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王爷也在。
没几日，达果儿罕让人捎来消息，说是其其格已答应了帮忙，相信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又几日，便得到信说那边已经同意放人。也不知其其格使了什么手段，他们甚至连人带货都一起放了出来。
葛老太那边也收到了传回的消息，商队已经又重新启程，用不了多少日子，便可回到上京。
事情进行得颇为顺利，让葛老太和唐燕薇都稍稍松了口气。
为表谢意，她们特请达果儿罕在玉满楼宴饮。
达果儿罕却回信说，希望借这次机会，能面见慎王殿下。
这对寻常夫妻来说，应该不算难事，但是王府外的人不知，两人只是挂名夫妻呢。
萧衍自从大婚后，一直都住在外院的书房内。王府的人经过祥叔的整治，现在都规规矩矩的，无人敢在私底下议论主子的事情。
不议论，不代表没人操心两人之事。
即使萧衍吃住一直都在外院，祥叔却每每在用膳时，过来再询问一下，今日的膳食摆在哪里。
萧衍心知祥叔是看他与王妃如此疏离，也不忍总拂他好意，于是等他又到摆膳前，先说今日与王妃的膳食一起摆在花厅。
祥叔虽仍是那副严肃的表情，但他应声的语调突然变得轻快起来，额角的皱纹也仿佛都舒展开来，得到应许后加快了脚步去安排。
萧衍看着他的背影，他依然腰背挺直，但是已能看到花白的发丝掺杂其中。
如果这样能让他有些许开怀，那何乐而不为，况且他本身也不排斥自己的王妃，只是多年孤苦飘零，他还有些不习惯罢了。
工具房里，翠喜告知午膳已经摆好，唐燕薇随口应了一声，手下不停，接着打磨手中的东西。
见唐燕薇依旧沉迷于自己的研究，毫无挪动的打算，翠喜忍不住走到她身边再说一遍：
“王妃，今日的膳食摆在了花厅。”
唐燕薇反应过来，终于从满是图纸，工具堆里抬起头：
“为何突然要摆在花厅？”
翠喜立刻喜笑颜开。
“王爷也在。”
唐燕薇知这是个好机会，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整理了衣袖，看看身上的衣服，走回房换了身，才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萧衍正坐着看书，他看到唐燕薇走进来，便冲祥叔点点头。
祥叔马上出去，不一会捧着菜肴的丫鬟鱼贯而入，眨眼间摆满了桌。
考虑到王爷和王妃的口味不同，菜品一半麻辣鲜香，一半清淡可口。
唐燕薇重口，萧衍目前还处于养病状态，因此两人势必吃不到一起了。
萧衍对饮食不挑剔，常年的漂泊生活，使得他一贯是有什么吃什么，而且吃饭极快。
唐燕薇堪堪才吃到一半，萧衍却已经放下了筷子。
明明前几次吃饭，不是这样的。
不过也对，前几次他吃的是药膳，自己坐在对面都能闻到浓浓的药味，胃口能好了才怪。
现在恢复这种饮食，这应该才是他正常的速度吧。
且看他往日居住环境，简陋至极，想必饮食也不会太讲究。
正常的皇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长大，偏偏他在那样一个环境下长大，能活着当属不易，还能追求什么礼仪呢？
想到这，她眼神从最初的疑惑慢慢变得充满怜悯。
萧衍被唐燕薇的这眼神看得颇不自在，他该说些什么使得她忽略自己这不甚文雅的吃相，以及这风卷残云的速度。
一时未想出太好的说辞，又觉得她都看过拂春殿是什么样子了，这点事，也算不上什么事了。
假装淡定地呷口茶，萧衍看着停筷子的唐燕薇。
“你接着吃。”
唐燕薇又用了一些也放下了筷子，用手帕抿抿嘴角。
“不知王爷明日有没有空，可否陪我去一趟玉满楼？”
萧衍倒是接得很快。
“何事？”
唐燕薇不确定萧衍愿不愿配合她，不过两人关系现在不好不坏，总要试试。
“楼兰右相王爷有所耳闻吧？”
萧衍点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前些日子，他帮了我个忙，他希望面见王爷。”
唐燕薇说完眼巴巴地看着萧衍，既希望他快些答应，又害怕他一张口就是拒绝。
萧衍的手指，开始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敲得唐燕薇心里更是慌乱如麻。
好在他没有敲多久，便停下来问道。
“明日什么时辰？”
唐燕薇瞬间觉得有戏，身子前倾一些回道。
“巳时左右。”
萧衍点点头。
“左右没事，就去一趟吧。
承砚心里忍不住腹诽，这几天为了随时有空陪王妃出去，殿下已经把近期紧急的事项熬夜处理完了。
看他现在装得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就是个一心养病的闲散王爷呢。
像是察觉到承砚心里想的，萧衍突然扭头盯承砚一眼，承砚刚刚上翘的嘴角立刻停止上扬，慢慢平直下来。
第二日便是约定之日，唐燕薇早早收拾好，提前一刻钟便等在大门口。
承砚提前得到了消息，王妃今日提前出了门，因此快到大门口时，承砚突然上前扶住了萧衍的胳膊。
萧衍狐疑看了看他，见承砚专心往前走，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一挣之下没有挣开，也便任由他搀着了。
转过照壁，便看到唐燕薇站在车前。
唐燕薇远远瞧见萧衍走来，于是快步上前代替了承砚扶着萧衍，承砚自然后退，把位置让给唐燕薇，顺便跟萧衍交换下得意的眼神。
萧衍不由得心里觉得无奈，他只是为了给他的王妃留下个好印象，等她知道真相那天不至于太恨他。
现在承砚故意给他营造这么羸弱的形象是做什么。
她日后若是以为自己是装可怜，难保不会怒上加怒。
苦笑摇头，萧衍终没有再多有动作，只任由唐燕薇把自己搀扶上车。
车辆很快驶抵玉满楼，大约提前已得知消息，唐燕薇掀开帘子便看到葛老太陪着达果儿罕站在楼前。
一群人迎着萧衍上了二楼，进得包厢内，众人脱了披风落座，其他闲杂人等一概退下，葛老太最后出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此时包厢只剩下坐着的三人，及承砚和对方的一个侍卫。
暖暖的羊肉锅子已摆在桌上，白气氤氲使得彼此面容在这雾气里有些模糊不清。
达果儿罕手里捏着酒杯，端起一饮而尽，才开口。
“慎王殿下真是好生忙碌，着实难请。”
他虽是轻松的语气说的这些话，但是言语中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这是对萧衍屡次拒绝见他心生不满了。
唐燕薇倒不知还有此事，原以为只是请萧衍来走个过场，却没想这其中还有故事。
但来都来了，今日为着答谢达果儿罕，现下只能静观其变。
萧衍眼睛盯着面前的茶杯，手指轻轻摩挲着，并不举起，只淡淡说道：
“右相说笑了，本王病弱之躯，成日在王府养病，何来忙碌一说。”
萧衍这是拒都拒了，但又没有给个台阶下，虽然两人都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屋里众人呼吸都变轻了。
唐燕薇也不明白为何两人一见面，气氛竟然突然就剑拔弩张了，一时只得静静坐着。
见那两人稳如泰山，全没把这当回事，两个侍卫却如临大敌的样子，达果儿罕却是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他又倒了杯酒，才冲萧衍举起。
“王爷肯拨冗前来，已是给某面子，失敬了。”
萧衍神情未变，他也举起一直捏在手里的茶杯敬回。
“本王身体不宜贪杯，以茶代酒，敬右相。”
达果儿罕酒杯往前一伸，两个杯子轻触，发出清脆的声音，二人相视一笑。
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两人又随意聊起上京的风土人情和楼兰的一些礼仪风俗，一时间竟然宾主尽欢。
唐燕薇中途出来更衣，一直在隔壁房间等着的葛老太听到动静，也赶忙出来。
见她担忧的看着房间，唐燕薇拍拍她的手。
“聊得好着呢。”
听她这样说，葛老太才放下心来。
那边包厢里，达果儿罕已跟萧衍明说了今日相见的主要目的。
楼兰两相，一向政见相左。目前左相热尔班对他步步紧逼，他在朝中现已退无可退。
而女王却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萧衍听完却没说话，只是拿起筷子，自暖锅中捞出一片羊肉，放在达果儿罕面前的盘子里。
“这羊肉很不错，听说是右相自楼兰带来的。”
听得他夸羊肉，达果儿罕心里高兴，这次带来的东西是他当初亲自命人督办的，可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现在身处的局势。
这羊肉，与他刚刚说的问题有何关系。
见他不理解，萧衍接着解释道：
“这羊肉不远万里到达上京，殊为不易，若是直接从匈奴运来，岂不省事。”
这道理谁都知，可现在大齐与匈奴关系紧张，不可能答应贸易往来。那现在楼兰与大齐的关系，因为距离太远，也谈不上好，不然不至于让他个右相亲自来。
所以萧衍的意思，还是要借助匈奴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