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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小雪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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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云峯山脚下,俩人勾肩搭背一齐往上看。

    江初照尴尬问道:「你是不是忘记我腿咋了?」不可能吧,刚刚还一路扶着他……平日他跟着将军说上去就上去了,今日可不成。

    谷競川倒是一派轻松地笑答:「放心,今晚我带你上去。」

    「怎么带?」他更是尴尬。

    「揹你上去。」

    揹……江初照瞧他兴致高昂,若自己此刻说不去,似乎挺扫兴啊?遂咬着唇点头,又有些后悔。

    谷競川丝毫不察他的迟疑,转过身压低膝盖半蹲着,等他爬上去。

    来真的啊……看着他宽阔的背脊与结实的窄腰,江初照有些说不清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好像无从下手。『既来之则安之。』他鼓励自己,一咬牙跳了上去。

    随着江初照扑上背的动作,一阵香风窜入谷競川鼻腔,教他一怔。

    瞧他呆呆出神,江初照不安询问:「我是不是太沉了?」

    俩人此刻靠得极近,这句话伴随如兰似麝的气息轻吹在他颊畔,宛如一股电流,让他心中麻痒、呼吸急促。

    「将军?」不是站着睡着了吧?

    谷競川甩甩头,笑道:「轻如鸿毛。」反手在江初照头上轻揉两下,「抓紧。」说着纵身上岭。

    夜晚空气沁凉如水,谷競川几个起落,山风吹在他周身、纳进他肺里,他感觉发烫的耳根因此稍稍凉了些,暗松口气。

    不多时已抵达山顶,江初照刚松开他,就乐得前仰后合,歎道:「方才太好玩了,我在中途干脆闭上眼,更觉刺激。下回换我揹你,让你也玩上一回。」

    「你怎么敢?」他大吃一惊,「若是我一个失手滑落,你不怕反应不及?」

    会么?江初照闻言搔搔头,欢快道:「不会的。这地形你熟得很,功夫又深,有甚么好怕的。」

    相较于山脚的人间烟火,山顶空气更是清新,天边朗月星辉散在二人身上,江初照含笑看着他,水眸似与繁星争辉般灿亮。

    谷競川有些把持不住心里的莫名渴望,趋前一步弯身凑近些,他刚攀上山,呼吸还有些许急促,只觉江初照呼出的气息温热甜软,轻轻柔柔缠绕着他的每次呼息。

    他应该是不吃甜食的,此刻却觉得可以嚐一些……

    「将军?」

    江初照在他耳边用力拍了下手,清脆响亮的拍击声及时拉回他神智,登时吓得他连退两步,他方才竟然想……而且差一点真做了!

    眼见他一脸惊骇,江初照有些过意不去,慢吞吞地解释:「不是刻意吓你,可我瞧你似乎也喝得茫茫然啊,方才几乎站不住似的。」想起刚刚自个还贪玩闭眼上山,寒毛直竖啊,竟没考虑将军是带着醉意攀峰的,他却没帮着留神,单大人就不会像他这般迷糊不中用。

    是啊他就是喝茫了!谷競川心下一团乱,一瞥眼,彷彿看见救命仙丹般,将崖边草药胡乱扯下一大把,粗粗分成两撮,就将其中一份往嘴里塞,边嚼边宁定心神。江初照一脸惊愕,甚是不解地瞧着他。

    谷競川又默不作声嚼了好一会,将汁液咽下,吐出草叶,脑子似是清明不少,口中却苦涩辛辣。「这草…咳…可以解酒的。」他说着,将另一把草药递给瞠目结舌的江初照。

    略一分神,惊见江初照也学着自己,要将大把草药也塞进嘴里,慌截下他:「你你你很醉么?」

    「没你醉。」至少他还站得稳。

    「那、那你嚼一两片就成,这苦、苦得很。」谷競川刚靠近他一步,又吓得后退,想与他保持距离,免得自个做出甚么不得了的事。

    江初照却一个箭步凑得极近,急道:「你确定有摘对解酒草?舌头可会发麻?讲话都结巴了。」不是误食毒草吧,这可怎生是好?

    谷競川本来已经心神不宁,这下又让他凑得极近的精致容颜迫得心如擂鼓,险些一掌推开他,定了定神才缓缓道:「真是解酒的。」

    江初照瞧了他半晌,看他确实无恙,放下一颗心,也丢了两片草叶入口咀嚼,苦得皱眉瞇眼。

    两人对视一会,忍不住笑起来。

    谷競川搀扶着江初照,让他靠坐于一株松树旁,这才跟着坐在他身侧,想起那日与贺友之一齐用力压着创口,好半天才把血止住,心有馀悸:「我说你真够狠的,几乎要把腿都刺穿了。」

    江初照倚着松树,不晓得自己当天多危急,还呵呵笑道:「不狠一些,要是真晕过去可不得了,白忙活一场。」顿了顿,想起甚么又道:「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让我去端庆王府的。」毕竟劝他穿女装的可不是单大人。

    谷競川一愣,转过身着急解释:「我没有,是他们瞒着……」

    「我知道。」江初照轻拍他手,安抚道:「你提着剑冲进来时,我就知道了。我都还没发信号,你就找上门来了。」他当时多开心,旁人让他去也没什么,可若换了谷競川,他总觉得难以承受。

    谷競川看了他好一会,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他:「你是不是急着攒钱成亲?」否则好端端的,干嘛提调营升迁这档事?

    江初照不知他想甚么,摇摇头道:「我确实要攒够钱才成亲,但也不急于这一两年。」

    谷競川正想再问,又听他接着说:「多亏将军帮忙,这些年我的奉例连升好几级,也没花甚么钱,平日看的书还跟你借,省下不少。钱票我都交给雪霏保管,一来是她心思细,二来……说句不吉利的,要是我有个甚么,至少她还有依靠。」

    谷競川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初照和房里那位已经这般好了,他听了这些应该替初照开心,却不知为何感到洩气,就像稍早那样憋得慌。

    「将军打算何时成亲呢?」

    这问话把他的心思拉回来。他成甚么亲?

    谷競川淡声道:「我这辈子都不打算成家。」这句话是每回爹唸叨他成家时,他一面转移话题打哈哈,一面在心里偷着乐说的;今日在初照身边真正说出来,不只不乐,还莫名觉得沉重。

    江初照看他一副难受的模样,觉得很不忍心,想了一下,温言宽慰他:「你别丧气,小姑娘大概是不好意思当着人说出来,或者,她没想过用另一种方式看待你,那甚么,近水楼台先得月……」他说到这噎了一下,想起将军那匹马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追月",这回听到二小姐的闺名,算是甚么都明白了。

    他咬了咬唇,接着把话说完:「下次你若回去……」又咽下一口气,感觉声调平稳许多,「回去的时候,找个只有你俩的地方,跟她好好表明心意,她会明白的。那甚么,精诚所至,金石……」

    「等等等等……你这会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明白?」谷競川截下他断断续续的劝慰,神色愕然地瞧着他。

    「我在给你建议啊,你…你喜欢二小姐不是么?」江初照慢吞吞回答,看他瞠圆了眼,忙安抚他:「我没跟任何人说的。」

    谷競川先是一阵恶寒,接着又荒谬好笑,他凑近江初照,「你为甚么觉得是这样?」

    「我看得出来,你每回提到她总笑得特别开心。」

    「你没跟着笑?」谷競川立刻问,毕竟毛丫头太好笑了,是人都忍不住吧?

    江初照一愣,不好承认自己也笑得很夸张,毕竟是将军的意中人,以后不会了……又接着说:「你还总帮她买书,讬人送回去给她,那书多贵,你这么节俭,买起来却毫不手软。」

    「那个啊…书还真他妈贵,」谷競川点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你想,一本书我看、你看,接着是毛丫头看,将来她或绯绯有了娃娃,传子传孙一大家子都能看,这样算下来可太便宜了。」

    江初照深觉言之有理,讚歎他想这么远,又拉回心神,不确定地问:「你对二小姐没有……可你的马叫追月呀?」

    这跟马还扯上关系了?谷競川更觉荒唐,斩钉截铁道:「没有。毛丫头我打小看她包尿片长大的,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她呀!」

    江初照来不及消化,谷競川又一把转过他肩头,啼笑皆非地接着说:「马也能让你乱想?那马是我爹给我的,他很迷信,说日月都能助我,可太阳过于毒辣,让我追个月亮得了。」谷競川一摆手,语气颇无奈:「我试过帮马改个名字,可牠只对追月有反应,我本来想叫牠大毛。」

    大毛……江初照呵地一笑,可能是大毛的关系,他开心很多,却又不解地问:「但是你送二小姐簪子的?」

    谷競川本来含笑看着他,听了这句一怔,犹豫半晌,指着他正色道:「哪,我实话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能恼啊?」

    恼啥恼?江初照很是好奇,调整坐姿面向他,专注地点点头。

    「我那翡翠簪是买给你的。」

    *           *           *

    「这借一步说话可真久,半天还不见将军回来。」马鸣山有些不是滋味,方才将军同他喝得好端端,却教江大人劫了去。

    「说不定他俩愈走愈远、海角天涯、双宿双飞,那个那个……龙凤呈祥去溜!」纪重九一向口没遮拦,几杯黄汤下肚,乐得边嚷边笑。

    却只有他一人哈哈大笑,众人心里打了个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不上这话。

    他不察气氛有异,更是欢快,抚着下巴琢磨道:「我瞧将军和江大人有些甚么,嗝…方才我不过碰了江大人一下,将军那杀气腾腾的眼色,差点吓我尿裤子,你也瞧见了是不?」他忽然醉眼迷蒙地转向贺友之。

    「没怎么留意。」贺友之避开他目光,慌啜口酒。

    「他俩是师徒关系。」单明允接话,众人均是一愣,又听他不紧不慢接着说:「初照做夥头兵那会,曾得競川点拨些时日,才升为二军。」单明允简略了后半部分。

    「难怪将军偏心他呢!」纪重九喊道,他怎就没这运气了?

    「江大人是当时的小毛头啊?」马鸣山下巴快掉下来,这才想起那个数年前,在演武场一战成名的夥头兵。

    贺友之甩甩头,酒意退了大半,也是满脸惊诧:「怪不得我总觉这两人功夫路子很相近。」

    几人顿时你一言我一语,热切讨论起竞职比试的那些往事,自吹自擂之馀,也不忘调侃彼此,又接着喝下去。单明允见状,这才暗暗松口气。

    *           *           *

    「买给我?」

    江初照吃惊得一退,后脑杓撞上松树,还因此咬了舌头,疼得龇牙咧嘴。谷競川吓一跳,忙趋前帮他揉了揉撞到的地方,揉到一半却哈哈大笑。让他这特殊的笑声一带,江初照也顾不上疼,跟着笑起来。

    他俩乐得半天停不下来,江初照直笑到快喘不上气,才蹙眉问他:「二两银子啊,上头还雕着玉兰花,我戴像话么?」

    谷競川边笑边摇头,缓下来才回答:「现在想起来确实离谱,可是……」他看着眼前清俊的少年,很轻地歎了口气,笑容收敛许多,「你那天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裳,特别好看,我第一眼瞧见那簪,觉得很适合你,没想太多就买下来。」

    说到后来,他陷入濠州城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竟是有些失落。

    谷競川重振精神,有些埋怨地道:「纪重九嘴也太阔,瞎嚷甚么,当着这么多双眼睛,我只能说是买给妹妹。」他垂眸看着山下灯火,自嘲地笑笑:「一时鬼迷心窍,倒便宜了那毛丫头。」

    忽地肩头让人轻拍两下,转头看江初照托着腮笑问:「你八成不晓得"赠簪"是何含意吧?」

    「就是簪子,还有名堂啊?」说起来那玉饰摊老丈确实说甚么,送意中人最好不过送簪子……等等等等,不是吧?大冷天的,谷競川登时背上全是冷汗,后知后觉地悚然道:「你别告诉我,簪子是给……」他说不出口,太可怕了!

    「给正妻的呀。」更可怕的答案毫不容情从江初照嘴里杀出。

    「正他个娘!」他惊得酒意全消,谁会晓得这些玩意?他握紧了拳,神情严肃地强调:「那是及笄用、避邪用的。」妈了个疤子……难怪当时毛丫头跟爹的神情这么古怪,他俩特别喜欢风花雪月这类玩意,肯定想到一块去,明儿他就写信回去解释一番!

    江初照一直瞧着他变化多端的表情。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有时不免觉得,这成熟又会照顾人的哥哥真像个孩子,若将军能永远这么开心单纯,那就太好了。

    江初照往后一倒,躺在松软的草地上,看着星空喃喃地说:「这星星太漂亮了,真想多看会。」

    星星?谷競川学着他动作,跟着躺在他身边。

    「你急着回去么?」他转头问谷競川。

    「不急。」谷競川看着那片星海,含笑回答。

    那簪子是买给他的。江初照眉眼含笑,却有些莫名酸楚在心里偷偷流转。他真是舍不得这片星空么?他舍不得的,有许多许多,却终究会如这些繁星,霎那璀璨,又在天明时逐一黯淡。他只能睁大眼,将此刻这片景致深深烙在脑海,但求终生不忘。

    氤氲山岚薄薄复上他的眼眸,揉碎一片银光,他不该喝这么多的。

    谷競川久久凝视夜空,心思却穿透这层叠星光,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当日似乎也是在这附近,晴空万里,他的书差点落了山,那本书是甚么来着?想不起来了。倒是有个娃娃,笑起来如阳光照耀的清泉,沁人心脾。他不自觉唇畔隐约含笑,一转眼,发现江初照不知何时睡着了。

    「初照。」他轻唤,语气有自己未曾发觉、鲜少流露的柔情。

    貌似睡得还不是很沉,应该叫醒、也叫得醒他,谷競川却犹豫了,转而脱下外衣,复在他身上,又在不远处拾了些柴火。

    就着火堆,他凝视着江初照白玉般的酣睡面容,思绪万千,竟是一夜难以成眠。

    *           *           *

    感受到丝丝凉意,江初照不由得将身上薄被拉得更紧些,盖住半张脸。

    忽嗅到一阵熟悉气息,这气味很好闻呀,是令人安心的香气,他嗅过许多回,很久以前就常常伴着他,也不是花香,是甚么呢?不管了,他干脆将脸整个埋进薄被蹭了蹭,深深吸了几口气。那干净温暖的香气也沾在发上,他只觉心满意足,仍是闭着眼,乐呵呵翻个身,却发现新躺的地方有些湿润,搞甚么……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宿在野外,迷迷糊糊坐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只低头瞧了一眼,瞬间清醒,脸上火烧般发烫。哪是甚么被子,这、这还是将军的衣袍啊!他刚刚竟然抱着人家的衣服又吸又蹭……

    略一瞥,见谷競川坐在他身侧,不知已看了他多久。

    「我、我睡着了,不好意思哪。」他慌得要将袍子还给人家。

    「我也刚醒。」谷競川接过衣衫,却不是披在自己身上,反而兜住江初照,笑道:「山上太凉,下山再还我。」

    方才那香气又环住周身,江初照不禁俊颜微赧,垂着头小声道谢,却听谷競川唤自己,抬眸见他微笑指着身侧,遂好奇顺着他比划的方向看去。

    残星依稀,幽深夜幕转淡,山岚渐染群青色,天边透出一抹艳红,倾刻霞光万丈、赤浪滚滚,云海绚丽宛若燃烧的火焰,一轮旭日冉冉东昇,温暖山河、光照万里。

    江初照目不转睛,屏息道:「赤云峯……」他讚歎一笑,凝视着美景,有些可惜地喃喃道:「我白白在这好多年,却未曾上来瞧过日出。」

    「我常来。」谷競川接话,遥指着校场一隅,「你都天不亮就在那练功吧?」

    江初照吃了一惊,又看他微笑道:「天道酬勤。你能升这么快,不是运气,是你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足了苦功。」

    谷競川想起昨夜两人刚步出大帐那时的事,凑近他温声道:「初照,你一直是个好孩子,上天不会薄待你。若是不得已,曾让你失去了甚么,祂也必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你。」

    清晨露水将山峦洗得青翠水绿,身侧的松叶上垂着晶莹露珠,江初照怔怔瞧着眼前青年,只觉朝阳多暖多灿烂,似乎还不及他的笑颜耀眼炽热。

    *           *           *

    谷競川选了人烟稀少的另一头翻下山。

    刚到山脚,江初照正想松手,谷競川感觉到他的动作,轻声制止:「我直接带你回去。」也不等他回话,绕进树林就往江初照的帐房去。

    江初照刚开始把头埋得很低,后来想起肩上还裹着衣袍,忙空出一只手将袍子罩在两人头上,祈祷就算被人撞见,也别认出他俩是谁。谷競川一阵好笑,随他高兴,只是大步往前走。

    终于回到家门前,江初照贼头贼脑地打量四周,确定没人,才从他背上滑落,随即将袍子取下,递还给他。

    谷競川没接,反而笑着问:「你是不是喜欢这料子?」江初照反应不过来,又听他道:「你半梦半醒那会,一直蹭这件袍子。」

    果然被看到了哪!江初照登时一片慌乱,脸上热起来,倒不是衣料的关系才蹭……这要说出来将军会宰了他,不能说!为了掩饰这丢人的原因,他硬着头皮点点头。

    「那送你吧。」谷競川干脆地道。

    「不…不成。」这衣料很贵的样子,怎能拿人家的东西。

    谷競川笑着将袍子往他怀里推,温言劝道:「我也只穿过两次,这料子我还真穿不惯,当日恐怕就是因为它,那玉饰摊老丈说甚么都不肯放过我。」

    江初照呵地一笑,又听他接着说:「对你而言或许大了些,有空请人替你改一改就合身了,你穿会更合适的。」

    深知他言不过三的习性,江初照没再推却,免得让他恼火,只点点头小声答谢。

    谷競川就高兴了,伸了个懒腰,喜道:「昨儿很开心,下回咱带酒上去喝两杯。」

    还能这样?江初照也是乐的一把,雀跃道:「带薄酒好了,喝完还得下山。」

    谷競川在他头上轻揉两下,「快回去休息吧。」笑着一摆手,大步离去。

    江初照望着他背影,轻轻歎息,不自觉将手中衣袍搂得更紧些。终有一天要离开,有些事别想得太深,才可以轻松些。

    *           *           *

    谷競川彻夜未归,刚掀开自个的帐帘,赫然见到单明允坐在里头,让他难看的脸色给唬一跳,定了定神,才接着走进去。

    「舍得回来了?」单明允淡声挖苦。

    他干笑两声回应:「你起得倒早。」

    单明允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一夜没睡,就等你。」

    「为的哪桩?」谷競川不明就里,绕过他迳自洗漱,将洗脸水拍在脸上,登时精神不少。

    「你说为哪桩,昨晚你跟初照走了就没回来,你知道大夥都说甚么了?」

    谷競川笑了两声,转过身搂住他,乐呵呵道:「唉呦我老婆吃醋了,我这心窝子疼啊……」

    这不正经的态度让单明允更着恼,一肘子撞开他,干脆挑明了说:「在濠州时你就不对劲了,昨晚不只是我,大夥几乎都瞧出端倪,我好容易才帮你圆过去。」

    谷競川闷声不响,转回去对着镜子专心洗漱。

    单明允等了一会,看他根本不愿多谈,悠悠歎口气,语气放缓:「競川,那姑娘……无论你多喜欢,都是不存在的。镜花水月、南柯一梦,趁早清醒,对你只有好处。」早知会把競川给搭下去,他当日说甚么也不会走这步棋,「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他摇摇头,转身步出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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