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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坚挺(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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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崎岖不平的地面上零星分布着细小的石子,低矮的平房在道路两侧矗立着,灯火通明。人们的欢笑声不绝于耳,祥和的一幕充斥在村庄的每一个角落,远离纷争与战火。西莉娅很是享受这和谐的氛围,多少次都不厌烦。她将双手背到身后,愉快地迈着步子,明净的双眼审视着四周的一切。眼前此景令伊万诺夫想起读过的那篇长诗《雪国的夜》,诗的大意大抵是一位少女牺牲自己拯救穷人,至少伊万诺夫自己是这么理解的,他也没怎么读懂。在为地主干活的那几年中,伊万诺夫一直希望也能有个这样的少女来拯救他们这些农奴。

    路过村口的一间小酒馆,醉汉的狂笑声穿透门口的帘子,打破了夜的宁静。

    “哈哈哈!打得好啊!继续这样下去!直接打到莫斯科特,打到圣骏堡,让乌萨斯的皇帝也跪下来求饶!”癫狂的痴语脱口而出,酒精麻醉着神经。

    “乌萨斯简直不堪一击!他们的部队胆怯的不敢迎战!不是连连后退就是当逃兵,你看今天出现在咱们村口的那帮穿的破破烂烂的人,他们就是乌萨斯的逃兵,都逃到这里来了哈哈哈!”酒瓶重重摔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还记得在奥斯特里茨吗,乌萨斯的皇帝不远千里的御驾亲征,结果吃了个大败仗又灰溜溜地跑回去了,想想都好笑。”

    “说起来奥斯特里茨,这仗打得真好,什么战无不胜的近卫军团、毁天灭地的巫王,全都败在老近卫军的手下了。这是给咱高卢人的威严打出来了,战士们是好样的!”

    “说的没错!咱高卢的战士们可真了不起!等他们一回来,咱们可要夹道欢迎那些勇敢的小伙子和大老爷们,给他们竖起大拇指!”醉汉的提议得到一致赞同,所有人都跟着附和起来,一时间整个酒馆更加吵闹了。

    “话说,我记得老克莱尔的儿子是不是在战场上出事了?”尚且清醒的酒客打破了混乱的吵闹,他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让不该听见的人听见。

    “哦!我知道,说是失踪了,现在也没个消息。”一个醉汉咋呼道,嘹亮的声音瞬间钻进到路过的西莉娅的耳朵中。

    “哎,小声点,让听见了怎么办。”

    “怕什么,谁能听见这,那老头还能来咱这‘污浊的地方’喝酒?”

    “说话还是尊重点,人家毕竟是村长,平日里也没少亏待咱们。况且死者为重,别谈这事了。”

    “就是,别说了,说这也没意思。咱高卢连战连胜,这是多么喜庆的事,何必提这种悲伤的事?继续聊咱的。”混乱的吵闹声死灰复燃,醉汉们依旧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笑着,在酒精的麻醉下逐渐丧失神志,最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没人注意到,西莉娅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伊万诺夫从刚才的话语中理清了逻辑,他看着西莉娅的样子,有些担心道:“您没事吧?”

    西莉娅回过神来,她止住悲伤,扭过头冲伊万诺夫笑了笑,表示自己安然无恙。“没事的先生,天快黑了,咱们走快点吧。”

    两人继续朝国境线外走去,天愈发的黯淡了。群星拥护着双月,在黑幕上高高挂起,闪烁着点点星光。伊万诺夫显然是有些好奇西莉娅的父亲,但他觉得问了不太合适,便一直没有开口。

    “伊万诺夫先生,您果然很在意我父亲的事吧。”西莉娅突然打破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这令伊万诺夫有些猝不及防。

    “别惊讶,您看看您那幅表情,满脸写着‘我想知道’,作为一名军官怎么能不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呢?”

    “我感染前也就一给地主干农活的贫农,又没在军校训练过,哪像那些贵族那么有心机。有什么想法就有了,藏着掖着我不习惯”

    “您很质朴,这是份美德。不像刚才那些人,整天高谈论阔地说些战争与政治,却连最基本的书都没有读过,只会耍耍嘴皮子、夸夸其谈。”

    “这种人哪里都有,高卢是,莱塔尼亚也是,乌萨斯更甚。”

    “好了,不要说这些话题了。父亲说过,不要一味的指责小人物,他们本身也是时代的受害者。”

    “您的父亲,很有学问吧。”伊万诺夫顿了一下,随后问了下去。

    “他啊,算是吧,他在马赛读大学,毕业后和母亲回来了,在两人的提倡和指导下,村子的农业迅速发展。1045年爆发了宫廷政变,同年边境危机爆发,为了击退莱塔尼亚的干涉军,林贡斯方面呼吁全国各地组织自卫军队抵御外敌入侵。他和母亲组织起一支80人的部队赶赴马赛,再也没有回来过。谁知道他随着部队一直打到莱塔尼亚腹地,还参加了奥斯特里茨战役,那以后就不知去向了。还记得奥斯特里茨战役前夕,他在寄来的信里信誓旦旦地说要赶跑封建主,解放整个莱塔尼亚。可他连自己都没有解放。”西莉娅叹了口气,惆怅感涌上心头。这时伊万诺夫才明白来时她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别灰心,只是失踪了,说不定他还活着呢。话说您刚刚说您的母亲也参军了,她现在怎么样?”

    这一问使得西莉娅的惆怅又多了几分,她无奈地回答道:“母亲在抗击莱塔尼亚侵略者时就战死了,所以我很痛恨侵略的行为,明明自己忍受过的暴行又强加到他人身上,只是徒增新的别离。”

    “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的母亲过世了。”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禁忌的话题。其实我倒是觉得,死亡对于父亲来说是一种解脱。”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毕竟自从母亲离开后,他就被仇恨淹没了理性,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加入到侵略的行列中的。所以才说他连自己都没有解放,却想着要解放别人。不过这想法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父亲的选择终究不是我有资格评价的,我能做的只有追寻他和母亲的足迹,分辨出正确的路,做出正确选择。”

    伊万诺夫不再开口,而是看向小路两侧的麦地。

    “麦子在生长,现在还是绿油油的。”伊万诺夫的手掌轻轻拂过田地里的麦子,麦秆粗壮,稚嫩的麦穗在绿叶间若隐若现,等待着出头的日子。

    “西莉娅,咱农民可都知道,麦子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它本身,更是咱们农民挥汗如雨的付出。咱们开垦土地,种植作物,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粮食是怎样丰收的,靠的是咱农民的勤恳与科研人员对作物的改良,究其根本既是人的自食其力。”

    “我只是突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那就是想要改变些什么,可不能只等着他人来拯救自己,自食其力才是硬道理。无论是高卢人的解放、莱塔尼亚人的解放还是乌萨斯人的解放,都不能依靠外在势力的狼子野心。那称不上解放,只是权力的易位。”

    “要靠自己的力量解放,受奴役的人群就必须要做出努力,进行自我拯救。只有受奴役者真正热爱自己的祖国,能够明辨是非,他们才有力量去纠正错误,改变现状。”

    “我的国家再怎么样,也不能将她交给贪婪的侵略者。我爱我的祖国,我要让我的祖国更好,所以我要先回归我的故土,亲手赶走侵略者,而不是流浪至死。”

    西莉娅一直注视着伊万诺夫坚毅的双目,眸子中闪动着光点。她的脸上没有惊讶,而是欣慰与佩服。

    “伊万诺夫先生,您能有这样的觉悟,我为您和您的国家感到开心。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国家出卖给一个贪婪的敌人,哪怕她再脏,也不能任由他人肆意宰割。祝愿您和您的战士们回归家乡,祝愿您的国家不再遭受侵略,也不再侵略他人。当然这就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了,那将依靠你们自己。”

    “感谢您的祝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坚信。”

    麦子拥挤着,汗水凝结出的果实正在黑暗中积蓄养分。待到阳光普照大地,金黄色会带来成熟,高高的挺直腰杆,屹立于大地之上。

    “对了,伊万诺夫先生,您千万不要让犹卡丹知道父亲失踪这件事,他这个年纪应该在阳光下奔跑,而不是困扰在生死别离的悲伤和无意义的仇恨中。”

    卡基一直在驻地中等待伊万诺夫的消息,终究是有些着急,便向着村庄的方向走去,刚没走出几步,便碰上了伊万诺夫和西莉娅。

    “伊万,粮食的事怎么样了,这位女士是?”卡基快步跑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着急地问。

    “这位是村长的孙女西莉娅。至于收购粮食的事村长说要找你当面谈。”

    “什么?找我谈,这可真稀奇,你没有摆平他吗?”

    “不,我只跟他说了几句,他就要求和你谈。”

    “我知道了,女士,您叫西莉娅是吧,您好,我是代理师长卡基奥维里奇,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去吧。”

    “好的,跟我来吧。”西莉娅转过身去,走在最前面,卡基和伊万诺夫紧随其后,三人摸着月光前进。夜有些深了,村庄逐渐成为一个闪亮的光点,闪耀着的光亮足够温馨。外围的麦田呈现出青绿色,尚未迎来成熟的季节。天空耀眼,群星闪烁,万千光芒构成长长的星带,环绕着大地与天空,广远而深邃,令人捉摸不透。风吹过,麦秆晃动、树枝摇曳,卷着新发的嫩草,摆动阵阵涟漪。风吹动,西莉娅的裙摆、卡基的双鬓、伊万诺夫的衣角,抚摸着一切,在耳边留下轻声的呼唤。风停了。

    “这真是一阵轻柔的风、一个爽朗的夜晚。两位先生,你们也这么认为吧。”西莉娅依旧是那副愉悦的模样,仿佛悲伤从来不会流过她的眼角,或者说她认为不值得用悲伤捣毁正常的生活。

    听着西莉娅的话,卡基这才抬起头来审视四周的风景。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藉由此景,他几个月来紧绷的精神得以喘息片刻。

    “说得对,一个好夜。”

    夜深了,留下星光,闪烁的尾翼迸发出绚丽的光彩,终成为黑夜的谢幕礼。

    陈旧的木门开了一道缝,门轴转动发出难听的嘎吱声,就像老鼠的声音一样恼人。老人端坐在办公桌前,泛黄的灯光打在他蜡黄的脸上,一股古朴而迂腐的气息扑面而来,带有深沉的年代感。

    “您好,村长先生,我是代理师长,也是整支部队的话事人, 卡基奥维里奇,打扰了。”卡基径直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为表友好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老人瞥了他一眼,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书籍,和他握了握手。

    “克莱尔桑切斯,幸会。”握完后,老人迅速把手抽回去。“西莉娅,你先下去吃饭吧。”

    “好的爷爷。”西莉娅走出房间,朝伊万诺夫使了个眼神,似乎在说:“我只能帮到这里了,接下来靠你们了”。很快房门轻轻闭上,沉闷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老先生,我们开门见山了,我们需要收购很多粮食,大概,伊万,多少来着?”

    “咱有6000多人,按规划是108吨。”伊万诺夫赶忙回应。

    “没错,我们需要这么多粮食,请问贵村储备了多少粮食?”

    “什么类型的?”

    “玉米一半、小麦一半。”

    “不妨说说筹码。”

    “您开个价。”

    “10万。”克莱尔脱口而出。

    “卢布?”

    “银钞。”

    听到这个词后,伊万诺夫虎躯一震,卡基则冷笑一声,一针见血的指出“您在耍我们呢。”

    “恭喜你,乌萨斯人,我不打算兜售粮食给你们。”

    卡基微微一笑,澄澈的眼珠狡诈的转了一下,很平静道:“巧了,我也不打算当场付钱,我的部队随时可以洗劫这个村庄”

    克莱尔冷哼一声道:“别开玩笑了,你们要是真有这个能力还会安分的驻扎一天没有动静?最近的106旅骑兵团能在接到消息后的一刻钟内抵达这里,你以为你们能跑得掉?”

    “呵,占领这个村庄,构筑防御工事,在补充完物资后后勤部队先行撤离,作战部队在达成阻击目的后再行撤离。南边就是森林,你们的骑兵行动受限,追不来的。尽管我们要付出不小的损失,但总之能活下去。”

    克莱尔没有被吓到,而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士兵是盲目的,只会主观上选出自己所认为合理的。你所谓的计划风险极大,我不认为他们会接受这份风险。”

    “我想您似乎理解错误了,重点不在于我们敢不敢接受进攻村庄的风险,而在于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以我们现在的状况,是哪里也去不了了,拿不到这批粮食,我们将会饿死。基于这种情况,我们才不会在乎什么风险不风险的。一句炎国话,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我们。况且您也提到了,士兵是盲目的,所以他们会无条件相信作为带领他们逃出高卢军队包围圈的我,他们绝对服从于我,因为我能为他们带来生存的希望。“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我们的部队正面抗下天灾的袭击,为此付出了近半的伤亡。我们连天灾都不畏惧,又能有什么令我们恐惧呢?我们的战士已经有了一种觉悟,对活下去的觉悟。如今的他们无比相信他们能够活下去,他们有活下去的信心,也会为了这份觉悟而付出一切。他们对活着的渴望强于任何人,我不认为这样的一支队伍会畏缩不前,憋屈的活活饿死。”卡基的语气充满自信,坚定的样子不容争辩。克莱尔终究是显露出一丝慌张,严峻的目光里显露出棘手的意思。

    不等克莱尔回应,卡基乘胜追击道:“我相信我的战士们,战士们也相信我,我们无所畏惧。就是这样的老先生,即使如此,您也要闹个鱼死网破吗?”

    克莱尔沉默些许,随后有些自嘲地说“我真是太傻了,竟然会相信一群乌萨斯人。你们果然和你们的祖辈一样,永远只会以武力威胁他人。”

    “这可不对啊,老先生,我们可是给了您好好谈的机会,可您并没有诚意。”卡基反驳道。

    “但我确实有权力拒绝向你们兜售粮食,我是卖家,我有权力决定商品的去从,记清这一点。”

    “没有办法,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不然咱也不用在这里剑拔弩张了。既然如此,我只能下达作战指令了。”卡基站起身来,游刃有余的模样瞬间冷峻起来。克莱尔也不甘示弱,淡然道: “我年轻的时候就跟你们的祖辈干过架,不只是你们的祖辈,还有维多利亚人、莱塔尼亚人、卡西米尔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毛头小子,你还是别想吓唬到我喽,想打就打吧。”

    书房内的局势严峻起来,双方剑拔弩张,似乎冲突不可避免。也就在这时,房门打开了,三人同时将目光投向进来的女子,只见西莉娅两手端着盘子走到桌子跟前,将盘子放到木桌上,烘培的肉派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真是的爷爷,你又没有吃饭,这么一把年纪还不知道爱惜身体,就是年轻参军的时候也没有饭都不吃的情况吧。还有两位,你们也没吃饭吧,一起吃一点吧。”

    一遇到西莉娅,克莱尔就显得顺服起来,只能无奈道:“好了,西莉娅,别再说教了,你奶奶都没有这么唠叨,我耳朵里的老茧都快听出来了。”

    “说了不听那就一直说,总有一天会听进去的。语言能够解决大部分问题,这些小事自然不在话下。我看你们的商谈遇到瓶颈了,那我们不妨各退一步,大家都理解一下对方,毕竟这又不牵扯什么原则问题。”

    “西莉娅,你不清楚这里的情况,你先出去吧。”

    “不,我很清楚,你们的商谈之所以会陷入如今的局面,就是因为你们无法放掉自己的立场。爷爷一厢情愿地将对方当作敌人,卡基先生则依旧秉持着军队的陋习,仰仗着武力威胁他人。可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商业交易,不牵扯到政治问题,为什么就一定要代入到政治立场上呢?确实,乌萨斯和高卢是敌人,但双方的敌对关系难道是我们愿意的吗?爷爷您愿意让我们的同胞和一群陌不相识的人无缘无故的拼个你死我活吗?卡基先生,您又愿意让您手下的战士们无辜的流血牺牲吗?我想大家是都不愿意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去在意对方身后的那个标签呢?”

    “迂腐的气息该散一散了,我们犯不上因为一小群人的利益和他们的鬼话而对立起来。”西莉娅转过身去,伸手打开那扇封闭已久的窗户,微风瞬间涌进,一切都活了起来。

    “我们不可否认对我们国家的热爱,但爱国绝对不是建立在践踏他国主权之上,统治者的狼子野心代表的不是国家,而仅仅是他们所建立的政权,士兵们通过战争维系的地位和获得的财富也不是为了国家,而是为了统治者的政权,为了他们的荣华富贵。我们的皇帝陛下以武力征服了莱塔尼亚,又将矛头对准乌萨斯,占领区的百姓不但没有享受到所谓的平等自由,反而要为了军队的开疆拓土多上交一份不菲的税费。这是否是对启蒙运动的背叛?是否是对曾经反对高卢封建贵族的革命者们的背叛?我认为,这更是对前线战士们的背叛,他们的流血牺牲没有带来和平,只有贪婪与仇恨,他们究竟是在为谁流血?”

    “以及乌萨斯的皇帝,在摩拉维亚的一系列战事已经不是他在位期间所策划的第一场战争了,乌萨斯不曾一次向周边的国家发动侵略战争,贪婪的索取领土。乌萨斯的陆军固然强大,而每一次战争往往都会将征召民兵和损失惨重的正规部队整编为混编军团来承担最猛烈的火力,也许你上一常战斗你还在被’细心呵护‘,下一场就要沦为炮灰。战略价值决定士兵的价值,没有哪一个士兵会被将军们珍视,在他们眼里都只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牲口’罢了。无论是那些被侵略的国家和他们的子民,还是这些士兵和他们的亲人,都称不上是胜者,留给他们的只有痛苦。”

    “我的国家,你的国家,我们的国家,我们称不上我们的国家的行为是正义的,我们更犯不着为了这些非正义的行为而划清我们的界限、对立我们的立场。我希望你们能放下国家间的仇恨,不要让统治者用家国情怀的谎言隔阂我们,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不要再冷眼相对了,握握手,和解我们不必要的矛盾,以此作为两国友好的象征,说不定多年后大家都会效仿我们,而我们便开了个良好的开头。”西莉娅一口气说了很多,她没有想过自己会说这么多,也没想过开口会这么流畅。她看见旁人投来的惊讶的目光,眼神中转动着不可思议。西莉娅坚定地看向眼前的桌子,仿佛看见了那张桌子上方相握的无数只手。煤油灯的火光刻进她的双目,眸子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卡基站起的身子率先作出反应,他又坐回椅子上,先发制人道:“老先生,您的孙女说得很对,我认可她的话,咱们确实没必要剑拔弩张,我们也确实很需要粮食。我们愿意卸除武装,您也可以给出一个您满意的也合理的价格,只要同意出售粮食,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我也认了,算是我恳求您,如何?”

    克莱尔思索片刻,随后摆了摆手,淡然道:“算了,我相信你是有诚意的,我给你们一个优惠的价格,3万高卢银钞。不过我看你们现在的情况也拿不出手,可以先欠账。唉,要是以前我绝对做不出这种买卖,这一次算是我认倒霉了。“克莱尔叹了口气,显得有些不情不愿。”卡基米耶尔,我只有一个要求,假如有一天你们的部队入侵高卢的领土,绝对不能屠杀平民,影响他们的正常生活。”

    “我接受,我替我的战士们保证,我们不会做出任何对高卢平民不利的事。”卡基信誓旦旦的保证,紧接着话锋一转,有些滑头地说:“其实老先生,时间早就冲刷了您年轻时的仇恨,先前对我们的刁难不过是您的一丝偏执罢了,不然您不可能这么轻松的被您的孙女说服,感谢您的好心,战士们会记住您的。”

    克莱尔透过窗口望向明月,只是淡淡地说:“如果有所谓真正的和平,我拭目以待。”

    岁月流逝、人事变迁,事物的更替冲淡了激情,舞台的剧目接连更替,往昔逐渐落幕。克莱尔深情地看向四周,看着他几十年来留下的痕迹,泛黄的灯光打在蜡黄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心情,被微风卷进心底。身为旧日的高卢人奋力前行,理解着新事物,接受着改变。时代的大门始终敞开,尽管路途险阻,但追逐者未曾停止脚步,他们努力打破迂腐与偏见,这可贵的、不服输的精神,是一个民族动力的源泉,也是国家之所以富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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