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虞轻音拜入师门前不曾想过。
自己幻想中未来登临剑术巅峰的修行练剑的剑修生活，会从学符开始。
一旬之后，就在虞轻音有些适应自己其实是拜入符修长老门下学符术的时候，她收到了周师姐传来的纸鹤传讯。
虞轻音放下笔，目光定定落在那张雪白的传讯符上。
传讯符写的潦草，一看就是紧急情况。
她目光在纸上扫过。
只见上面写着：
“速回长凝峰，师尊有要事相托。”
虽然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师尊是不是长凝剑主，但想必能叫师姐这么着急的将她召回，也是有些急事。
虞轻音默不作声地收了传讯符。
然后起身，同周修长老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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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凝峰坐落在玉清宗西北角，被群山掩映包围，峰前是湍急瀑布，清水激荡，大小石块伏在水中，受这亘古不变不曾断绝的水流冲击。
虞轻音也是第一次来长凝峰，路过这里时，阖眼时能感受到水中蕴藏的肃杀和凶悍。
再往山上走，则是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远处高阁巍峨、丹楹刻桷，近处草木繁茂、青林翠竹。
虞轻音觉得，或许自己对师尊还是有些误解，毕竟都说景随主人。看长凝宗的风景，师尊应当是一个有高雅品味的剑修。
到了大殿。
因她来到长凝峰的时候尚早，除了周寸心先来了，并未见到其他同门。
虞轻音率先道：“师姐好，其他同门也来了？。”
说来也是奇怪，虞轻音拜入山门后，至今只见过两位师门师兄师姐。一位是周寸心，另一位则是主角师兄谢时昭。
但据她的了解，长凝剑主至今收了七位弟子，但其余几位师兄她却从未见过。
周寸心摇头解释道：“咱们的大师兄入师门后没多久就开始闭关，其实我也没见过几次。至于后面的三位师弟，一位仍在外历练，不日就要返回玉清宗；还有一位虽不在宗门，但也没出花溪洲，应当是有什么要事拖住脚步。至于是什么要事，师妹想必也清楚。”
虞轻音下意识道：“可我并不清楚。”
“就是那个……”周寸心提示道，“贺师兄。”
话音一出，虞轻音当即想到她刚来玉清宗时，那位被查寝发现不在的贺师兄。
若是她没猜错，这位师兄恐怕还在花溪洲打工赚钱养宗门。
“那今天只有我们两人吗？”
周寸心定定看着虞轻音，目光深沉。
虞轻音：？？
周寸心揉了揉头道：“是这样的，还有你谢师兄。”
谢师兄，自然就是虞轻音先前遇到的谢时昭，这些时日她入玉清宗，只同师兄打过几次照面，并无过多交往。
既然是长凝剑主召集众弟子前来，那么谢时昭若是身在玉清宗，前来此处也很合理。
于是虞轻音问起：“谢师兄来了吗？”
“他还没来。”
那应该就不是什么急事。
虞轻音四平八稳的把心放回去，犹豫道：“所以，师姐急着叫我来还有什么急事吗？”
“事情倒不是急事。”周寸心犹豫一下说，“主要是我比较急。”
“……？”
周寸心低头嘟哝两句似是给自己打气，随即大义凛然扬起头，此刻有些坦然，也有些骄傲：“是这样的，咱们师尊虽说修为极高，是修真界的翘楚，但他平日所用灵力极多，因此像是传送消息之类的事，多是省着灵力，一般都是通知弟子到他的住处，用传音阵告知要事。”
周寸心说着，擦了擦汗，她幽幽道：“待会儿谢师弟要来，我不能和他碰上。”
虞轻音一愣：“为何。”
正问着，远处传来细细索索的脚步声，周寸心猛地扭头一眼望见山角走来的谢时昭，当即抓起带来的账本，快速急切说着：“有点小仇，有点小仇。”
趁谢师弟未到，周寸心只留下一片衣角和一句话：“总之这次就麻烦师妹陪同谢师弟了哈哈哈，师姐还得去明德天华拨算盘哈哈哈。”
“……”
虞轻音一阵无语。
看来师姐同师兄大概是因为当日卖弟子寝舍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虞轻音等了片刻，便等来谢时昭。
她发现，果然师兄同师姐结怨有些时日，比如谢时昭看到她之后，只是淡声道了一句“虞师妹”，半句没提周师姐，也没问过其他几位师兄为何没来。
看来开组会的时候其他同门不来已经习以为常。
但虞轻音初来乍到，甚至没见过长凝剑主，不懂流程，她凑上前疑问：“方才师姐说师尊会用阵法同我们交流。师兄，知不知道怎么开启阵法。”
谢时昭看她一眼，又扫了眼正堂前的画像：“单向阵法，我们不必开启。”
单向阵法，说的是待会儿同长凝剑主交流的时候，阵法只能由长凝剑主开启，同样，也只能由长凝剑主关上。
修真界大多传音阵法都是双向交流阵法，极少数是单向阵法。
虞轻音来了玉清宗只觉得似乎颠覆了过往在修真界积累的经验，她垂着脑袋思忖这个问题应该不会触及师门岌岌可危的经济状况，于是她在等待长凝剑主联系他们的间隙，犹豫一下道：“为何不用双向阵法。”
这样他们人齐了以后再联系长凝剑主，也不必多等些时间。
谢时昭静了片刻，反问：“虞师妹有没有好奇过，为何通讯法器那么多，师尊偏偏用阵法。”
“师姐说，这是因为师尊平日灵力消耗比较多。”
说着，虞轻音自顾自好奇起来。
虽说是大多通讯法器消耗灵力有些多，但长凝剑主修为极高，总不至于连催动法器的灵力都没有，再说，总有不少法器不怎么消耗灵力。
谢时昭道：“师尊债主许多，若是双向通讯法器，恐怕只需一日便能因太多修士使用，引起自爆。”
虞轻音：“……”
她静默片刻，恹恹地说：“师尊真的是，未雨绸缪思虑良多。”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长凝剑主是个穷鬼！
怎么会有剑修穷成这样，怎么会有剑修大能债主那么多！
过了一会儿，虞轻音耳边突然传来细微声音，她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正堂前挂着的画像似乎有灵力流转。
长凝剑主的声音从中传来，有些将信将疑，也有几分急促：“时昭来了吗？”
听到声音，谢时昭敛目看去：“师尊。”
虞轻音也道：“师尊。”
听到少女的声音，长凝剑主当即声音多了几分欣慰：“太好了，轻音来了。”
不知为何，虞轻音心里漏了一拍。
她总觉得，这句“轻音来了”，似乎不是说自己来此听从师尊要事。
更像是……说她真的来了这个穷鬼窝。
长凝剑主开始交代起事由。
原来，他名下诸多弟子之中，有一位出身世家，似乎比谢时昭身份还要高贵许多的弟子，但这位弟子前些时日便一直消失不见，如今消失许久，他心中实在记挂不已，需要名下弟子前往寻找。
说完，长凝剑主有些叹惋：“不过若是轻音已经来了的话，为师也不急着去找棠锦了。”
虞轻音不明所以：“为何？”
长凝剑主道：“是这样的。”
虞轻音虽不明白，但还是下意识道：“师尊何事？”
有什么事是裴棠锦裴师兄不在，她却可以帮忙的。
就听长凝剑主轻咳了一声，似乎不好意思。
“借我点钱。”
虞轻音：“？”
啊啊？？！
阵法那头，长凝剑主抿了一下嘴唇，也有些尴尬：“那什么……为师人在九州漂泊不定，身上带的钱早花完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为师毕竟是剑修，走南闯北难免碰见梦中情剑……那个，为师也不白要你的钱，时昭，你找找我藏书架上是不是有本长凝剑谱。”
似乎尴尬了一小会儿，长凝剑主说话已经越发上道，已经逐渐重拾剑修自信：“轻音，为师把这本剑谱卖给你，世面上都是卖三百万灵石的，为师这本，咳，为师手里这本长凝剑谱是母本，是真迹，就要你三十万灵石救急！”
毕竟是长凝剑主，虞轻音不好意思不借：“师尊，我手中恰好只有三十万零三百灵石。”
她数完之后有些犹豫，虽说她家大业大，但花溪洲离她家那么远，又不能初来宗门就同家里要钱，于是她试图打商量：“师尊急要吗？少点行吗？”
长凝剑主：“就要三十万，一分都不少。”
“可是……”
长凝剑主：“再苦不能苦师尊，快全借为师好了！”
谢时昭：……
虞轻音：……
讨价还价了许久，虞轻音终于保住了自己剩余的三百灵石，那三十万一分不差都被长凝剑主用阵法要走。
见钱已经就位了，长凝剑主终于想起自己联系众弟子事由：“我方才清点了一番，发现三月之前棠锦便不再给为师打钱，想必遭遇了不幸。”
他说着啜泣两声：“这三十万灵石为师先花着，如今还有一件要紧事是找到棠锦。”
据长凝剑主说，玉清宗有一颗万工骰子，外面是层层叠叠雕刻套在一起的镂刻圆球，内部则是一枚骨玉骰子，是内门弟子宗门之内历练时所用的，一共六层，掷到几，便能到第几层。
裴棠锦消失之前正是在万工骰子中历练。
一切事由告知之后，长凝剑主便干脆利落关了单向法阵。
“……所以师尊是要我们去寻找四师兄吗？”虞轻音听懂了长凝剑主吩咐的事由，随即自己起身去书架。
谢时昭原本已经要离去的动作顿住，看向虞轻音有些诧异：“师妹？”
虞轻音见状主动解释道：“师兄方才没为我找长凝剑谱。我毕竟身为剑修，师尊不在拿着剑谱我可以自己修炼。”
不知怎么的，虞轻音觉得谢时昭似乎有些迟疑。
谢时昭目光从她身上落到书架，良久，道：“没有。”
“啊？”虞轻音觉得自己不太懂。
就听谢时昭直白道：“书架上早就没什么长凝剑谱了。若是有，师尊也早就卖了。”
虞轻音：………………
她深吸一口气。
所以。
她是被自己的师尊，修真界赫赫有名的长凝剑主，给骗钱了？！！
可恶，她真的好单纯好无知啊！！
怎么会有剑尊骗无知少女的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