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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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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子下过雨,地面潮湿。

    姜雨早早赶到猎场。

    喽啰们骑马,扛着破了口袋的豆子来回穿梭,马蹄踏出一行行凹陷的印子。要打猎,先放饵。他们沿途撒豆,吸引山鸡野兔。

    姜雨看着圆溜溜的豆子,想起孟留真昨日所说的挣钱大计。

    磨豆腐一计甚是荒谬。少爷只会纸上谈兵,哪里懂得做成一件事有多难。更荒谬的是,她竟然认真听完了那些废话。

    五爷拍马走向姜雨,打招呼,“早啊。”

    姜雨回过头来。

    “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

    “他们还没到,先歇会,喝点水。”

    姜雨与五爷并肩坐在一处木桩上,喝了水。来来往往的喽啰在忙于布置。五爷同她说了些闲话。姜雨有一搭没一搭接茬,忽然回过头,问道:“阿狗没来?”

    一个手下奔上前,回道:“他来了,带着孟少爷。”

    “他们人呢?”

    “那边断坡边上。”

    “去干什么?”

    “撒尿吧。”手下摸着脑袋说。

    姜雨静坐一时半刻,寻思着两人怕不是尿遁了。她起身,五爷也跟了上来。二人前后脚走向断坡。那头的阿狗正在跟孟留真窃窃私语。两人蹲着,面朝三四丈高断坡。阿狗一手揽住孟留真的肩膀,一手指着峭壁上随风摇曳的红花,道:“看见那朵花了吗?”

    孟留真视线随着他的指向,道:“看见了。”

    阿狗憋了一肚子的坏主意,瞧他傻呆呆的,故意道:“昨天你胡说八道,惹怒了三姑奶奶。现在去采一朵花,给她赔礼道歉。”

    孟留真十分怀疑:“她会喜欢花?”

    阿狗信口胡说:“女子爱美惜花,有什么奇怪。”

    “这地方好高。”孟留真道。

    “摔不死人,怕什么。”

    “我摘了花,她就会高兴吗?”

    “那是自然。”

    “好吧。”

    孟留真试探性伸出一条腿。

    阿狗一愣,没想到他这么好骗。孟留真手脚并用往下爬去,手中扶着一根细细的藤蔓。爬了一丈深,风吹得裤管发抖。他不敢往下看。断坡泥土松软,细碎土渣接二连三掉在他脸上。他想问阿狗还有多远,抬起头,却发现上面的人不见了踪影。

    阿狗拍拍身上泥土,边笑话这个大傻子边往回走,冷不防撞上姜雨和五爷。五爷握住阿狗的肩膀,笑道:“留神。”

    阿狗忙不迭后退,拱手道:“五爷,三姑奶奶。”

    姜雨:“孟留真呢?”

    阿狗摊手:“他说要给三姑奶奶摘花,我拦都拦不住。”

    五爷闻言,有些诧异。

    姜雨没什么表情,显然当阿狗是在放屁。

    阿狗满脸写着诚恳:“真的。”

    他们三个人来到断坡前,往下一看。孟留真整个荡空,跟条活泥鳅似的缠在了藤蔓上,随风自由摇摆。细细的藤蔓绷紧到极限。他竭力伸长自己的左手,去够峭壁上的花。每次荡过去都只差一点点,指尖将触未触。他不得不蹬一下峭壁借力,让自己荡得更远一些。这个危险的动作使得藤蔓出现裂痕。

    姜雨道:“你在干什么?”

    孟留真看见了上面的姜雨,冲她一笑,“摘花。”

    阿狗得意道:“我说得没错吧。”

    姜雨攥住那根藤蔓,握在手心,道:“上来。”

    孟留真:“等我一下。”

    姜雨拔高音量:“我说上来。”

    五爷也看出几分危险,忙道:“小兄弟,别摘了,藤蔓要断了。”

    孟留真:“我马上就摘到……”

    话音刚落,藤蔓瞬间绷断,姜雨抓住下半截。她被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拽得当场下跪,膝盖下的泥土唰唰掉落。孟留真手忙脚乱地吊在空中。五爷按住姜雨,也伸手抓住藤蔓。阿狗则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藤蔓会突然断掉。三个人齐心协力将孟留真拉上来,像吊起一条大鱼。孟留真上坡后,扑倒在姜雨面前。

    他劫后余生,出了一身冷汗。

    姜雨刚要开口骂人,孟留真从怀中取出花,递给她。

    “送你。”

    五爷和阿狗看着他们两个。

    孟留真道:“昨天我胡说八道,惹三姑奶奶生气了。”

    他和声细气的,倒叫姜雨无言以对。

    孟留真:“我怕你生气。”

    姜雨:“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孟留真笑了笑,道:“没生气更好。”

    阿狗忙将孟留真扶起来,把他身上的土拍干净,有点心虚。没想到二傻子摘花会差点掉下去。花是连根拔下的,下面须须裹挟着泥巴,开得灿烂无比。孟留真小心翼翼揣在怀里,姜雨看也没看一眼。

    孟留真不尴不尬的。

    五爷拍拍他肩膀,道:“小兄弟,以后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孟留真笑笑,“我知道了。”

    打猎场上,老大,二爷,四爷都到齐了。见到姜雨和五爷从林子里出来。二爷调侃道:“才说你们不见人影,这就来了。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

    四爷道:“都知道老三老五关系好,他们说悄悄话,哪有我们听的份儿。”

    姜雨懒得搭理这俩碎嘴子。

    五爷:“四哥说笑了,都是一家兄弟。”

    老大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人都到齐了。”

    二爷闻声响应,举起手中弓:“家伙也都备好了!”

    老大:“那还是老规矩,谁打的东西多,就多分十坛酒。”

    二爷:“您干脆把酒全送她得了。哪回不是她最多,有什么意思。”

    姜雨:“我今天不用箭,只用钢叉。”

    四爷大喜过望:“那敢情好!”

    二爷拉下脸:“好个屁,我们需要你让?各凭本事吧!”

    一夹马腹,一骑绝尘,先跑了。

    四爷紧随其后。五爷背上箭筒,对姜雨道:“你瞧瞧我的。”

    姜雨手持钢叉打了一个转儿,“嗯。”

    一行人先后策马奔向山林中。

    老大哈哈大笑。

    “看你们谁能拿到十坛酒!”

    ……

    眨眼间,满场人不见了踪影。

    孟留真找了个小水洼,放下花,用石子围好。

    阿狗实在服了他了:“我骗你的。”

    孟留真后知后觉:“她不喜欢花?”

    阿狗:“废话。”

    “那她喜欢什么?”

    “胭脂水粉。”

    “好,我知道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阿狗道:“你送她一把大砍刀,她可能还高兴点。”

    阿狗掐住眉心,没见过这么蠢的少爷。

    孟留真坐在石碓旁边,心宽似海,也不计较刚才的事。

    他饶有兴致问阿狗:“你怎么不跟她去打猎?”

    阿狗道:“姑奶奶速度那么快,谁跟得上。咱们等着吃就行了。”

    两个人无所事事,等了半天,林子里的人全部跑空。有一只山鸡从他们旁边经过,这可是撞上门的肉菜。阿狗兴致盎然,指挥孟留真去抓鸡。两人手持树枝围上去,到了近处,阿狗一记猛虎扑杀,胜券在握。山鸡振翅起飞,一脚踩住孟留真的脑袋。孟留真上蹿下跳。山鸡借力,一跃,滑翔着飞下了山。

    阿狗吃了一嘴乱飞的鸡毛。

    孟留真万万没想到鸡能飞那么高。

    阿狗看他真是废物一个,怒道:“你在干什么?”

    孟留真头皮有点疼:“它踩我!”

    “为什么不抓住?”

    “抓不住。”

    “白痴。”阿狗骂了他一句。

    三姑奶奶留着这种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鸡飞蛋打,没得吃,他们只好去挖红薯。挖到下午回来,营地里的人已经满载而归,点燃篝火。喽啰们拎着各类飞禽走兽,在泉水边剥皮拔毛,去除内脏。林中热热闹闹,烟火缭绕,一派太平和谐、其乐融融的景象。阿狗挖了一个土坑,把红薯埋进去。孟留真去捡树枝,只见姜雨和五爷策马而来。

    孟留真大声道:“三姑奶奶回来啦!”

    姜雨将水囊扔给五爷,从马上跳下来。几个喽啰过来清点猎物,到老大处报数,领回十坛酒。大家分发酒碗共饮。天渐渐暗了。孟留真折松枝,撂在炭火里,先将肉熏一遍。而后小火烤干外层水分,到七分熟,而后刷蜂蜜,大火烤焦外层酥肉。待到烤肉好了,又挖出地瓜,剥出黄橙橙的肉,用荷叶包着。

    阿狗香得都要流口水,脖子伸长过来,“我咬一口。”

    孟留真背过身,护住自己的荷叶包,高声道:“里面还有呢。”

    他避开阿狗,走向姜雨,还采了新鲜的野树莓放在一块。

    特意把这些好东西送给姜雨吃。

    姜雨刚好有些腻,尝了口红薯,味道不错。

    孟留真殷切道:“尝尝树莓。”

    姜雨:“酸,不吃。”

    孟留真:“我特意留了红的。”

    姜雨尝树莓,一入口,便吐了出去。

    孟留真自己尝了颗,确实很酸。他咦了一声,“奇怪,我小时候吃红的,都很甜。”

    姜雨:“你是吃多了酸,吃什么都甜。”

    孟留真一愣。

    姜雨咬了两口肉,端起碗喝酒。

    孟留真盯着她的侧脸失神。

    篝火明灭,远处传来喝酒划拳的嬉笑声。

    孟留真喃喃自语:“这句话,我兄弟也说过。”

    ……你是吃多了酸,吃什么都甜。

    二爷四爷都醉得厉害,拉着老大劝酒。几个人被扛回去。五爷喝到微醺,走过来与姜雨碰杯。姜雨喝酒丝毫不上脸。

    五爷笑望着她:“我今日箭术如何?”

    姜雨道:“大有进益。”

    五爷:“得三姑奶奶一句夸奖,很叫人开心。”

    姜雨扬手招呼两个喽啰,“送五爷回去。”

    安排各处熄了篝火,浇灭火星子。阿狗喝多酒,懒得去取水,解开腰带灭火。姜雨扫视全场,刚好看见阿狗这个神经病。孟留真陡然窜起,挡住她的视线。姜雨面无表情。阿狗酒都吓醒了,慌忙拎着裤子背过身去。

    孟留真心想,明明她是女子,怎么害臊的反是旁人?

    姜雨骑马回家,风吹干酒汗。

    她打水洗澡,站在浴桶前。脱了外袍,解开手上缠着的腕带。人坐在浴桶里,泡了一个舒服的澡。今天打猎十分痛快,酒也喝得酣畅。她心情甚好,起身时,看见自己手臂上的疤。那块疤跟孟留真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摸索着蛇咬过的疤痕,眼睛盯着房梁。

    思绪枝枝蔓蔓,想到很多年前的事。

    一夜风声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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