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年夜饭
山上的年三十，与山下的年三十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仙桃的娘亲在厨下忙忙碌碌准备着，一年中最为重要的一顿饭。而此时在揽月山里，蒺藜也是在厨房中煎炒烹炸。这满山的修士就这几人，还都是已经辟谷的修士。仙桃是个例外，现在虽说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要一日三餐不断。但他嘴馋的很，每天都要央求蒺藜给他炒两个小菜。然后端到袁白的寝室中，关上门师徒俩对酌一番。蒺藜心里明白，仙桃这身毛病全是跟袁白学的。
袁白常常对蒺藜等人不食人间烟火得行为嗤之以鼻，说什么修道修道修到最后不食人间烟火还算是什么道士。修的哪门子道，这修心不足难成金仙。最终便以宗主的身份定下了一条规矩，平常吃不吃得也就算了。毕竟自己馋了可以怂恿仙桃去求蒺藜，但是年三十这天必须大家一起吃顿年夜饭。
从此五年间，年年如此。
忙忙碌碌，一天很快过去了。大年夜得桃源村，可比平常热闹。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最近这几年富足了，家家年夜饭的餐桌上都见肉食了。孩子穿着新作棉衣，提着长辈给做的竹灯满村子乱跑。让着这座本来荒僻的山村，在这冬日中显得格外温暖祥和。
莫不是先是给爷爷拜了年，又与爹娘拜了年。霖白风碍于自己的实际年龄则是提起酒杯说了些祝福的言语。
其实莫不是一家和村里人一样，只知道上山修道就是一门可以光耀门楣的营生。对于什么长生术法什么的全然不知。只知道莫不是的师傅，是个得了个朝廷封正的得道高人。本事也就是驱邪治鬼祛病纳福啥的，也就是山下凡夫对于山上道士理解。只求莫不是跟老道士学道，最后也能混个朝廷封正，一辈子衣食无忧就好。
当年袁白收莫不是为徒时，莫不是的爷爷还特意跑去问过袁白。跟他学道能否结婚生子，传宗接代。要是不能，这道不修也罢。袁白是拍着胸脯保证给莫不是找个好媳妇，给莫家开枝散叶的。
老里正看着莫不是与霖白风并排而坐，双肩挨得极近。越看越是喜欢，你小子是个有福得。自己沾了孙子的光，前几日县老爷儿子娶亲摆酒。还特意派人来请自己，在婚宴上看了。就是排场大些，那新媳妇儿样貌可比不上自己这个孙媳妇儿。老仙师没有诓骗自己，这才几年啊。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好的孙媳妇儿。模样就不用说了，还会识文断字行走做派就跟戏文里说得大家闺秀一样。听老神仙说彩礼都不用自己家出了，说他这个当师傅的已经代为给过了。就是霖白风脖子上戴着的金圈圈，看着大小在估摸下分量。这彩礼我莫家三辈子人也攒不出来，看来以后只能让莫不是给老神仙养老送终以报他的大恩了。
老里正竭力的看向着莫不是，在朝霖白风努嘴，示意别光顾着自己狂吃也给霖白风夹菜。正在跟一条鸡腿厮杀的摸不是，完全没看到。还是一旁的中年妇人，夹起一筷子冬笋炒肉放在霖白风的碗里说道：“白风，快尝尝这冬笋，是狗儿的那个叫端阳的同门。前几天送来的，炒了腌肉是极为可口的。”
平时豪爽泼辣的霖白风，此刻极为羞赧的吃了一口碗中的冬笋炒肉，微笑的说道：“好吃。”
妇人笑呵呵的拿着筷子敲了一下自己的傻儿子，笑骂道：“就知道吃。”仙桃假装呲牙咧嘴的模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仙桃摸着脑袋，心里想到你们要是知道这霖白风是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姑娘，看你们还笑的出来不。
此时在地诡山的山脚，一间临水的客栈大堂中。在极不起眼的大堂一角，一张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一男一女。女子长相中上之姿，只有一耳坠着一条蛇形玉质耳坠。此人便是那五年前野店中遁走的落星门女修，而坐在对面的男人则是在众目睽睽下被仙桃打死的落星门----张阁。
张阁转头看着窗外，天上月明星稀，远处村庄灯火点点。提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说道：“又是大年夜，还是咱俩一起守夜。”
“那你倒是进城，找个青楼逛逛。我又没拦着你。”女子修士缓缓喝着酒说道。
张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惺惺的收回手说道：“最近钱太忙，没得空闲。”
女子笑了笑，没有答话。
张阁又说道：“老头子怎么说。”
“老头子说，眼下破开封印是重中之重。先把他放一放，不急。”
“下回再有这种试探人的事，你去呗。五年前让一个小娃娃打得金身崩碎，还真够丢人得。”张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放心吧，看见得人都死了。你这事传不出去，不过不愧是老猴子得弟子。那身拳意是真重啊。”
“明楼，你说这怎么是个女子化身啊。爷们当腻了，这辈子想要当娘们。”张阁打量着对面的女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女子怒目道：“别坏了规矩，我现在叫清行。”
“好的，清行道友。”
清行白了一眼张阁道：“万年前咱们十二人，被老猴子坑了。当时只有你我两粒神识依仗本命神通，跑了出来。连同你我在内，十二人神魂被封在天外天，真身散落在九州各地。现如今在忍个百年就可恢复真身了，你可别现在节外生枝啊。”
“没事，这么远那帮怪物听不到。哎，还得等百年啊。这万年内，神魂真身皆无。不断的夺舍，不断的兵解。要不是与神魂有一缕联系，我都快不记得我是谁了。”
“你我现在的任务，是在百年内找到咱们十二具真身。”
“就是个劳碌命。”
“你我不去，难道让在天外天的那些神魂去。”
张阁靠在椅背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那咱们来地轨山干嘛。”
清行悠悠的回答道：“藏真宗内可能有真身线索。”
&34;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查的，难道是猜的么。”清行媚眼如丝看着张阁说道。
张阁浑身打了冷颤，故作嫌弃的说道：“这位道友请自重。”
清行收了一脸撩拨男人的媚态，慵懒的说道：“这顿酒菜，就算是年夜饭了。”
“年年如此，如此年年。”张阁摆弄着空荡荡的酒壶意兴阑珊。
清行一挑柳眉，想到什么而来了些许兴致说道：“明天初一，倒是个好日子。”
“怎么说”张阁随口问道。
“明天上山，你可以不用再压境。不用再装成个结不了丹的废物张阁。”清行此刻眉飞色舞。
张阁闻言双掌交叉，骨骼啪啪作响。眼神阴狠厉道：“憋屈太久了，明天好好玩玩。”
仙桃与霖白风两人，吃过了年夜饭。就要回到山上，莫家人极力挽留了，老年间有说法的。三十晚上得守岁，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是一年的好兆头。莫不是说自己已经跟师傅说好了，要在回去再陪他吃顿年夜饭。中年妇人与中年汉子，站在院门前。借着月光，看着两人背影渐行渐远。
眼中尽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