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京城最大的销金窟----四季如春，里面人声鼎沸，欢笑不绝，门口依然有不少人沐着寒冷的夜风接踵而至。只听得细碎的欢笑中有人道
“今儿个，本公子没有来迟吧？”
又听得另一娇声言“史公子，您来的正好，小银杏还在等您呢”
接着又有一稍加粗犷得嗓门亮了起来“晚娘子，百花姑娘何时登台啊？大爷我都等了三柱香啦”
接着有人附和“是啊，晚娘子，赶紧叫百花姑娘登台吧，你看大家都等急了，诸位是不是啊？”
“就是，你看看这么多人，厢房包间都是满的，人都齐了还等什么哟？”
不多时，一烟罗红裙女子扭着丰臀细腰，吧嗒着绣鞋出现在台子上，但见她红裙裹身体态尽显，身姿婀娜透着一股媚态，乌发盘于脑后，垂下的几缕发丝跟着簪上的珍珠摇摆，脸颊白雪一般透着光泽，秀眉弯弯不失绮丽，目光灼灼光彩照人，一手执杆烟枪，一手环于身前，步伐翩跹至台中间不急言语，只见她的焰唇轻啄一口烟杆，美目微闭，表情撩人，台下众人见此皆忘却口中言语，怔怔看过来，目露垂涎。
吐出一口青烟，声音不急不徐似明珠落盘当啷清脆“呵，你们这些男人，真是哪哪儿都急”接着又吸一口青烟，吐出得烟雾缭绕周身，衬得晚娘子愈发朦胧诱人“四季如春有四季如春的规矩，各位莫不是几杯黄汤下肚便忘了？”
众人像是突被点醒，这四季如春一旦有新人登场，来人若是想一探究竟必是要等，至于时间以开锣为准。偌大的展台旁有一面半人高的铜锣，鼓槌上的红布十分醒目。
有人笑脸奉上道“晚娘子，规矩咱们可是不敢忘，只是你看这周围都坐满了人，也差不多时候了吧，都没人上来敲锣”笑话，规矩谁敢忘，这里能做这么大，背后牵扯了多少，谁心里没点数。
晚娘子低眼大概扫了一圈，入目皆是些眼神殷切之人，勾了勾唇角“行啦，瞧你们的猴急样儿”说着收了烟杆朝那面铜锣走去。
“哐、哐、哐”三声敦厚的锣声霎时间在屋内传开，十名少女身着轻薄紫纱裙陆续登台，身量一致，身材相似，面上附纱，在台中逐一站定叫人分不清谁是谁，丝竹声起，琵琶接着附上，古琴接连而出，洞箫悄然串入，几种乐器穿杂一起，乱中有序，乐声悠扬，忽而十名少女随声而动，舞姿飘逸，动作轻盈，女子的馨香携着优美的舞曲由中间散向各处，众人将要沉醉其中之时，只见一名白色纱裙女子在那十名女子中间突现，白纱遮面，只留双盈盈如波的眼睛。一干人等皆被吸引了目光，外披一袭白纱若影似仙，纱上绣的蝴蝶随着灵动的步伐也在起舞，娇柔光洁的皮肤映入人们眼底。正所谓顾盼神飞含情眼，莲步轻移裙翩跹，举手投足姿色现，体态婀娜妩媚仙，哪知此处是人间。
鼓点阵阵，节奏迢迢。一间厢房内，白茶神态怡然半靠在窗格处，一双透亮的眼睛注视着台下那些女子身上，确切的说是那一袭白裙女子那儿。火火坐她对面则是很不自在，一会儿倒茶喝茶，一会儿挪挪位置，白茶注意到了却佯装没瞧见，自顾自欣赏楼下的美景。
火火又倒了杯茶终于忍不住说“少主，您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啊？”
白茶暼了一眼对面局促的少年轻笑出声“你不是要我带你出来玩儿么？喏～你看看，大家都来这里玩儿呢！”抬手指了指楼下那一桌一桌的人。
火火扬了扬声音“这可是…可是青楼啊”我还未及十五呢，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白茶收了手撑着桌面，瞧着他语重心长道“火火啊，别看这是青楼，里面学问大着呢，这里头可不仅仅只是风花雪月。”白茶又回到最初的姿势，看向楼下的眼神逐渐飘渺。
“火火，你知道吗？这青楼虽以色相为主，但其中更有权谋、人心、诗词、歌赋，可谓百花齐放，各有所得”
白茶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在这青楼里看见了各种各样的人，有满腹诗书的才子，有权利斗争的政客，也有痴情专一的书生，他们在这里寻找爱情，寻找权利，寻找自我”
白茶又回到了她最初的姿势，她看着楼下忙碌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火火，我希望你能明白，这青楼虽然是个风花雪月的地方，但这里也有是非黑白，也有恩怨情仇，在这里不仅能学会看人，也能学会做事”
火火看不懂她眼神里头的内容，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局促不安的心情慢慢变得平稳，他也试着像白茶一样朝下面那群人看去，只看到那些人望着台上的女子笑得开怀，都能看见喉咙，眼睛眯地只留一条缝，而他却觉得他们龇牙咧嘴恨不得将她们一口吞进腹中。
两盏茶的功夫，楼里乐声渐止，女子们挨个退去，剩下的都按照惯例进行，在最后某位富商以三千两的高价竞得那名女子的春宵一刻。
“哐”的一声，今夜四季如春的这一场买卖就结束了。
锣声落下，白茶也搁下了手中的茶盏，对火火道“你在这先玩着，我一会回来”说完推开厢门出去了。
屋里的玉人褪去了那身白纱，换上了杏色的掐腰曳底裙，乌发束银簪，眉间点红钿，双唇染朱砂，纤细的手腕抬起间便是一阵叮铃响。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无声的走进一个人，镜台前那人儿继续对镜描眉，不曾看一眼来人只清晰的说到“去告诉晚娘子，我很快就好”
来人默不作声。百花许久没听见关门声，这才转身看过来，顿时急声问“你是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白茶负手走至镜台，拿起一根金步摇看了看，放下又换了副金耳坠放手里颠了颠，似不经意般道“百花姑娘，看来你过得还不错”
百花在她走近之时已经起身退开几步，远远观察她“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茶见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安慰着笑说“不必紧张，你还记得百若么？”
“百若”二字像是道闪电一下劈开了她的大脑，顿时警铃大作厉声质问“你和他什么关系？你把他怎么了？”
“姑娘放心，我没有恶意”白茶见她那模样楚楚可怜中带着愤怒又笑了笑“我是受他所托，要我照拂你一二”
百花将信将疑，语气里的愤怒渐渐淡去“单凭你一张嘴我就要相信不成？”
“自然”说着，白茶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泛黄的纸面被保管得很好依旧能看清楚那几条不规则的痕迹“你弟弟的字迹你最清楚，看看吧”
百花看着她慢慢走近，视线落在信封上时，迅速接了过去。
白茶等她接过信封后又说“你先忙，到时候我会来找你”
百花注意力全在那“阿姊亲启”几个字上，是印象中的笔记，稚嫩有序，眼中突泛了泪花，连忙拆开信件逐字看了起来，越往后看，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悲伤替代了原本惊喜的泪花如洪水奔涌而下，整个人都不好了，颤颤巍巍的倒在镜台上，那些珠花金簪翡翠玉镯发出“哗啦”的声响。
“呜呜呜”捏紧信件贴在心口的位置一阵哭泣，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赶紧将信件放桌上展平轻抚，动作轻柔小心爱护有加，生怕弄坏了，然后仔细收拾好放进衣柜的最上方，用衣服压着。
百花静静坐在镜台山，望着那一片乱了的美饰不知在想什么，眼里的水光久难褪去，平添了几分娇柔之美，侍女阿桑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惹人怜惜的美人样，心里软了软柔柔道“姑娘，别难过了，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要勇敢的走下去”随后拧了块帕子递了过去“擦擦吧，重新补下妆”
百花看着视线里多出的一节白嫩手腕愣了愣“阿桑，我知道的，我没事你别担心”接过帕子轻轻试去尚未干却的泪痕微微一笑“谢谢你，阿桑”
“姑娘，准备准备，我们要走了”阿桑见她有所好转便收回帕子，回头搓洗着说“晚娘子那边就等着你了”
百花重新补上了胭脂水粉回“嗯，就好”既然那人说还会来找她，那便等着就是，如今也不过就是做好自己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