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白色情人节，trrk旋转餐厅你收到了9999朵弗洛伊德，你的同学怂恿你去看看这个爱慕者的庐山真面目，但在听到我蹩脚的法语后打了退堂鼓。”
“去年七月末，你在便利店看到一个外国小女孩后，出来就蹲在路边爆哭，我只能站在离你两米远的地方陪着你。”
他断断续续讲了一个小时，乔衿予心里很乱，她也不想稀里糊涂一冲动就答应或者回应他什么。
她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先缓一缓，于是给了他确切的出发时间。
“八点。”
他说过的还没有来得及说的，乔衿予自己把很多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世事无常，每当她觉得事情要有一个定论时，又会突然横生枝节，她好像总是在和事实真相失之交臂，输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天灰蒙蒙亮不到六点，她就转醒，没有拖沓翻身就起了。
正午的日头毒辣，白韵从早上七点到镇上，一直马不停蹄地赶进度，终于快速家访完了六家。
现在只剩下一家了，那个叫江月的学生。
绿皮的木桌上搁着几瓣冰西瓜，手里是刚刚学生妈妈硬塞给她的洋汽水，她没打算喝，但是握手里降降温倒是不错的。
虽然家长已经把三个电风扇都对着她吹了，但后背前额还是滋滋冒着汗。
她当初愿意选这个地方就是因为学分最高，但她没有想到还有这么困顿的地方，她今天走访下来，只有两家有空调。
但镇上的家长都很热情，热情得她都推拒不开。
她粗略走了一下流程，又和家长随意拉了拉家常，便推说学校还有事情，起身告辞。
家长拎了一个红塑料袋，里面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她下意识离远了一些，她可不想要她们家的任何东西。
江月被妈妈推着往前，“你送送老师。”红塑料袋被转移到江月的手中。
白韵这才注意到家长指甲缝里的不明余垢，她一阵反酸，眼里浮出厌嫌，“不用了江月妈妈，我走路很快的，不用送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往街外面走。
身后家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那你把这送去给今今，她昨天要的排骨，免得她再单独跑一趟。”
白韵脚步稍顿，那不是她的那个姐姐吗？
她刻意放慢速度，等江月超赶她。
不到一分钟，她就走了上来，“白老师。”
她立刻回头，“月月，你要去你姐姐家啊？”
江月点头，“是的白老师。”
“重不重？我帮你一起拎吧？”
她从包里拿出了手帕纸，摊开叠了两层，包着刚才家长手指触碰过的红带，轻轻勾在手上。
江月拒绝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她根本就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去拒绝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总对着自己释放友善的老师。
白韵也摸不准情况，只想去碰碰运气。
学生在一个二层楼的小院子门口停下，“到了白老师。”
她一眼就瞧见了那几个空调挂机，她心想得救了，光是刚刚走过来的几分钟，汗已经顺着脖子淌进了内衣里。
“今今姐，我妈妈让我给你送排骨来了。”
白韵环顾四周看了看，这个家里很干净。
从一个独立的小房间里出来了一个老太太，“月月啊，你今今姐出门办事了，不在家。”
白韵首先和她打招呼：“您好，我是月月的老师，今天过来家访的。”
“哦哦，你好，”老太太朝江月挥了挥手，“月月带你老师去屋里坐，冰箱里有葡萄雪糕，你们吃啊。”
“奶奶，你看这个高度行不行？”一个磁性的男声从那个小房间传了出来。
白韵透过那个正方形的窗户，隐约看到了一个男生的后脑勺，她心里忐忑又忍不住雀跃。
进了客厅，她放下包，借用了洗手间，今天天热她没有化妆，只是涂了防晒霜，好在自己皮肤透亮，被屋外的热气一蒸，脸红红的显气色。
她擦完汗，又把额前的几缕碎发打湿，拿手帕纸包住挤干水，用洗手池上边的桃木梳拉了几下，最后照着镜子看了又看才出去。
男生很颀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在和老太太说话。
月月搬了一个板凳坐在茶几边边在吃葡萄。
老太太出声招呼她，“白老师，过来坐吧。”
白韵又捋了捋头发，“好。”
她挑了一个可以随意打量他的位置，在他左手边靠前的地方。
其实她的出现是很突兀的，但她这时放大了自己的身份，她是月月的老师。
老太太到点了就要午休，客厅瞬间只剩下了她们三个人。
白韵拿出了手机，借和江月聊英语作业拖延时间。
乔衿予下午三点和林羽介绍的朋友聊完，就去了商场，一边漫无目的地闲逛，一边守着时间，等四点那趟回去的班车。
她放了周川觅鸽子。
她以为他会找她算账，结果没有。
只是发来了一条消息：什么时候结束？
发送时间是早上九点，她一直没有回。
路过了那家男装店两次，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导购员迎了上来：“美女，给男朋友买衣服啊？进来瞅！”
她上手感受了一下布料，手机却在震动。
“奶奶？”
“今今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小周过来帮忙换了厨房的灯泡，还把杂物间清理干净了，你有空请他来家里吃饭啊。”
她走了进去，目光游走在挑选款式，“我知道了奶奶，他人呢？”
“他送白老师回去了，刚走。”
“白老师？”
“月月的老师，今天家访顺道过来玩玩，小周这孩子不错的，人是个热心肠。”
“好，我知道了奶奶，快的话六点半应该可以到家。”
导购员取了两件推荐给她，她摇头，转身出了店门。
四点整，她上了回程的大巴车。
车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人，空调虽然开着，但是根本起不了作用。
身上的裙子慢慢和汗黏着到一块，她牵起领口往外扯了扯。
余光落在对面坐的一个人身上，感觉那人一直在她。
乔衿予抬眼直视，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盯着她的某处在看。
她抓着扶手，去了车后面，结果那个男人直接坐到了她原本的位置。
还是盯着她。
乔衿予看了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能到，她也只能忍忍了。
车里面的人陆陆续续下车，过了二十分钟，就只剩下三个人，一个她，一个老奶奶，那个男人。
她心情开始急躁，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人却突然往前踉跄，然后狠狠又回砸到座椅靠背。
司机啐了一嘴，乔衿予有种不好的预感，视线跟着司机一起下了车。
很快司机又上来了，不耐烦朝后面挥挥手：“下车下车！抛锚了，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她坐着没有动，老奶奶已经动身，那个死死盯着的人也没有动。
司机说完话，就下车打开了车前盖在检修。
懊恼涌上来，热浪扑面而来，她感觉要窒息了。
她在思考要不要下车，那个男人开始移动，坐到了她的右边，中间是过道，他侧着身子，面朝着乔衿予。
她偏头看着窗外，右边突然传来了很密的挤弄包装袋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响，她回过头去看。
男人张嘴在笑，视线落在她身前，一个塑料包装袋虚虚挂在手腕，右手藏在包装袋下面，手臂在持续快速地摆动。
“你好美，好白，好香，我想和你……”
乔衿予惊恐跳起，跑着下了车，她也没有细看，笔直往回去的方向快走。
下一瞬，背后响起了第二串脚步声，她瞬间头皮发麻，跑了两步半，就被身后的一股力量拖住。
“不要碰我！你滚开！”
她拼了命地拍打那个人的手臂，拖着自己的手往后退。
“乔衿予！”
熟悉的嗓音落在耳边，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周川觅眉头紧锁，太阳穴突突跳。
“有个人，车里有个人……他亵渎……”
周川觅撩开她脸侧的头发，看了一眼此时正从车上下来的人。
腰间的手瞬间收紧，他问：“是他？”
乔衿予嗯了一声。
“嗯，去车上等我，锁好车不要下来。”钥匙被按到她掌心。
车里冷气很足，吹得她凉意肆溢，她整个人半天没有缓过来，感到后怕。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她又有点后悔，没有跟着他一起走，她现在觉得车里也不安全。
虽然她关了车锁，但车窗的玻璃也是可以被打破的。
她感觉过了很久，直到扣玻璃的声音响起，是周川觅回来了。
她这才打开了车锁，他去了后备箱那儿，刚才他闪身一过，她看到了他衣服下摆的殷红。
那好像是血。
她看到他换了一件衣服，又拿矿泉水冲手。
等他坐进驾驶位已经十分钟后了。
她忍不住问：“那个人，你不会……”
“死不了。”语气硬邦邦。
她保持着半回身子的姿势，音量变小：“你不用这样……他也没有碰……”
“乔衿予，”他出声打断，“如果我今天没有过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看人，目光平视正前方，那辆大巴车还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