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山上也有琐碎事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寒来暑往从莫不是被收为开山弟子算起，已经有五年有余。这五年中，因为有桃花观的存在。原本荒寂的揽月山连带着桃源村都变得热闹许多，自从莫不是跟袁白学道后。袁白就把谷外附生出的六七里的桃林划给桃源村了，又将自己的酿酒的手艺要教给村民。

    农闲时节，村民就去桃林摘桃酿酒。由于这谷外桃林是谷内桃林的附生林，桃子多少都沾染了些许地胎的灵气。个顶个的硕大鲜美异常，常吃则会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特别是用这桃子以袁白教授的方法酿出的酒更是清冽甘甜，长饮此酒百病全消。

    这桃源村的桃子和自酿的桃花酿，不仅在山南郡家喻户晓。就是在南景国京城也是小有名气，桃源村的桃子和酒根本不愁销路。在桃子还没下市的时候，就有大小商贩早早来此下了订单。而这桃花酿更是难求，无论订单多寡，村民都是严格按照袁白的方子酿酒。六十多道工序，缺一不可。

    自然出产不多，有些见钱眼开的后生。为了多挣些银子，劝说莫不是的爷爷也就是桃源村的里正。少些工序，多酿些酒。全无例外的都被吊起来好一段打，自家孙儿在与老神仙在上中学道。就这一项莫家甚至在县太爷面前都敢大声说话，底气十足。

    自古穷山恶水出刁民，衣食富足知礼仪。桃源村村民日渐富足了起来，便在村中建了学塾请了先生。希望着有朝一日能出一两个秀才光耀门楣。

    由于莫不是的关系，村里人和桃花观的众人也熟络起来。蒺藜和霖白风二人经常来村里给老人诊脉看病，就连袁白也去过学塾中讲授过道家经典。过了一把当先生的瘾。

    倒是当了个挂名供奉的端阳，经常躲在竹林的茅屋中不出来。年纪轻轻的，当起了隐士。袁白就说他小小年纪，心境都不如他这个老头子，一派腐朽的气息。

    自从齐田走后这五年间，南景国朝廷一共派南风来揽月山三次。

    第一次，是齐田走后半年。南风是来代表南景国朝廷，与桃花观结契的。当时袁白看见南风带着一众司天鉴的小吏，脸色阴沉如一滩死水。大骂南风与齐田等人是白眼狼，结契这么大个事。自己这么大个修士就派了些小吏，根本没把桃花观放在眼里。直到南风拿出南景国国师手书与三百颗威字钱后，袁白才算喜笑颜开。

    第二次时隔一年，南风就只是送钱给袁白的，这一次南风在桃花观多住了些时日。在这期间南风每天都待在端阳的竹林里，等到南风启程回都城时。端阳才露出久违的笑容，心境渐渐开朗起来。

    第三次来揽月山，是在半年前。南风与梁玉一同前来的，这次主要是梁玉带来了殿前司的加奖状。在那二十多座坟茔前一把火烧了干净，算是给这二十几人有了个交代。又与端阳详细说了这几年间，从刘福通这条伏线上按图索骥在南景国境内拔出了多少暗桩等。

    等到梁玉与南风走后，端阳便像换了个人一样。经常出入袁白的藏书洞，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

    日子就这样琐碎而安宁，山上修道如此，山下也是如此。仙桃的修行速度惊人，已然有了结丹的迹象，袁白每天都是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为仙桃夯实基础。袁白对仙桃的以后结成的金丹期望很大。

    最次也要超过蒺藜的结成的那颗含有一半的山水神奇金身灵韵的金丹，要高啊。要不自己这开山大弟子太多丢人。要知道，内丹所分高低九品。从九到一，依次登高。而金丹的品级高低，直接会影响大道成就。五品以下金丹在以后修道路上来说，皆为废丹。只可以助人延寿而已，却无法登顶十二境归一境，更别说超十二境之上了。五品以下的金丹修士，最终只有兵解从修的一条路。

    而蒺藜所结金丹中蕴含着山水神奇的金身灵韵，丹成便是一品金丹。不出意外，以妖身登顶十二境。已是囊中之物，袁白想要仙桃超越蒺藜的一品金丹。结成世间第一颗超一品的金丹，有点痴人说梦。毕竟袁白在结丹之时也是个一品金丹。从古至今，并无先例。

    今天是年三十，桃源村外出现两道身影。一道身影穿黑色道袍，身材修长。行走间双袖摆荡，与那苍茫一色的天地间形成鲜明的对比。如那洁白的宣纸上，晕染一滴墨痕。此道身影正是已经十五岁的莫不是。另一道身影穿着一身月白色秀纹长裙，裙摆随着那双青色绣鞋行走而悠悠摆动。此境恰如一幅身姿娉娉的水墨美人赏雪图，这美人身形正是霖白风。

    两人怀中抱着从袁白那里偷来的桃花酿，并肩而行。如那新婚小夫妻回家省亲一般，外人看上去好个郎情妾意甜似蜜糖。一进家门，莫不是的母亲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忙招呼屋里生火的莫不是他爹出来接过酒坛，又扯着霖白风进屋到火炕上暖和。俨然一副婆婆看媳妇的对待，把自己这个成天挂在嘴上的好儿子晾在院里不管不顾。

    进屋后又帮霖白风掸落身上的霜雪，将霖白风让到暖炕上。急忙又去厨下盛了一碗热茶，端上来放在霖白风面前的矮桌上。便坐下盯着霖白风一个劲笑。任是霖白风这个已然修行百年的金丹女冠，也难掩羞涩神情只得端起茶碗捧在手心。轻抿了一口茶水后，转头看着窗外。

    窗外瑞雪覆青山，青山更妩媚。窗内美人捧清茶，清茶暖意浓。

    外屋传来莫不是的喊声：“娘，爷爷干什么去了。大过年的怎么不在家里啊。”

    “狗儿，你爷爷去村里酒坊祭神去了。”在屋里陪着霖白风的妇人回答道。

    “娘啊，我都多大了你还叫我狗儿。多丢人。”

    “哟，还知道害羞了。你多大都是娘的狗儿，去把柴劈了一会娘给你和霖姑娘做好吃的。”

    妇人与霖白风相视一笑。

    刚进屋的莫不是，就又转身出去劈柴了。而莫不是的爹，则坐在厨下烤着火。手里拿着烟杆，笑呵呵的看着转身出去的莫不是。

    霖白风自从五年前，被袁白以佛家金环锁住后。牵引了识海深处的前世神识，便时常深陷梦魇之中。每当醒来都跟换了个人一样，行走坐卧习惯皆变。原本豪爽甚至有些泼辣的性子，一下就变得清冷寡淡甚至有点郁郁寡欢。短则一两天，长则半个月便又自行好转。前期鲜桃和蒺藜以为是因，莲花观自从霖白风被扣留下后不曾来人赎回霖白风。所以霖白风道心受损，导致性情大变。

    仙桃还特别问过袁白此事，袁白告诉仙桃。自己曾经偷偷去了一趟莲花观，与霖白风的师傅说了霖白风的前世今身，霖白风的师傅权衡过后同意了让霖白风以常驻道士的身份在桃花观修行。袁白说是商讨，鲜桃却觉得以袁白的性情，用威逼这个词更为准确。

    霖白风之所以会这样，乃是脑中前世的神识破茧而出与今世霖白风的神识夺舍所致。就看两个霖白风谁能吞噬谁成为今世之躯的主导。无论结果怎么样，霖白风这一世的修为肯定能到金仙境。能不能到十二境就要看她以后去不去佛魔原乡找莲华法师了。

    袁白此时正拿着一对新的桃符，在观门的石柱上比划。端阳破天荒的白天从藏书洞里出来，跟在袁白身后看着老道士在那里挂桃符。袁白头也不回的说到：“你现在的境界已经是化神境了，在同辈修士中你这也算快的了。岁月悠悠，急个什么。当心欲速则不达。”

    “我也不知道，现在除了修道不知道还有什么事可做。”

    “你个二品金丹，心境又是如此稀烂，你不怕你到金仙境心魔难斩。最后只能兵解啊。”袁白没好气的说道。

    端阳不置可否的说：“怕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修道。”

    袁白转过头来怒道：“滚，你个不开窍的东西。修心即修道，你要是这都不懂。你还不如现在就把自己与那二十几个坟茔埋在一起呢。”

    端阳只是抬头看着天，默默不语。

    袁白继续说到：“二十几座坟茔，就把你困住啦。你也配在我这儿当个供奉，那桃花酿都喝到狗肚子里去了啦。去上厨房里给蒺藜打下手去，别这儿碍眼。大过年的贫道可不能让你气死。”

    端阳默默转身，向厨房走去。身后传来了袁白的声音：“晚上一起吃完年夜饭，在回你的乱葬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