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山
也不知说些什么，只见黑衣人不断点头，话毕，男孩站起来，从黑衣人手上接过他们的斗笠，一顶递给殷梅，还有一个褡裢，一切调停完毕，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你确定要亲自去？”
“确定。”
说罢，男孩转过身对殷梅说：“我们要走很远的山路，先到上合镇，如果，我是说如果，在镇上遇到盘查，你记得说我是你堂哥，我们是从白沙探亲回来，知道了吗？”
“好，都听你的。”
“对喽，还有，这里有一百粒药丸，你每天酉时末（傍晚六点末）服一次，用以解毒。”
“解毒？我什么时候中毒了？你给我下毒了？”
“对，我给你下毒了，不吃解药，你慢慢会喘不过气来，会经血不调，再就是食不知味，头晕目眩，然后五脏六腑会衰竭，最后如枯草一般死去。”
“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看不出，你这么阴险恶毒。”殷梅气愤至极，简直不敢相信，她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旋涡中，已经完全身不由己。
这阴山，实在太不该来了。
“我是在做善事，救你，只要你不跟人说阴山的事，那么，我会按时给你送解药，半年后，毒自然就清除了。”
“如果我不小心说了呢？”
“那你就不用解药了，你会死，我也会死。”
“你是人吗？这么不信任我，阴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要你费这手段。”
“没啥秘密，就是容易死人，诶，我们才认识几天，好心救你，可不能好心办坏事了，为了大家的安全，不得不出此下策，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我妈说，越漂亮的女人，越不能相信。”
“那我真是要谢谢你妈了。”她气得直接拉黑了脸，拿起斗笠就朝右边山林走去。
男孩和黑衣人互相一抱拳，这才从容上路。
这条路弯弯曲曲，一样的山林，一样的风景，不见天日，像阴森森的牢笼。
殷梅留着心眼，想记住路，就故意放慢脚步，装作弄鞋子，等男孩走向前了，她偷偷转身望，发现，走过的路消失了，只有密密的林，身后全是黑色的雾霾，她惊恐得直冒冷汗，这实在太诡异了。
男孩在前面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她说：“哦，忘了告诉你，在阴山走路，不要随便回头望，除非，得到我的允许。”
殷梅开始对一切所见的真实度产生了怀疑，这实在不像人能做到的事，带着惊恐大声吼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啦，不信，你过来摸摸，”说着，还往前走了几步：“来来，这一身上下，随便你摸哪儿都行。”他一脸猥琐，快速宽衣解带，很快就露出那结实的胸膛，嬉笑地站在路中央，闭上眼睛，静等姑娘来摸。
殷梅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还好，是痛的，不是做梦，得，自己是活的就好。
她已经不够脑细胞来处理这一切信息，猛甩甩头，选择服从麻痹。
她爬起来，低头疾步走过男孩身边，顺带骂了句：“臭流氓。”
男孩看着走过去女孩的背影，瞬间笑容消失，随即换上了沉重的表情。
这样重复单一的路差不多走了二十多里后，翻过一座高山，下来，就进入了看不到尽头的松林，这也算得是一个明显的地理印象。
殷梅留意查看一番，不免又灰心丧气。原来，林木始终太密，根本看不到多远，也不见天空，绕来绕去几百米后，就已经完全分不清出口和方向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出现一条黄土路，路上阳光灿烂，她才觉得终于回到了人间。
沿着路走了几公里，才开始出现行人，他们带着浓重的湘音，这完全是出了省界。男孩熟门熟路，让殷梅路边等待，不多久，他就从村里赶了两条黄牛拖着的板车出来，车上，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上来吧，为了送你回家，真是费力又费银子，日后做了小妾，记得叫那老地主还我租车钱。”
“那我不坐了，我当尼姑可还不了你的钱。”说完就跳下车。
“哎哟哟，这么烈性，好好好，姑奶奶，不当小妾，当尼姑，等我去给你找个庙哈，嗯山洞也行。”
殷梅在他的嬉笑调侃中，再次坐上牛车，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斗了一路。
上合镇，正好在两省交界处，附近乡村密集，也让镇子非常热闹，乡民们拉着牛车马车，来去匆匆，镇口有几个二流子一样的保安队在晃悠，不时盘查过往陌生的面孔。
男孩架着牛车，殷梅低着头，坐在板车里，眼看就要混过去了，却被保长一眼瞄上，一把拉住车架，几把步枪就抵了过来：“把斗笠摘下来，拿出通行证检查。”
男孩顺从地摘下帽子，从胸前褡裢里掏出两张纸递过去，保长仔细看了一遍道：“你们是兄妹？”
“这是我堂妹。”
“你们多大了？”
“报告保长大人，我十五。”
“你呢？”保长看向殷梅。
“我十三。”
“十五岁这么高？来，你下车来让我看看。”
男孩跳下车，倒是比保长高那么一点，他故意歪斜着身子，原地一瘸一拐转了一圈，保长看着他纳闷，问道：“停，停，你这咋回事儿？”
“从小落下的毛病，腿伸不直，地方都知道。”男孩歪着嘴，做尴尬样，一脸苦笑。
保长又核对了女孩的信息，发现完全无误，检查了几个包袱，便对手下人说：“算了，还是孩子，腿还不行，放他们过去。”
说罢，将通行证递给男孩，挥挥手，男孩便瘸着腿，赶紧驾上牛车离开。
在镇上找了个面馆，男孩请殷梅吃了碗热乎乎的清汤面，殷梅感觉所有的疲累都消失了。
上合镇往东还要走百多里，才能到达下合镇，牛车最快也还要三个小时，现在是酉时（五点），此地不宜久留，得趁天没黑赶紧走。
出了上合镇，走了几里地后，天色已经越来越暗，路上行人越来越少，这时，殷梅才问道：“他们为什么会相信你是瘸的？”
“因为不瘸，我就早该在战场上去了，这样大方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也算是灯下黑。”
“也难怪，街市上很难见到年轻壮汉，都是些老弱妇孺，像我们这样子出现，确实打眼。”
“下合镇还不知道怎样呢？不是每个保安队都那么好糊弄。”
这不免让殷梅担心起来，俩人不再多话。
不多一会儿，完全进入了山区，虽然是官道，但像他们这样的夜行人，还是少之又少。
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男孩停下车，从车斗的包袱里，掏出一件老棉袄，让女孩披上，自己拿了旧衫披上：“我们必须继续赶路，你累了，可以躺着睡一会儿，这牛是拉车的老手，晚上赶夜路不需要操心，我们争取子夜前到下合镇，并不忘提醒女孩，该吃药了。”
女孩前一秒还感动于男孩的细心，一提到药，又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吞下一粒乌黑的药丸，气呼呼瞪着男孩。
男孩嘴角藏着笑，转身继续驾车，一路再无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殷梅颠得正迷迷糊糊，前方就出现了几盏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