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竟然是自取其辱？
慎王府内，承砚站在屋檐下，两手抄在袖筒里，时不时来回走走，用手在嘴巴前哈下气暖暖。
看见萧衍从外面进来，承砚快走几步迎到他面前：“你到底去哪了，一晚都没回来。”鼻子轻嗅了嗅又问：“你还喝酒了？”
萧衍绕过他面无表情往前走去，承砚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燕大夫好不容易救活你，他若知道你一夜未归不好好休息，而且还喝酒，你看他不唠叨死你。”
萧衍终于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爱唠叨的燕大夫没看到，爱唠叨的承砚，这里有一个。”
“……”
承砚惊讶的张大嘴巴，破天荒，以前连几个字都懒得说的人，现在竟然还会说俏皮话了，昨晚上这是有什么奇遇了？
好奇心使承砚忘记了萧衍是如何冷漠的一个人“说说……说说，昨晚上有什么艳遇能让你一夜之间改变这么大。”
承砚跟着萧衍往屋内走去，却被门嘭地一声撞上了了鼻子。
清晨，唐燕薇睁开眼睛，她坐在床上左右看了看，屋里摆设未有任何改变，但她心里却有股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新年的气氛渐渐淡去，沈府的喜事也要到了。正月初八，诸事皆宜，不避凶忌，是个黄道吉日。
迎亲的队伍已到沈府门口，催上轿礼炮已放过三波，新娘子却迟迟不见出门。
沈府正厅内，王沅宇陪着沈洪已经喝完两盏茶，沈洪叮嘱的场面话也已经翻来覆去听了两遍，他眼神隐隐有些不耐。
沈洪和大夫人端坐在主位，无话可说了，沈洪便端起茶杯轻呷一口。
大夫人手拿佛珠，珠子在手里捻得飞快。眼神盯着门口，时不时看一眼沈洪，欲言又止。
唐燕薇挽着薛姨娘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正厅一时无人说话，只偶尔听到杯盖擦过杯沿的轻轻刮擦声，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两边的喜娘匆匆步入，分别与各家的主子耳语。
王沅宇听完喜娘的话，眼里的厌烦一闪而过。他站起来躬身行礼：“岳父大人，珍珠坚持不肯让沈兄来背，这可如何是好，不知她还有旁的什么兄弟作为备选。”
成婚习俗，新娘告别父母双亲后，须得兄弟背上花轿，中间不得落地，落地则不吉。
若新娘无亲兄弟或兄弟太小，也可由堂兄表弟来替，若都无，还可由父亲来背。
沈洪把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响，惊得大夫人险些要站起来。
“我当年孤身一人入京，并无旁枝。今日她谢家表兄弟应是来了，她若愿意，表兄弟也可，若不愿，就再等等”
此话一出，大夫人手中的珠子差点被扯断。
她平复下自己心情，试着开口劝道：“今日毕竟大喜，满堂宾客皆在，不若遂了她的心意？”
沈洪眼睛瞪向大夫人，语气严厉：“宾客皆在，她竟敢如此羞辱兄长，往日是我管教无方，才让她如此娇纵。
今日她若执意不肯上轿，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待他日我亲自去王家负荆请罪。”
沈洪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迎亲当日退婚，双方脸面荡然无存，不出明日，两家便会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柄。
大夫人被沈洪这话吓得讷讷不言，王沅宇慌忙拱手道：“珍珠应是被我惯坏了，望岳父大人息怒，小婿再劝劝她。”
他说完转身招来那个喜娘，如此这般与她耳语一番。
那喜娘听完，久经风浪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错愕，随后她又恢复了表情，行礼后匆匆往喜房而去。
没过多久，沈珍珠便在喜娘的搀扶下，来到正厅。
她木着一张脸，既没有成婚的喜悦，也没有即将离家的悲伤。
沈洪按流程说了些，出嫁以后要好好孝顺公婆，服侍丈夫的叮嘱。她只两眼无神地听着。
大夫人走上前来，握住沈珍珠的手，嘴唇抖动半天，才说出“……听话”两个字。
沈珍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皴裂，眼眶微微湿润，叫了一声“娘……”
王沅宇早在喜娘出门以后就去了大门外等候。
沈意之此时站在正厅门口，他今日穿一身簇新的衣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清贵之气。
等沈珍珠从厅里出来，他蹲下身，沈珍珠不情不愿地趴在他后背上。
沈意之内心五味杂陈。
两人关系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的糟糕。沈珍珠是他看着长大得，自己看着她牙牙学语，蹒跚走路。
再大一点，沈珍珠还会跟在他屁股后面不停地叫哥哥，希望能得到他的注意，好多陪她玩一会。
他是怎么做的呢？
他一想起因为有她，自己失去了一个亲妹妹，薛姨娘也差点死掉，就怨她怨得不行。
但是有时候看着她粉雕玉琢的样子，又忍不住在想，假如婉之在，是不是也像她一般，这么惹人怜爱。
小少年忍不住喜欢，又无法靠近，所以对她一直不冷不热。
可能是从懂事起，她也开始疏远了自己。每次见面不是高高地昂着头无视，就是话语里带着不屑。
好在院子够大，他又时常避着，因此这么多年也算相安无事。
今日她出嫁，他是真心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即使她要给自己一个难堪。
沈珍珠趴在沈意之背上，身体挺直，尽量避免跟他有过多接触。
她知道这样沈意之会很累，但是她不在乎。因为他们，何曾在意过自己的感受。
她从出生起，便不知何为父爱。
父亲给了她生命，却对自己不闻不问，既不像别家的父亲那样对自己严厉，也没有一点慈爱。他就像是忘了府里还有她这么个人，忘了自己有个女儿。
今日，她并非有意为难谁，折辱谁，她只是想在出嫁前得一点她小时候从未得到的温暖，让父亲亲自背自己出门而已。
到最后，竟然是自取其辱？那既然自己不如意，大家便都不开心好了。
两人心里各有自己的感受，正厅到花轿的路程却是固定的那般长。
沈意之小心地把沈珍珠放在花轿里，然后和谢家三兄弟一起站在花轿的四角，那边王沅宇已经坐上了高头大马。
他遥遥冲四人拱手，然后又打了个手势，顿时鼓乐齐鸣，花轿在喜娘一声声的喝彩词中，起轿向王家而去。
沈府中，宴请宾客不需要唐燕薇，她便跟小桃溜回院中躲懒的同时商量下以后的路。
上京之人，喜食羊肉。近年来，因大齐与匈奴关系紧张，双方贸易往来受到影响，大齐内可食用的羊越来越少。
葛老太自己有一支商队，专走偏僻路线，自西面绕过匈奴，与大宛，大月氏建立了贸易联系，虽风险巨大，收益却也颇丰。
唐燕薇与葛老太商议，贸易来的羊优先供应玉满楼。
二楼雅间羊肉供应充足，环境又好，小桃重金请来的厨子还对羊肉做法有了翻新。一时间，玉满楼成为达官贵人争相光顾之地。
一楼因时制宜，主荤食材以猪肉为主。大齐可以自己养猪，猪肉比较便宜，玉满楼的大厨师有精于专做这个食材，又加上有这个招牌在，一时之间生意也很红火。
因此玉满楼开张一个月，生意异常火爆，二楼包厢已出现预订排至一个月后的现象。
于是新年一开张，玉满楼摆出告示牌，凡本店预交银两者，不但有赠送数额，消费优惠，还有优先定包厢权。
正当百姓议论纷纷，自古都是先吃饭后给钱，哪有人会当这样的傻子时，又有消息传出，不但有人认缴，而且还是最高一档，后续便纷纷有人跟进。
一时之间，玉满楼竟然成为上京城最能拉进人们之间距离的谈资，陌生人见了只肖说一句，你知道玉满楼的最新消息吗，两人的话题便开始了。
资金到位，唐燕薇和小桃开始各自忙碌。
几天以后小桃带回消息。老祁打听到鬼市逍遥楼据说天下大小事，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或可打听到唐门之事。
鬼市只在夜间开放，两个女子平时夜间出门不太方便，于是两人决定选在上元节这天走一趟。
照惯例，京中上元佳节，到处挂满灯笼。大街上人头攒动，各家夫人小姐皆会上街游玩，没有宵禁，商铺也可营业至天明，这天出门不被人注意，正是去夜探鬼市最佳时机。
上元节这日，用过晚膳，沈意之就带着唐燕薇和小桃出了门。大街上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一行三人来到最热闹的马行街，走走吃吃，看看笑笑，走到街尾的时候，人开始越来越多。
前面传来一阵雄浑的鼓乐之声，一支长长的队伍随着这乐声踏歌而来。
原来是一年一度的迎灯神仪式，她们带着面具，手里提着不同形状的灯笼随着乐点跳舞。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人不断加入他们，瞬间将整个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当队伍来到他们近前，眨眼时间，三人已经被挤向不同的方向。
唐燕薇喊了几声小桃和哥哥，然而周围鼓乐声音太大，根本听不清楚是否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