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短短数日，朝廷内外发生翻天覆地的变革。身体上的伤好了，可心里的疾病难以平复。我态度突然冷淡，玄烨很不解。
我不能控制即将发生一切，只能躲了。
养心殿外，张公公点头示意我可以进去了。我舒一口气，迈进去。病愈后，我第一次踏进养心殿。景色依旧，人事全非。
“瑶花参见皇上。”
“你来了。”玄烨见到我，脸上绽开笑容。走进来，拉住我的手。
我抽出手：“皇上召见瑶花，所为何事。”
“你怎么了？前些日子，不是好好的么？”
“皇上是天子，瑶花不过是山野间草芥一枚。瑶花出身贫寒，不敢希翼天子爱怜。只想平静生活，早日回家。”
“真是稀奇，一向清高自傲的水瑶花竟这般妄自菲薄。”玄烨嘲弄的说，表情僵硬，脸色有些愠怒。我的话激怒了了他，玄烨愤怒的转身回到椅子上。
“太皇太后近来身体不爽，牙齿出血疼痛，夜不能寐。太医院用尽办法，还是没有好转。你懂医术，随朕去看看。”玄烨冷下脸
康熙是太皇太后一手带大的，感情非比寻常。皇太后身体抱恙。玄烨感同身受。
虽入宫多日，还是第一次入后宫。慈宁宫外，太医们交头接耳焦急的商量办法，一见到皇上立马跪下。
进入内室，榻上躺着一个年迈的老人。这就是名震历史的孝庄太后。虽已到日暮之年，可高雅的神态时时露着睿智和谋略。
“孙儿给太皇太后请安。”
孝庄见到玄烨，立马慈爱的召唤床边：“我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病太磨人了些。皇上国事繁忙，不必为这里挂心。”
孝庄慈爱的抚摸玄烨，低头看见跪在地上的我。我连忙行礼：“民女水瑶花，参见太皇太后。”
孝庄上下打量我，我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玄烨忙道：“皇祖母，是孙儿下旨瑶花不必自称奴才。瑶花出自民间，宫里的规矩还不懂。”
“你就是在永城跟皇上一起破黄金失踪案的女子？”
“是”我低声答道，这老太太看起来一点不好糊弄。
“鳌拜行刺皇上那日，也是你在外调兵遣将。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不容易！”孝庄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我，说话没有一丝表情。
她的话是称赞还是另有深意？
“瑶花现在养心殿当差。她略懂医术，我传她来看看皇祖母的病。瑶花上前来！”
我仔细观察了口腔，若是口腔疾患，我颇有些自信。牙龈红肿、出血，嘴巴有些味道。这是典型的牙周病症状。
“回皇上，太皇太后并无大碍。可能是因为口腔问题，以至进食不畅。维护好口腔卫生，再辅之中药解毒即可。瑶花在家时，曾配过一种漱口水。定时用之漱口，更有效果。”
这点疾病怎会将医术精湛的太医难倒。大概是因生病的是太皇太后，加之牙齿疼痛太皇太后很少进食。身体虚弱，没有精神。太医们便不敢对着病情下判断了。反而，让我捡到一个大便宜。
“如此孙儿便可安心。”
玉竹和春罗忙着帮我挑选药材。我捡了些薄荷、金银花等清凉除菌的药物，又在药水里加了些许栀子花。用起来清凉爽口，又有淡淡花香。
太皇太后用了数日，炎症渐渐消下去。进食也正常了，身体慢慢好转。
“姑娘，原来还是个神医。太医院都没法子的事情，姑娘轻松就治好了。现在整个后宫都知道养心殿有位女神医。”玉竹笑说。
“我们小姐是巫医，嘻嘻。”春罗哈哈拍手笑。
“后宫也知道这事。”我叹气，越想平淡越是不能随心。
太皇太后传唤，公公领着我去御花园。阳光灿烂，夏日的炎气升起来。风凉厅打起帘幔，桌上排满时令水果，各色糕点。厅外正对着一处大荷塘，溏上泊在一艘花船。船上十几个演艺女子吹拉弹奏。
风吹着音律，花香四溢，满座芬芳。太皇太后、皇上、赫舍里皇后、明妃及各宫娘娘花枝招展在厅堂乘凉，听曲儿。
我上前行礼，小心谨慎。
“好丫头，三下两下就治好我的病。可比太医院那些老家伙强多了。今儿特地来赏你的。想要什么？”
“为太皇太后效劳，是瑶花的福分。不敢求赏赐。”所有的目光投向我。玄烨放下手中的茶，没有一丝表情看着我。
“皇祖母，我倒有个好主意。”侧座一个穿着凤冠霞帔的女人站起来。眉眼犀利，身量单薄一颦一笑孤傲，冷淡。我猜这人便是赫舍里皇后：“前儿臣妾去华音殿看望明太妃。太妃年事大了，膝下无儿无女。好不清冷！我还想着从宗亲里过继一个女孩，与太妃为伴。现今正有个合适的人。皇祖母既要赏，何不下旨让瑶花认了太妃为母。封为郡主，以后就是皇上的妹妹。太皇太后又多了位可人的孙女。”
“皇族认亲岂可如此草率。太妃既觉寥落，明儿朕下旨从皇族选一个女孩给太妃。她身份卑贱，实在辱没皇室门楣。”
“皇上觉得卑贱，下旨为她抬旗便是。我瞧着她聪明伶俐，太妃一定欢喜。”皇后提议。
既能疏远皇上，又能打消后宫嫉恨。这倒是脱身之计。
“娘娘抬爱，瑶花惶恐。如太妃不嫌，瑶花愿侍奉床前，略尽孝心。”
“好！瑶姑娘果然识时务。如此便……”
“事关皇室血统，岂能如此草率。这女子性情乖张，脾气大的很呢，莫说侍候，送去了也是添麻烦。皇后还是另择良人吧！”
赫舍里皇后的脸色很难看，愤愤的回到座位。孝庄看在眼里不言语，明妃起身打圆场：“皇家血统不可乱，皇族认亲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的。”
“皇上既不同意，罢了！就依皇上之言。”孝庄端详我：“女子，到底要以静娴为主，针织女工还是次要。能够让皇上宽心开枝散叶是正经。太过伶俐了怕会惹出祸端。”
“回皇上、太皇太后新选的秀女外面候着了。”李公公弓着身子
“传吧！宫里是该进些人，热闹！热闹！”孝庄淡淡说，明妃、皇后脸色铁青。
说着，圆门外进来一群花枝招展妙龄少女。个个是出挑的美丽，举止端庄优雅，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女，温柔可人，步步生莲。
“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娇滴滴的声音齐声声的说。
“抬起头，让哀家瞧瞧。”
十几张如花如玉的脸，如春天新出的花朵，娇艳欲滴。
“从倩”我睁大眼睛，一排女子中一张熟悉的脸。我几乎脱口而出，可还是忍住。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来参加选秀女。从倩也看到我，惊讶之情不亚于我。
“哦，一个个青葱似的。皇上挑几个可心的。”
原来今日是为皇上选秀女。皇太后传我来，看来不仅仅是领赏如此。这一场戏，让我陪着看，让我知道分寸。用心真是深啊。
玄烨一脸不在乎：“后宫之事，皇后掌管。就由皇后选吧！”
赫舍里皇后喜笑颜开，在秀女之间转来转去。选中的都是相貌略显平凡的女子。孝庄看在眼里，不说话。玄烨低着头，不理睬。宫里人说赫舍里皇后性情孤傲乖张，冷淡善妒，看来有些依据。
选中的女子，笑靥如花，像是飞上枝头。我深深惋惜：如此妙龄佳人，自此一生被困在紫禁城里。没选中的女子充当宫女侍奉宫中，可年纪一到便有出宫重获自由之日。我庆幸：从倩没有被选中。
“你出来。”孝庄一手指出从倩，我心里一惊：“手里的绢子是你绣的？”
从倩走出回道：“回太皇太后，奴婢在家时，便喜欢刺绣编织。这条手绢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
“牡丹艳丽，蝴蝶栩栩如生。用了心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佟雨浓，家兄是兵部侍郎佟远之”
“佟远之，年轻有为。妹妹也是蕙质兰心。一门才俊！”
“谢太皇太后赞誉。奴婢在家时，就听哥哥说皇太后慈爱和祥，平易近人奴婢今日得见太皇太后更觉亲切。听闻太皇太后近来睡眠不安，奴婢特意赶制一枚香薰枕头。奴婢选了素绫，质地轻薄，手感柔软。枕芯放了怡神的药，西域菩提花香料味道清淡。枕面绣了盛世海棠。献给太皇太后。”
“瞧瞧这丫头，不仅手巧，嘴也甜。菊心把上供织锦缎赏给雨浓。从今后，你就在养心殿侍奉皇上。你可别辜负哀家的用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