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虞轻音觉得师兄虽说是原著中的主角，但看上去像是高危人物。
毕竟谁家莫欺少年穷的龙傲天像她师兄这样。
也因此，重新对上谢时昭的视线，虞轻音眸光暗淡了几分。
她当着主角的面悄无声息地问系统：“你确定这就是我的主角师兄？那你怎么会不认识他。”
系统：“……正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作为一个弱小可怜的系统，我没见过原著的主角，所以认不出来也很合理吧。”
“分明很不合理。”
不过见到亲师兄还是要打招呼。
虞轻音抬起眼睫重新对上谢时昭视线，她语调偏软，主要是被方才师兄展示出的那一招吓到：“谢师兄。”
“周师姐也来了。”谢时昭提起明灯，先和周寸心问候了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周寸心面色遽然一变：“师弟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些要紧事情要做，既然师妹和你呆在一起，也算十分安全，那我就先走了。若是有缘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以后再不相见。”
一口气说完所有话。
然后虞轻音就看见她师姐扛着佩剑就朝山下冲去。
因为动作太急，似乎脚上一滑，差点摔了一跤。
虞轻音：“……？”
还没来得及疑惑，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温润声音，似秋水过江。
“想必你就是新入长凝峰的虞师妹吧。”
虞轻音默默把脑袋扭了回来。
谢时昭站在浮翠流丹之中，容貌艳丽得犹如话本中的鬼魅。
他相貌并无半分女相意味，相反，容貌中有些英挺，只是眉眼阴影有些深，鸦翅眼睫下一双潋滟桃花眼，在明明灭灭的灯火中色泽偏琥珀色的眸瞳有些蛊惑人心的意味。
虞轻音有些警惕，甚至开始怀疑原著她真的和师兄感情好吗。
不过也对，若是感情不好的话，恐怕师兄一人就能叫她当即享年十七。
所以她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三遍“我和师兄感情好，反正死不了”，然后硬着头皮点头：“是我。师兄好巧。”
对方动作动了动，灯火下，他身后落下的一道阴影遮天蔽日，在跳动的烛火下或明或暗，或小而清晰，又时有大而隐匿暗夜里。
他甫一动身。
虞轻音就默然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谢时昭也不勉强：“师妹有些怕我。”
虞轻音本能想要拒绝，但她觉得她恐怕装也不会很像，索性承认：“方才见师兄手法利落，我有些害怕。”
“只是斩杀阴烛，师妹也会害怕吗。”
也是。
不知怎么的，虞轻音被他三言两语卸下不少成见。
若是师兄方才不杀阴烛，那阴烛也会攻击他们。
再说师兄也可不杀扶阴烛剑离开，但她就未必有那么好运气，少不得与阴烛交战一场。
而师兄长得好看，又不是师兄的错，她怎么可以以貌取人。
这么一反省自己。
虞轻音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当即她摆正了心态，目光也乖巧几分：“只是被阴烛吓到了。我先多谢方才师兄出手相助。”
“无妨。”他朝虞轻音走过来，伸出一只手，“我先送师妹下山，揽月峰夜里不太安全。”
“啊？”虞轻音眨了眨眼睛，这下真有些诧异了，“那师兄在这里做什么？”
“我住在此处。”
“可分师尊名下的另一处弟子斋在明珠峰西侧的抱月峰。”
“师妹也知道，是师尊名下的弟子斋。”
无端地，他说到“师尊”二字时，语调重了一分。
谢时昭面容仍是带着微微笑意：“师尊当剑圣的时候，在外欠了不少钱，师妹可曾听说。”
虞轻音轻轻点了点头：“今日周师姐曾提过几句。”
如今债主还在她楼下打算盘呢。
“师尊当年为了锻剑，欠了玄明宗长老的债，至今未还。又因为先前已经将女弟子舍交由周师姐租借给山市中一家客栈，因而将主意打到了男弟子寝。”
……？
什么？
这件事虞轻音倒是不知道。
她现如今只知道。
她所不知道的，长凝剑主的债主又增加了。
她就说那日长凝剑主突然问及她出身和家世如何有些奇怪。
但她年纪小不曾经历过剑修的黑暗，所以还当这是师尊照例关心新入门弟子的家庭状况。
现在想来。
多少也是存了点试探她的意思。
但她居然全然不知！
“那方才周师姐有些惧怕师兄是因为……”
虞轻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众所周知，长凝剑主通常不在玉清宗，因而负责长凝峰上下事务的就是周寸心。
那么，打主意打到抱月峰的人……
果然，谢时昭替她肯定了这个想法。
“当日师兄闭关，师姐替师尊做主，将抱月峰卖给了宗内弟子颇多的周冲师叔。如今想必师姐也意识到先前做的事情有些欠缺，见到我便内疚离开罢了。”
？？？？
怎么会有穷鬼剑修因为还不起债就把弟子峰卖了一座。
虞轻音不由地抬眼望去，只见远山之中的抱月峰灯火璀璨，人声似乎也有些鼎沸之意。
“所以，师兄你现在就住在揽月峰吗？”
谢时昭“嗯”了一声：“毕竟揽月峰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但并不在师尊名下，住的也算安静放心，不必担忧白日一醒来，自己的物品已经被执事堂的修士移走。”
虞轻音：“……”
安慰的话大概她是说不出来。
只是开始忧心，今日才是进入宗门的第一天，明日应该怎么过。
不过虞轻音还有一事要问，她道：“可是揽月峰十分危险，若是有意外发生怎么办。”
“还有什么危险比得过一觉醒来房间没了？”
“……也对哦。”
默默被师兄护送下山。
虞轻音的感情也一变再变。
先前她觉得师兄简单粗暴，一看就是危险角色。
但是听闻了这个闻者落泪见者伤心的悲惨遭遇后，她就改变了态度。
可见师兄果然是故事中的龙傲天，不仅未来将会丢掉修为，就连现在，随时随地都会被师门伤害。
若是心态一般的弟子，恐怕在这个时候已经会含冤悲愤，从而影响修炼的道心，最终走火入魔。
而她方才所见，师兄出剑干脆利落，剑气纵横，分明是道心稳固的表现。
下山告别师兄后，虞轻音也没敢再逛，回到房间听着楼下打算盘的声音，缓缓进入了梦乡。
-
虞轻音的修道生活从第一天晚上三观重塑开始，也逐渐转入正轨。
天蒙蒙亮，玉清宗中央的那鼎金钟便响了三声，紧随其后地是鸟雀惊飞。
虞轻音被吵醒的时候刚从噩梦醒来，在梦里她梦到自己见过一面的师尊，背对着她道：“方才已经同客栈掌事商量过了，待会儿你就下山吧，我把明珠峰和长凝峰都卖了出去抵债了。”
说着，长凝剑主扭过头，虞轻音当即一惊：“师尊你的头发去哪里了。”
而长凝剑主只是微微一笑，波澜不惊道：“为师欠债多年，终日东躲西藏，如今念头越发通达，决定去学佛！”
他甚至笑容越发明显：“如今为师已经废掉修为，还找到了心仪的挂单寺院。日后施主若是再见我，就不要再叫我师父了。”
说着他十分入戏：“贫僧法号梅乾。”
虞轻音：“………………”
-
今日，是虞轻音正式开启在玉清宗修炼的第一天。
想到昨夜在师姐善意劝解下报考的第二术法可能有些前途，虞轻音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符修长老周修教习符术的地点在玉清宗主峰北侧的尧华峰。
虞轻音到的很晚，她来的时候四下的矮桌已经有零星几位弟子。
其中一人相貌平平，见到虞轻音来了，便有些傲气：“来我们周长老处学符，算是你运气好。”
“为何？”
“哼。”那人又不愿意和虞轻音继续道。
周围同门小声对虞轻音道：“别管他啦，周长老和弟子都比较特别。”
没多久，只见那位仙风道骨的周修长老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了一个小童。
那名脾气很差的同名见状又是“哼”了一声。
嘴上还念叨着什么：“我做了那么久关门弟子深得师父喜爱，他一个新来的凭什么啊！”
争宠争的，叫人十分无语。
旁边有一位女修看不下去，小声给虞轻音解释：“你待会儿换个位置离赵师兄远一点，师兄做了三年周修长老的关门弟子，如今正生气这位新弟子抢了他的风头。”
原来对方竟然是关门弟子。
难怪脾气这么大。
虞轻音听说修真界的收徒也是很有讲究。
通常修士拜入山门，则会凭借修为天赋机缘，分为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这三类。
照理说虞轻音拜入长凝剑主门下，应该算是亲传弟子，但长凝剑主常年不在，所以待遇和内门弟子应当大差不差。
而方才那位师兄居然是关门弟子？
可是分明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总不能是师兄有一张特别路人的长相吧。
再说，玉清宗是剑宗，即便是不歧视修炼其他术法的弟子，应当也不会有弟子特意来剑宗报考符术。
不过周修长老已经到了，所以虞轻音按下心底的疑惑，专心听长老上课。
符修上课的地点建立在一处溪水旁，四面天光投射进大殿，明亮又温暖。
在春光烂漫里，周修长老声音不徐不疾：“既然诸位内门弟子选了我的符术课，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只是我的课也简单，学得到学不到东西，全凭本事。”
他手里拿着一支毛笔，弯腰从潺潺溪水中沾满了水，顺势就要往殿前绷起的画轴上写。
当即有弟子惊呼：“长老你还没蘸墨。”
周修广袖大袍，行动间自称气派，闻言也只是弯起眼哈哈大笑：“我们符修从不拘泥这些，你们剑修这么反倒是着相了。”
说着，他动作大开大合，按着笔，压在画轴上，当即画轴上的宣纸留下了白色的痕迹。
行云流水，一笔落成。
他耷拉下眼皮，收了笔。
画轴之上的一笔符复杂多变，虞轻音目光落去，一点点顺着符修长老画符顺序看去，觉得符修果然神奇，这张白水化成的符纸看上去内涵千变万化，她看到最后，只觉得有一股真气从丹田源源不断的生出。
虞轻音抬手搭在自己面前的纸上，若有所思。
不少弟子都是第一眼看见符修画符，她们大多数人入玉清宗之前，都是自己买符，不曾见过画符的奥妙，方才同虞轻音搭话的女弟子道：“长老，这道符叫什么，又该如何使用？”
周修放下笔，抻了抻自己的袍子：“这符叫做‘生机符’，可枯木逢春，久旱落甘霖。”
说着，他从头开始给众人讲起符修如何画符：“符者，沟天通地，天地之真信也。精神所寓，何者非符？虚空为纸，可火可水，天地万物皆可为符，此为道法。”
虞轻音隐约觉得自己有些明白。
同时也在昨夜的影响下，有些庆幸自己选了符术。
听长老的意思，若是修为到了火候，就算用手在虚空中画符，也十分有成效！
而她们长凝峰本就贫穷，若是能省去纸墨笔砚，想必也是功德一件。
说完这些后，周修又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符在另一处画轴，让下面的弟子跟随他的步骤，尝试调动灵力，感受符修的奥妙。
虞轻音捏着自己的毛笔，一步一步跟着将蘸满墨汁的毛笔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她落笔格外精湛，控制格外准确，落笔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引导她画出这一笔。
她闭上眼睛，那种感觉更为清晰，仿佛纸上有一道指引，要她落在何处。
直到最后，她画完最后一笔。
虞轻音倏地睁开眼：符成了！
一道微风便从溪水一侧吹来，卷起几朵花瓣绕着虞轻音打转。
她伸手忍不住去触碰，那风也极为亲昵的靠着她的指尖吹花瓣。
她捏着笔的两指微微有些用力，另一只被微风盘旋围绕的手指纤细白皙，指甲如同温润白玉，泛着淡淡银白。
“一点灵光即成符，世人枉费墨与朱。”不知什么时候，符修长老走到了她面前，仔细端量了一眼她画的符：“青出于蓝啊。”
虞轻音唇角忍不住翘起。
符修长老：“不错，你是长凝剑主的弟子吧。”
虞轻音：？？？
的确如此没错，可她分明还没跟随长凝剑主修炼，应当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唇角一僵，抬起琉璃一般的眼眸看向周修：“长老怎么知道？”
“哎……”
符修长老用虞轻音看不懂的表情深深看了她一眼。
不知怎么的，虞轻音从这个表情中解读出欣赏、满意、遗憾、扼腕顿足等许多复杂的表情。
周修抬头仰天看着大殿房梁，沉痛道：“你一动笔我就猜到了。”
虞轻音：……
？
什么意思？
周修演示的符简单，殿中不少弟子也画出这道符，毕竟这符是最入门的符，于是原本安静的大殿顿时热闹了起来。
有弟子想起方才长老溪水所画的“生机符”还没展示，当即问：“长老，那道生机符您画了有用吗？效果怎样。”
周修踱步过去，走到生机符前，心底还为虞轻音这般天资果不其然是长凝剑圣的弟子难受，当下课也不是很想讲了。
他问：“你确定你想看这符什么效果？”
那弟子被他反问的一怔，当下也不是很确定了：“应该是……想吧。”
“那好。”
周修抬手一碰符纸。
只见那道符纸突然变成水帘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殿外乌云密布雷霆交加，暴雨倾盆而至。
虞轻音点漆眼眸看向殿外能砸死人的雨珠，静默三秒。
她有些无语：原来生机符的久旱甘霖，是这个甘霖。
而符修长老见果然下雨，他在空中凭空画符，一道飘花结界突然出现。
顶着所有弟子的目光，周修深藏不露地含蓄一笑：“既然天气不好，今日先上到这里，诸位弟子再见，我先走一步。”
说完，撑着防水结界踏着碎步朝外走去。
他做的理所当然，分明是蓄谋已久想要逃课！
那名主张看看效果的弟子两眼呆呆，有些发愣：“师叔？？”
他气沉丹田提高声音：“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只见暴雨从门窗落了进来，狂风夹杂水汽。
好在长老也不是完全不做人，他声音远远传来：“我不是还有两位亲传弟子在吗？关门弟子关一下门，关窗弟子关一下窗——”
“等雨停你们再走也不迟——”
“什么关窗弟子？”虞轻音大脑好像被水汽淋了一下。
系统这次终于没装死，十分肯定的说：“方才那位关门弟子所说，抢了他风头的那位，应该就是关窗弟子！”
虞轻音：？？？
她觉得自己有些迟钝。
怎么是这个关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