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立香酱今日也在绝赞日常中 > 30-40

30-40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第1卷 第31章

    灵魂宝石因绝望而变黑, 于是代表希望的魔法少女堕落成魔女——那是每一位向丘比许愿,最终成为魔法少女之人的最终命运。

    晓美焰曾无数次看到有人向丘比许愿,也无数次看到灵魂宝石一点点被染黑, 最后再目睹无数次魔女的诞生。从最初的茫然到如今的淡然,这位能进行时间回溯的魔法少女已经经历了太多。

    但她的灵魂宝石依然没有被绝望的漆黑所沾染。

    她的内心里依然充满对下一次轮回的期待。

    晓美焰一直行走到拯救鹿目圆的路上。她坚信——

    总有一天自己会到达成功的彼岸。

    在又一次失败后, 晓美焰再一次回溯了时间。

    明明是和以往一致的操作, 但却仿佛步入了另一个空间, 连最初的发展都有了变化。

    照理说时间倒退只改变外界的时间,不应该改变自己的状态, 但她发现身上的魔法少女服饰彻底不见,连灵魂宝石都已经消失, 重新还原为身体的一部分——她的时间也倒流到她成为魔法少女之前。

    晓美焰知道魔法少女是多么悲哀的存在, 照理说能摆脱这种绝望的命运应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她却攥紧了自己的手。这位离开悲惨之路的少女此时内心只剩下无尽的惶恐——

    失去力量的我, 真的还能拯救到鹿目圆吗?

    而她微微抬头时,看到不远处一位橙发少女的怀里正趴着一只粉白相间的可爱生物。那是一切的根源——

    丘比。

    紫眸的少女眼中闪过坚定,她决定义无反顾地再次踏上这条荆棘的无望之道。

    ——我将再次向它许下能改变时间的愿望。

    ——我想从无数次轮回找到将你远离命运的方法。

    我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晓美焰, 由于她对我没有恶意,小安也没有和我提这事。

    我正在和刚刚终于跑回来的丘比聊天,它跑我肩膀上待了几秒, 又跳到了我的怀里。微微抬头盯着我看,似乎发现了值得注意的事情——

    【立香酱在担心我。】

    这在人类社会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在丘比这类生物看来似乎是一件非常不同寻常的事情。这大概就是种族差异。

    我向它解释道:【这就像我出门时忘记和我哥找声招呼, 那即使我其实只是跑到邻居那边去,我哥也会担心我是不是碰到了危险。】

    【但我能复活, 】它歪着头, 语气非常可爱, 【无论死掉多少次,我都能复活。】

    【可是我哥杀不掉丘比,也不能代表世界上不存在能令丘比死亡的事物——或许有物质能抑制你的复活,也可能有东西能令你陷入无止境的沉睡,】我恶狠狠地揉了一次丘比,希望它能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总之一声不吭就不见,我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还以为你遭遇不测。】

    然后我发现丘比的重点又跑到了其他地方,它问——

    【立香酱一直在找我吗?】

    【没有一直,】我理直气壮地说道,【之前我还要上课,只有课间在学校里找你。而放学后的现在我才真正有空闲时间,准备大范围开始找。】

    【总之待会再细聊消失的那段时间你在做什么,我要先回家赶作业,今天作业都没能在学校里写完。】

    丘比思路新奇地回复了我一句——

    【我也可以帮立香酱写作业,也可以做到和立香酱的字迹一模一样。】

    你是打算成为巴巴托斯二号吗?

    【谢谢,但是不用了,】我戳戳它脑袋,【只要记得下次出去的时候和我说一声就行。】

    丘比盯着我,无机质的赤瞳中似乎有微光闪过,仿佛正在仔

    细地把重要信息刻入体内,最后它乖巧地点点头,又问我:【那么具体应该怎么说呢?】

    【就像出家门的时候大家都会说“我出门了”,和我的话……】我觉得具体说什么其实不重要,【类似“我出去一趟”的话语都行。】

    【我明白了。】

    这时脚步声将近,在一切又回归平静之时,一位少女的声音响起——

    “丘比,我想要向你许愿。”

    我看向出声的方向,黑长直的紫眸少女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正看向我怀里的丘比。她比我稍年少,明明是可爱的外表,但是看起来却仿佛冰中之花,内心中冻着无尽哀愁。

    丘比微微转头看向她,我知道不同于刚刚才注意到这位少女的我,它早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原来如此。】

    仅仅这一眼注视,非人生物便已经理解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晓美焰知晓丘比是为收集魔法少女走向绝望那一刻而进行工作的无情机械——

    它不可能拒绝主动成为魔法少女之人。

    但是事实真的如此吗?

    赤红眼眸的恶魔微微歪头,似乎没有思考便得出了结论——

    【我拒绝。】

    “怎、怎么会……”

    “它答应过我,在我死前不会有新的魔法少女诞生,”我向她解释道,接着把丘比放回肩膀上,它的蓬松尾巴又环住了我的脖子。虽然我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丘比的,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向丘比许愿最后会变成魔女的哦,如果有愿望还是自己去努力达成为好。”

    这时她震惊地看向我,仿佛我是一种特别不可思议又不应该存在于世的奇迹存在。

    这里没有魔法少女,更没有魔女之夜。

    和我告别后,晓美焰有些恍惚地走在路上,这位曾经轮回过无数次的少女感觉一切都开始变得陌生。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消失的天际,唯有余晖染红天边的云彩,夜幕将至。

    突然一道关切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粉头发的少女连眼眸都是温柔的粉色,她朝迷茫的晓美焰伸出了手,在其面前晃了晃。晓美焰目光停留在那只手上,那是曾经无数次伸向她的——无比温暖的手。

    仿佛是献给为了他人而轮回之人的馈赠,不再是魔法少女的晓美焰和不会成为魔法少女的鹿目圆在此相遇。

    ——已经不需要再次轮回。

    ——已经不需要再次战斗。

    不知从何时起,眼泪开始顺着脸颊落下,随着第一滴嘀嗒坠地,仿佛再也关不上的阀门,泪珠无休止地下落。

    晓美焰抱住了鹿目圆。

    粉头发的少女微微睁大眼眸,显然没有预料到这样的发展。但是从短暂的诧异回神后,她也伸出手环抱住这位她现在还陌生的紫眸少女。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很努力地学着她妈妈哄她的模样,对晓美焰温柔地说道——

    “已经没事了。”

    随着晚霞的离去,街道上的路灯一点点亮起,它们沉默不语,但是每一盏都在为远道而来之人指引回家之路。

    在夜幕已至之时——

    黎明也至。

    第1卷 第32章

    夜幕之下, 街道中的二人正在相拥,而不远处的屋顶上,一只粉白相间的奇妙生物正在安静地注视她们, 它的赤眸中似乎还倒影出其他的事物,但这些暗潮涌动终只是昙花一现,下一秒又回归宁静。

    丘比灵巧地跳下屋顶。

    正如无人知晓它的到来, 它走得也悄无声息。

    最终屋顶上只剩清风留下的痕迹。

    我正在写作业时,丘比从敞开的窗口进入房间, 直接跳上我的桌面——

    【我回来了。】

    我抬头看向它——

    【欢迎回来。】

    丘比出去是我正准备进家门时的事情,也不知道它当时发现了什么,于是从我的肩膀跳下, 回头对我说“我出门了”, 接着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便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我眨眨眼,看向还没被我用钥匙打开的家门——门毫无疑问正紧闭。

    还没进家门却说“我出门了”, 而且我记得我刚才明明不是这样教它的。我想了想,觉得可能人类的习俗对它还是太难, 于是又产生了对外来物种的包容之心——至少走的时候丘比还记得告知我。

    现在回到家的丘比乖巧地趴在桌上看我写作业, 而原本宅在我书架上安静看书的巴巴托斯注意到它的到来,微微扭转身躯,它头上圣诞帽顶端的小毛球随着它的动作而在空中微微晃动。而它的那些凸起眼球在液体粘液中漂浮, 最终一同聚焦于丘比,在几秒后又转向了我。现在已经变成迷你形态的魔神柱似乎陷入了思考,最后它把书放下,又蠕动着身躯, 一点点从书架上滑下来, 最后掉到了丘比的对面, 也就是我的另一侧。

    现在它和丘比一样盯着写作业的我。

    我左边一只丘比,右边一只巴巴托斯。我以为同为非人类物种,相互之间会有可可爱爱的交流,但是奇怪的是它们什么沟通都没有,只是安静地待在我的旁边,仿佛对方只是不值得一提的空气。

    等我写完作业,我便看向了丘比,我打算询问它这两次都跑去了哪里,结果巴巴托斯就凑到我的眼前。我把巴巴托斯捞到一边,然后它委屈到连帽子上小毛球的绒毛都似乎垂下。它似乎很想加入我们的对话,但是把它放在丘比和我之间很干扰视野。我想了想,干脆把巴巴托斯放在怀里,结果它似乎被吓到,仿佛雕塑一般僵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

    丘比瞥向我怀里的巴巴托斯,而在我发出询问之后,它又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放到我身上:【我计算出普罗米亚越狱成功的可能性几乎能到达百分之百,也就是说她的越狱差不多可以看做是必然事件。】

    【而根据已有的信息,她选择首先报复你的可能性最大,】丘比顿了顿,【但如果立香酱现在就死亡,我会严重亏本,所以我选择先对她下手——人格重构。】

    【其实直接用数据流摧毁普罗米亚对我而言更方便,但是是普罗米亚死亡后,立香酱会因没能阻止我而自责,在这种情况下自身求生欲也会大幅下降。】

    【当然如果立香酱选择自己动手杀死普罗米亚,所产生的罪恶感和自我厌恶会更高,选择自杀的概率也更高,】它用没有波动的眼眸注视着我,似乎看透了我的内心,【所以我最后决定让新的人格诞生在她的体内。】

    【即使你不选择杀死普罗米亚,也不会再有人会因她而死亡。】

    丘比一步步靠近我。

    【旧的普罗米亚已经消失,而新的普罗米亚诞生于世——就算是普罗米亚也依然存活。】

    最后它凑到了我的面前,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视野,于是我的眼中现在只能映出它。

    仿佛遥远国度的观测者,但又好像是剧目的编剧。

    它把它精心剪辑的电影推到我的面前——

    【这样的结局你可欢喜?】

    我没有想到丘比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但总之有一件事是完全确定的——

    【我很高兴。】

    但还没等我继续说什么,它就好像已经得到满意结果一般,直接跳到了下一个话题,【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一件事,】它顿了顿,【既然立香酱至少需要存活一千年,那么在这之前如果世界毁灭我依然亏本,所以我还是需要收集能量。】

    【我刚刚观测过,虽然从绝望变成希望的能量很少,但勉强能用,其他情绪变化也是如此,】丘比将一个小盒子推向我,然后它尾巴一甩,直接打开盒子,我发现里面是一枚粉白相间的戒指,【这是用来收集能量的自制道具,立香酱只需要戴在手上就可以。】

    【丘比不是只收集从希望到绝望的能量吗?】我眨眨眼,然后拿起戒指,试了试发现无名指戴上完全合适。

    【这类能量的性价比最高,】它赤红的眼眸中那种机械般冷漠的本质又开始浮现,【只需要花费少量时间,牺牲少量人类就能获得效果的最大化——我们没有理由为了人类的区区幸福而退而求其次。】

    就像没有人会在意蝼蚁,仅是牺牲蝼蚁便能达成的方案自然是最优解。

    【不过不想做不代表做不到,既然能收集到的能量总数大幅降低,那么剩下的便是制作完善的共鸣与增幅体系。】

    仿佛重新来到它的梦境,无数冰蓝信息块在我的面前展开,一片片向我掀开宇宙的真相——那是名为孵化者的种族千万年积累的知识结晶。

    我面前无比娇小的生物微微歪头,用最可爱的语气道出最狂妄的话语——

    【只要给我时间,我便可以创造出不需要魔法少女也能维持宇宙运行的全新体系。】

    最后它又注视着我,赤红的眼眸微闪——

    【藤丸立香,你愿意把你此生情绪的能量全部交给我吗?】

    如果这样世界就能继续维持,那么我自然没有反对意见,而且我觉得在丘比的提案中我没有任何损失。

    【我愿意。】

    我从抽屉里拿出了细绳,然后把戒指串起,戴在脖子上。

    【……为什么不戴在手上?】

    【校规不允许手上戴戒指,】我向它解释,又问道,【难道挂在脖子上没有效果吗?】

    丘比盯了我很久,最后才回答道:【也行。】

    它跳下书桌,又和我说了一句“我出门了”,我注意到它脖子上的御守已经被它藏到了不知道哪里,这明眼人都知道它想去找我哥。

    果不其然,在它出房间后外面很快便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我把巴巴托斯放到书架上,这时突然瞥见书架的两艘船的模型。那是我爸问完我双船问题,被我哥赶到别处后给我做的赔礼——这双条船都极其精美,每个部件都非常精细,足以看出制作者的用心,我曾把它们放在水上,发现还能浮起。

    这是两艘完好无损又设备齐全的船,仿佛诺亚的奇迹之舟,开往新的未来。

    【还在想船吗?】小安突然出声。

    【现在想开了,我修一条,我哥再修一条,这两条船就都能驶向远方。】

    【我很早以前就和你说过你不是一个人。】

    【我现在知道了。】

    毕竟还有我哥。

    【我的意思是——】黑泥翻滚着上涌,一直上升到我的手旁,变成了手的形状,与我相扣,【在你修你的那条船时,你也不是一个人。】

    小安的声音这时褪去了原本的吊儿郎当,变得庄重而认真——

    【我一直都在。】

    最后那只手又重新变回黑泥,它们微微倾泻,在

    我的手心构成一条崭新的船——

    【我们也将一起修复下一条船。】

    第1卷 第33章

    ——如果存在下辈子, 我想要成为熊。

    ——熊是不会对单独一头生活感到不安的孤高生物。

    窗外传来清脆又欢快的鸟鸣。

    比企谷八幡从自己变成熊的美梦中苏醒,此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又该去上学了。

    起床后的他一边吃着早饭, 一边听着广播。

    广播中正好播放到占卜节目,里面传出轻快的男声:“狮子座的你,今天如果带上小猫挂件一定会有好运。”

    比企谷八幡一向怀疑这种节目的真实性, 这些占卜毫无依据, 也没有逻辑可言,基本上只是作为心理作用的安抚工具。

    不过就算这样也足够, 他想,我现在非常需要心理安慰。

    最近的生活不太平,这不是指人际交往上的问题,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比企谷八幡已经差不多放弃人际沟通。一切都指向更为基础的生存问题——

    前段时间学校被安装过定时炸弹。他刚进入教室时便听到警报声响起,接着红光充盈整个学校。无数的学生破门而出, 向外边奔去。透过玻璃,隐约可以看到走廊炸弹装置上悦动的倒计时, 人们的呼喊与脚步声似乎远去, 耳边仿佛只剩下遥远的嘀嗒之声。

    虽然炸弹不久便被拆除, 犯人也很快落网,但是那时仿佛整个人坠入冰窟的无措感依然没有磨灭。

    ——还会有下一波厄运来袭吗?

    谁都没办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虽然知道学校遇袭只是极小概率事件,但他依然在上学的路上从路边的小店里买了小猫挂饰。上面可爱的小猫图案正对他微笑, 仿佛真的能给他带来好运。最后他将它放进口袋。

    到学校时已有不少同学在教室里, 他们三五成群,正聊着各自周末遇到的趣事。比企谷八幡趴在桌上, 没有任何想要加入的想法。

    等到临近时, 他发现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一静。他微微抬头, 发现果然是藤丸立香拉开了教室门。

    每个学校都有不少名人,有因外貌而获赞美之人,有因品行而受爱戴之人,也有因学识被仰望之人,但是藤丸立香又是其中最为独特的一位。

    开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就将不详的黑泥展开在众人面前,毫不犹豫地告知所有人这是她的家人。比企谷八幡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当初小学听她自我介绍的那一刻,她的眼眸一如当年澄澈又耀眼。

    奇诡之物始终陪伴在她的周围,而藤丸立香又毫不遮掩自己的异常,甚至还会与根本看不见的事物对话,仿佛真的有什么存在于此地,于是被人畏惧而远离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当她踏入教室的那一刻,似乎连窗外透进的阳光都强烈了几分,带来与她橙红发色般的温暖,于是连内心都开始平静。

    橙发少女没有注意到教室里众人的目光,只是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把书包里的课本放入课桌内。

    ——就像一只孤高离群的熊,走在与其他人截然不同的道路上,却依然悠然自得。

    正如当初警报声响起的那一刻,她逆着不断涌出的人群,笔直走向定时炸弹的坚定身影。

    比企谷八幡是最晚出去的那一批,那时感觉死亡似乎已经扼住了喉咙,连撤离的步伐都开始紊乱。

    在离开走廊的那一刻,他看到一部分黑泥已在炸弹周围拦截出警戒线,将混乱的人群隔绝在外面。而另一部分黑泥又化为剪刀,被站在内侧的少女拿在手上——

    她剪线的手很沉稳,仿佛只是在修剪花园里的盆栽。

    她的背脊极其直,似乎就算天塌下来也能率先顶住。

    即使四周环绕着污秽,即使行走在诡秘中间,但是依然无损她的耀眼。

    而在警局做完笔录后已是中午

    ,带着锦旗回到学校的她又直接将锦旗往书包里一塞,拿出她哥哥给她准备的便当快乐地吃了起来,接着又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平静地上着下午的课。

    ——仿佛之前的拆弹对她而言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是她日常中极其普通的一角。

    于是连看到的人都似乎能感到凉爽的清风拂过脸颊,连带着心灵都开始安定。

    这些画面重新变成回忆的碎片,而时光正在书写当下。

    他注意藤丸立香在坐到座位后似乎察觉了什么,于是观察了她课桌的内部,接着重新与平时无异地坐端正,只是把手伸进里面。而黑泥在她的周围涌现,在挡住她动作的同时,又拿出她的笔,准备之后上课做笔记。

    坂田老师开始上课,而此时坐在窗边的她望向窗外,几秒后重新收回视线,接着又再次转向窗口。

    窗外有什么吗?比企谷八幡向窗外望去,但是从他的角度只能通过光滑玻璃所折射出的光线,看到层层叠叠但是模糊不清的高楼。

    警方的车辆在学校外边停下,据说是有人在学校外不远处的大楼顶楼发现逃犯,并及时报警。这时他脑中突然划过藤丸立香望向窗外的画面。

    ……不会吧?

    不管他的思绪如何纷飞,时间都始终在前行,一直前进到下午——

    有人拉开侍奉部的大门,企图寻求帮助。

    侍奉部是比企谷八幡最近刚参加的社团,如今除了他,只有雪之下雪乃与由比滨结衣两人。社团活动就是对遇上困难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接受学校学生的各种委托并努力完成。

    “立香似乎丢失了东西,于是下课期间基本都在校园里搜寻,我希望你们能调查这件事并帮助她——也请不要向她告知我的存在。”

    几乎所有学生称呼藤丸立香的方式都是“立香”,与其是亲切的称呼方法,更像是某种特殊的符号。

    “恕我直言,如果想要帮助别人,那么直接和当事人沟通是最好的方法,”雪之下雪乃的言语还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而她对面的那位寻求帮助的同学微微偏移了视线,不再言语,比企谷八幡能理解她的想法。

    雪之下雪乃叹了一口气。

    “你的委托我们接下了,”她顿了顿,“只是希望下次如果再碰到这种情况,你会选择直接与当事人沟通。”

    在校园里寻找藤丸立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只要向过路的同学稍加打听,都可以知晓答案。

    橙发少女此时正蹲在花坛旁边,比企谷八幡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雪之下雪乃便直接向其询问原因,最后得到了这样的答复——

    “我的猫不见了,我正在找它。”

    没有人知道藤丸立香是怎么把猫带进学校里的,甚至仿佛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中的怪谈那样,也没有人见过她的猫。

    与藤丸立香同班的由比滨结衣一想到这里,便直接缩到了雪之下雪乃背后。

    而她前面的雪之下雪乃的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黑长直的高冷少女依然平静看着她:“有人委托我们帮你找猫,具体是谁我不能说。总之我们会竭力帮助你找到猫,还请告诉我们猫的具体长相。”

    “这样啊……”藤丸立香眨眨眼,“很难形容它,只要找到类似猫的东西都可以给我看看。”

    ……这也太含糊了吧,她真的想找到她的猫吗?

    比企谷八幡刚准备吐槽,结果雪之下雪乃却点点头:“我知道了。”

    结果他们一直忙到放学,整个校园里一只猫都没有看见。

    “可能是跑到校外去了,”雪之下雪乃安慰道,“我再帮你校外找找吧。”

    藤丸立香正准备开口时——

    “是这个吗?”这时

    旁边的比企谷八幡突然出声,由比滨结衣看到他的手中正躺着一款非常可爱的小猫挂饰。

    虽然确实也是猫的图案,但是……由比滨结衣本想为比企谷八幡的胡言乱语打圆场,结果便看到橙发少女点点头:“谢谢,我想找的就是这个。”

    接着她便从他的手上拿走了小猫挂饰——

    “这就是我的猫。”

    在离开藤丸立香后,由比滨结衣叹了一口气:“我感觉还是很难理解立香,如果她想要找的是小猫挂饰,那最开始说清楚不就好了吗……”

    “可能她也有自己的考量吧,”雪之下雪乃说出了她自己的见解,“或许在她的世界里,“猫”这样的定义就足够指向她的小猫挂饰。”

    由比滨结衣觉得她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样,现在我们的委托已经完成,可以去转告委托人了。”

    这位粉发少女的语气此时又变得极其欢快。

    “说起来,小企,”她轻快地转身,看向不远处一直没有出声的比企谷八幡,“你在哪里找到小猫挂饰的?又怎么知道她想要的是这个?”

    “唔……稍微在地上找了找就找到了,觉得她想找的可能是小猫挂饰,于是就试着问了她。”

    “运气真好啊,”由比滨结衣不禁感慨道。

    此时雪之下雪乃也瞥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种人还有这种灵敏的直觉。”

    “……什么叫我这种人?”听到她惯例的毒舌话语,比企谷八幡不禁吐槽道。

    前方的两位少女互相聊着天,最终她们的关注点离开了这件已经解决的事情。

    这是一个好的结局,藤丸立香找到了猫,他们完成了委托,而委托人也会高兴。

    但是真的已经解决了吗?

    比企谷八幡知道并非如此。

    他所递给藤丸立香的小猫挂饰不是在地上捡到的,而是早上从小店里买到后一直放在口袋中的——他的东西。

    无论是什么东西,就算不是小猫挂饰,只要能和猫扯上关系,那么那位橙发少女都会回答——

    “谢谢,这是我的猫。”

    然后在离开他们后,再自己独自寻找她真正的猫。

    他微微抬头,湛蓝的天空中有白云飘过,刚好构成熊的形状。

    ——那是一只孤高离群的熊。

    ——也是一只温柔推开他人的熊。

    在一切迎来好结局后,这样温柔又孤独的熊真的也能获得好结局吗?

    在坂田老师一番乱七八糟话语的影响下,现在经常能看到佐仓千代和藤丸立香一同吃午饭的身影。

    似乎这样的熊也能活在群体中。

    于是第二天,在藤丸立香前往座位的那条路上,他第一次主动朝她打招呼——

    “日安,立香。”

    他看到橙发少女转向了他——

    “日安,比企谷。”

    人类都是会衡量得失又极其从众的生物,当知晓她连班级中透明人的话语都会认真回应时,那么离他们愿意靠近她的那一刻也不再遥远。

    思考这么多真的好累人……打完招呼后他瘫倒到桌上,只觉得自己的交际能量彻底耗尽。

    而下一秒,那款小猫挂饰被放到他的桌上——

    “谢谢你的猫。”

    仿佛群星落入她的眼眸,那是一双含笑的眼眸。

    “我也找到了我的猫。”

    第1卷 第34章

    丘比在和我哥闹玩后, 又重新回到我的房间,接着轻巧地跳上我的桌面。此时它注意到被我放上桌面的小猫挂饰。

    【可爱吗?】我问。

    丘比沉默地盯了这款挂饰很久。我本来以为这小猫挂饰或许刚好戳中它的审美,结果它转过来问我:【我可以把这只猫吃掉吗?】

    它的腹部已经张开血盆大口, 此时看起来就像套着萌系玩偶壳的怪物, 离摧毁小猫挂饰只差最后一步。

    【不可以,】我用指尖轻戳它脑袋, 柔软的触感令我心情愉快, 【我明天还要把它还回去。】

    这时腹部的嘴已经闭合,丘比又重新变得乖巧的模样, 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狰狞:【好哦。】

    我当然知道这小猫挂饰并不是比企谷八幡在地上所找到的, 毕竟在上午时我便曾看到他将其拿在手上把玩——这显然是他的所有物。

    我看向桌上的小猫挂饰,时光似乎回到下午。

    虽然有人愿意帮我找丘比我会很高兴,但我其实并不太希望其他人陪我一起找丘比。大部分人看不见丘比,在这基础上找它简直是天方夜谭,而如果丘比遇到连它都觉得棘手的麻烦,那显然不是我或者其他同学能解决的事情, 我无意给他人添麻烦。

    帮助他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我并不打算简单地拒绝他们, 只是模糊对猫的表述, 这样无论他们找到的哪一只猫,我都能假装自己的猫被他们找到。

    遗憾的是翻遍了整个校园, 竟然连一只猫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比企谷八幡如何能知晓我的想法,但总归帮了我大忙。丘比注意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小猫挂饰上之后,又继续盯着挂饰, 直到我把挂饰放回书包后, 它才移开目光。

    它的目光转到书架上, 接着在上面停顿——

    原本只有两艘船的地方, 又添加了另一艘与它们结构没有任何区别,但颜色漆黑到仿佛用黑泥构成的新船。

    【那是小安送我的新船,】我本想显摆一番,但是丘比却再次移开视线。

    小安的黑泥不知何时上爬,接着轻巧地环住我的无名指,随后那些黑泥大部分离去,只留下环上手指的部分,看起来就像漆黑的精致戒指。最后在丘比的注视下又仿佛已经玩够,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我的手。

    ……我的手这么好玩的吗?

    我眨眨眼,刚准备说话。结果丘比便爬上我的肩膀,用毛绒绒的前爪从我衣服里勾出脖子上的戒指,使它落在外边——所有人都能注意到的地方。

    【放在外边效果会更好哦,】丘比微微歪头,乖巧地对我解释道。

    我其实不太懂这戒指的具体运作方式,听到这方面的权威人士丘比这样说后,就任由戒指悬挂在胸口,没有再把它放进去衣服里。

    怀里的巴巴托斯这时有了动作,它不再是刚刚僵硬的模样,复数的赤眸全部盯着上方的戒指,因为视线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于是看起来有种微妙的恐怖感。接着它蠕动着上爬,企图将戒指摘下。

    或许它很喜欢这款戒指吧,我及时把怀里的巴巴托斯放回桌面上,接着和它讲道理:“这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借给你玩。”

    可能是得知漂亮的戒指不能外借,它现在看起来非常沮丧,仿佛失水一般缩成团,就连眼球都挤在一起,我一时间也没想好怎么安慰它。

    给它浇浇水……?

    接着我发现巴巴托斯的视线落在丘比身上,准备来说是丘比圈住我脖子的尾巴上。

    巴巴托斯看起来它很羡慕我能拥有丘比的大尾巴——已经戴着圣诞帽的它可能也会幻想着拥有一条圣诞围巾。于是我想了想,把肩膀上的丘比捞了下来,将它暖和的尾巴裹在巴巴托斯身上。

    然后我看到巴巴托斯毫不犹豫地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被我捞下来的丘比瞥了它一眼,尾巴一甩又重新跳回我的肩膀——

    似乎很嫌弃丘比的巴巴托斯依然盯着丘比的大尾巴。

    ……难道说你不是想要被这种尾巴围住,而是想要我给你装一条毛茸茸大尾巴吗?

    我思考了几秒,觉得装上尾巴的巴巴托斯一点也不萌,于是开始转移它注意力:“说起来,巴巴托斯现在想到自己有什么想要的事物了吗?”

    我从柜子中翻出各种颜色的画纸,连带着画笔一起递给它:“画着画着说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

    巴巴托斯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于是开始拿起笔画画,一直到我打算睡觉时,它还在那里涂鸦。

    而等我早上起床时,我发现它趴在桌面上,那些凸起的眼球虽然并未闭合,但是毫无焦距,似乎已经睡着。

    它的下面垫着一张超大的画纸,也不知道它从哪里翻出了我的胶带,又挑出鎏金色的画纸粘合,于是拼成了大图。

    上面画着很多写着名字的怪异生物,我数了数,总共七十二只,而被围在正中央的是一个人形身影——

    没有写上名字,只有一个职位。

    似乎挣扎了很久,那个职位被反复划去又被重新写上很多次,最后还是向命运妥协一般被保存在纸面上——“王”。

    那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粉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眸,看起来普普通通。

    我拿着画纸的手不知为何开始颤抖。

    ——我应该记得他。

    ——但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如同记忆缺失了一角,于是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仿佛被投入深海,再也捞不起来。

    “他还活着。”

    恍惚间似乎有谁在说话,我微微抬头,发现巴巴托斯所有的赤眸都聚焦在我身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它的声音——

    悠远而平淡,仿佛经过无数岁月的流转,最后沉淀。

    巴巴托斯把所有的画笔推到我的面前,于是它的手上一根也不再剩下。

    它的画纸在我的手上,画笔也在我的身侧。

    它平静地看着我,似乎把改变它世界的全部权利一同交付于我。

    画上的明明是它自己的愿望,但是它却看向我鎏金的眼眸,对拿着鎏金画纸的我说道——

    “你一定能再次遇见他。”

    而我将画纸的正面重新转向它,鎏金色的画纸似乎带来了阳光般的温暖。包括它在内的七十二柱魔神柱每一只都立在它的眼前,再加上被它称为“王”的男性。这副看起来怪异至极的画作却充满了令人落泪的温馨。

    就像它祝福我这样,我也对它祝福道——

    “你也一定能再次遇见他们。”

    第1卷 第35章

    现在是我将小猫挂饰还给比企谷八幡后的中午——

    “感觉比企谷变欢迎了, ”和我一起吃午饭的佐仓千代看向不远处被男生围住的比企谷八幡,眼中露出几分羡慕,就连头上的发饰都仿佛有生命般一抖一抖, “真好呢,如果我能被野崎君这样关注该有多好。”

    我瞥向比企谷八幡的周围, 她的暗恋对象野崎梅太郎是别班的人, 显然不在其中。也不知道看着这番毫不相干场景的佐仓千代, 是怎么联想到他的。我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甚至也没有暗恋的对象,现在只能感慨恋爱的强大魔力。

    “我觉得比企谷可能并不想要这样的发展, ”我指向人群中的比企谷八幡, 少年的死鱼眼如今更加死鱼,如果之前是刚死去的普通鱼, 现在已经进阶到带着无尽的怨念死去,最后彻底风干的干瘪鱼。

    不知从比企谷八幡得知了什么信息,于是人群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他,颇有种用完就丢的既视感,而名为“比企谷八幡”的被放置道具此时趴在桌上,整个人看起来已经灰掉, 似乎刚才的交流耗尽了他的全部能量。接着他拿出饭盒独自一人默默吃饭, 我看到他渐渐又变成了活鱼。

    “这真的是受欢迎吗?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从来没有被班里同学围住过的我看向身旁的佐仓千代, 在这方面她应该比我懂。

    “应该算吧……”佐仓千代这时也开始有些不太确定了,“不过这个情形好像之前我也遇到过。我想想……”她顿了几秒,接着发出欢快的声音, “想起来了, 是我第一次和立香一起吃饭的那一天下午——有很多同学围过来向我询问立香的事情。”

    为什么要询问我的事情?我眨眨眼, 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其实不太关注班级里的小团体,但是也大致了解学校中的等级划分——最高的那一类是人气王,一般被称为“王子”或者“公主”,然后再往下是数量最多的普通学生,最下方的是基本不被人关注又孤身一人的边缘人士。

    我把自己代入,发现自己毫无疑问属于校园人际关系的最底层。

    我一向对这些无所谓,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实难过。不过说起来,似乎最近同学们开始渐渐关注到我。比如有人匿名委托侍奉部来帮我找猫,再比如现在时不时有人和我打招呼,虽然除了“日安,立香”就没有更深入交流。

    我把我的发现告诉佐仓千代,最后总结道:“可能只要是边缘人,总会存在这样短时间被关注的时期,我也一样。”

    这时突然有人从别班过来向我问好,在我答复完后又兴高采烈地直接跑走,就仿佛刚完成了一项史诗级成就。我以前觉得我只是不懂班里同学在想什么,现在觉得我可能是不懂同龄人。

    我转向佐仓千代,准备继续和她闲聊,结果发现她此时正看着我,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如果情绪能作为液体来衡量的话,那大概已经漫出一个容器,又能再装满几杯——

    “难、难道立香一直以为自己很不受欢迎?!”

    咦?这话说得好像我其实很受欢迎一样。

    我示意佐仓千代去关注不远处恰好从走廊上路过,正被众人簇拥着的风早翔太。黑发黑眼的俊秀少年笑起来极有青春的模样,虽然他是别班的同学,但性格直率,笑容爽朗,就算拥有女朋友也无损他的受欢迎程度,于是名声远扬,连我都知晓他——

    “很显然我做不到像隔壁班的风早这样。”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他眨眨眼:“日安,立香。”

    接着走廊上的隔壁班同学也开始一个个和我打招呼:“日安,立香。”

    我也一个个答复过去。

    “你看,他的号召力也很厉害。因为他首先发话,所以大家都开始照做。”

    佐仓千代再次瞥向走廊,发现有人激动地拍拍风早翔太的背,还有人对着他举起大拇指,看起来就仿佛是他令他们终于拿到一项史诗级成就。

    “……怎么说呢,”佐仓千代很努力地向我解释,“其实受欢迎的方式是不同的。立香在别人眼中可能更像是……行走在校园里的怪谈——堪比厕所里的花子这种七大不可思议等级的怪谈。”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已经被同学们从人类的范畴中踢出,转阶为怪谈。

    虽然我不太在意别人的评价,但常理来说没有人会因为自己被当做怪谈而高兴,之前没有人对我明说可能也正是如此。佐仓千代这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于是她晶莹剔透的紫眸中闪过微光,接着抓住了我的手。似乎这样就能令自己的话语更加具有力量,令里面的情感更好地传达给我——

    “是超级超级受欢迎又令人安心的怪谈!”

    我从那双仿佛紫水晶般纯粹又真挚的眼眸里看到绽放的绮丽之花——

    “我很喜欢立香!”

    我周围人大部分都是傲娇,很少碰到如此笔直的直球。我眨眨眼,然后揉揉她脑袋:“那么野崎君呢?”

    佐仓千代瞬间涨红了脸,仿佛红透的番茄。“……呜!立香有时真的很坏心眼呢,”她害羞地绕开了话题,“对、对了……之后要在旧校舍举办的试胆大会,立香打算参加吗?”

    旧校舍的试胆大会……我听说过这件事,据说是无人的旧校舍最近时常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个人听到没什么大不了,可能是幻听,但是事实上不少路过的学生都听到这样的怪声。于是这件事最终几乎和我一样可以上升为新的校园怪谈。

    据说旧校舍那边曾经死过人,在荒废后便被封锁,无人能进入,处于一直存在但被学生下意识无视的区域。如今因为怪声,学生想要探险鬼屋的呼声极高,甚至有人向校方提交了活动申请。由于即将面临拆迁,这种活动也算是一项难得的纪念活动,于是校方在确认旧校舍没有异常后,便同意了此次活动——

    这周是报名阶段,下周旧校舍开放,相关人员进行布置,下下周正式开始试胆大会,在试胆大会结束后再是旧校舍的拆迁与重建。

    “不会参加,”我在佐仓千代期待的眼神下毫无压力地继续说道,“不过我大概率会去报名扮鬼的工作人员。”

    我伸出手,在她面前做出嗷呜的手势,“专门在你和野崎君约会的时候跑出来吓你们。”

    “立、立香!”佐仓千代这时又变回了红番茄,她花了好几秒才恢复原状。

    不管多少次看到这番场景,我都觉得很有趣。

    “抱歉,”我非常老实地向她道歉。

    但是我下次还敢。

    事实上,我可能还真的没有什么不敢的。

    在夜深人静之时,我已经绕过了学校的所有的监控,用铁丝熟练地开锁,最后潜入了旧校舍。

    我本来打算今晚哄骗巴巴托斯继续说话——它自从对我说了那两句话后又假装自己是不能说话的普通绿植,我努力到上学前都没有令它再次开口。但是佐仓千代今天又提醒了我试胆大会的事情。

    虽然我知道妖怪或者灵体之类的事物确实存在,但对一般人而言,灵异现象都能用科学来解释,也就是说人们的普遍理论是“世界上不存在鬼怪”。因此校方的调查基本上只会考虑物理上的安全性,像是“有无塌方危险”这类事情。

    但是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

    既然这么多人都听到里面传来的怪声,那么大概率这里确实存在什么——也许是妖怪,或者是鬼怪,还有可能是幽灵一类。总之一般它们在夜晚出没。

    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但按照我以往的经历来看,就算谈不妥打不过,及时逃走也是

    绝对没有问题的事情。

    旧校舍里一个监控都没有,我快乐地走在走廊上。

    窗外的冷风顺着失修的窗户传入,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轻抚上我的脖颈,似乎想要将我扼住于此地。嘎吱作响的地板仿佛破损的音响,于是只能连成支离破碎又刺耳的声音。这里已经不再通电,只剩下无尽又未知的黑暗。我本来打算用手机开启手电筒功能,用微弱的灯光识路,结果丘比的赤眸开始射出温暖的灯光,仿佛汽车的前照灯,于是前方的状况瞬间一目了然。我满意地揉揉它的小脑袋。

    小安的黑泥环绕在我的附近,他告诉我现在还不存在对我有敌意的生物。

    调查旧校舍是一项大工程,我预计自己要花三天才能完成。但找灵异现象就和开盲盒没有太多区别,当我打开其中一个破旧房间时,透过老化木板墙进入房间的气流立刻把面前的景象构造在我的脑海中——

    那是一位似乎年龄与我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女幽灵,她蜷缩着身躯躺在地上,似乎很痛苦。

    我上去企图帮忙,结果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她的灵体。正当我陷入沉默之时,小安的黑泥上爬,最后包裹住我的手——

    就像漆黑的手套。

    【再试一试。】

    我发现这次我竟能碰到她,我将她的脑袋搁在我的手上:“你还好吗?”

    我听不到灵体的声音,但是托我哥陪我练习的福,我读懂了她的唇语——

    【快逃。】

    这时她胸前不知从何而来的锁链丝丝断裂,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只剩下胸口突然出现的破洞。

    她的身躯不断膨胀,最终炸开成戴着面具的巨大怪物。

    它现在离我只有咫尺之遥。

    我看着被彻底撑破的旧校舍屋顶,现在已经能看到天边的皎皎明月。

    【完了,小安。】

    【怎么了?】

    我很悲痛。

    【试胆大会八成开不成,我不能扮鬼吓佐仓了。】

    第1卷 第36章

    夜幕之下, 无数黑泥的构成丝线,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缠绕并游走。

    风在咆哮,月在低吟。

    巨大的怪兽在地上嘶吼。

    而我踩着黑泥铺成的路, 以丝线为绳索,在空中飞舞。

    这里是已经没有屋顶的旧校舍,我俯视下方戴着面具的怪物。

    【丘比, 这是什么?】

    【是“虚”哦,】博学的丘比不仅告诉我答案, 并且进一步解释了这种现象,【在这个世界上, 管理死者的机制有很多,不同区域的人死亡后的归属可能会存在差异, 尸魂界是其一。有一部分人在死后会变成“整”, 其中对人世怀有留念的“整”会无法回归他们的归属——尸魂界。于是“死神”会来进行魂葬。】

    【照理说, 这样事情便得到解决。但是如果“整”被“虚”围攻,或者停留在人世间过久, 留念又过深,便会化为“虚”——锁链彻底消失后胸口代表虚无的破洞就是它们的标志。为了补全空虚,它们去吞噬其他的灵魂。】

    风穿过它胸口的洞,发出细碎又悲伤的声音。看起来只是缺少了一小块, 但是我知道无论吞噬多少灵魂那里都不能补全。

    【立香酱,你一定要小心哦。】

    我刚想说我站得那么高,它看起来不会飞也没有对空攻击,结果下一秒空间就仿佛被未知的力量撕开, 露出虚无的大洞, 它直接退入了其中, 在大洞消失后再也看不到身影。

    【虚能进入虚圈, 而处于虚圈的时候,死神无法追踪到它们的位置,这也是它们能一直存在的重要原因之一。】

    游云遮住了明月,于是连天边落下的光都黯淡了几分。风似乎已经游走到别处,此时我的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

    我握紧手中的枪,里面装着几枚梅林之前送我的特质子弹,他说这对灵体有特效。

    风此时又开始重新流动,撕裂空气的爪击向我袭来。

    我转身再后退一步,小安意会地挡在我的身侧,阻止了来自背后的偷袭。

    在这只虚因攻击被阻而停滞之时,我的枪/口已经迅速指向它。

    【变成“虚”的存在还有机会重新变回“整”吗?】

    【没有,】丘比的回答毫无犹豫。

    【是吗……】

    如今狰狞的外表再也看不出那位少女的模样,但是我还记得它的曾经。

    当我正准备按下扳机时,丘比却跳到了我的枪面上。

    【顺便一提,如果立香酱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干掉它,那么它连灵魂都会被摧毁。】

    脑内的交流只有一瞬,在我因丘比的话语而停顿之时,下一波攻击已经袭来,我直接向下跳去,小安的黑泥在空中布路,完美地接住了我。

    【什么意思?】

    【在这个体系中还有一种类似于死神的存在——灭却师,他们虽然能杀死虚,但是是以灵魂破灭的方式进行,也就是说虚的灵魂无法回归尸魂界。如果立香酱使用了梅林给予你的子弹进行灭虚,那么便与灭却师无差。】

    【不同体系拥有不同的解法,而将虚进行安魂是只有死神才能办到的事情,】丘比此时又重新跳回我的肩膀,【现在立香酱的体力只剩下六成,用梅林的子弹可以很轻易地解决它,但是如果不用,那么体力很快会耗尽,到时候发生什么便难说——】

    【立香酱准备怎么选择呢?】

    既然已经知晓事实,那我便只剩下一个选择。

    我叹了一口气,将枪重新放回小安的黑泥里,然后再从中拿出被叔叔进化过的友人帐。

    金发红眸王者嚣张而肆意的话语此时顺着记忆流出,回荡在我的耳边——

    【你这废物不如走召唤流吧。】

    书页在翻转,最后转到其中的一页上。

    【以言语为传达方式,以缘分为联结纽带,再以这本册子作为召唤媒介——】

    “请回应我,恩奇都!”

    上面的文字一点点染上耀眼的金光,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而在它们彻底亮起之时——

    万千锁链在空中展开,仿佛纷飞的恢宏画卷。

    一道翠绿长发的人影立于锁链的正中央。

    我的体能并不优异,而小安作为我的一部分,他的体力消耗也算在我的体力内。但是就算体力不够,我还有魔力。

    我出声道——

    “直至死神来临的那一刻——”

    “将它封锁于这方寸之地!”

    没有任何疑问,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就是我最顺手的武器,那些锁链在我话音落下的那一刻疾速游走,缠绕又联结,紧锁并压制。

    庞然大物瞬间坠地——

    四面封锁,八方镇压。

    最后再也无法动弹。

    林中之兽的语气极其平静——

    “遵命。”

    恩奇都在此降临。

    那么距离死神到来还有多久?

    早已黑入死神的通讯系统,并发布新讯息的丘比望向皎皎明月,此时游云不再遮掩半分月光。

    那么来者又是何人?

    丘比其实只联系了一位死神。

    风在此刻停留。

    风从此地开始。

    它看向不远处的那一处——

    那是几乎看不到轨迹的一道斩击,斩断了空间,割裂了时间,一切从此刻开始,一切又在此地终结。收刀的那一刻,风开始流动,云开始飘荡,面前虚的身体已经被平整分开,最后彻底成为世间的一部分。

    在夜幕之下,一位穿着死神装束的男性平静地站立于此,他已经收刀。

    在注意到他是谁的那一刻,我微微睁大眼眸。

    那是我的全家福里始终缺少的那一角,而两艘精致的船依然在我的书架上放着。

    我站在生的这一侧,他站在死的那一侧。

    眼里没有光的男人即使死后,眼中也不见得露出半分柔光。

    而风却向我转达他此时的话语——

    那和我能分清炸弹上不同线所代表的含义,他轻柔摸着我脑袋时所说的话语一模一样。

    那和我终于找到暗藏在家中十多只窃听器中的其中一只,他送我可爱玩偶时所说的话语一模一样。

    【做得不错。】

    和过去没有任何区别,似乎和它们中间没有间隔无数的日夜。

    半空中的我直接向下方跳去,黑泥环绕在我的周围为我缓冲。而在落地之后,我继续向他的方向跑去,越跑越快。随着我的跑动,黑泥也开始上爬,它们在我身上构成了漆黑的衣服,就像死神的衣服,又给我戴上同款的漆黑手套。

    于是没有灵力的我终于能顺利地抱住灵体——

    那是我的召唤阵无法召唤出,但是如今终能再次相见之人。

    “爸!!!!!”

    第1卷 第37章

    风穿过荒野, 草地似乎曾经存在,但是如今只剩下虚无。争斗与混乱相伴,偷窃和争夺不息——

    这里是尸魂界中分不同街区的流魂街。随区号数字增加,各区治安情况及居住条件会下降, 愈趋恶劣。

    而如今黑发的男性步行在其中最荒芜的东八十区。

    【我是谁?】

    许多饥荒的灵魂向初入尸魂界的新人扑来, 企图在他身上占到便宜。但所有的攻击都被他阻断,接着予以重击。最后没有人再选择阻止他前进的步伐, 但是他依然无法到达他想要的终点——

    【我到底是谁?】

    胸口仿佛那些虚一般破了大洞, 于是只能任由虚无不断流出。

    风无法告诉他答案。

    但是有人能办到——

    “我就知道你也会来到这里。”

    在他准备前往下一个街区的路口寻找答案时,一道温柔的女声出现, 似乎穿过了时光,跨过了空间, 最后传到他的耳边。

    那是一位洁白长发的红眸女性,对他露出了圣洁又令人落泪的温柔笑容——

    “你是卫宫切嗣。”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女性是谁,但是眼泪已经顺着面颊落下, 他直接抱住了那位女性,似乎想要把她揉进身体。这时胸口的破洞似乎被填上一些, 原本缺少的拼图又重新落在手中。

    回抱他的白发女性红眸中浮现几分爱怜, 她轻吻去他的泪珠——

    “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卫宫切嗣。”

    被命运斩断的时光再次连接,于是崭新的故事自此展开。

    大部分魂魄在进入尸魂界后都会失去现世的记忆, 在这里开启新的人生。而或许由于本身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又被圣杯所影响,卫宫切嗣的妻子爱丽丝菲尔在回归尸魂界后依然留存之前的记忆。

    爱丽丝菲尔告诉卫宫切嗣很多生前的事情, 他虽然觉得这更像是没有实感的故事,但看到自家妻子无比怀念的模样, 他也没有选择打断她的话语。

    尸魂界的时间仿佛被无限停滞, 偶尔爱丽丝菲尔会望向远方, 眼神中闪过几分伤感。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的女儿伊莉雅,”白发女性的笑容带上苦涩的无奈,“虽然已经做好死亡的准备,也知道会将她独自留在世界上,但是心还是会痛。”

    爱丽丝菲尔的视线似乎穿过尸魂界的无数街区,最后到达名为现世的彼岸。她已经无法得知那个孩子现在多大年龄,喜欢什么,又有多高。即使怀念,生与死也将她们隔开——“我是失格的母亲。”

    “不必难过,”她身旁的男性的眼中依然仿佛一滩死水,但是言语却极其真挚,“只要我成为死神,那么关于伊莉雅的事情,我都可以在调查后告诉你。”

    大部分的灵体不需要进食,比如爱丽丝菲尔。而需要进食的灵体则拥有灵力,具有成为死神的可能性——成为死神后便能前往现世与伊莉雅相见。

    而当成为死神的卫宫切嗣终于能站在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上,望着下方的伊莉雅时,那个孩子已经比爱丽丝菲尔口中所言的高度高出了不少。

    他仔细地看着这位据说是他女儿的存在——柔顺洁白的长发和爱丽丝菲尔的没有区别,连眼眸的颜色也仿佛是从她那边复刻出来一般,如出一辙的赤红。

    很难形容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他沉默了几秒,最后跳下城堡,走进伊莉莉雅。

    虽然他们离得很近,但是伊莉雅的目光却没有一点停留在他的身上——

    伊莉雅看不见他。

    而这也是他希望的结果。

    男人笨拙地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

    女孩瞪大了眼睛,然

    后跑走几步后,犹豫了几秒,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手中柔顺的触感还停留,就连天边洒下的阳光似乎也温暖了几分。

    这时他觉得似乎胸口缺少的东西似乎又补上了一点,但是依然没有完整。

    【到底还缺少什么?】

    原本已经眷顾他的阳光开始沉默。

    这件事连爱丽丝菲尔都无法告诉他答案,那位对人生有独到见解的白发女性在知晓这事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正真情实感地为他曾拥有的一切感到高兴:“在我离开人世后,切嗣一定在那里又找到了其他留恋的事情。这是非常好的事情。”

    如同水中映出的朦胧月亮,真理似乎就藏在不远处,那双赤眸弯起——

    “我相信如果是切嗣的话,最后一定能找到答案。”

    虽然还是找不到答案,但是爱丽丝菲尔指明了一条道路:“要不先从冬木市开始吧?”

    就像当初在流魂街里步行,他在冬木市的附近没有目的地行走着。

    【这样做有意义吗?】

    【我想要追寻的真的是我所想要的吗?】

    【我到底想要什么?】

    那是他一个人的追忆之路,依然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这里的路似乎已经走过无数次,于是即使处于出神的状态,身体依然能带领他走向正确的方向——终点是一所除了占地面积更大,其他与周边房子没有任何区别的普通住宅。

    袅袅炊烟正从烟囱里冒出,悠闲地飘向天际。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厨房内正在烧饭的白发青年,还有百无聊赖趴在餐桌上等着午饭的少女。

    阳光洒进温馨的地毯,又抚上可爱的挂画,最后点点滴滴构成家的温暖模样——

    于是最后的一角也补上。

    正准备离去之人向住宅望去最后一眼,结果瞥见那一幅画——

    他无神的眼眸微微睁大。

    那是一幅全家福,在无尽的黑泥中间,左边站着男孩,右边站着女孩,而照片里的他微微蹲下,正以温柔的力度揉上他们的脑袋。

    “所以切嗣就把这张照片偷回来了?”爱丽丝菲尔的红眸里满盈着笑意,她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于是看着面前依然面无表情的男人笑出了声,“之后要还回去哦。”

    接着她的目光落在照片里的小孩身上:“既然是切嗣收养的孩子,那么也都是我的孩子。”

    白发女性没有灵力成为不了死神,于是没有办法前往现世。她此时微微低头,于是纯白的长发散落在空中。爱丽丝菲尔用着指尖轻抚照片上男孩和女孩的脑袋——

    就像照片上的卫宫切嗣轻揉他们的脑袋那样。

    “一定要幸福哦。”

    时光流转,转眼来到了卫宫切嗣收到短信之时——

    仿佛被某种存在入侵,于是与尸魂界原先发布命令的方式截然不同。

    最先是地址与一张少女的照片。

    似乎是由近处抓拍的图像,微微低头望着窗外的少女眼中全是柔软的笑意,似乎连偶遇的船只都能沉溺于此。

    最后是这样的一句话——

    【立香酱遇到了虚。】

    于是相离之人又重新相聚。

    我现在死死地抱住我爸,我总觉得这人如果不抓住就会一声不吭地默默跑掉。

    我爸根本没有想过我能看见他,刚刚那句“做得不错”显然是下意识的发言,见我抱住他哇哇大哭,他整个人开始僵住。

    我很努力地把他拖回家,但是到家门口时,我哥发现了我们。他看着我委屈巴巴的模样,转身对着我爸冷哼了一声,“混蛋老爹,你竟然还能把她弄哭?!”

    我爸面无表情。

    我觉得他其实已经懵掉了。

    我哥这时直接把我从我爸那边捞了回来,他一把抱起我,然后把门在我爸面前重重关上——

    就像当初我爸用双船问题把我弄自闭时,我哥对我爸关上的那扇门一样。

    但是情况今非昔比——

    我在我哥怀里用力扯着他的衣领。

    “哥!!!爸要是跑掉了就是你的问题!!!”

    第1卷 第38章

    我哥听到我的话后深吸一口气, 接着把我放下,又重新打开门。我赶紧跑过去把还没来得及回神的我爸拉进家门,最后迅速关上门。

    而我爸听到后方的关门声后, 瞥了一眼门口, 他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只是默不作声地转向我。

    鎏金色的涟漪在空中泛开, 恩奇都从叔叔的王财里拿出看起来就超贵的手帕, 接着为我细心擦拭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碰到恩奇都时我都处于掉眼泪的状态。虽然很想要在他面前建立帅气可靠的形象, 但是丢脸丢着丢着我开始习惯,甚至在他温柔的动作下想要得寸进尺。我哥显然看透了我, 当他注意到我企图上前抱住恩奇都的举动后, 便率先一步把我捞了下来。

    “不是说不会随便抱别人吗?”白发青年的声音中显露出几分咬牙切齿, 然后看似恶狠狠其实很小心地把我放在卫宫切嗣旁边。

    那不是别人, 那可是恩奇都诶!

    我刚想反驳我哥, 结果我爸又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于是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

    “爸……你是什么时候成为死神的?”

    我哥微微挑眉,他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但是我爸在这方面显然没有他敏锐, 他只以为我在关心他, 老老实实回答道:“两年。”

    下一秒我的眼泪仿佛不要钱地啪嗒啪嗒落下。

    “都能出来两年了,你连一次家都没有回家, ”我一边哭诉着,一边拍拍我哥。于是我哥又给我补上了一句:“快十年了, 她的家长会全是我去听的。”

    我爸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能明显感觉出他似乎被长□□了两次, 于是我乘胜追击——

    “呜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们!”

    我很想通过摔东西表示我又生气又难过的心情, 但是我手上只有恩奇都递给我的手帕, 最后我还是不忍心摔,依然把它攥在手上。

    我哥早已习惯我的塑料演技,他丝毫波动都没有。但见我在我爸面前努力维持“落泪gif”很吃力,于是又抱起我,把我的脑袋按进他的怀里。我迅速把我的眼泪擦干,然后开始安详待机。我听见我靠谱的老哥甚至还给自己加了台词。

    他用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我爸重新丢出去的语气说道——

    “总之我们俩都很想念你。”

    我原以为我哥的演技只是和我一样塑料,结果现在竟然退步成一戳就碎的气球。

    虽然我很好奇我爸和我哥打起来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现在并不期待这种发展,于是我赶紧伸手捂住我哥准备继续加台词的嘴。

    我哥瞥了我一眼,把我的手拿下,接着闭口不言。

    虽然我们是极其三流的演员,但是可能我爸真的很少看电视剧,又或者亲情对他有特攻,在听到我的哭诉后他的眼中便有暗光流动。

    最后他沉默地从口袋中拿出照片,递向我们的方向。

    像我爸这样的人一般是不会选择与他人争论什么的,他一向人狠话不多。

    知道自己已经把蚌壳撬开的我从我哥的怀里跑下来,凑过去看——那是一张两年前时突然消失,我以为被风吹走于是再也找不到的全家福。

    年幼的我和年幼的我哥在我爸的两侧,背景是小安。

    “拿着。”

    这张照片似乎被人翻出来反复查看过无数次,边角上已泛起细小的褶皱。但这些褶皱又被细心压平,于是变成不细看便无法发现的模样。

    丘比早在我爸到来后,便告诉我几乎所有魂魄回归尸魂界后,都会失去现世的记忆,开启崭新的篇章。也就是说,其实只要对我存在零星的印象就已经算是奇迹。

    如同河水不能逆流,就像破碎的玻璃再也拼

    不回,我一向知道这样的道理。

    但是我没有想到,面前已经只能用陌生眼神看着我,已经遗忘和我们相处所有过往的男人——

    竟曾我家带走过这张承载着岁月的照片。

    虽然记忆已经不再,但是这张照片上的任何一条褶皱都告诉我——那些情感并未磨灭。

    “我……有点高兴,但是还是很难过。”

    我爸沉默地注视了我几秒,接着他用手轻揉我脑袋,似乎是在努力模仿照片上的动作:“抱歉。”

    我接着从小安的黑泥中拿出金光闪闪的友人帐,就像他把照片递给我那样递给他:“签个名。”

    我爸看着册子奢华的外表,似乎沉默了几秒,接着在口袋中摸索,企图拿出笔。

    我不知道他的口袋到底能装下多少东西,但是在生前我爸的口袋就和薛定谔的箱子没有多大区别,在打开之前你永远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猫,又是什么样的猫。

    然后一张照片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正好飘到我的脚边,于是我弯下腰将它捡起——

    那是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

    我看到我爸正站在中间,一边是一位漂亮又优雅的白发红眸女性,另一边则是一位同样白发红眸的小女孩。

    “!她们是谁?”

    我万万没有想到区区两年我爸就能勾搭上这么有气质的小姐姐,还生出了漂亮小孩。明明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他是怎么吸引到这种看起来就很治愈的圣洁系小姐姐,难道现在的主流取向是颓废系吗?!

    我一向偏好这种类型的小姐姐,但想到我只能拥有使用幻术幻化为绝世美女的梅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这是我生前的妻子爱丽丝菲尔,在她死后我收养了你们,现在她也在尸魂界,并且有之前的记忆,”我爸此时已经签好名,把友人帐还给我。他以为我因为他拥有了新家庭而不高兴,于是他试图强调这是原有家庭,“伊莉雅还活着,是你的姐姐。”

    这话术糟糕透顶,就仿佛向一个以为自己是二胎的小孩解释她其实是三胎,所以不要去介意一胎的孩子。

    我哥听完这话后,毫无犹豫地掏出了他的干将莫邪:“混蛋老爹,有你这样对立香解释的吗?!”

    “对啊!”我非常赞同我哥的做法,直接消耗一条令咒给我哥充满能,“凭什么我这辈子都还没能拥有过的治愈系神仙小姐姐,你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表示自己从十多年前就一直拥有,甚至连死后都还能续前缘?!哥,快帮我打他!!”

    我哥听到我的话语后嘴角一抽,他极其冷静地收回了干将莫邪,双手环抱在胸前,显然不再准备和我爸打架。

    我眨眨眼,没想到我哥竟然突然变卦。

    用掉的令咒就像泼出去的水,我显然不能让我哥把令咒还回来。所幸我的令咒和言峰叔叔的不同,可以随着时间渐渐恢复。

    没有我哥护着,在我爸逐渐深沉的目光下,我开始变得乖巧。

    “爸,之后我还想请你帮忙收集妈妈和姐姐的签名,”我再次把金光闪闪的友人帐递给我爸,并且觉得这本册子快成了我家的户口簿。

    我爸没有言语,用始终看不清情绪的眼眸盯着友人帐,似乎在思考,但是他最终还是接了过去——

    “好。”

    而少女的友人帐在落入粗犷大手后的不久,又被一只白皙的细手所拿起——

    “所以切嗣你就这样回来了?”

    爱丽丝菲尔在友人帐的空白页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又眉眼弯弯地看向不远处,那里站着一位面无表情但是似乎自闭到能种出蘑菇的男性。

    “我的名字很容易获得,但是伊莉雅……”盈盈笑意在她眼中浮现,她的语气中含着几分打趣,“要加油哦,切

    嗣。”

    回应她的是男人似乎更加没有高光的眼神。

    卫宫切嗣终是从浦原喜助那边买了义骸——一种能容纳灵魂,可以使魂体被现世之人看到的躯体。

    他再一次站在爱因兹贝伦家的城堡上,望着下方的伊莉雅时,这位少女已经能看到他了。

    卫宫切嗣看到她的红眸微微睁大,下一秒又满盈泪光。

    白发的少女向他跑来,最终抱住了他。

    【如果再度相见,那时应该说些什么?】

    这位没有对于女儿任何记忆的强大死神,此时就像一位普通的笨拙男人。虽然什么都不存在,但心中的一块似乎被温暖的东西盖上,于是那些纷飞的情绪构成了最简单的话语。

    仿佛尘埃落定,最后圣杯战争终于画上了真正的句号——

    “我回来了。”

    新的一页上开始留下新的姓名。

    正在浏览友人帐的爱丽丝菲尔,此时指尖轻点在其中的一个名字上——

    “安哥拉曼纽”

    那是此世全部之恶的名字。

    她想起卫宫切嗣曾经带回的那张照片,即使背景是无尽的黑泥,但是他依然没把照片处理掉,甚至连拍的时候也没有禁止它们出现。

    这可真是……

    听到突然出现的温柔笑声后,卫宫切嗣转向自家妻子:“怎么了?”

    爱丽丝菲尔摇摇头,但是语气里依然含着不散的笑意:“没什么。”

    此世全部之恶是什么?

    是破坏。

    是罪孽。

    是消亡。

    但是——也是家人。

    她想到站在黑泥上的两位孩童。

    ——是他们的家人。

    她想到同样被黑泥圈住的卫宫切嗣。

    ——是他的家人。

    那就没有办法了。

    爱丽丝菲尔放下手中的友人帐,走向了卫宫切嗣。

    ——那便也成为了我的家人。

    风开始低吟,友人帐的书页开始纷飞,从“卫宫士郎”开始,随后又看到“安哥拉曼纽”,翻过“卫宫切嗣”,越过“爱丽丝菲尔”,最后来到“伊莉雅丝菲尔”。

    那么还有一个人呢?

    待风尽之时,书页又重归安宁,封面上的文字依然永恒——

    “立香友人帐”

    卫宫切嗣拿起这本联系了一家人的友人帐,“现在该把它还回去了。”

    “还回去后,切嗣打算做什么呢?”风微微吹起长发,于是在洁白之下似乎连未来都开始明晰,“选择成为死神是为了我,而如今一切都开始联系——现在切嗣想要做什么?”

    他看向远方,似乎能望向最遥远的东八十区。

    那里寸草不生,混乱压抑。

    那里的魂魄常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这里存在长久的战乱,”男人抽出他的斩魂刀,没有任何始解语但是已经始解完毕,原本的刀变成了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武器——

    那是一把狙/击/枪。

    明明失去记忆,但是仿佛这把枪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他遥指远方。

    那些过去的执念已经忘却,但是新的执念依然向着原来的方向不断生长——

    “我想要和平。”

    他无神的眼中开始有光。

    殉道之人即使在死后依然在同样的道路上前行。

    爱丽丝菲尔露出了笑容:“那么我便一直陪着切嗣吧。”

    她也再次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直至死亡再次将我们分离。

    兜兜转转,友人帐又重新回到我的手上。

    叔叔直接打电话过来,

    强烈谴责我在他们打boss时,把恩奇都召唤过去以至于要重打的恶劣行为,于是卑微的我只好用友人帐把恩奇都又送了回去——恩奇都给我的手帕没有还。

    【说起来,我哥正常的路线是死后回归尸魂界吧?】

    【没错哦,】丘比回复我。

    【那他为什么会成为英灵?】

    虽然加了很多其他世界线的东西,但是在看到那位白发英灵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也确实是我哥——

    这个世界中我已经死亡的哥哥。

    丘比甩了甩尾巴——

    【执念。】

    不同于成为死神的卫宫切嗣,成为英灵的卫宫士郎连一秒都不会忘记藤丸立香。

    ——死亡也无法把我们分离。

    第1卷 第39章

    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裕, 无论是伟大还是渺小,只要是人类,都终有一死——死亡是最常见的事情。

    但是死后不同魂魄的选择会有区别, 就像生前每个人走在有差异的道路上一般,有些灵魂愿意回归一方净土, 而有些灵魂却截然相反——

    这是一位普通的少年魂魄, 甚至可能更准确来说还只是孩童过渡到少年的那个时期。

    他飘浮在空中, 正望着住宅中的女孩——她正抱着玩偶睡觉,眼角还有泪光。

    “如果前往尸魂界,将会发生什么?”他突然出声。

    朽木露琪亚本想直接过去把他魂葬, 但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直接被他发现, 于是只好像往常回应其他魂魄一般温和地回应他——

    “你会忘却一切,开启新的生活。”

    她知道很多因执念留存于世的魂魄在想什么,于是又补充道:“你所在意的人也会渐渐从你的死亡中走出, 最后同样开启新的生活。”

    “这样啊……”

    这只是一种安抚人的惯用说法, 魂葬并不需要当事人的同意。朽木露琪亚在说话的时候, 已经逐渐靠近这位普通的魂魄, 正准备如果往常一样挥刀, 用刀柄的后端为其魂葬之时——

    一把不知从哪里抽出的小刀挡住了她的斩魂刀。

    严格来说目的不是反击,只是轻巧的一挡。在她因此而动作一滞的那一刻, 魂魄已经几个闪身,最后直接消失在风中。

    名为“卫宫士郎”的魂魄此时站在朽木露琪亚看不到的转角处,那是路灯照不到的暗处,似乎就连夜光也找不到他。照理说被死神发现,于是可以忘却前尘, 最后前往死后的世界, 这应该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但他微微敛起眼眸嘴角没有丝毫上扬。

    卫宫士郎拒绝顺应天理前往死后的世界。

    “立香……”

    朽木露琪亚似乎听到轻风将那个魂魄细碎的话语带到她耳边,但是顺着气流的方向搜寻时,发现已经空无一人。这里光线照不到,只有不远处的路灯不断在闪动,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

    朽木露琪亚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死神的年岁不能根据身高来看待。她显然已经拥有丰富的理论,虽然这是她第一次驻守现世,但也知道像他这样执念如此深又身手如此敏捷的魂魄很少见。

    在附近搜寻一段时间后,她依然没能找到卫宫士郎。他似乎自学成才,短短的时间便学会魂魄的隐蔽方式,就算是灵魂层面的搜索也完全办不到。

    朽木露琪亚在战斗时看起来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但事实上极有耐心。当她正准备继续寻找之时,用于通讯的手机响起,她翻开一看,发现是附近有虚出现的通知。

    即使对于死神来说能轻易解决的虚,对于没有灵力的整而言都极其强大,如果不及时赶去,那么必然有不少魂魄被无情吞噬。

    这时除虚变成紧急的首位任务,魂葬这位执念很深的魂魄反而应该被放在其次。

    那么只能等下次了,她把斩魂刀收回。

    “如果一直留在这里,当胸口的锁链完全断裂之时,你会不可逆回地成为虚,然后毫无理智又永无止境地吞噬其他灵魂——包括你最重要之人的灵魂。”

    她的目光扫过屋内,那里有一位哭累后正在安静睡觉的女孩。

    “再执迷不悟下去,最终堕落为虚的你一定会伤害到她。”

    周围一片宁静,唯有洒下的月光温和又平静地注视着所有存在。

    这次连风都没有再次带来其他话语。

    没有人回应她的话语,但是她知道这执着于现世的魂魄一定能听得见她刚刚的话语。

    朽木露琪亚说完这番话语后,便再也没有回头,她几个跳跃直接闪身

    上屋,朝着短信里的目标地点疾速飞奔。

    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有人用手紧紧握住胸口的锁链,似乎是溺水之后想要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但被视为希望稻草的链条显然感受不到那人的心情,它的尾端开始毫不留情地断裂,于是又短了一截。

    卫宫士郎看着锁链断裂的那一小段一点点化为虚无,最终什么都不能留下。最终那只紧握锁链的手在青筋爆出之后,又缓缓地松开。就像放飞一只终要远离的蝴蝶,如同送别一艘终要远行的船只——

    有些事物似乎即使想要努力坚守,但是依然仿佛指缝间的流沙,还是无法守护住。

    他知道自己应该回归尸魂界。

    但是——

    他望向不远处的房屋,透过窗口可以看到女孩熟睡的模样。她还那么小,亲人却都已经不在人世。无依无靠的她,今后的路又应该怎么走下去。

    他想起他们的约定——

    【就算我不幸死亡,立香也可以用其他形式把我固定于世——地缚灵之类都无所谓。】

    那句话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改变。

    ——我想一直陪伴着立香,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既然前去尸魂界会忘记她,那么那里便不是我的归处。

    他再次看向胸口的锁链,那条链条洁白至极,圣洁到似乎完全无法理解人类离别之苦。

    ——请允许我挣扎到成为虚的那一刻吧。

    他瞥见墙上的全家福。

    ——到那时自尽也来得及。

    最终卫宫士郎离开了这里。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女孩的睫毛轻颤,接着她揉揉眼睛看向窗外,似乎想找寻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岁月前行,时光流转。

    几天后的尸魂界瀞灵廷中,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笑掉大牙,竟然连续几天都抓不到区区一只整。”

    “朽木露琪亚——果然是走后门的死神。”

    “明明是她自己的失职,还把这件事上报,希望上头帮她处理。”

    “没救了呢。”

    无数的呓语传入朽木露琪亚的耳中,但她始终正视前方,仿佛他们的话语只是空气,保持着贵族应有的淡然。

    旁边的阿散井恋次没有她这般淡定,听到话语后准备替她打抱不平,但是却被朽木露琪亚用手拦下。

    “你难道不难过吗?”阿散井恋次和朽木露琪亚都来自流魂街,在那里一同吃过不少苦头,如今成为死神,又经历过很多事件,照理说应该时来运转,但是朽木露琪亚依然处于流言蜚语之中。

    “被兄长收养的我由于贵族的身份,并未参与真央的毕业考和入队资格测验就直接成为死神,这是不需要争辩的事实,”她的声音稳如磐石,“无法魂葬魂魄,这是我自身能力不足,也是无可反驳的现状。”

    娇小的少女向外边遥望,似乎望见记忆中志波海燕开导她的身影,接着她的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而发现朽木露琪亚正在注视自己的死神们开始闭口不言,她这时又重新转向友人阿散井恋次:“不必多言,等我的能力能与身份匹配的那一天,这些自然会消失。”

    虽然只是心态改变,但是心中的茧终于破开了一道裂缝。终将成蝶之人平静地走在大道中央。

    本该驻守现世的她来到瀞灵廷只为一件事——

    再次上报卫宫士郎的情况。

    那位魂魄的隐藏技巧远超常人,甚至朽木露琪亚觉得可能都能超过大部分的死神与虚。就算是偶尔发现的那几次,想要魂葬的斩魂刀也被小刀借力挡下。发出去的鬼道,也被灵巧地闪过,最后那道人影再度消失在视野之中。

    虽然卫宫士郎又一次逃走,但朽木

    露琪亚注意到他胸口的锁链已经越来越少。

    魂魄逃走是小事,基本上在现世的死神都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不会太在意。照理说这种细微的情况不需要上报,特别是像朽木露琪亚这样本身存在争议之人,这样做只会导致更多的非议。

    但是她深刻知道——

    如果这样的魂魄成为虚,那一定是灾难。

    写满整整几页的说明被再次递交上去,但是却仿佛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其他声响。

    朽木露琪亚其实已经能猜到大概会是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尸魂界不会花费过多人力物力在魂葬仅仅一只普通魂魄上面,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阿散井恋次见她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在相互告别后,朽木露琪亚前往现世继续驻扎,他则前往六番队的队长办公室提交文件。

    把文件放在队长桌上后,他突然发现队长朽木白哉正在查看一份文件。还没他反应过来,面前的清冷男性已经把合上文件放在一旁,用冷淡的黑眸看向他,极有压迫感:“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有。”

    在阿散井恋次离开后,朽木白哉再次打开了这份文件,如果阿散井恋次还在此地,他一定能看出上面的字迹与刚刚朽木露琪亚上交文件里的一模一样——

    那是她第一次上交后被其他人置之不理的文件。

    清风吹过,眼前似乎有樱花片片落下,仔细一看时发现,办公室里的人影竟已经消失。

    宛如神迹,天空的一角打开。

    卫宫士郎抬头向那里看去。

    一道人影站在高空之中,他发上戴着代表权贵的牵星箝,脖子上围着银白风花纱颈巾。明明和朽木露琪亚一样都穿着死神的装束,但是外面却还有洁白的羽织。

    没有任何动作,但是无尽的灵压仿佛海水一般向他压去,于是呼吸都开始困难。

    仿佛刀已经出鞘,在与卫宫士郎目光相触的那刻,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就是你吗?”

    尸魂界六番队队长朽木白哉,在此降临。

    第1卷 第40章

    自从初遇朽木露琪亚的那夜之后, 卫宫士郎已被她纠缠数日。照理说这位少女外形的死神应该不会花太多时间在抓捕他身上,但每次只有尸魂界传给她有虚出现的信息时,她才会极其不甘心地离开, 看起来是不抓住他不会罢休。

    躲在暗处的卫宫士郎在她走后叹了一口气。

    ……总之是位非常较真的人。

    这几天他也会在路上瞥见远处的虚——戴着狰狞面具又身形诡异的大型怪物毫无内疚之心地践踏平整的路面,破坏高耸的楼层,再是无情地吞噬其他灵魂。

    他的手下意识摸上胸口的锁链, 那条原本洁白又修长的锁链已经短到只剩原来的四分之一, 估计再过两天,便会全部破碎。彻底变成虚的那一天似乎已经近在咫尺。那些怪物失去理智的模样又再次浮现眼前——

    在变成这样之前必须自尽。

    但是现在还有一点时间。

    他从隐蔽的藏身地点出来,来到家的窗外。这几天藤丸立香都试着自己踩在凳子上烧饭菜,黑泥在她的周围,时不时帮忙扶一把。

    以往饭菜根本不需要立香自己动手烧,卫宫士郎一想到这里就感觉鼻子一酸,恨不得直接上去帮她烧。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永久停留在此世的办法, 让她自己一步步成长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明明做了那样的约定, 但是最终还是无能为力,我真是没用又不称职的哥哥……

    正当他准备像往常一般去关注藤丸立香的情况时,他诧异地发现虽然住宅里灯依然亮着,但是里面竟空无一人——

    藤丸立香不知去了何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自己决定一个人晚上出门的吗?还是被人绑架?她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思绪开始纷飞,渐渐在脑中满溢,正当他准备去寻找藤丸立香之时,头顶的天空仿佛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于是一角被打开。

    ——是虚吗?

    他知道虚很多时候都会从洞中出现, 但是这次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随着男性死神的出现, 高强度的灵压直接朝他袭来, 无望的窒息感瞬间扼住喉咙, 连身体中的骨头开始发出抗议的嘎吱声。

    如果说朽木露琪亚是潺潺的溪水, 那么这位死神就仿佛暗潮汹涌的大海——

    不需要任何攻击,甚至那位死神都没有拔出刀。仅仅一个照面,只是平静地站在这里俯视着他,卫宫士郎就感觉自己已经被吞噬。

    战栗从脚尖开始,顺着脊柱上爬,一直传导到大脑,只剩下最后一个信号——

    要逃。

    必须要逃。

    他转身向远处奔去。

    对于卫宫士郎来说,魂葬类似猫抓老鼠,只要像之前那样不被抓住就行,而在朽木露琪亚手上逃走已经是非常熟练的事情,所以这一次也应该……

    “散落吧,千本樱。”

    不知何时被抽出的刀此时已经没有了刃。

    而无数的刀刃在空中飞舞并折射光线,看起来像千朵凋零的凄美樱花。

    比声音更快的是此时樱花落下的速度。

    根本来不及躲闪,在漂亮又绮丽的粉色飘散之后,卫宫士郎的全身瞬间被锋利又细小的刀刃划破,疼痛仿佛在全身乱窜,鲜血开始从伤口滴下。但是除了出现渗出血的伤痕外,没有更加严重的伤势——全部都不是致命伤。

    仿佛只是在警告他。

    “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刚死没多久的卫宫士郎显然不知晓死后之人的战斗体系,敌我差距太大,他只能老实地向对面之人说明情况,“我的妹妹失踪了,我想先找到她——拜托了,”他双手合十。

    朽木白哉沉默地看着他,接着问道:“她

    的名字?”

    “藤丸立香。”

    当他以为沟通起效果时,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幻想——

    “既然已经死亡,那么便不能再去干涉生者的事情,更何况你即将堕落为虚。”

    胸口链条发出断裂声,不知为何原本以为还能撑住两天的链条,此时竟已经断到胸口。

    风划过天际,魂葬的刀柄此时近在咫尺,卫宫士郎能清晰地看到上面的印记。

    他咬紧牙关,努力撑起身体,拿小刀一挡,勉强闪身躲过攻击。

    还剩一点点时间。

    身体上的失血反而令他的神志开始清醒,于是理智压过本能的恐惧,卫宫士郎的头脑此时高速运转,这里是他家的住宅,唯一占优势的便是熟悉地形。虽然不知道枪/械对死神来说有无效果,总之先去家里拿到枪。

    死后的魂魄能飘浮在空中,可行的路线更多,但正当他动身没多久,刚跳到仓库的屋顶上时——

    “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

    从不同方向而来的六道光束直接将卫宫士郎紧紧锁住。

    而失修的屋顶再也坚持不住,开始塌陷。

    掉落在仓库内部的卫宫士郎看向不知何时又站到眼前的朽木白哉,他的刀已经再次举起。

    此时他彻底无法动弹。

    在刀落下的那一刻,他脑中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我会忘记立香吗?

    执着于现世的灵魂只剩下最后的祈愿——

    【无论是谁都好,就算是魔鬼也无所谓,请带走我的记忆,替我照顾好立香。】

    朽木白哉注意到那个灵魂此时身下有剧烈的强光亮起,他迅速后退一步——

    那是隐藏在仓库中纹理清晰的魔法阵。

    感觉不到任何攻击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环绕在卫宫士郎周围的十颗看起来仿佛船舵,又正中心冒着蓝光的晶体。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卫宫士郎在六杖光牢的禁锢下费力地伸手向前,于是终于抓住了面前的那一颗。

    此时这位额头上已经被按下魂葬标志的灵魂,胸口的锁链开始寸寸断裂,一直断到胸口出现大洞。

    要变成虚了吗?朽木白哉微微敛起眼眸,正准备直接下死手。

    结果看到卫宫士郎手上的晶体顺着虚无的洞口落入他的体内,而环绕他四周的剩下晶体也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纷纷以同样的方式进入他的体内。

    于是那个大洞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重新合上,强烈的光线出现——

    最后站在面前是已经挣脱六杖光牢的白发青年。

    但是一切都太迟,无法逆回的魂葬已经开始。

    而就在他即将消散前往尸魂界的那一刻,他听到了立香的声音——

    【哥,请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英雄王处的英灵召唤阵启动。

    于是变成英灵的卫宫士郎在前去尸魂界的那一刻,被藤丸立香的召唤所拉住。

    他看到召唤阵上的女孩。

    其他世界线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翻滚,那是曾为她战友的红色英灵,那些沉甸甸的感情令卫宫士郎开始混乱——

    我不是卫宫士郎,我只是一位无名的英灵。

    在迦勒底的那段日子里,他们为了世界的未来并肩作战。

    但他看到年幼的藤丸立香朝他扑来之后,似乎有什么在松动,他又开始犹豫——

    【我到底是谁?】

    似乎从大海中终于翻出了一直想要保存的珍珠,那些死活攥在手中的记忆浮现。于是他又记起——

    “我是卫宫士郎。”

    拥有与她在迦勒底全部回忆的

    红色英灵。

    ——更是她的兄长卫宫士郎。

    朽木白哉看着眼前之人突然消失,他沉默了几秒,接着转身离开。天空又出现缺口,人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只有风传来清冷的话语——

    “英灵……倒也好。”

    而第二天,朽木露琪亚发现自己之前递交的文件不知何时被放在自己在现世的驻扎点内。

    和之前没有太大区别,除了最后又批注了几个大字——

    “已处理”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