室众多，需要一个科技城去整合各个方面的资源，同时也可以作为飞锐科技和鹏城的名片。”
“君谦虽然发展迅猛，但是根基浅，脚步浮。林以谦是个极度的实用主义者，在他的设想里，君谦从来不需要什么超一流现代化的园区，或者是科技城，他需要的是工位，和能够吸引优质员工，创造高效率的环境。”范霓道，“要让我猜，秦薇才是那个想要在帝都修建君谦产业园的人，林以谦要在江城设立第二中心，也是想要推动他对于君谦‘去中心化’的设想。”
王永一点拨就想通了：“您的意思是？这个设想是谁提出的，就在谁那儿下功夫？”
“bingo！”范霓停下转笔，笔头点了点桌子，“与其在项目专组上下功夫，不如直接去找林以谦，他估计也需要一个像样的合作方案去说服董事会。”
“在整个流程里，君谦的项目组只能当一个gatekeeper，连influencer都算不上，不要再在他们身上花时间，林以谦才是这个项目的champion。这样，林总那边，我让总裁办去联系。项目部只需要做出个简单的计划，设计方案不用去找美国那边，万恒最近的几栋大楼都是找国内的设计公司，物美价廉，你试着去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愿不愿意和我们合作。”
（b2b销售流程中对客户的四种划分：gatekeeper（守门者），influencer（影响者），champion（制胜者），decision maker（做决定者））
会议结束之后，窗外又下起了雨。
范霓把窗帘合上，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又感到是有什么东西硌在腰上，随手一摸，是那个硬硬的小红本。
她没把那个红本本放进包里，而是揣进了随身的口袋。
一回去就放到保险柜里。
像是见不得光，和他们的婚事一样。
刚刚的会上，他们谈了不少林以谦，又不像是她认识的林以谦，或者和她一起去领证的林以谦。
她看了看手机，一条来自林以谦的消息都没有。
倒是黎皓问了一句：“嫁出去了没。”
范霓拍了个红本本的照片，发了出去。
黎皓又问：“怎么只有一本？”
范霓：“另一本在林以谦手上。”
黎皓：“林以谦那狗der人呢？”
林以谦在哪里，她怎么知道？
范霓高跟鞋一点，老板椅转了个圈，又起了身，拿起衣服打算出门。
她才不想像其他女人一样，眼睛只盯着老公一个人，天天都得查岗。
林以谦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她自己也有自己的乐子。
晚上十点，飞机缓缓在帝都南苑机场降落。
雷君豪手机一连上信号就是一阵“滴滴滴”的消息声，全都是他的老亲娘发的消息，他又只得打电话打回去：“喂，老妈，我才下飞机，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秦薇她腿肿了我能怎么办。回家？我待会儿一定回家，不回家我还能去哪儿？还要我和秦薇说话，我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应该是秦薇拿了电话，雷君豪的声音一下子就蔫吧：“喂，对，那个，听说你腿肿了，还难受吗，诶，你别挂啊，我等下就回来。”
林以谦低头看手机，手机上消息不断，没有一条来自于范霓。
点开范霓的头像，她发了一条朋友圈。
明显是江城米乐敦的装修布置。
「室内高尔夫，打着玩玩，一杆进洞。」
他转头去问雷君豪：“怎么，秦薇不舒服？”
雷君豪清了清嗓子：“腿上浮肿了，这不是孕妇都有的问题嘛，多大点儿事。”
“我还听说，秦薇血压也有点高。”
“就是这个！”雷君豪猛得一拍手，“孕期高血压，不能惹她生气。她和她肚子揣的才是祖宗，我才是家里的孙子——你说我还回去干什么。”
林以谦淡淡：“你要是不想回去，倒可以在我家里住几天。”
“可别。”雷君豪连忙摆手，“我在你家里住不打紧，秦薇这人小心眼多着呢，八成会以为我是找借口去鬼混——这段时间我还是悠着点儿，等到她把孩子生了，老子天天去夜店玩，蹦最野的迪，泡最浪的妞。”
他好像听见林神笑了一下。
雷君豪不解：“林神你笑什么。”
笑他有贼心没贼胆，被秦薇拿捏的死死的。
林以谦对司机吩咐道：“先送雷总回家。”
南苑机场在帝都以南，雷君豪的别墅在东四环，林以谦的大平层在东三环。
司机每次都是先送林以谦回家，再送雷君豪回去。
“别介啊。”雷君豪道，“先送你回去，你家不是隔得近嘛。”
“我家里没老婆孩子等着我，早回晚回都一样，你先回去吧。”
雷君豪竟然从林以谦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怅然。
雷君豪拍了拍林以谦的肩膀：“我看你家范大小姐也是个嘴硬心软的主，结婚证也拿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还远吗？”
林以谦的眼神深了深：老婆孩子热炕头？
就算结了婚，他都想象不出自己会有这一天。
范霓是真的愿意和他老婆孩子热炕头吗？
送雷君豪回家之后，季明凯转过身：“学长，范董那边说，后天晚上，请您去胤山范宅喝茶。”
帝都胤山。
胤山在帝都北郊，春日可赏花，秋日可看枫叶，是个幽静风雅的好去处。
范宅就在帝都胤山的别墅群里。
胤山本就安静，范宅是中式风格的装修，又更显得古朴沉静。
范正泽的会客室古色古香，红木茶桌上摆着全套紫砂壶茶具，一旁点着熏香，烟雾袅袅。
和陈胜云一样的排场。
范正泽坐在茶桌对面，被烟雾遮着，半隐半现，表情也不甚明晰。
他不紧不慢地泡着茶，温壶、洗茶、煮茶，缓缓而动，极其耐心。
老白茶需要慢煮，越煮越香。
范正泽给自己倒上一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对着林以谦伸手：“林总请自便。”
范正泽这样的世家公子，让客人自便，已经算是不礼貌。
林以谦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茶水温润清冽，是范正泽喜欢的的水仙白茶。
范正泽微微皱眉——他的陈年白茶饼，林以谦只会驴饮。
土包子果然是土包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茶香和熏香袅袅。
最后倒是范正泽先开的口：“你来找我，总不会只为喝茶。”
“如果只是为了喝茶。”范正泽指了指会客室的大门，“林总不如去别处。”
翻译的直白一点，就是“爱说就说，不说就滚”。
林以谦笑笑：“范董不如把杯子先放下。”
“为什么。”
“怕你用杯子砸我。”
林以谦说是“怕”，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从从容容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红本，打开来，整平了放在桌上，又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范正泽看着桌上刺眼的红色小本子，照片里，范霓的笑容甜美清爽，像一朵脆弱的白色山茶花。
他养在院子里，铁栅栏围着，玻璃罩子盖着，细心呵护的花，就这么被强盗给折了。
强盗还坐在他面前，优哉游哉地喝着他家的茶。
果然，一个杯子碎在林以谦身边，溅起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林以谦脸颊上迅速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血珠迅速渗出。
范正泽脸色铁青：“你是怎么骗她和你结的婚。”
“你应该也清楚，我和范霓，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两情相悦，她和我结婚，心甘情愿。”林以谦放下茶杯，随手擦了擦，血痕散开一片，他半张脸上都带着血，面色却沉静，将身后的文件袋递过去，“更何况我们还有合理的婚前协议，来保障这段婚姻的稳定性。”
范正泽沉默地看着那份婚前协议文件，手指攥得发白，一直看到最后一页。
看到最后律师王恺，范正泽这才意识到，黎皓也在里面插了一脚。
所有人都瞒着他。
范正泽恨不得把这份婚前协议摔到林以谦的脸上。
“我来这里，并不是来挨揍的。”林以谦握住他的手腕，“就算你是范霓的哥哥，也只有一次打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