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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他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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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酆都。

    终年无日,猩红的圆月是仅有的光。

    虞渊归来第一脚,踩在血里,眨眼鲜红的衣袍下襟便被沁湿,他蹙眉,耳边传来鬼将惶恐的通报声。

    “渊……渊帝回来了!”刚割掉鬼卒脑袋的鬼将吓得一趔趄,战利品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往殿内通报。

    咕噜咕噜——

    滚动的头颅停在虞渊脚前,他抬手擦掉脸侧迎面打来的那滴温热,只一眼,两侧丈余高的骷髅柱顷刻粉碎。

    再眨眼,嘴角凉薄的弧度还没下去,便已闪现到幽冥天阙大殿正中。

    殿中此刻正残忍地惩戒一偷爬上帝座的小鬼头。

    虞渊闭眼轻嗅空气中腥甜的滋味,体内沉溺许久的因子瞬间被激发。

    下一瞬,拉到极致的杀心沉下眼底。

    不待帝座上的魔头反应过来,一手就将那魔头拉下帝座,重重地摔在大殿中央,与前来通报的鬼将撞个满怀。

    “再次坐上这帝座,本君就只动了一下手指。”

    仿佛在说着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虞渊姿态随意松散地拧拧颈脖,侧靠在百鬼骷髅椅上,散漫地叠起腿,两手交扣在腹部,

    “你……你没死?”看清高台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灭顶像是看见了什么惊悚又难以置信的东西,两腿软得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脸色惨白地瘫坐着连连后退。

    虞渊正眼也没给台下的人,垂眸弹了弹衣袍上的污秽,似也想不通,拖着调发出和灭顶一样的疑惑,“是的,还活着。”

    话锋一转,又变作轻飘飘的兴奋,“知道是你坐在这个位置,我在棺材里就睡得不踏实,琢磨着,多个人陪,应该会有趣不少。”

    灭顶一脸不可置信。

    不是说双生之相,下承上气,上相死了,下相也活不成了吗?

    鹤眠神尊明明已经神陨了,他为何还活着?

    像是看穿了灭顶的心思,虞渊前一瞬还居高临下地似笑非笑,后一瞬,便瞬移过去一把钳住灭顶的脖子,高举过头,语调慢悠悠的,却听得人心惊肉跳,“现在,够近了吗,仔细瞧瞧,我是你魂牵梦萦的模样吗?”

    “你……你当真成……”灭顶忍着几近窒息的濒死感,狼顾麕惊地望着虞渊。

    “本君当真如何”虞渊像是嫌脏手,丢垃圾一样将灭顶掷在地上,压下身,那刻意掩盖的灰蓝色眼睛在神识落下隔罩将两人罩起来时,极快地在灭顶面前闪了下,快到灭顶捕捉到的时候,也仅仅只是抓住了阴骇的虚影。

    没人知道刚才殿中两人消失的那一瞬发生了什么,边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小妖小鬼们生怕祸及自己,纷纷往骨墙的方向缩去。

    酆都像是掉进了暗无天日的夜,直到漆黑的天劈过一道金色的闪电,涔下阴恻恻的光。

    他们吓得一哆嗦,等再次看到两人,灭顶裆下已湿了一片,宛若破败摧折的木偶。

    虽然灭顶早听说新的神主叫虞渊,同从前那令人闻风丧胆的酆都帝渊的名字有一字相像,更是不断有流言在传什么成神之法,他不是没想过某种可能,但猜测与直面事实,是完全不同的。

    “当真化神了,是不是”那个轻慢的、只有灭顶能听到的声音再次钻进耳朵,却是比利刃还要刺耳。

    他愉悦松弛地叹了声,“不过你此生应该也无憾了,知道了本君的全名。”

    “别……别杀我。”嗅到空气里的杀意,灭顶跪下求饶。

    “可以啊。”他答应得爽快,带了种强烈的不真实,他从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当年他执着一柄酆都最劣质的薄剑,杀进正殿,一句话没说,眼也不眨便当众把帝疯扒皮剥骨。

    以骨作笔,以血为墨,将帝疯数千年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罗列书就在酆都广袤的疆土之上。

    那已经不是单纯报复,而是享受虐杀的快感,和现在一样,“那你告诉我,当年躲在背后,怂恿你们攻上九重天的,是谁。”

    他笑了,却是比不笑更可怕。

    “没……没有人。”

    “没有人啊。”虞渊恍然的声音拉长,转而朝那缩到角落的小鬼头勾手,“你过来。”

    “喊你过来呢,没听见”小鬼头不敢动,虞渊声音便往下走了两个调,蛊惑道,“我是仙君,仙君是不会随意杀人的。”

    小鬼头颤抖着慢慢向一身大红衣裳的虞渊靠近。

    “来,给你个机会,他刚想杀你,现在你想如何处置他,便如何处置他。”虞渊摊掌,一把三尺的银白薄格剑缓缓在掌上现形,刃光寒意逼人。

    “我……我……”小鬼头接过剑丢掉,无辜的神情中漏出一丝不可查的怨念,“我不想。”

    似曾相识的戏码。

    虞渊早将小鬼头蹩足的伪装尽收眼底,但笑不语。

    往昔那幕似又在眼前。

    “给你个机会。”鹤眠衣袂一挥,虞渊身上所有的伤痛瞬间痊愈。

    “接下来一盏茶的时间,我的神力都给你,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朦胧又轻软的声音后,虞渊清楚地记得,他进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他有无上的神力,主宰一切生灵的生死。

    他静静地站在世界的中央,众生宛若蝼蚁般匍匐在他脚下。

    那些积压在心底最角落、最肮脏的想法,只要他想,那一刻,他都可以实现。

    可有双眼睛在看着他,仿佛他走错一步,下一瞬便会死无全尸。

    求生的本能驱使他去猜度那双眼睛想要看到的画面。

    最后他既没有去报复伤害过他的鬼头,也没有心生邪念,直到醒来前,他只改变了一件事——革除了双生之相。

    后来他才知道,鹤眠擅长制造幻境,赐予幻境中人无上的能力,无限放大幻境中人的欲望,窥尽人性善恶。

    他不知道那日他是怎么洞悉鹤眠的幻境的,但若不是隐藏起心性,他与鹤眠的交集,恐会止于那日。

    “你……你答应了不杀我的。”灭顶努力为自己争取最后的生机,哪怕他从未见过那个背后之人,“你……你杀了我,他……他不会放过你的。”

    “不是说没有人吗?现在又有了啊?

    杀了你这条狗若是能引他出来,那是你的荣幸。但你显然比我更清楚,你没有。”被打断了回忆的虞渊耐心荡然无存,全然忽视浑身栗成筛糠的灭顶,一手卡在灭顶脖子处,一手随意指着某个方向,闭眼痴迷聆听,“你听,前酆都帝疯,在喊你。”

    说罢,轻轻一折,像折断一条树枝一样,了结了灭顶的性命,丢垃圾似地丢出去,连带一句轻飘飘的话,“我讲的话,你也信。”

    这话不知是讲给他自己听的,还是讲给殿中彻底死去的人。

    “传本君命令——”虞渊闪移回百鬼骷髅椅上,搭在骷髅手柄上的手轻叩了下,“彻查当初参与攻打九重天的魔兵。

    主动认罪者——不杀。

    否则——断髓碎骨。”

    “过来。”虞渊将惊魂未定的小鬼头卷到高台,轻易便将他掣肘在百鬼骷髅椅上,“偷爬上来多没意思,要坐,就光明正大地坐。

    你想要这位置,凭本事取。

    给你三年时间,届时若你能将酆都往返凡间处的骷髅石柱再次垒起。

    这帝位,该你坐。”

    虞渊摊掌,跃动着浴火的鬼玺便浮于方寸之间,酆都霎时东曦既上,万鬼朝拜,“渊帝天恩,千秋万代——”

    可只一眼,他就收起来,酆都便再堕灰黑之中,余高悬的猩月辐射凉薄的光。

    “哎。”小鬼头望着这满殿光亮逐渐熄灭,失望胆怯地叫住起身的虞渊,“光……光如何继续点亮”

    “如果你连这样的方法都找不到,你也就这样了。”虞渊负手渐行远。

    -

    虞渊将酆都里外整肃一遍,处理掉所有顽固余孽,凡间已是丑时。

    天亮前的时间,还够他再办两件事。

    前方就是忘川河,忘川河水透绿晶莹,已不再是混浊的黑。

    河岸两侧,是红艳赛血的曼珠沙华,正源源不断地熏蒸起致幻的毒气,再往后,便是尸山肉林,雾障重重。

    传言,忘川河深不可测,万丈之下的河底有一秘境,唤作洗髓陵,乃世界的尽头,可窥见万物终极,逆转乾坤,实现一切不可能之事。

    而囚困鹤眠千年的虚幻之境,便在这忘川河与洗髓陵交界之处。

    忘川河水呈如今的颜色,乃鹤眠神魂净化所致,代价即是鹤眠承受了数千年万针锥骨之痛。

    这痛,被与鹤眠有所牵绊的虞渊,分去了近八成。

    所幸,自此凡淌过忘川河的众生,就可褪去前世骨肉之身,平等地拥有修仙历练的资格,不再受困于双生之相。

    虞渊不是没想过,他之所以能化神的原因。

    唯一可能的,便是鹤眠陷于虚幻间时,意外破入洗髓陵。

    他清楚地看见,鹤眠身陨前,真身长出了第十瓣花来,想来,当是那时……

    只是,为何是他化神了。

    如是想着,虞渊不自觉伸手,指尖才触及忘川河水,蚀骨灼热就烫得他蹙紧了眉头。

    他咬牙掬了一捧,看似清凉实则火辣的河水根本兜不住,甚至在他手上停留的时间不到一刹,就将他的皮肤蚕噬干净,露出森森的血肉。

    在河面尚且如此,就更别想往下深潜的后果。

    看来想要进去只能另寻他法了。

    虞渊撤回手,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便急速愈合。

    仔细听,除了血肉填补极小的声音外,似乎还有一种奇怪的气息声,像是来自河底深处。

    忘川河下,究竟还有谁

    虞渊猛地回头。

    四周噤若寒蝉,可虞渊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他,偏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生的气息。

    这河,实在是诡异。

    鹤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乍然醒来是被一道惊雷惊醒的。

    卧房里只有窗外漏进来的几缕昏昧光亮,她晃晃脑袋,摁着额角往外看去一眼。

    雷声出来的地方,是天憩神陵。

    鹤眠:……??

    !!——

    等等!

    后知后觉转过来时余光里瞥见什么东西。

    鹤眠视线右挪。

    在美人榻尾靠墙的那黑漆描金雕花方角柜上,找到了那一小束看不清颜色的花。

    她的卧房怎么会有花?

    挥手点亮房里的灯烛。

    不是眼花,真的有一束五颜六色的花,高低错落,毫无美感地挤在一个釉彩冰梅蝶纹花瓶里。

    再看,那下了两道门闩的门还是和她睡前一样。

    那些被醉仙梦埋下的记忆逐渐回笼。

    他来过?

    下一息。

    在天憩神陵把里里外外所有结界都换掉的虞渊收到了鹤眠打来的水镜。

    细微的水波纹里,鹤眠脸上还有没褪净的潮红,应该是发了身汗,两侧的碎发半贴在额处,衣服也被扯松了,露出雪白的细颈。

    明显酒没醒完,还要一副旰食宵衣的模样,偏她还不知道自己多招人,丰满的唇微微分开,问他,“你在哪?”

    “天憩神陵。”

    鹤眠那句你在那做什么还没问出口,就听到他哑下去的声音,“我马上回来。”

    接着水镜就被他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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