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他无法形容熄火后，看着她飞奔下车，张皇失措的心情。
他一直纵着她，听由她，她说怎样就怎样，她不回消息他就等，他开车去碰，结果呢？
她在柯西嘉最开始落脚的一个公寓，附近经常有流浪汉出入，他花了点钱让她的同学做他的说客，说服她搬家离开那个鬼地方，她一贯倔强，跟同学扯到了公寓周边的法鲁什，窗外咖啡，古着店，于是他雇人跟着她。
在京市的那所公寓，那张他和她躺了无数次的床上，他不知道惊醒了多少次，梦里也是那张床，但床上多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后来同学告诉他，乔衿予终于决定要搬家的时候，他感觉得到了解脱，给了同学一大笔钱，他拿钱买他的心安，也买她的平安。
她眨眼的频次变高，嘴角牵动着，但并没有吭声。
“说话。”
乔衿予听出了弦外之音，他这是在对自己发脾气吗？
她没由来的恼怒，抬手去勾门锁，锁扣刚翻开，人就被他横腰拖进了驾驶座。
“你闹够了没有？！”暴戾的声音牵拉着她的头皮，她觉得很痛很痛，声音往上翻了翻去呛：“没有！没有！”
周川觅去捞她吊着的两条腿，卡在座位中间会不舒服，声音还是那么狂悖：“你觉得自己很有理是么？”
“啪！”
他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乔衿予力气虽然不大，但这下似乎用了十足的力道，脸麻了会儿才恢复知觉。
怀里的人，睁着圆目在瞪他，下嘴唇往里陷，巴掌大的小脸随着胸腔起伏在他眼前发晃，他继续往下看那只刚摸过他左脸的手心。
红透了。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还是被自己心爱的人打脸。
他被她气笑了。
定了会儿，他抽了几张湿纸巾，去擦她的脖子手臂上的汗。
怀里的人没动。
“我为了护你的周全，费了多大的心神，你根本想象不到，说好的八点，你自己坐那个破车走了，要接你回来你不搭理，我……”
“奶奶告诉我了，你去送了月月老师，你不要贼喊捉贼。”
周川觅终于抓到了她发脾气的点，“没送，出了院子就分道扬镳了。”
将人往怀里提了提，他继续说：“我来洛昌镇，不为别的只为你，志愿者的事情我会尽快交出去收尾，你去那里我都陪你去。”
乔衿予也为自己的鲁莽感到心焦，如果今天一开始就和他一起出去，后面不会有这些糟心事，可她心里始终扎着一根刺在。
“我还没有想好……”
周川觅语气忽冷：“因为他？”
乔衿予抬头，“谁？”
“林羽。”
“也不是，”她泄气一般趴到他怀里，抱住了他的手臂，“我就是没想好而已，没有因为谁。”
“我不明白，乔衿予，没想好指的是什么？”
乔衿予半天没有出声。
于是他自己揣测：“你还是不相信我对吗？不相信我可以从一而终，认定了就不会更改对吗？”
她再开口表现得丧气，“这不是相信的问题，你总得给我一点反应的时间，我以为的和事实有很大的差距，现在事情变得棘手，我觉得很累……可又不得不去抓紧时间解决。”
她目光复杂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明白。”
他眸光转黯，仍旧固执己见，“说来说去，还是他对吗？”
乔衿予直觉再这么干耗下去，两个人一定会谈崩，于是她强硬中止，“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奶奶还在家里等着我在。”
车子驶入通往家里的那条小道时，乔衿予就提前解开了安全带。
她没有道别，熄火就立马拉开门下去。
走到院子中央，巨大的关门声从外头传来。
他步子迈的极大，乔衿予的脚步也变快，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跟了过来，但如果他还想继续之前的话题，她是不会和他开口说话的。
二楼的门是被他一掌推开的，门打开的瞬间，乔衿予被后面的人包抄，怂到了墙上的那面全身镜中央。
“就这么急着要接他的电话？”
他几乎贴在她的脸上，太近乔衿予分辨不清他的表情。
原来他看到了。
车上林羽打了两个视频通话，她全部挂断，告诉他自己现在有事，稍后给他打过去，那边回复她好。
“为什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接？”
乔衿予的眼神在飘忽，她选择性回答：“我身上不舒服，我急着要上来洗澡，你别总是这样阴晴不定的，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好吗？”
他往后抬头，盯她看了半晌，嗓音转向明朗：“要多久？”
“这你也要管，”他手上力道松了几分，乔衿予脱离那面镜子，去衣柜拿衣物，“不会太久。”
乔衿予进了浴室开始一心二用，时刻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他好像刚开始在和人打电话，但是声线放得较低，她听不清具体内容。
她刚才撒了谎，她确实挺着急回电话的。
她迫切想要拿回那套房子，而林羽的朋友提供了切实可行的办法。
她希望通过林羽的这层关系，让他的朋友能尽心尽力替她办好这件事情，达到万无一失。
乔衿予说的不会太久，就是半个小时起步。
她主动坐上了他的腿去抱他，“谁和你打电话？”
“爷爷的朋友，”因为她的亲近，周川觅整个人也安静了下来，告诉她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志愿者的事情已经解决，不会有后顾之忧，我后面的时间都是你的。”
乔衿予感觉到背后的那双手在微微游走，他的声音饱含诚挚：“明天要做什么？你提前告诉我的话，我可以提前安排。”
“明天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她还在说谎，“我想待在家里休息，我今天有点累。”
“那我陪你在家好吗？”
乔衿予正想要怎么拒绝的时候，倒扣在小沙发抱枕上的手机震动了。
周川觅翻起就看，乔衿予也瞅到了那个熟悉的微信头像。
他的目光还落在屏幕上，“我今天能不走吗？”
乔衿予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他拧着眉偏头看她，“你想和他打多久都行，但是你不能避开我。”
乔衿予双眸聚起倔强，尝试着和他解释：“我是真的有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周川觅的视线在她面上扫过，“什么事非得避着我？”
乔衿予努嘴，她偷换概念，“如果办成了，我会很开心，你不想让我开心点吗？”
“我不能替你办吗？你在舍近求远知道吗？”
“可是是他先答应的，我们也已经说好了，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为什么还要重新开始？”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拒绝，肩膀被他忽然拽紧，环着腰的手松动了些，他闭了闭眼，嗓音凄怆：“包括订婚对吗？”
乔衿予眼神有一瞬呆滞。
“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个什么？”
乔衿予沉默与人对视，但很快，她避开了视线，她被他的眼神刺痛。
眼里是陌生的审判和嗜血的森冷。
“我没有背叛你，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的声音透着悲凉，在两个人之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不许周川觅进来，也不允许自己逃出去。
“我之所以和他保持着联系，是因为当时我以为你已经结婚了。”
“你去看了我那么多次，应该也不难发现我对他的态度，原因我不想多说。”
“我没有过别人，只有你，我认为把这些拿到台面上来说，很不好看，我们谈了那么久，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不应该在这些原则性的问题上质疑我，这很伤人。”
“这对你来说，只是轻而易举的一句话，但对我来说，可能需要消化一个月甚至是半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现在消化负面情绪需要花费很大段的时间。”
明明得到了一直以来，期盼的回答，他却半点欢愉也感受不到。
这种公开处刑的感觉，的确不好受，他质疑，她通过肯定回答反向来质疑他。
现在被迫自我证明的人是他，而对方显然没有多少耐心，她半阖着眼，双手完全垂在身体两侧，她好像是在拒绝沟通。
无力感窜遍周身，他小心翼翼托着她的后背把人拢进怀。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来弥补，低头去碰了碰她的唇。
她没有闪躲，周川觅进一步试探，张嘴衔咬，乔衿予勾上他的后颈开始回吻。
他闭上了眼去感受这个吻，待分开的时候，她温温静静的嗓音从耳下涌至头顶。
“试出来了吗？这段时间，亲了我那么多次，吻技有变化吗？”
他霍得睁开眼，她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欲，而是一片清明。
“还是说，你要再试试别的，进一步确认。”
他终于认清眼下自己的处境，他踩到了她的实线，不是一不小心，而是他的太小心。
他呼吸深沉，急忙开口补救：“我没有怀疑过你，在这方面，一切都是我的占有欲在作祟，我控制不住自己，我在你面前没有办法，去气定神闲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