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大公子好像有些害羞了
“让你当丫鬟，这怎么使得呢，太委屈你了。”
小桃伸出食指左右摇了摇：“这不要紧，总之给我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好了，毕竟，我也无处可去。”小桃说着声音慢慢低下来。
唐燕薇看不得小桃这样，忙道：“那好吧，正好我也舍不得你，你就当最高一级的那个，人后也不用那么拘礼，你看如何？”
“甚好。”
翌日一早，唐燕薇卯时便起来和小桃在院里练功。练了一个时辰后，两人浑身大汗淋漓。
小厨房里传来了葱油饼的香气，一个丫鬟过来言说早饭已经做好。两人净手净面刚坐在饭桌上，院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砰一声，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又砰一声。
两人站起来，看到外面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个十六七的少女，头戴一整套红宝石头面，穿一身杏色绣牡丹花长裙，大红色缘边，外罩同色系齐膝褙子。
那少女款款而来，仪态万千，被周围一堆气势汹汹的丫鬟婆子簇拥着颇有点女皇巡街的派头。唐燕薇和小桃对视一眼，对方来者不善。
跟在饭桌前伺候膳食的一个丫鬟悄悄在唐燕薇耳边道：“这是府里的大小姐”
等她们都进得屋里，四下里一站，屋子空间立刻显的特别狭小起来。
那少女从人群里走上前来，瞄了眼桌上的葱油饼和小米粥，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饭桌前的两个人。最后把目光定在唐燕薇身上：“你就是沈成璧。”
小桃身子轻轻一抖。
唐燕薇轻轻屈膝行礼：“见过大姐姐。”然后又对旁边被吓呆的其他人说：“还不给大小姐行礼。”
小桃和其他人纷纷行礼。
大小姐沈珍珠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行礼与否，早有有眼色的丫鬟给她把珠帘打开，她绕过饭桌往内室走去。
唐燕薇和小桃站在原地没动。
沈珍珠踱着步在内室转了一圈，又重新走回到饭桌前：“薛姨娘惯是个会做人的，对你这个外室女倒是好的很呢！”
唐燕薇表情淡淡，本就是借住，这也不是她真正的身份，她是无所谓。小桃听了这话却变了脸色，忍不住想上前理论了。
唐燕薇用手轻轻拍了拍小桃的胳膊，小桃气的扭过脸去，不再看沈珍珠。
“我知你来自乡野，可是这沈府自有沈府的规矩，别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提点你。你进府里来至今都没有去拜见主母，若说昨日舟车劳顿，还情有可原，可你今日还在这偷懒耍滑，就是大大的不该了。”她眼睛朝天说完这段话，静静地等着唐燕薇的反应。
唐燕薇笑了笑附和道：“姐姐说的是，是我想得不周到，我这便随姐姐去拜见大夫人可好”
沈珍珠本还怕她是个刺头，所以特意带了几个强壮的仆妇过来。她想着若是唐燕薇敢言语顶撞，就用武力把她押送到母亲那里，即使闹大了，也是自己占理。
做姐姐的教自己妹妹规矩，总是没错的，却没想到现在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沈珍珠冷哼一声，算你识相，抬脚就走。她走到院子里回头看，看唐燕薇正在交待丫鬟们把饭先收起来，于是又喊了一声：“还不快走？”语气不耐。
“好的，大姐姐，马上就来。”唐燕薇脸上笑着，嘴里应着，脚步却不慌不忙，稳稳当当的往外走着。
“大姐姐，大姐姐，叫的还挺亲热，谁是你大姐姐”沈珍珠嘀嘀咕咕，然后扭头又走，这回是再不理唐燕薇了。
唐燕薇带着小桃遥遥坠在一大群人后面，绕花园走回廊，半刻钟后终于到达大夫人居住的梧桐苑。梧桐苑里种满了高高的梧桐树，一进院里，日头突然就被拦在了院外。
沈珍珠一进院门脚步就变得轻快起来，未走到正房门口就开始叫起娘亲来，大夫人房中的李嬷嬷迎到门口一边掀起帘子，一边对里面说道：“夫人，是大小姐来了”
唐燕薇走到门口，就听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你看你，哪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哟”嘴里说着嗔怪的话，手里却拿着手帕将她额角的汗水轻轻拭去。
唐燕薇借着树叶间的阳光看到这一幕，眼泪差点留下来，太熟悉了，可是自己的娘亲却已经不在了。
唐燕薇使劲捏了捏手里的手帕，然后抬脚进了门。
大夫人看到她，停下手里擦汗的动作。“这是？”
唐燕薇进来站定，然后又行了一个大礼。此时沈珍珠才拧巴道：“母亲，这便是沈成璧”
大夫人走到椅子前坐下，捻着手里的佛珠“起来吧，不必多礼”
沈珍珠娇道：“母亲，我让她过来给你请安的。”
大夫人宠溺睨她一眼：“我习惯了清净，倒也不必每日晨昏定省地来请安”
沈珍珠撅撅嘴道：“哦”
大夫人于是转头对她道：“老爷已经把你的事情告诉我了。你是沈家的女儿，既已回了沈府，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家，不用多想。”
唐燕薇于是回道：“谢大夫人”
“行了，你回吧，无事不用再来。”
“是”
唐燕薇走到院子里时还能听到沈珍珠在撒娇：“娘亲，我把她叫来是让你给她一个下马威的，你怎么这么轻易就让她走了。”
大夫人悠悠叹道：“她失了娘亲，合族亲人遭了水灾，也是可怜……”
唐燕薇带着小桃出了梧桐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小桃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小姐”有人在后面唤了一声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啊？”唐燕薇四顾，发现原来是小桃。她还没有适应小桃突然这样唤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于是有点茫然地看着小桃。
小桃拿眼睛往前一指，唐燕薇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前方四五米处赫然站着一个男子。
他一身青衫，长身玉立，脸型瘦削，眉若墨裁，眼含星子，鼻梁高挺，唇线若纹，俨然就是年轻版的沈洪。若非小桃刚刚出言提醒，以唐燕薇刚刚的状态，怕是要一头撞进那男子的怀里。
见她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那男子便负手朝唐燕薇走了过来。
唐燕薇和小桃朝他见了一礼。
“你是成璧吧，我是沈意之”
“原来是大哥哥，本来应该我先去拜会薛姨娘和哥哥，没想到在这遇到了，是我礼数不周了。”
“并非巧遇，我是听说你被叫去大夫人院里特意来寻你的。”
“大夫人并未为难于我。”
“大夫人宅心仁厚，我自是不担心，只是珍珠……”沈意之苦笑一下“这些年有些被惯坏了。”
“大姐姐人其实不坏，只是生活得比较幸福而已。”唐燕薇心想，若论起刁蛮任性，她当年也不遑多让，但是谁又是从一开始就懂人情世故的呢，有区别大概就在无人可依，人被迫长大的那一瞬间吧。
沈意之点点头，正色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父亲在外应酬，难免顾及不到内院，我在国子监读书，亦常不在府中。今日适逢旬假，也是凑巧，你若得空可去薛姨娘那处坐坐，想必她定是极为欢迎你的。”
唐燕薇想到自己院中的装点布置，好像都是出自薛姨娘之手，大哥哥也被她教导的如此心善，心中不免对她充满了好感和感激。
“大哥哥说的是，待我回去整束一番，稍后就去拜见姨娘”唐燕薇从善如流。
“嗯，你…乖～”大约是初次见面，又或者从未和自己妹妹用过如此言语，沈意之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对她的亲昵赞赏之意，想一会没想到其他词语，才说出这样的话。
说完他自己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我前院还有事，就先走了”不待唐燕薇再说些其他的，就急急转身，一下功夫就走的不见了人影。
待他走远，小桃嘻笑道：“大公子好像有些害羞了。”
被沈意之这么一打岔，两人都从刚刚低落的情绪中缓了过来，找找方向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两人用完早膳，日头已经东偏南了。稍微收拾一下，让个比较熟悉内院道路的丫头带着他们去薛姨娘院里。小丫头名叫翠喜，长的也很喜庆，虽有府里规矩压着，走路依然轻快。
小桃开口问了府里的情况，翠喜一开始还有些拘谨，问一句才说一句。后来说的多了，她话匣子也打开了。
府里共有两位女主子，大夫人常年吃斋念佛，基本不理俗事，除开年节重要祭祀和一些必须嫡夫人出席的场合以外，其他活动能推就推。打理府中事务的是薛姨娘，虽是姨娘，实际在府中地位与大夫人相差无几。两位小主子就是沈意之和沈珍珠，她们已经都见过了，人口简单，关系不复杂。
唐燕薇自己爹爹和娘亲感情非常好，她爹只娶了娘亲一个，因此对于妻妾相处之道并无太大感触，主打一个家庭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