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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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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两个士兵傻子般瞪着面前的田武,其中一人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铁铩,忽然“啊”的一声,急忙撤手,竟连兵器都不敢要了。

    他这一动作,让另一人手上兵器受力程度骤然增大。

    那士兵看着田武那瞪得大大的双眼,又觉得手上越来越沉重,尸体仿佛随时随地就要倒向自己,他吓得双手朝前乱舞,一把将田武推倒在地。

    这两个士兵没了兵器,急忙跑开几步,这才停下。

    他们喘着粗气,仍是惊魂未定,生怕被田武的冤魂索命。

    田恬惊魂未定,他不曾料到,田信田安与田武三人,面对自己百般威逼施刑,最后全都守口如瓶,竟无一个肯向自己低头!

    他此时已经顾不上这滑稽的场面、顾不上自己的伤、顾不上田武的生死、或是继续查探内奸的底细。

    因为他心里正在被一种更巨大的情绪所吞噬,让他听不见外界的声音、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那是恐惧……

    原本对皇帝满心愤恨的田恬,如今才终于觉得,不仅天下人未必看认同自己的“义举”,就连自己的族人们,表面上奉迎,实则只怕早已将自己视为叛国奸贼……

    长陵的卫兵们,正发呆时,忽然见一个少女推开旁人,走到空地中央。

    她年纪稚幼,个子也没有那些卫兵们高大。但她看都不看他们手中的兵器,自顾自上前,来到田武尸首旁。

    众人看着这少女,几乎人人都吃惊地圆睁双眼。他们眼中的神情仿佛已经透露了自己的心声:

    “这美貌女子是从何而来的?她是何人?为何在她身上,不见一丝惧色?!”

    无论是田恬等人,还是两边的官兵,人人都被这少女气势所慑,竟无人敢阻拦她的举动。

    霍止瘁早已扔掉蒙头的布套,她将田武的尸体扶正躺好,左手轻抚对方脸庞。

    待她一掌抹下后,众人发现,田武原本睁得大大的双眼,已经合上,嘴角已是微微上翘,仿佛睡着了一般。

    霍止瘁撕下自己衣襟,轻轻盖在田武脸上。

    然后,她倒退三步,双膝跪地,端端正正朝田武和他身后那滩田安遗留下的鲜血磕了三个头。

    夜色之下,供奉着刘邦神主的寝殿,正在甬道的尽头处,默默地俯视着杀身成仁的义士,和不顾安危当众跪拜的少女。

    阿妁方才目睹一切,田安死时,她已挣扎着强行站起。

    此时她一蹦一跳地来到田武身旁,不顾自己被捆绑的身体,努力朝对方的尸体下跪行礼。

    她的动作笨拙可笑,但此时整个长陵山顶上,却无一人胆敢嘲笑她的举动。

    周遭诸人,全都听见这个中年女子在喃喃念着咒语。

    仔细分辨,才知她是在念诵着西王母之咒,为的是祈祷死者能够得到这位长生之神的庇佑,早日飞升到仙界。

    甚至有些士兵,不知不觉间嘴唇翕动,跟随着阿妁祈祷死者升仙。

    为首的屯长,和他手下的几个队正,瞥见士兵们的脸色,只看了几眼,却没有开口制止。

    众狼嗅着那血的味道,内中三四头不安生的走来走去,舌头伸得老长,恨不得马上跑来舔舐地上的新鲜血液。

    母狼站在它们身前,那些公狼随即走开,蹲回到同伴身旁,再也不敢过来。

    阴钰对方才田武自尽、霍止瘁磕拜等事,半点也不感兴趣。

    她满意地看着那些不敢随意走动的群狼,纤纤玉指掩在唇前,打了个哈欠,用着无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

    “装什么装……”

    她嘴上如此说着,但却不敢用那自身独有的心声系统,将这句心里话说得人尽皆知。

    黑袍男子一直紧随她身旁,忽尔凑近,似是说了两句什么。

    阴钰看也不看他一眼,随即将那赤锦绣囊重新系回腰间。

    母狼盯着二人,目光片刻不离那绣囊。

    霍止瘁为阿妁解开绳索,那些守卫见状,本欲阻拦。

    但不知怎么的,面对田武的遗体,以及面前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女子,他们这些身强体壮的兵士,都犹豫着不敢上前,更没有喝止的勇气。

    阿妁看得两眼霍止瘁,八字眉略略舒展开来,嘴角也是极为难得地上翘了一下。

    她已经认出她了。

    阿妁不曾道谢,只以眼神示意,口中仍在念咒,为死去的义士祈福。

    霍止瘁垂首跪在一旁,神情肃穆凝重。

    卢不语和虞毕也被这田武的自尽,弄得措手不及。

    但他们很快便回过神来,眼见田恬被吓得心神大乱,周遭众守卫也是脸色惴惴,心知再这样下去必然事情不妙。

    于是卢不语微一思索,随即叹了口气,朗声道:

    “田信田安田武三人一身热血、满腔忠志,确实是义士。难得、难得!”

    田恬正呆滞时,忽然听得卢不语这句,不由得死死瞪向他们。

    虞毕也点了点头,说道:

    “三位儒生高风亮节,铮铮铁骨,令人佩服!只可惜,他们一心要效忠的那个皇帝,却是将他们视若草芥,不信他们,反叫他们只作内应。刘彻这昏君,只知听信卫霍小人,将这等忠良刻意丢弃在此不闻不问!”

    “我等今日为天下苍生大计,甘愿冒骂名、不顾身后事,也要举兵行事。此等国之栋梁,虽是吾等死敌,却也是令人钦佩!”

    卢不语与虞毕如此一唱一和之间,周围那些官兵守卫们听了,好些人面色略和,都觉得他们这样礼敬死者,倒也不失人情味,感觉情有可原。

    田恬原本浑浑噩噩的大脑,此时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

    他听出二人这般奉承死者,实则是为自己一干人等开脱。

    要知道自己方才下狠手,虽处死三人。但对方却是无人肯泄露机密,更是宁死不屈。

    在手下众人看来,自己已沦为心狠手辣之徒,只怕人心离散。

    卢不语和虞毕一边为死者说好话,一边将责任轻巧地推到皇帝头上,一边又替自己安抚诸官兵,自是田恬所乐见的。

    想通了这一节,田恬脸上惊怒之色退去,赞许之意又起。

    他看了看仍在以利舌稳定局面的卢不语和虞毕,又看了看那边始终不曾动摇在为死者祈祷的阿妁和霍止瘁,心道:

    “才弄死三个家伙,如今再多杀两个虽不难,只怕卫兵中有人心寒。也罢,两个小女子,打又不能打跑又跑不快,暂且由得她们。”

    他拿定主意,于是这才不命人阻拦两个女子,更没命人将她们重新绑起。

    至于查找内应一事,他见几个朝廷的探子都在自己手中,到时自可命手下回到牢中再加紧拷打,不愁问不出来。

    张绵虽然趴在母亲怀中,但听得那些恐惧的声息,又闻见那异样的味道,自然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稍稍抬头,眼见霍止瘁当众越前而出,安置好田武尸首,看得他挢舌不下。小小的心灵中,更是对这位师姑充满敬佩。

    他忍不住道:

    “阿母,师姑她好厉害,一点都不怕胡鬼反贼呢!”

    他说完,母亲却是纹丝不动,更没半字回应。

    张绵吃惊抬头,见母亲两只大眼睛瞪得更大了,凝视着另一侧的阴钰等人,整个人如长陵道旁的石像生一样僵硬。

    张绵见珊麻哥朵这副模样,以为她又再犯病,急忙拉着她手不住摇晃,连声道:

    “阿母!你哪里难受?!”

    珊麻哥朵一抖,这才看向儿子,挤出笑来。

    “没事儿!我只是坐得久了,一时不想动弹而已。”

    张绵仰着脸,打量母亲半天,见对方确实不像犯病的样子,这才暂时放心。

    珊麻哥朵眼见田氏三位儒生英勇赴死,心中感叹不已。

    她望着霍止瘁的身影,心潮起伏:

    “这位霍女公子与骞郎一样,舍生取义,果然是汉家儿女!”

    她毕竟是久病之人,之前虽经针灸略有好转,但如今折腾得久了,又见了这些事,不免支撑不住,靠在儿子身上闭目养神。

    霍止瘁听得阿妁祈祷完,又朝田武行了一礼。

    她听得那边的动静,回头一望,见珊麻哥朵皱眉喘息,不禁吃了一惊。

    阿妁见了,也朝这边张望。

    谁知田恬早向手下示意,眼见她们事毕,即刻上前,将她们往左右一拖,重新押回原处。

    阿妁面无表情,任他们拖着,按着她重新跪好。

    霍止瘁甩开那些看守,只道:

    “我自己会走!”

    她不理旁人,上前扶着珊麻哥朵,替她抚背顺气。

    田恬见终于拉走这两个眼中钉,这才松了口气。

    此时,卢不语和虞毕二人,仍在痛斥昏君无道,以致不能起用这等能臣,因此才导致天下失此英才云云。

    阴钰对此不感兴趣,不耐烦去听,但她嘴上仍是不时说道:

    “先生说得有理!正是如此!”

    卢不语和虞毕见她捧场,都冲她点头微笑,前者又道:

    “我知居次今回特意赶来相助,不仅是为了共襄大业,更是为了助匈奴诸部一臂之力,灭一灭刘彻这独夫民贼的威风!”

    阴钰听了,又是嫣然一笑,神态媚极艳极。

    这西域女子,一手拉着卢不语那双肥厚的手掌,捏着他白白胖胖的手指,嗔道:

    “好你个先生!竟敢这般取笑于我!看我不教狼儿骂你!”

    卢不语被她拉着手,心神荡漾,一张胖脸早已笑得见牙不见眼。

    此时,众人脑中又响起阴钰那娇滴滴的心声:

    “哎呀呀,这个卢先生,真是快人快语的直肠子!唉,实则我这人最是天性散漫,只盼着跟狼儿们一起流浪,压根就不想当那个什么珊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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