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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城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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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之下,北行之路,大雪如絮,战场上遗留的血迹也被掩盖。

    约莫百人军马护着三辆马车行路。

    中间的马车内,李扶苑忍不住打开车窗向外看。在对面的支时安打开铜炉盖子,往铜炉内再添些炭。

    “李大小姐,你这般总是打开车窗太失礼了。殷小姐可不似你,她可甚是怕冷!”

    “小支大人,是扶苑失礼,可我兄长毕竟受伤太重,只是堪堪修养几日,便要在寒冬腊月里受车马颠沛,我,我实在放心不下。”见支时安不肯搭理她,李扶苑又羞又紧张,“支大人,国后毕竟是我与兄长的表姑母,太子是我们的表兄,看在这情份上,帮兄长的铁链解开吧,兄长已经锁在后面的马车上两日两夜了。哪怕给他用点炭火?”

    支时安见她提起国母,还是面无表情,只是盖上铜炉。

    李扶苑有些着急,看向假寐的殷夜辰,此女这一路上几乎都在睡,脸色又格外苍白。李扶苑正欲开口,支时安将剑抵住她的咽喉。

    “不许叨扰殷小姐,殷小姐为救主上,身体虚弱,听不得你这些!”

    李扶苑气恼:“支时安!”

    “李小姐,随行有军医,可保李将军无碍!”殷夜辰睁开双眼,满是疲惫,“你对兄长的忧心,我自是理解。”

    “殷小姐,我…”

    “支时安,我们行的不是山路么?我怎得听到其他车马人行之声?”殷夜辰抬手,示意支时安开窗。

    “殷小姐,外面应当是战后的流民。以前随父兄出行在外,也常见流民。尤其是大战后。”李扶苑开口,“只是天快黑了,我们需得快些,边境的流民凶狠。”

    “啊?”支时安对流民知之甚少,下意识看向殷夜辰。

    “李小姐说得是,边境流民常年饱受战乱烦扰,能活下来已是万幸。何况这流民中各国都有,易子而食也是能做出的。”殷夜辰看向马车外,不禁皱眉,“这流民竟然这般多,好些人看着不像是贫民,其间竟有好些富商模样的。”

    “支大人!”领军统领走到马车边,“不知为何,从上个岔路过来,这边的流民愈发多了,我们前边与后边多了不少。像是忽然逃难的,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这些流民一些是因为战乱,一些说是城里不安全,只是我等行路怕是不得不变慢些。”

    “我知晓了!”支时安合上车窗,“城里不安全?荒唐,有主上在,怎会不安全。”

    “可我们从边境过来已行了那么久,这周围的城邦不应当忧虑这些吧?”李扶苑皱了皱眉,“只怕是流民闹事!”

    忽然车马颠簸,嘶嘶马鸣。

    “怎么回事!”支时安扶起险些倒下的铜炉,见殷夜辰与李扶苑无事,出了马车。

    数个衣着华丽的商户聚在周围。

    “这是军中车马,我认得!”

    “敢问里面是哪位大人?”

    “能否助我们一二,旁边的城里出事了!”

    “军爷,救救我们!”

    “怎么回事?”支时安走到众人前。众人看了眼这张少年俊美的脸,愣了愣,只当是哪家贵族公子,继续对军前的统领将士哭喊。

    “哎!你们倒是具体说说,怎么回事!”领军将士道,“这位是小支大人,虽然年少,却武功高强!”

    有一儒雅商人,抖了抖身上的残雪,上前道:“几位大人,我们本身山下俞城里做生意的。近几日时不时有少年少女被剖心,或者有些孩子竟然变得疯癫,还想杀父弑母,六亲不认。却有人说,看到两人高的猴子!可我城中,不该有猴子。城中官员带人追捕,不料竟然都被杀了,那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能逃了。”

    “几位大人若是军中之人,能否顺道帮我等查查俞城。”

    领头将士与支时安对视一眼,支时安悄悄靠近领头将士:“这般,我去那俞城瞧瞧!你们带两位小姐继续前行。”

    “哎,可是。”领头将士还想拦一拦,可支时安一记刀眼,指了十人过来。

    “各位,你们且带我与这十个弟兄去俞城看看!”支时安跨上一匹马,将抱着的剑别到腰边。

    原本还在叫嚣的人有些摇摆:“大人,我们就不去了,我们都是手无寸铁之人,我等还急着逃命呢,您进了城便知晓了,兴许这会城里已经空了。”

    支时安拉了拉缰绳,“行,后面的兄弟,同我走!”

    “殷小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李扶苑趴在窗口,看支时安竟然就这么带着一小支人走了,“小支大人是殿下派来保护您的,他?”

    李扶苑一转身,便见殷夜辰自己打开铜炉,“殷小姐,您要加炭么?我来就行。”

    “我们这支护卫虽是军中精兵,可并不擅探案。小支大人这般不太好吧。”李扶苑伸出的手恰好碰到了殷夜辰的手背,诧异得望向殷夜辰苍白的脸,“殷小姐,您的手怎这般冷?”

    殷夜辰见她加的炭比支时安多,脸色不由好些。

    “李小姐,小支大人年少,跟着殿下一直未曾吃亏过,总该要他吃吃苦头。你倒是得担忧我们的处境,大雨之后又是大雪,这天可太冷了。”

    军队继续前行,李扶苑闷热得已将外裳褪下,可身边的人还裹着毯子。

    “殷小姐,不若我命人多拿条毯子与您,这炭若烧下去,怕是明日便没了。”

    殷夜辰抬了抬眼皮,轻轻抬手打开车窗,慵懒得看向眼外边,“李小姐,你可听到有人□□?不远处似是还有人在呼叫?”

    李扶苑凑到车窗边,猜测道:“许是流民,我瞧瞧!”

    李扶苑刚想探出头,便见一张龇牙的猴脸闪过,随后一道血溅入车内,她下意识得捂住嘴。而她眼前,一只浑身沾血的褐色大猴挖出护车小卒胸口的心。

    大猴挖完心,突然转头盯向她,嗅了嗅,猛得向她龇牙。

    “啊!”

    其他护卫似是才反应过来,抽刀攻来。那大猴又看了眼李扶苑,因身上有剑伤,声音沙哑:“你有股味道!”说完它便叼起那颗小卒的心脏,转头留恋得看了眼向李扶珏的马车,便奔向暗色的密林内。

    李扶苑惊魂未定,忙从马车侧边拔出匕首,一手对着窗口,一手护着殷夜辰。

    殷夜辰见她呼吸急促,明明慌张不已,却还一手护着自己。

    “李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哥哥?”

    李扶苑大惊,冲着车外大喊:“来人,快去看看李将军的马车!”

    领头将军跑到车窗边:“殷小姐,李小姐,属下已经派人去追捕方才的怪物!李将军无碍,两位且放心。”

    李扶苑舒了口气,声音发颤:“那怎么还有哭声和叫声?”

    “方才那怪物还杀了几个俞城跑出来的人,应该是死者的亲眷在哭。可小支大人却到现在还未归来!”那统领懊恼不已,小支大人深得殿下宠爱,若是有丝损伤,可如何是好,没想到俞城真的有怪物!

    李扶苑担忧不已,方才那怪物掏心杀人如此之快,只怕这百名精兵都不是他的敌手!

    “李小姐,为何护着我?你拿匕首的手还在抖。”

    李扶苑按住发抖的手,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殷夜辰,尽力挤出一丝笑意。

    “扶苑是将士之女,应当保护殷小姐,只是,这怪物着实吓人,令小姐见笑了。”

    殷夜辰将身上的毯子盖到她身上,拿起一旁的狐裘披在身上,走出马车。

    那百名精兵团团围着三辆马车,附近有商户抱着刚刚丧生的孩子嚎啕大哭,他们尽力往军队上靠近,寻求庇护。

    马车里出来的女子,一身青衣,雪与火光交印出她悲怜的目光。领军统领见她出来,向其行礼。

    商户们见领军统领且向那女子行礼,众人跪下:“这位小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统领,为李将军解锁,保护好李将军与李小姐。”殷夜辰吩咐完,打开手中的铜币,看了几眼,“我要去找一找小支大人。”

    “不可,殷小姐您断断不可出事!”统领忙跪了下来!

    “我手中有雁林,这是命令。”殷夜辰走下马车,“所有人原地休整,待我归来。”

    “不可,殷小姐!”李扶苑看殷夜辰向林中走去,欲起身去追,统领忙拦住她,“李小姐,殷小姐的雁林便是军令!”

    “可是,若小支大人和殷小姐都遇害…”只怕殿下就真的不放过兄长了。

    殷夜辰顺着铜币卦象向林子内出走去,忽觉背后有了几丝冷意,一转身,便见一张倒着的猴脸!

    那张猴脸直勾勾对着自己,正是那只数日前的雌兽,它正倒挂在树上,恶狠狠盯着她。

    猴脸瞬变,一张人脸出现,水猴从树上跃下,匍匐在地,脊背弯起,向着眼前这个女人哈气。

    殷夜辰退后一步,抬起双手,掌心结阵。水猴双眼一眯,纵身一跃,当它而就在将要抓到眼前人时,周围万物像似是移形换位,眼前人似是瞬息移到远处。

    “你不是普通玄师,你能催动草木,你是寒山来的!”雌兽被藤蔓捆住!不住得龇牙挣扎。

    “你被镇压了多久?”殷夜辰盯着它,深情冷漠。

    “怎么,倘若我被镇压太久,你便放了我?”雌兽冷笑,“哈哈哈哈哈,你们寒山来的,哪个是好的!”

    殷夜辰催动手中的阵法,青光从掌心流出,周围草木疯长,缠绕雌兽的藤蔓增多。

    雌兽见她并没有下一步动作,问道:“你就困着我?”

    “水猴素来,雌雄双兽一同出没,且同生共死,所以我根本杀不了你。你这雌兽在此,可雄兽竟然久久未出现,必有蹊跷。你身上有伤,方才混入人群是为了食心修复自己的伤口。雄兽久久未出现,要么是比你伤得重,要么是被什么缠住。”殷夜辰,从指尖递出一缕白光,白光缓缓化作青光符咒,涌入雌兽额心。

    “呵,千年不见,寒山来的现在都是这般磨叽么?”水猴本是暴戾,被困已久,这会被藤蔓束缚,心中已经十分不快,这会藤蔓缠它更紧,缓缓将它拉入地底,“啊!放了我!我要杀光你们寒山灵族!”

    “可惜雌雄双兽需得一同封印,只能暂时将你先困住。”殷夜辰看着雌兽的头颅渐渐没入地下,缓了缓气息,拿出五行铜币。

    顺着铜币的指引,她走进一处山洞。尚未踏入洞内,满身是血的雄兽冲出洞口,向着林子狂奔而去。雄兽比雌兽强得多,殷夜辰来不及多想,将手中的铜币抛出,手中结阵,足下墨色符阵涌出,缠住雄兽左腿,手中阵法从雄兽身后打入。

    而身后的山洞了传出巨响,殷夜辰疑心是支时安,手中一松。

    而那雄兽在剧痛之下,双眼暴戾,变得赤红,竟将左腿生生撕裂下来,重重将左腿向殷夜辰掷来,以此逃生。殷夜辰,双臂交叉结阵以挡住那条腿。可水猴力气太重,她竟因此摔出几丈。

    “殷…小姐。”满身是血的支时安撑着剑,一瘸一拐从山洞内出来,而天太黑,殷夜辰只能勉强看清他的人形罢了。

    可他的剑出鞘了,只是剑身皆是血,看不清剑身上的纹。

    支时安见殷夜辰盯着自己的剑看,便将剑重新归鞘。殷夜辰想起身,却因方才那一击太重,口中溢出鲜血。

    “阿辰,我来晚了。”

    殷夜辰再抬眼,见圣伯鱼扔下禅虹,滑跪至她身边。他将她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中,运气与她。

    “主上!”

    “支时安!谁让你拔剑的,杀不了水猴自己却落得重伤!还有,孤是不是与你说过,你不可随意离开殷夜辰。”

    -

    “统领!林子里有人出来了!”哨兵大喊!众人把剑警戒。

    “是殿下!”统领仔细看了看出来了四人。

    太子抱着殷夜辰,支音背着支时安!

    统领将剑收回,挥手命众人放下利器:“快将剑都放下!是殿下。”

    圣伯鱼抱着殷夜辰跃上马车,将她安置好后,从一旁的李扶苑身边拿过毯子盖在她身上。

    身边的李扶苑从未与太子同在一车,见他如此紧张,又见殷夜辰嘴角淌血,从身上拿出帕子,道:“殿下,扶苑来为殷小姐擦一擦吧。”

    圣伯鱼似是才察觉出李扶苑也在马车上,看了眼她手上的帕子,反而从自己身上拿出张绣着鱼鳞的黑色帕子,细细为殷夜辰擦拭嘴角和双手。

    李扶苑略微尴尬得收回手,倒是意外素来冷面无情的太子竟然也能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

    “伯鱼,小支大人他?”殷夜辰虚弱得张开眼。

    “他无事的,你勿担忧。”圣伯鱼见殷夜辰双手已净,转头对李扶苑道,“李小姐,还需麻烦你一二,照料下夜辰了。”

    殷夜辰见他转身要下车,忙伸手拉住他。圣伯鱼看了眼被拉住的袖口。

    “君子与役。我还需回到前线。”

    “我很抱歉,让小支大人受了那么重的伤。”

    “这话应当我说,我令支时安护你,却让你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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