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一语双关。
唐燕薇慢慢起身,周围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她,随着她的动作,众人也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不知不觉间,已经把韦氏围在中间。
“太子妃当真要如此?”
唐燕薇边观察着周边的情况,边思索到底该怎么脱身。
韦氏坐在人后,用手轻轻推开挡着她的宫人,柔美的声音继续劝着。
“不然你乖乖留下来,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休想。”
话音刚落,唐燕薇便运力跃起,想要先擒住韦氏。虽然知道机会渺茫,但这是她已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一动,护着的宫人全往韦氏身前挤,如临大敌,只有韦氏依旧淡定坐着,不见一丝慌张。
唐燕薇脚刚跃起半寸,膝盖一软,腿便脱力下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感觉浑身再提不起一丝力气。
“王妃。”
云胡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扶住软绵绵的唐燕薇,让她顺势靠在自己身上。
韦氏这才站起身,走至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
“早就知晓你会武功,怎么样,这只对运功之人有效的软骨散,效用如何?”
唐燕薇抬头狠狠瞪着韦氏,眼前的眩晕让她几乎昏厥过去,她实在没想到,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太子妃敢如此胆大,商议不成竟改为直接劫掠。
虽然眼下自己孤立无援,身边还带着云胡,但现在认命似乎还早了些。
唐燕薇用力咬破舌尖,疼痛传来,铁腥味瞬间布满整个口腔,神思也瞬间清明一些。
“想让我任你摆布,做梦!”
唐燕薇一张口,鲜血便顺着嘴角流出,配上她倔强不服输的表情,吓得云胡登时就哭喊起来。
韦氏不耐听人喊叫,她略略皱眉,便有宫人上前把云胡拉到一旁,用布巾塞上嘴巴。
看她反抗的厉害,就把她的脑袋重重地按在地上。云胡百般挣扎不得,只是看着唐燕薇的方向发出呜咽。
唐燕薇竭力忍住不去看她,费力盘腿坐在地上,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调开口:
“我猜太子妃今日大费周章,定是不想要一个死了的沈二小姐,我虽出身不显,但名籍却是上了皇家玉牒的,就这么没了的话,若皇室宗亲问起来,太子妃怕也不好交待!”
她往云胡的方向示意下:“这事与她无关,放她走。”
韦氏看着她,脸上轻蔑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但当她看到唐燕薇不断往外流血的嘴角,以及她脸上悍不畏死的淡然表情,都表明,若不放人,她不介意拼个鱼死网破。
也罢,一个下人而已,韦氏挥了挥手,那边宫人便放开了云胡把她往后拉去。
云胡却不愿意就此离开,她拼命哭喊着,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应是切切叫着她的王妃。
这动静闹得韦氏心烦,她不满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宫人收到警告,抬手给了云胡后颈一掌,把她打晕过去。
韦氏刚想让人把唐燕薇带下去,就听亭子外呼啦啦又来了一群人。
她表情一变,刚想发作问问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敢来扰她,就见太监进来凑近耳语道:
“淑妃身边的刘嬷嬷来了。”
韦氏眼神瞥过来,那太监吓得赶紧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走出亭外,看着刘嬷嬷给她行了礼,韦氏语气不善道:
“这夜黑风高的,嬷嬷不在淑妃娘娘前个,怎么跑这御花园里赏花来了?”
刘嬷嬷似是没听懂韦氏话里的刺,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上次慎王妃进宫,只是走了个过场,淑妃娘娘都没得着时间与王妃闲叙。今次听说慎王妃进宫了,便一直等在宫里,眼见宫门下钥,便备好了寝宫邀王妃秉烛。”
韦氏暗暗咬了咬牙,东宫与淑妃向来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不好嘛,她现在为何来趟这浑水。
但这摆明是打听好了人在这里,推脱不得,毕竟她一个大活人,日后也不能总是藏着掖着,且她慎王妃的身份,想瞒着谈何容易。
现下只要太子收了她,自己便已落了好,后续如何她不关心。
她刚想着强硬打发了这奴婢,却见刘嬷嬷又开了口。
“皇上本打算今日来流云殿考校八皇子的功课,淑妃娘娘言明,慎王妃要进宫,皇上才免了考校。”
言下之意,今日若带不回慎王妃,那便是欺君之罪,这罪名下来,可不是谁都能担得起的。
虽然现在半途而废实在可惜,但是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抗衡不了,那就欣然接受。韦氏心念电转,于是莞尔一笑。
“慎王妃确是在本宫这里,只是她今日宴饮多喝了几杯,此时恐难以行走。”
刘嬷嬷并无意外之色,只行礼回答道:
“多谢太子妃娘娘体恤,淑妃娘娘和慎王府都会感念娘娘照拂的。”
这话一语双关,双方皆是心知肚明而未深究。
刘嬷嬷往后一挥手,立时有宫人抬了一顶软轿过来。
宫女进亭子把唐燕薇整理一下,搀扶出来放在软轿上,刘嬷嬷看唐燕薇还心心念念着云胡,又示意几个宫女把云胡也给带着。
自始至终,唐燕薇的眼神一直落在韦氏身上,韦氏却像是真是照顾了她一样,露着得体的笑容,仿若刚刚那些疯狂的举动与她无关。
眼见刘嬷嬷离开以后,韦氏便摆手示意亭子外其他人也退个干净。
她转回身,脸上笑容依旧,额头青筋开始暴起。
两手撑在石桌上,手上护甲与桌子的刮擦咯吱作响。
直到未戴护甲的手指,指甲卡崩一声,断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格外清脆,如炸在当场之人头顶上的雷,吓得伏地众人呼吸都放得更轻些,恨不能与大地融为一体。
流云殿内,淑妃高卧在层层床幔之后,刘嬷嬷进来回禀说已将慎王妃安置妥当。
“有劳嬷嬷了,你下去休息吧!”
对于刘嬷嬷,淑妃向来礼重。她并不在意唐燕薇具体受了何种伤害,状况如何。
今日出手相救,就已表明了她的诚意,希望萧衍能争气些,来日不要让这个恩情落空才好。
等刘嬷嬷下去以后,她才揉揉紧绷的额头,安心闭目。
流云殿偏殿一处厢房,唐燕薇静静躺在榻上,知晓云胡无大碍,她自己也该多休息,软骨散才能去的更快,但她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太子妃那张美艳的脸。
仅仅是为了向夫君献媚,韦氏就敢冒着宗族耆老责难的风险强行扣押自己,这是不是也说明萧衍的处境可能比她知道的更糟糕。
王府封闭后,小祁的消息偶尔能避过检查送进来。萧衍在虎丘岭中了申屠哈日的埋伏,下落不明,至于说他通敌叛国,只是逃回来的小副将一人之辞。
因此朝中关于此事,一直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应该全府处置,以儆效尤。反对派则认为,萧衍如今下落不明,不宜妄动,以免寒了前线将士的心,两方妥协才形成现在围而不决的局面。
若韦氏敢在这个节骨眼出幺蛾子,她是不是确定了萧衍必不能返京,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那她现在留在府里苦等,是不是并非上策。
这一夜,唐燕薇睡得朦朦胧胧,很不踏实。
翌日一早,刘嬷嬷在宫门开后,就把唐燕薇送回了王府,送至门里后,刘嬷嬷便要回宫复命。
“请嬷嬷转告娘娘,她的恩情慎王府永记于心。”
刘嬷嬷以微笑作答,施礼完便转身上了马车。
大门关上,小桃她们便围在唐燕薇身边,争相询问。
昨日一夜未归,又打听不到任何消息,可把她们急坏了。
唐燕薇笑眯眯地宽慰着她们,又自责没法送出消息让她们担心了,说得小桃她们心里更是内疚,更恨自己在关键时候不能守在她身边。
劫后余生,让下面的人充满了不安。几人更是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必须有个人陪着唐燕薇,不让她有独处的时候。
如此过了十几天,一直平安无事,众人的心情才舒缓过来。
“王妃,明日就是上元节了,可惜不能上街看花灯。”
翠喜坐在小桌的另一侧,满脸遗憾,绣着手里的帕子,眼睛还观察着唐燕薇面前的茶杯,见她喝完再给满上,间隙跟唐燕薇聊上两句。
唐燕薇视线从书上移开,随意提议道:
“让祥叔给你看看库房还有没有材料,想看灯,我们可以自己做。”
翠喜的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绣夹,跃跃欲试。
“我这就去找祥叔。”
她把针线胡乱放进绣筐,然后一溜烟跑出去,留下屋里其他几个人摇摇头哑然失笑。
翠喜的动作很快,不一会,祥叔带人把做灯的材料拿到唐燕薇的院子里,几人在翠喜情绪的带动下,跃跃欲试。
祥叔看这群姑娘们个个手指细嫩,自己主动揽了劈竹糜的活计,几人分工合作,慢慢摸索着,也做出了几盏能看的灯笼。
几人还在上面画了感兴趣的山水,花草,仿佛忘记了他们此时还是在幽禁的王府,玩的很是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