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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雪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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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初照乘上端庆王府派来的马车,与贺友之一道前去完全陌生的府邸。

    他头皮还有些刺痛,单大人帮他梳的发式也好看,就是手法很急很粗鲁,拉拉扯扯,他还以为头皮会被掀了去。又看坐在对面的贺友之不搭理自己,干脆在他耳边拍一下手,打趣道:「哥哥,昨日咱俩还得故作不认识,今儿倒是同车出游。」

    贺友之这才回神,低声道:「你还笑得出来?单大人让你去……」□□两字太低俗,他说不出口,「你一会千万当心,要是有不对劲别逞能,总有办法的。」

    江初照搔搔头,「我是挺担心,要是向青棠瞧不上我呢,我该怎么跟单大人交代?没准他会把我们赶出王府。」

    「他很好色,要赶也是赶我。」贺友之说起端庆王,难掩鄙夷神色,「将军跟单大人从前与他有过节,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如此。」这俩人跟向青棠算"旧识",露不得脸,他也是昨天才听单大人说的。他不大放心地确认:「你记得单大人特别交代的?」

    「记得,让端庆王毫发无伤么。」江初照应声回答。

    一踏入端庆王府,俩人险些花了眼,楼台亭阁、雕樑画栋,好不俗丽。

    江初照小时候,除了自个的家,也是见过几回大宅子,就没看过这么辉煌繁复的设计,好像不能留下任何一处空白,这品味让他不敢恭维……

    更让他不舒服的还是沿路那些侍卫的眼神,他可是着装整齐的走在回廊,可那些侍卫盯着自己的目光很诡异,好像把他扒光了看似的,邪气猥琐,还不时窃窃私语。

    江初照的直觉还是很准确,他们并不知道端庆王府的规矩──但凡惹怒向青棠的姑娘们,一概被赶出去,却不是出王府,而是扔给侍卫们听凭处置。那些不肯欺负姑娘的侍卫,有的自行求去、有的则是被逼走,最终留下的都是虎豹豺狼之辈。

    这些年来端庆王府埋葬花魂无数,姑娘们只进不出。

    「草民贺知,与舍妹贺绵绵,拜见端庆王。」贺友之与江初照一同拜倒在厅门前。

    贺绵绵三字是江初照替自己取的,单大人本来要叫他嫣然,他不肯,都穿成这样了还叫嫣然,不如一刀宰了他。在他的坚持下,拜帖的名字才改成贺绵绵。

    向青棠在第一眼瞧见江初照就没移开眼。

    少女身着水蓝色衣裙,容色出众却透着难以讨好的清冷。女人他见多了,刚进王府的第一眼他就能判断是甚么货,要么怕得发抖,要么谄媚勾引,这般毫无情绪的倒是第一个。他来了兴致。

    他惫懒一笑,斜倚在主位座榻上,淡声道:「赐座。」

    贺友之与江初照被领到末座,与那些同向青棠交好的权贵富商同席,俩兄妹贴得极近,哥哥还抓着妹妹的衣袖,入了席也不松开。向青棠瞧在眼里,冷嗤一声,看这样子应该多少听到风声,把他当成吃人的魔头了?

    却见那贺绵绵抬眸看来,俩人四目相接,相较贺知的警惕,娇美的少女却毫无惧色,反倒淡淡垂眸,原本冷豔的容颜,透着一丝浅笑。

    这一笑若有意又似漫不经心,他有些迷惑,正自出神,却听谁举杯致意,身侧的美人立即替他斟上酒,红袖添香、巧笑倩兮。他有些不耐,随意沾了一口,又去瞧那贺绵绵。

    娇豔淡然的小姑娘却不再看他,只低头与自己哥哥交谈。

    贺绵绵方才那一眼舒然沉稳,自有一种勾人的妩媚,这样的气质极少出现在少女身上,因为她们人生历练不足,多半是天真又略带怯意,甚至是过分浅薄的。向青棠惊艳于她超出年龄的表现,成熟又不失青春的明亮气息、娇软中似是藏着锋芒,耐人寻味。

    「贺老弟是南方人吧?」一旁的富商向着贺知攀谈,目光却越过他打量贺绵绵,「贺姑娘觉得濠州城如何?」

    「没什么,入了夜更无聊,还以为在荒山野岭。」

    贺绵绵冷淡地说,让那富商一阵尴尬,这小姑娘年纪轻轻,还真不识抬举,常人会当着王爷夸上几句的,他本想借此话题,将这姑娘引荐给王爷卖好,这会倒教他下不了台。

    贺友之强自镇定,却是心惊肉跳,江大人方才嗓音很亮,几乎满座的人都是一愣,瞬间目光全投过来。

    向青棠越过众人直视贺绵绵,笑道:「让贺姑娘失望了,城里行宵禁,那是本王爷的馊主意。」

    贺绵绵原本百无聊赖托着腮,闻言起身施礼,「民女方才所言是玩笑话,望王爷海涵。」说完迎视向青棠,明亮的水眸优雅中透着一丝狡黠。

    向青棠知道他今日遇上对手了,却不急着狩猎,只是瞥向身侧的美人。

    这一眼极冷,那美人缩了缩,识趣地施礼退下,他转向贺绵绵,「贺姑娘坐得远,说话不大方便。」

    成了。贺友之心里激动,江大人四两拨千金,这就能坐到向青棠身边了?

    「那王爷要坐过来么?」她笑着一摆手,好整以暇等着向青棠。

    此举骇得所有人屏息无声,贺友之亦是惊愕无状。

    满屋子静默中,向青棠起身走了下来,一步一步,贺友之在他逼近末座时,一咬牙,刚要起身赔罪,却被江初照按住肩头,轻捏一下。

    「贺姑娘,妳可是头一个让我走下来的人。」

    向青棠噙着笑凑近,江初照嗅到一股浓烈的酒气与脂粉味,隐隐约约还有药味,这几样东西和着面前男子身上的味道,也太难闻了……他不接话,只是掩嘴轻笑,娇嗔睐着眼前青年,有点想吐。

    贺绵绵这一笑是独给他的。向青棠看出这姑娘眼高于顶,方才席间这么多人瞧她,对上眼的还向她点头微笑,她一贯爱理不理,始终挂着疏离又轻蔑的笑意,却独独正眼瞧他,此刻迎视他的美目亦是含着几分情意与欣赏。

    「方才离得远,这般瞧着,愈是发觉绵绵二字取名极好,贺姑娘玉软花柔,很是般配。」

    贺绵绵有些讶异,随即喜上眉梢,似是对他亲近许多,将手偎在腮边,凑近他悄声说:「王爷太会哄人开心了,我这哥哥,」又偷偷比了比坐在一旁的贺知,「他总说我让家里宠坏了,是绵里藏针,我可不爱听。」说着不依地一撇头,极是娇俏可爱。

    贺友之不晓得自个此刻是啥表情,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觉惊悚莫名,又很不忍心,他的好兄弟,为燕门关牺牲太多了。

    向青棠没想到自己夸了这一句,竟说到点子上,佳人似是对他更添好感,当即顺势道:「那妳还黏着自个的哥哥?」

    「是他看得紧,可不是我黏他。」贺绵绵小声说,看着哥哥的神态透露不耐,见向青棠伸出手,大方搭上他掌心,让他牵着往主位走,对其他人一眼不瞧,态度很是骄纵。

    贺绵绵一坐上主位,问也不问,伸手就去拿青色的葡萄,慢条斯理将皮剥干净。

    向青棠也不恼,只是看着她侧颜微笑,她冷冷的情调与偶而流露的不耐,对他而言都很新鲜。

    「王爷喜欢葡萄么?」小美人白净匀称的纤手捻着剔透的葡萄,含笑问他。

    向青棠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小姑娘就不大高兴了,嗔道:「我从不帮人剥葡萄的,今日剥了一个,却不讨喜,好没意思。」说着将葡萄凑近红润小嘴,向青棠当即也凑上去,将葡萄吃了,又想接着吻上香唇,却让贺绵绵侧头避了开。

    贺友之心脏差点跳出来,江大人反应真够快,要换了他肯定避不开,想到这里,顿时胃里一阵翻搅。

    江初照很想搧他,以自个的手劲,包管教他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仍旧忍了下来,也不拉开距离,淡声道:「我来王府之前,也是耳闻过王爷的。」

    「喔?他们都怎么说。」向青棠凑在美人耳边呵气。

    要忍耐。江初照镇定浅笑:「说您风流,又说您脾气大。」他一边说一边接着剥葡萄,神情慵懒自适,「脾气大我是没见着,风流倒不尽然。」

    这叫下流!他在心里暗骂。

    他将葡萄餵进向青棠嘴里,手指碰到湿润的嘴唇,从指头一路麻上脑门,仍是带着笑,含情似怨地细声说:「我想不到王爷是这般俊逸男子。」

    这话倒是不假。向青棠虽和周越国君是兄弟,可相差二十多岁,只比太子年龄稍长,当是春松正茂的年纪,本身相貌俊雅,兼之养尊处优,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若非纵欲过度,导致眼下有些青痕,堪是一位玉面公子。

    江初照学着从前后宅姨娘的模样,把贺绵绵演得活灵活现,淡漠的美眸中,隐隐含着妒意:「肯定有许多姑娘喜欢您的。」

    向青棠完全被这"小姑娘"勾住魂魄。都说祝怀安王府里的二位千金,是难得的美人,他没瞧过,可光是美女对他而言不够,美丽的皮囊他见多了;像这样有主见、蓄野心,善妒又透着狠劲,不会任人摆弄的小姑娘,才是他一直想要的。

    他一把搂住娇豔少女,伸舌头在香颊舔上一口。

    妈了个……江初照拼命忍住才没揍他,任由他搂着,媚眼如丝的笑睐着他,轻声提醒:「王爷,这儿人多,都看着呢。」

    「那妳敢跟我到里头去么?」向青棠接话,盯着他的眼神闪着野兽的光芒。

    「我怕甚么?」贺绵绵不驯地微笑,又懒声道:「只是我这两天走乏了,腿使不上力。」

    刚说完,向青棠一把打横抱起他。

    贺友之喷出一口茶,慌忙站起,却让邻座的富商拉回去,低声劝他:「王爷今日心情好,对令妹青眼有加,别扫兴,若伺候得好,你全家都走运了。

    向青棠心下惊讶,这姑娘虽比寻常女子高些,可瞧着弱柳扶风、不盈一握,想不到抱起来挺有份量,不免狐疑。

    江初照感觉他似有些吃力,又好笑又担心,看来这王爷手臂不大行啊,当即主动环上他脖颈,三分薄嗔、七分娇软地问:「王爷,人家是不是太沉了?」

    向青棠没回话,实在是憋着一口气,要是开口他怕就使不上力,当众让人看笑话,只是抱着江初照快步往里走,额上青筋都出来了。

    一踏进内室,向青棠立刻放下小美人,通常他习惯直接抱上床榻,今日真办不到。

    江初照不让他失了颜面,当即佯装被这俗丽的陈设吸引,绕着四下参观起来。

    还不是时候。江初照告诉自己,至少得二盏茶的功夫,外头侍卫才会放松戒备。咋这么麻烦,若不是他姓向,自己暴打这龟孙子一顿就完事了,还要被揩油?话说回来,这人身上味道已经够复杂恶心了,他房里这香味更是浓得呛人,才嗅了一会都头晕想吐。

    正想着,却觉身后异样,他机警躲开,没让向青棠得手,乐呵呵问:「王爷喜欢捉迷藏么?」

    「我常玩捉迷藏。」向青棠略带深意回答。

    「那你是演抓人的,还是被抓的?」江初照明知故问,却不离他太远,不过一臂之遥,在他伸手时又灵巧躲开,笑道:「我喜欢让人抓,可偏偏从没人能捉住我。」

    向青棠虽然色慾薰心,但这小姑娘彻底激起他征服欲,迟早是他囊中物,何必急于一时?遂好好享受这嘻笑追逐。

    江初照一面掐着时间,一面盘算如何拿下他又不让他惨叫,跑着绕着却有些头晕目眩,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闪神却被捉住,按在了软榻上,向青棠顺势压上来。

    江初照刚要推开他,却惊骇发现手脚发软使不上力,甚至意识逐渐模糊不清,感觉男子在耳畔呼气:「这是花髓香,能助兴,只是头一回嗅的人,多半扛不住,十个有八个会晕过去。」

    向青棠缓缓抽掉江初照的腰带,邪气笑问:「小美人,妳晕么?」

    *           *           *

    谷競川一连找了三个人,三个都不在。

    他急匆匆又推开纪重九的房间,这才看到单明允和马鸣山也聚在里头,他们三人看到他都有霎那慌乱,须臾又回复如常神色。

    「初照跟友之呢?」他单刀直入询问,心里一阵烦躁不安。

    「你找他俩有事?」单明允反问,算算时辰,他们差不多要埋伏在端庆王府附近待命,刚准备动身,岂料競川却寻了来,再拖怕是行动上来不及。

    谷競川看几人身边都放着兵器,明允甚至把剑都配在腰间,他们打算做甚么?为何不知会他,这跟当初商议的情况很不一样。

    「你有事瞒我。」他直勾勾看进单明允的眼睛。

    一阵沉默后,单明允松口道:「纪重九没拿错衣服,那套女装是我给调换的。」

    *           *           *

    贺友之愈等愈心慌,若是江大人拿下向青棠,早该发信号了,却迟迟不见有消息。他无法再等下去,起身就往厅堂后边去,果不其然让侍卫拦下,解释一番未果,干脆冲着里头高喊:「绵绵,你听得到么?」

    侍卫怕惹恼兴头正好的端庆王,抬手就搧贺友之耳光,想让他闭上嘴,却反被他攫住手腕动弹不得,侍卫惊异不解,这年轻人看着就是文弱书生,何以这般有劲?

    「绵绵你出来!再不出来哥要进去了。」贺友之只觉情况不对劲,放开嗓嚷道,瞬间被一众府内亲兵团团包围,长戟明晃晃向着他。

    他根本不担心这些杂鱼,但听闻向青棠生性狡诈,这端庆王府有无密道供他遁走也未可知,倘若打草惊蛇,让他逃了去,濠州城数万兵马,届时周越自己人打自己人,他们燕门关难辞其咎。将军或许也给拖累,轻则革职流放,重则……

    他陷入两难。

    *           *           *

    「你甚么意思?」谷競川沉声问。

    意思是单大人用美人计,江大人就是那美人。纪重九本来要帮忙这般解释,刚吐出一个字,却被马鸣山撞一下,乖乖闭嘴。

    谷競川没错过这一幕,更是怒不可遏:「你们知道。个个都知道,却把我蒙在鼓里,」他转向单明允,质问他:「你怎能让初照做这事,你明知道向青棠他……」

    「初照自愿去的。」单明允高声打断他,让他这兴师问罪的态度激恼,喝道:「我告诉你,江初照不单是你部下,他更是参将,要担起他该负的责任跟义务,今天换了我也会去。」

    马鸣山跟纪重九让他俩剑拔弩张的态势骇住,相视一眼,无所适从。

    「这是最好的办法,向青棠性情多疑,男人从来近不了他身,又有哪个真正的姑娘敢做这种事?只能是初照。」单明允语气放缓了些,劝道:「初照的身手可以应付,他跟友之都是机灵的人,我们可以冒最小的风险把这事办妥贴……」

    「因为风险全让他俩担了!」谷競川愤慨接话,狠瞪他一眼,迅雷般抽出单明允腰间配剑,翻出窗纵身上屋。

    「競川!」单明允跟着翻窗追出去。

    马鸣山与纪重九呆了呆,也一齐奔在后头。

    单明允印象中,谷競川脚程跟自己差不多,或许是比自己略快些,但决不到一眨眼就跟丢的情况,他朝端庆王府的方向奔去,完全没管落在后头的另外两人,可无论他如何加快速度,却始终没见到谷競川的身影。

    终于奔至端庆王府,却见敞开的大门空荡荡,竟是无人把守,他迟疑片刻抢进去,纪重九与马鸣山也随后赶到,同样在大门愣了下,又接着往里跑。

    他们不过迟来片刻,谷競川已清理干净阻碍,均是一剑封喉,手法干净俐索,他们畅行无阻,却是愈奔愈慌。

    「初照!江初照!贺友之!」谷競川一路杀往厅堂,一面吼道,来势汹汹放倒一片侍卫。

    贺友之忽闻熟悉嗓音,当即夺过眼前长戟,与周身侍卫相斗,「我们在这!」他不顾一切大嚷回应,边打边欺近里屋。

    谷競川与贺友之撂倒厅堂侍卫,却闻更多脚步人声,侍卫们察觉异样,都往向青棠所在聚集而来。

    「初照呢?」他急问贺友之,顺着比划的方向奔进里屋。

    要快,向青棠不重要,他只带这两人走。

    谷競川踢开房门,只见床榻上极为凌乱,他喘着气,认出闭眼躺在榻上的男子,可初照哪去了?他环顾四下,忽听人喊自己。

    「将军?」江初照倚在窗边,珠钗凌乱、面色惨白,似是站不稳。

    谷競川心脏漏跳一拍,立刻趋前扶住他,自己却有些晕眩。

    江初照伸手摀住他口鼻,虚弱道:「这烟吸不得。」说完再也支持不住,晕在他怀里。

    谷競川大惊,刚要把他抱出去,却发现他衣衫不整,整个背部的衣服像被扯烂般,露出一大片肌肤,发生何事?又感觉手上湿凉,低头见江初照的裙子也是惨不忍睹,鲜红色的血顺着腿部,流得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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