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
反正小桃有武功，哥哥是个大男人，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等人群过去就可以找个地方汇合了。
唐燕薇没有再往前挤，而是慢慢退到人群的外围。
街尾旁边是一条小河，有年轻的男女在岸边放水灯，水灯漂远，与天上的星辰遥遥相接。河面上来来往往着无数乌篷船，偶尔也有画舫经过，传来悠扬的丝竹管弦声。
唐燕薇正在欣赏这美丽的夜色时，身旁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岸上的人群拥挤的太厉害，她旁边一个在岸边放河灯的小童被挤到了水里。
那孩童在水里胡乱扑腾着，叽哇乱叫，时没时浮，口里不断被呛进水。
周围人生嘈杂，能听到他呼救的人只有附近几个，小孩母亲急得大喊：“&……”
临近之人面面相觑，原来她竟是个胡人女子，一着急便说了自己家乡的话，周围无人能听懂。
求救的声音被淹没人们载歌载舞的欢笑声里，靠近河边知道情况的竟然也无一人下水去救，眼看着孩子的挣扎越来越弱，那母亲嚎啕大哭却没有一点办法。
唐燕薇看看周围环境，即使她能顺利把那孩子从水里扯出，这周围人多，她轻功可以撑到的范围根本没有让她落脚的地。
看来今天衣服是免不了要湿了，只能带着那孩子游去其他地方。
她刚要有动作时，突然看到远处飞来一个石块，正砸在那孩子附近，渐起高高的水花。
唐燕薇推测着石子来的方向去看，发现侧前方不远、灯光不甚明亮处有座小石桥，桥上站着个人，凑巧的是，他身边这会正有一小片空出来的地方。
那人身影浸在黑暗里，看不清具体样貌，但唐燕薇来不及细看，脚在岸边轻轻一蹬，踩水把那孩子从水里拽起，向石桥那飞去。
在桥上站稳，唐燕薇把孩子平放在地上给他把水按压出来。
这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好在落水时间不久，他哇哇吐出几口水后，便开始急促呼吸，再一会就完全缓了过来。
唐燕薇长出一口气，转身去寻找刚刚还在身旁的男人，却再没见他的身影。
不大一会，那男孩的母亲终于挤过人群来到这边石桥，她用着蹩脚几乎听不懂的中原话不断地给唐燕薇道谢，还带着孩子用番邦的礼节给唐燕薇行礼。
唐燕薇再三表示，只是举手之劳，那对母子才千恩万谢地走了。
没了再观看景致的心情，唐燕薇便开始慢慢往回走。
走到街口牌坊下时，便看到沈意之和小桃已经满脸焦急地到处张望。
小桃先看见了唐燕薇，叫了声小姐，便要越过人群来找她。
沈意之三两步约过小桃，走到唐燕薇面前，两手紧紧捏着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衣衫完好，表情轻松，才一把把她搂进怀里。
唐燕薇觉得有点好笑，她这哥哥也太大惊小怪了，自己有武功傍身，等闲几个人是不在话下的。
她一边轻轻拍着沈意之的后背，平复他剧烈的心跳，一边嘴里安慰他：“我有武功在，能出什么事，我都没有担心你们俩个会出事，哥哥也别这么看轻我。”
沈意之身子僵了一下，慢慢松开了她，后退一步，拉开与唐燕薇的距离，笑道：“是哥哥的错，不该看轻你，咱们现在回家吧。”
“嗯。”唐燕薇点点头，快走两步挽起小桃的手，两人欢快地向前而去，留下沈意之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苦笑。
沈意之这会心里发闷，喉头发堵。
薇儿，哥哥该如何开口，才能把自己这难言的心思告与你知晓。
太子萧方背手站在二楼，看着楼下那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
一名手下进来跪在萧方身后：“属下无能，未能安排周全，致使他们陷入险境，请殿下责罚。”
萧方并未回头，只淡淡说：“自去军中领罚吧！”
那人再行一礼，自己退下。
唐燕薇和小桃回到沈府，假作歇下。子时梆声刚过，两人穿着换好的衣服，小心避开下人出了府。
走出角门外后巷，街口停着一辆不显眼的马车。小祁站在车旁，将她俩迎上车后，他抖抖缰绳，马车便无声地慢慢向前走去。
小桃从后腰掏出两个面具，一个小狐狸，一个小兔子让唐燕薇选。
唐燕薇见那兔子面具上有两只长长的耳朵，特别可爱，于是拿了它在手里看。
子时以后，街上人已少了许多。马车出东门，绕山路，悠悠走了两盏茶的时间，最后停在一座宅子前。
唐燕薇和小桃戴好面具下车，看见这宅子孤零零建在荒郊野外，前后左右无一户人家，里面黑黝黝地没有一丝灯光。
宅子也不大，从外面能看到正房伸出的檐角。飞檐翘起，在月亮的银辉下，像只对月长啸的狼。
大门修的并不气派，只有窄窄两扇门，顶多可容纳二人并行。门前几盏灯，闪着幽幽的微光。左右各站有一个小厮，身影在灯光的映射下，衣服左右飘忽，形如鬼魅。
两人跟着小祁，走到门口站着的一个蓝衣小厮面前，递给他一张纸。
靠的近了唐燕薇可以看到，那小厮脸极白，唇极红，又没有一丝表情，无意间对视一眼不禁让人浑身激灵灵打个寒战。
小厮就着身旁的壁灯仔细看了看，又打量了下三人，然后把纸放在旁边墙壁缺了两块砖的壁龛里，拉一下里面的铃铛，顺手把外面木板拉上。
他说一声请在右边等，三个人便在走到右边一个小厮前面。
那小厮素手躬揖，并不言语。双方这么相对无言的，又等半刻钟，就听他身后墙壁里咔嚓咔嚓声过后，接着也传来一阵铃响。
那小厮推拉开木板，拿出一把钥匙。他走到身后那扇门，把钥匙插进侧边小孔里，往左旋转一圈，右旋转两圈，门便无声地开了。
那小厮让开路，自己又站回原先的位置，依旧不发一言。
一行三人跨进门里，门后早已站了另外一个小厮。那小厮轻声开口：“请客人跟着我的脚步走，万勿迈错。”说完便要在前面带路。
三人站着未动，小桃问道：“迈错了会怎样？”
那小厮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郑重道：“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入鬼市者，皆为守规矩之人。客人若不愿，现在可出门回转。”
三人相视一眼，小祁拱手做礼：“有劳了。”
那小厮才又继续转身带路。
院里有一条蜿蜒的石子路，直通向正屋门前。那小厮却并未带他们走，而是跨步迈向旁边大块青石砖，那青石砖排列杂乱无序，大小不一，众人走的小心翼翼，身体难免有些摇摇晃晃。
只有那小厮姿态悠闲，他落地无声，身姿轻盈，侧身转向动作灵活，应是武功极高之人。
唐燕薇一边随着那人的脚步往前迈，一边打量周围的环境。只见院子极其空旷，无花无草，更无一棵树，只在右边靠近正屋的位置有一座一人多高的假山。
此时他们沿着往前走的那条路，看方向正通往那座假山。冬日的青石板，上面覆着一层薄薄的霜，月光打上像蒙了一层银光的纱。
眼见前面的小厮已经走到假山下，手在假山旁边的按钮上一旋，一道石门缓缓打开。
唐燕薇和小桃都已站上门前的石阶，跟在最后面的小祁，却身子一晃，一只脚跨出了青石板踩在旁边石子上。
霎时，院里石子簌簌抖动，然后同时升起无数地弩。周围全是箭飞过空气发出的咻咻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唐燕薇迅速转身伸手，一把拽起小祁将他甩到最上面一层台阶上。小祁回头去看，他刚刚站过的地方，此时已密密麻麻布满了乱箭。
他吓得轻抚胸口，对唐燕薇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那引路小厮站在旁边，倚着假山，闲闲看戏，无一丝出手的迹象。此时他见这三人安然无恙，戏已演完，便转身向石门后走去。
小桃望着带一只白狗面具的小祁，语带关切：“没事了，走吧！”说着她率先跟着那小厮的脚步下了石门后的台阶。
唐燕薇拍拍小祁的肩膀，说声“跟紧。”然后也往前走去。
一行四人，往下走了近百阶，地势开始转平。
周围的墙壁变得湿漉漉的，寂静的夜里除了四人的呼吸声，脚步声，还有巷道顶不时滴下的水声，趁得这夜晚越发地寂静。
唐燕薇觉得自己的心，跳得愈发地快，脸上的小兔子面具仿佛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兔子跑进自己的心里，左突右撞，扑通扑通。
又走了半刻钟的时间，前方巷道突然变窄，隐约传来人声。
拐过一道弯，道路突然变得明亮。
通过洞口望出去，外面灯火辉煌。乍一眼，还以为又回到了马行街夜市。
但是三人一出来便知道这不是，因为马行街夜市尽头没有这座让人震撼的五层高楼。
受限于木料主柱的高度，一般楼顶多修至二三层，上京城中，从未见过比这更高的楼。
而此楼不但高，还占地很广，完全不亚于平时楼房单层大小。高楼四周挂着长长的灯笼，离得那么远都仿佛能听到楼里的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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