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对峙！
“你身子不好，怎么还饮酒？”
萧方皱着眉头，担心之意溢于言表。
唐燕薇那自是听不见上面在说些什么，只是看萧方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他还示意身边侍候的人，给太子妃换了饮品。
太子妃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举手投足皆是以太子为重的感觉，两人端的是夫妻和睦，伉俪情深。
太子妃微微招手，下面的歌舞又开始热闹起来。
却见没喝两杯，萧方俯身在太子妃边说了几句话，然后把杯中酒喝完扔在桌上，又起身走了。只在路过唐燕薇面前时，向她点了点头。
席上的众位美人，眼睛虽然看着前面的歌舞，注意力却全放在上面两位身上，自是不会错过这小小的互动。
见太子离席，登时就有美人眼巴巴想跟随太子而去，只是又瞧瞧上面的太子妃，皆是屁股动动调整了下姿势，又坐定在位子上。
眼见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歌舞热闹一通过后，宴席终于接近尾声。
太子妃也露出一副乏了的神情，便吩咐着散了吧。
唐燕薇随着众人一起出了宴会厅。众位美人也无人上前与她寒暄，有胆子大的狠狠瞥她一眼，然后扭身就走。胆子小些的，怯怯看着，施礼退走。
唐燕薇总觉得有些人对她抱有很大的敌意，好在她如今圈禁在府，也无需与这些人打交道，所以不论何种态度，皆是一笑了之。
出来的时候，给唐燕薇领路的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宫女。
不同于老嬷嬷的沉稳，这个宫女做事很是冒失。此时天已黑透，她把灯笼挑在唐燕薇前面照着，自己却险些被台阶绊倒，又不自觉地尖叫出声，反应过来才跟唐燕薇连连告罪。
道声无妨，几人接着往前走。
唐燕薇看她如此行事，心里不禁为她担心，宫女二十五岁才能出宫，在这吃人的皇宫里，她这个性子，也不知能不能撑住到那个年岁。
又想到自己如今这个境地，却还在这担心一个小丫头的前途命运，萧衍长久没有下落，也不知等待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境遇，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小丫头呢。
她神思天外，全然没注意此时的路越走越偏，还是云胡发现，扯了扯她的衣袖。
“王妃。”
唐燕薇无意识的嗯一声，然后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致。
刚开始出了东宫，两旁还有路过的宫人避让，现在四下无人，只有盏盏宫灯在黑夜里星星点点，往上看宫殿的檐角在黑暗里矗立高耸，像是饥饿的怪兽，迫不及待地露出自己的獠牙。
唐燕薇停下脚步，便看到前面亭子围帐的缝隙里，透出微黄的光。
这时，早有一个宫女迎上前来。
“王妃娘娘，我家娘娘有请。”
唐燕薇看看旁边，先前引路的宫女紧张到有些慌乱，只狠狠低着头，唐燕薇瞬间明了，到这里不是随意为之了。
唐燕薇随着她往前走，又装作不经意地开口“敢问，你家娘娘是哪位。”
那来请的宫女微笑作答，礼数周全：
“是太子妃娘娘。”
唐燕薇挑挑眉，心想等了这么久，今日宴会的主题终于要开场了吗，她轻轻抚去衣服前襟那不存在的褶皱，然后调整下脸上的表情，拿出了自己最好的姿态。
唐燕薇走进亭子，便看到太子妃韦氏听见宫人的禀报，缓缓睁开美目。
“你来了。”
她姿态慵懒，带着小憩刚醒的鼻音，使人听了不自觉产生亲近，仿佛她们是老友见面样随意。
“不知太子妃娘娘，还有何事？”
韦氏把手肘从桌上收回，用另只手轻轻揉捏，下巴点点旁边铺上厚垫的小凳。
“先坐。”
唐燕薇也不再推辞，淡定坐下，等着太子妃开口。
“今日宴席可是不合你的胃口？”
“宫里的吃食，自然是极好的。”
“既如此，怎未见你动几筷箸？”
“那自然是因为歌舞太好看了些。”
两人对话又快又急，中间不留一丝停顿，所有话语皆像是信手拈来。韦氏吃吃地笑起来，两手轻轻拊掌。
“有意思。”
她突然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这感觉让她心里对唐燕薇涌起浓浓的厌恶，又让自己浑身跃跃欲试的细胞在叫嚣，平时因为病弱导致的苍白脸上泛起一丝潮红，使她整个人都看上去美艳起来。
唐燕薇眉心微蹙，她总觉得这太子妃身上透着股子怪异，言行举止与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太子妃不甚相符。
也不止太子妃怪异，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
韦氏轻轻动了动手指，一旁侍立的老嬷嬷把剥好皮的葡萄送进她的口里，正是唐燕薇进宫时带路的那个嬷嬷。
待她轻含一下，自莹润汁水沾满鲜红的唇瓣中吐出几颗葡萄籽，那嬷嬷用手帕又接了去，接着净手去剥另一颗。
“吃吗？”
韦氏礼貌询问，只还未待唐燕薇拒绝，她便又是自顾自接了去。
“这可没有歌舞吸引，不过想来你肯定也是不喜这葡萄的。”
唐燕薇皱了皱眉头。
看她已有不耐之意，韦氏把话题绕了回来。
“既然歌舞如此好看，不如留在这里日日可观。”
太子妃就着不甚明亮的烛光，开始欣赏着新近做的指甲，这次染得颜色好看是好看，就是太鲜艳了些，平白刺得人心情不好，看来即使有点心痛，也要剪掉了。
唐燕薇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太子妃。
“太子妃是想把我软禁在宫里，这也是太子的意思吗？”
太子妃樱桃小口轻柔地吹了下指甲，漫不经心又耐心地回她。
“沈二姑娘这是说哪里话？”
“怎么能是软禁，只不过是宫里人虽多，能与我说上话的却没几个。”
“你我一见如故，希望你陪陪我罢了。”
一见如故？唐燕薇还是第一次对这个词有这样的认识，哪有人是这样强行一见如故的。
“怎么，你不是这样感觉的吗？”
韦氏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燕薇，仿佛一腔深情被辜负，受伤的表情真是我见犹怜。
老嬷嬷又把葡萄递过来得时候，被韦氏摆摆两根手指拒绝了，脸上划过一丝不虞的情绪，却在看向唐燕薇的时候又调整成刚刚那个委屈的表情。
她这一番操作，委实把唐燕薇整得有些懵。
周围的宫人个个缩着脖子做鹌鹑状，对韦氏这番操作见怪不怪。
唐燕薇于是也睁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韦氏，她茫然的表情却像是取悦了韦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银铃般的笑声悦耳动听，撒在这黑夜里，却让人身上无端端生起战栗，周围宫人的身子开始抑制不住的轻抖。
韦氏眼神一勾，眼睛扫过周围，似乎在轻嗤他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宫人们的头低得更狠，若不是怕打扰了太子妃，他们恨不能登时跪地求饶。
幸好韦氏也没同他们计较，注意力又回到唐燕薇身上。
“你真是个妙人，难怪太子和慎王都倾心于你。”
绕是唐燕薇一直强自忍耐自己的情绪，这会也忍不住反驳。
“太子妃请慎言。”
韦氏从桌上抽出秀帕甩着摆弄，吃吃笑道：
“这里没有外人，你又何必惺惺作态呢。”
像是全不在意唐燕薇的态度。
“既然太子喜欢你，沈姑娘不如还是从了吧！”
韦氏这意思，是让自己留在宫里服侍太子。
“这确是太子的意思吗？”
韦氏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
若是太子的意思，现在萧衍不在，他顾忌脸面大可想别的办法，不用这么大费周章的办宴会。若不是，那便只是眼前之人的意思了。
“若我说不呢？”
这回轮到韦氏目露惊奇，仿佛唐燕薇答错了一个再笃定不过的答案。
“战场多凶险，萧衍如今生死未卜，且现在还顶着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你死守着慎王府有什么好处呢？”
“你提前为自己谋个后路，也不为过。且我身体不好，以后你有所出，我必悉心爱护，就凭咱们姐妹这相貌，在这宫里，何愁日子不好过呢。”
她说地言辞恳切，仿佛满心满眼皆是为她们的前途打算，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恐怕还真要被她蛊惑到。
可惜她面前之人，经历过灭门之仇，生死逃亡，完全不是深闺大院里只知要夫君宠爱或者期冀攀上高枝做凤凰的小姑娘。
唐燕薇冷哼一声：“为了丈夫，拉皮条，您和太子还真是感天动地的夫妻情深呢！”
韦氏轻蹙细眉，委屈道：“你一个王妃，说话怎么如此难听呢？”
得，她现在是又演上了吗？来来回回都是这个套路，也不厌烦么。
而且，现在终于又想起来，自己还是慎王妃了。
唐燕薇还没腹诽完，却见韦氏的表情一变。
“虽你这张嘴如此不讨喜，但是你如今可是在宫里，是走是留，可由不得你说了算，呵呵。”
她刚说完，就见亭子外面自黑影里涌出一群侍卫，虎视眈眈。
看来，如果自己不自愿留下，韦氏也早已打算好了。
今夜，竟是不能善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