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圣命难违！
“刚刚想问什么？”
萧衍早看出她的欲言又止，正好自己也要交待她些事，那么此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唐燕薇用茶压了压嘴巴里的味道，酒足饭饱之后，她这会倒是更关心萧衍的事情。
“王爷是不是要出征了？”
萧衍的神色沉肃。
“圣命难违。”
唐燕薇觉得不可思议，这偌大一个国家，朝堂里养着那么多人，现在竟然来逼迫一个病弱王爷出征。
“堂堂大齐，竟然到了这般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圣上不理朝政，也不知朝堂上那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唐燕薇气愤难抑，她与萧衍成婚以来，凭心而论，萧衍待她不薄，该有的体面都给足了她，甚至连她的自由，也从未干涉过。
先前，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秘密宣之于口，上次达果儿罕的事情却给了她启示，若能得到萧衍的些许帮助，事情或许进展的会快很多。
虽说当初嫁他，也是存了借他势的心思，但除却达果儿罕那次，唐燕薇私心里，他们还是互相配合演好夫妻而已。
随着相处，萧衍却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不通情理。只是她还未想好措辞，这个当口就传来了圣旨。
也罢，他届时远在边关，恐也鞭长莫及，现在告诉他也只会徒增烦恼。
不说自己的事情也不打紧，但是出征之事确实让人心生不忿。
“王妃，慎言。”
萧衍喝着茶，眼神也未分给外面，当事人表现得异常淡定。
他倒也不怕这话传到外面去，毕竟这王府现在都已在他的掌控中。
只是，他不日就将离府，此后，她一人要勉力撑起偌大的王府，就不得不谨言慎行。
唐燕薇看他如此表现，也慢慢镇静下来，明明他才是那个病弱之人，此时坐在那里，却拥有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王爷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出征在即，应该正是忙乱的时候，他现在特地过来，总不会是单单为自己送口吃的。
看她平静下来，萧衍才又开口。
“是有些事情，我须交待一下。”
唐燕薇坐直身子：“王爷请说。”
萧衍把茶杯放下，两手整了整衣服前摆。
此时他正襟危坐，竟给唐燕薇一种面对上位者的错觉。
微微摇头，把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摒除，唐燕薇集中注意力听萧衍接下来的话。
“我走以后，你继续紧闭王府大门，任何应酬之事，交给祥叔，不必亲自出面。”
顿一下，他又接着道：珍巧铺子，如果能关张，暂时就关了吧。”
唐燕薇诧异：“王爷如何会知道珍巧铺子？”
看她如此，萧衍抿唇一笑：“我的王妃，有何本事，我岂能不知，况且，你大概还不知，珍巧铺现在在上京，也算薄有威名了。”
唐燕薇脸上闪过一瞬的不敢置信，她只知铺子近来的收益颇丰，自己手里都开始积攒预定的单子了，却不知，已经到了能传进他耳朵的地步了嘛。
好在萧衍随后就解释了：“你天天把自己关在工具房里，我想不去打听你做了什么都不行。”
唐燕薇暗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处露了马脚。
珍巧铺子，就是当初唐燕薇选中的两处铺子之一，一处开了玉满楼，另一处就叫珍巧铺子。
珍巧铺子的一楼是个杂货铺，卖些针头线脑的杂物，看上去与别的杂货铺并无不同。其实真正的营生，全在二楼。
唐燕薇当时打算好了铺子用处以后，就把旁边的打铁铺子，一并收入囊中，原来的打铁匠留用，薪水也开得高高地。
此后，再有江湖中人去打铁铺子打造兵器，机灵的铺中小二便守在旁边，暗中观察着客人。
若无可疑之处，又逢客人表达出对所制之器材料或者工艺上的要求更高时，小二便会适当出现，为客人排忧解难。
倘若客人要求得更高，那便可以去旁边店铺二楼一览了。
只要客人进了店，小二根据客人需要，托辞是为上个客人不想要的武器，一般也就成了，毕竟，很少有人能够拒绝这么一件材料上乘，做工精良又如臂使指的武器。
这些多半是见不得光的生意，虽然朝廷对于武器管控严格，但是由于他们做的小心，因此开业半年多来，还从未出过任何纰漏。
珍巧铺子近来盈利颇丰，也渐有超过玉满楼的趋势。
不过珍巧铺的一应事务，都是小祁在打理，唐燕薇也只是偶尔看下账目而已，却不知萧衍顺着这些还查了多少。
看他如此老神在在地模样，唐燕薇险些觉得，他会不会连自己的身份和自己暗中所做的那些事情，都一并知晓了。
“王爷还知道什么？”
萧衍摇摇头：“我天天在府里养病，能打听到这都是机缘巧合，还能知道什么？”
唐燕薇放下心来，只是若真按照萧衍所说，将珍巧铺子暂停的话，资金上应会少很大一截。
小祁经营的信息网，已经初见规模，这也意味着他们每日的消耗靡费。玉满楼虽有盈利，但一半利润皆要分给葛老太，只靠剩余的那部分，根本不够。
可若是不停，萧衍说得对，此多事之秋，这些上不得明面上的生意，一旦被人发现，将为一桩大祸事。
唐燕薇正左右思量，却听萧衍接着说道：
“这是你自己的生意，按说我不应置喙，但既然是因我之故，少不得对你有影响，那这样。”
萧衍停下，让承砚把祥叔唤进来。
等他站定，萧衍吩咐道：“祥叔，我走以后，府中之事皆以王妃之意为准，包括王妃所要的一应支出，皆可从我私库所出。”
祥叔连声称喏，眼底却难掩惊异之色。
萧衍明面上的供俸并不多，加之他不受宠，赏赐也很少，现在允许王妃动用私库，那就是允许王妃动用他这些年在阁里积攒的卖命钱。
唐燕薇的真实身份，祥叔并不知情，只以为她就是个六品署正家的庶女，除开身份之外，王爷能娶她，大抵是因为真的喜欢王妃，可是观其平日相处之举，又不似寻常的小夫妻一般蜜里调油。
阁主若想徐徐图之，获得王妃的芳心，那这血本下得委实有些大。
不过这些都是祥叔腹诽，常年的习惯，使他听到命令，皆会不打折扣地服从。
大部分时候，这个铁血的汉子，鲜少情绪外露，如今叫唐燕薇瞧出一些端倪来，也实属不易。
她哪里知道，昨日书房，祥叔并承砚承墨等，皆请命陪他家阁主一起亲赴战场，衡量到承砚承墨难以全盘应付王府事务，萧衍遂决定还是把祥叔留下来。
祥叔昨日请缨未果，今日又听萧衍如此吩咐，才微微有些失态。
等到祥叔退下去，萧衍又嘱咐些其他的，唐燕薇耐心听着，两人一人认真说，一人仔细听，一时间和谐地如同画中仙，再也插不进第三个人。
等到萧衍把能想到的都嘱咐一遍，才发现眼前这副场景，实在美好。
小姑娘身子微微前倾，两眼注视着自己，眨巴着圆圆的杏眼，时不时点头附和下，一副把自己说的所有话都记在心里的认真模样。
她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长到似乎要戳进萧衍的心里，让他觉得胸口那块痒痒地，想要止住，却无处可下手。
这种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让萧衍觉得心慌不已。
他忙不迭地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茶，唐燕薇还未来得及出声提醒，他已然全喝掉了。
他的举动有点突兀，使得唐燕薇也不知是哪里出问题，刚刚气氛明明很好的。
唐燕薇坐直身子，看出萧衍的不自在，她转而问道：
“王爷的身体，能经受的住吗？”
萧衍此时无心回答，想说身体无碍，又觉得她知道的过多，被旁人看出端倪，未必是件好事，清下嗓子回：
“我这身子，横竖就是这样了，再坏也不会坏到哪去，习惯了。”
他本意是无论怎么折腾，都会是表面这种给别人看到的病征，没想到听到唐燕薇耳朵里，萧衍的这番随意就成了他在破罐子破摔。
唐燕薇生气又心酸，生气担了这许多责任在身，怎能如此不在意身体，又心酸旁人无法代替他去。
她起身走去卧房，一会后拎着一个包袱出来。
放在桌上，把包袱结打开，就看见里面是满满一包棉衣，针脚有些大，一看就不是出自府里那些做工精细的绣娘之手。
唐燕薇摊开，然后语气不善地对萧衍说：
“你把这些棉衣带着，套在铠甲里头。”
萧衍听出她的恼怒，回了心神笑笑，也没拒绝，又开始宽慰她说：
“你也听到圣旨了，我是个监军，这次出征顶多是借我的皇子名头罢了，上战场应该还轮不到我。”
他嘴上说得轻松，手却忍不住摸上这些棉衣，面上没有变化，心里情绪又在翻滚。
自入阁闯荡这么多年，哪次不是搏命，九死一生，却从未有人，在他出发前为他准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