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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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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因为顾舟答应了结婚, 傅沉一直到晚上都难掩内心的激动,决定去洗个澡冷静一下。

    顾舟则在隔壁客卧自己给自己擦了身体, 动作幅度过大时,还是觉得刀口处有点被拉扯的感觉,但皮肉应该是愈合得差不多了,不会再开裂流血,再过两天他就可以去医院拆线。

    他洗漱完毕,回到傅沉房间,发现他居然还没洗完,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出来,索性去衣帽间找到从医院拿回来的双肩包, 开始收拾里面的东西。

    包里有一些日常用品,比如牙膏、洗手液、洗发水等等,带去的时候都是新买的,他在医院住了几天,也没用掉多少, 觉得扔掉太可惜,就带了回来,本来准备拿回自己家,现在他不回家了,只能放在这边用。

    他正收拾着,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了, 紧接着浴室门“咔哒”一声,傅沉裹着浴巾从里面出来, 边擦头边往外走。

    顾舟抬头看他,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一时间四目相对, 傅沉止下脚步,动作顿住,停在了原地。

    顾舟视线下移,随即挑眉:“还挺大。”

    傅沉:“……”

    这调侃让他有些尴尬,连忙把披在肩头的浴巾解下来裹在腰间,僵硬地转移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该在这吗?”顾舟反问,“昨天也不知道是谁趁我睡着偷偷把我留在他房间里,还抱着我睡了一宿,怎么,才过一天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没有,”傅沉心虚地别开视线,去衣柜里拿衣服,“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你想住在哪里都可以。”

    他用毛巾慢慢捋着头发上的水,又问:“你在收拾什么?”

    “从医院拿回来的东西。”顾舟从包里翻出一袋没吹的气球,是之前做呼吸训练剩下的,当时傅沉给他编的气球狗放了几天就跑气了,没能保存下来。

    但得益于那几天的训练,他出院时肺功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两天只是偶尔咳嗽,不小心压到刀口时会疼,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不适。

    顾舟站起身,把包里的东西都拿进浴室,挨个喷酒精消毒,再冲洗干净,然后放到置物架上,那包气球塞进了抽屉,准备留着给狗玩。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傅沉已经光速把衣服穿好了,拿着吹风机吹头。

    顾舟忍不住逗他:“怎么,不敢当着我的面换衣服?你都敢提出结婚,还不敢跟我坦诚相见吗?”

    傅沉背对着他,闻言动作一顿,吹风机的声音跟着停了,他回过头,眼神有些复杂:“之前不是已经见过了……”

    “但是我单方面‘坦诚’,”顾舟说,“我都没嫌害臊,你先羞上了?”

    傅沉似有异议:“倒也没有……”

    他抓了抓头发,发根还有点潮,但不打算继续吹了,他走到顾舟面前:“只是以前没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顾舟:“那在医院的时候?每天帮我擦身体的时候?难道不算亲密接触?”

    “那是照顾病人,”傅沉努力为自己辩解,“现在动机不一样。”

    “动机”这个词用得实在很妙,顾舟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之前你是正人君子,现在对我有非分之想,对吧?”

    傅沉抿唇。

    顾舟向后一倒,整个人砸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来:“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现在是晚上九点半,距离傅沉日常休息时间其实还有两三个小时,但顾舟说想睡觉,他也就顺着他的意愿,在他身边躺下。

    昨天他偷偷把顾舟留在自己房间,还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没想到今天顾舟主动投怀送抱了,这让他情不自禁地有些拘谨,好像昨晚那个趁人睡着把人抱住,还亲后颈的人不是他一样。

    顾舟不知道昨晚发生过什么,还没意识到傅总是个只敢趁人睡着时动手动脚的怂货。他身体往上蹭了蹭,靠在床头,见傅沉把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开机,进入一个办公网页,开始处理公司的事务。

    傅总今天没去上班,下午在家也没抽出时间来,一直到现在才有空处理这些,顾舟没打扰他,只往他那边靠了靠,把脑袋枕在他肩头。

    触碰的同时,他就感到傅沉的身体僵住了,正在敲击键盘的指尖顿住,停在了半空。

    停了好几秒才重新落下,傅沉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处理着手头的工作,但肉眼可见地速度快了起来。

    顾舟看着他的电脑屏幕,傅沉也没有任何要避开他的意思,在很短的时间内浏览了数份文件和报表,看得顾舟忍不住问:“你就不怕被我看到你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没什么机密,”傅沉道,“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把我的权限全都给你。”

    顾舟:“……”

    他怎么觉得他的地位已经从“总裁男朋友”跃升到“总裁夫人”了呢。

    可惜他对工作并不是很感兴趣,完全无心过问傅沉这方面的事。之前他在那家公司挂名的闲职是因为工作内容简单他才做的,无聊时打发时间可以,让他一心投在工作上,他可没这个精力。

    傅沉继续处理着手头的工作,直到顾舟有点看困了,他才终于关掉页面,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低声道:“困了就睡吧。”

    顾舟听到他的声音,又瞬间清醒过来:“你弄完了?”

    “嗯。”

    傅沉刚把电脑合上,正要搬开,突然听到顾舟说:“白天被打断的事不再继续一下吗?”

    “什么?”傅沉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指什么。

    顾舟也不解释,直接身体力行——他撑身凑近了对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傅沉没料到他会这样直接,瞳孔微微扩大,本能要往后躲,却被顾舟强行按住。

    他感觉自己被柔软的唇瓣贴住了,感觉到那唇瓣的温度温热,感觉到自己的嘴唇被对方用牙齿轻轻咬住,带来一点细微的刺痛,随即被柔软的舌尖抚平。

    傅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他僵坐在原位,任由对方在他嘴唇上辗转肆虐。

    那感觉太奇怪了,是他前世和今生都从未体验过的,呼吸交缠之间,室内的温度仿佛也跟着升高,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开始不知道该怎样呼吸,心跳变得很快,他甚至听到太阳穴附近的血管跳动的声音,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身体就是不听使唤。

    顾舟……

    顾舟在吻他。

    不知道大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这一点的,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发烫,一种难以形容的不真实感席卷了他,他的潜意识依然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顾舟居然答应了和他结婚,居然主动吻他。

    顾舟……

    顾舟就要是他的了。

    顾舟就要成为他的爱人,他的伴侣,是他的顾舟,是傅沉的顾舟。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发抖,因为激动而发抖,凌乱的呼吸让他头脑有些不清醒,像是喝醉了酒,借着这股“酒”劲,他好像变得大胆了一些,他颤抖着伸出手,扣住了顾舟的后脑。

    他张开嘴,感觉到对方的舌尖探进了自己的口腔,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回应,潮湿和热度不断交换,他闭上眼,认真去感受着这从未有过的体验。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到分开时,傅沉一停下来就大口喘气,胸口不断起伏,半天缓不过来。

    顾舟也有些喘,不过他要比傅沉好多了,一看傅总的样子,就知道他是第一次接吻,不知道该怎样调整呼吸,这让他莫名心情愉快,好像找到了“傅沉”这个什么都会的代名词唯一不会的事,他跪坐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对方胸前:“你现在心跳有一百八十下。”

    傅沉调整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呼吸正常了,他无奈地看向对方,嗓音有些低哑:“那还不是因为你……”

    “只是亲了一下而已,”顾舟一脸无辜,“都是要结婚的人了,亲一下就兴奋成这样,那等到同房的时候……”

    “咳,”傅沉急忙打断了他,“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舟感觉到他身上很烫,耳根也发红,觉得自己的亲吻已经到位了,没再继续逗他:“那睡觉吧。”

    “……你先睡,我再缓一缓。”

    顾舟笑着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心里想着明天他就要告诉程然,叱咤风云的傅总其实是个纯情处男,被亲一下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等着傅沉“缓一缓”,可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躺下睡觉,不禁疑惑地看向他,明明感觉他呼吸已经平稳了,却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甚至连放在身上的笔记本电脑也没动过位置,傅沉一只手搭在电脑上,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顾舟看到电脑放的位置,忽然想到什么,他脑中有了大胆的猜测,偷偷伸出手,想把电脑往自己这边抽。

    结果指尖刚碰到电脑,傅沉就反应极大地一把按住,近乎慌张地向他看来。

    两人对上视线。

    片刻后,顾舟笑出了声。

    傅沉:“……”

    顾舟的猜想得到证实,他实在很想嘲笑,又不太好意思嘲笑,只好拉起被子,挡住了自己的嘴。

    傅沉脸上闪过难以形容的窘迫,他在原地僵了几秒,猛地翻身坐起,把笔记本电脑扔在床头,逃也似的进了洗手间。

    第32章

    看着某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顾舟笑得直咳。

    几分钟以后,他听到洗手间传来水声,某人应该是处理完了, 但不知道是尴尬还是什么原因, 半天没出来, 又磨蹭了好几分钟,浴室门才被打开。

    傅沉一言不发地回到床边坐下,显然并不想就自己的异常举动进行任何解释,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在顾舟旁边躺下了, 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了一定距离。

    顾舟还不想放过可怜的纯情处男,继续火上浇油:“傅总这么容易起反应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性冷淡呢。”

    傅沉没接他的话茬,钻进被子:“你该睡觉了。”

    顾舟确实是有点困了,但他还想在临睡前给傅总下点猛料,于是他缩在被子里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 偷偷摸摸向傅沉那边探去, 把手放在他胸口。

    傅沉感觉到他的触碰,微微皱眉, 但是没躲。

    于是顾舟开始得寸进尺, 指尖贴着他的身体慢慢下滑,隔着睡衣那薄薄的一层布料, 从胸前滑到了腹部。

    傅沉眉头皱得更紧了。

    顾舟轻轻勾开对方的衣服,指尖探了进去, 在他皮肤上轻敲,那里的皮肤很紧实,能摸到腹肌的轮廓, 当然, 也许是傅沉现在身体紧绷的缘故。

    傅沉浑身僵硬, 而顾舟还不打算停,终于在他再度向下时,傅沉猛地伸手,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

    顾舟被他抓住,无辜地冲他眨眼。

    “快点睡觉,”傅沉又重复了一遍,“现在我是正人君子,不代表以后也是,你要是撩得太过火,让我提前不做人的话,我可不保证你不会受伤——你现在身体还没康复,肯定不想那样的对吧?”

    顾舟想了想,觉得如果按傅沉的条件来看,自己不提前做好准备工作的话,受伤的可能性确实很大,但是他又很想看傅沉不做人是什么样子,遂说:“傅总硬件条件这么优秀,却一直单身到现在,太浪费了,好不容易被我发现,还不准给我摸摸?”

    傅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觉得自从顾舟答应和他结婚,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他斟酌道:“你对前男友也是这样吗?”

    顾舟怔住。

    怎么突然提起前男友……

    但随即,他又想起自己之前说话的话,无奈笑了:“脱敏治疗倒也不用这么早开始吧。”

    “我觉得有必要,”傅沉说,“再不让你停下来的话,我怕会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发生。”

    顾舟只得抽回自己的手:“好吧。”

    撩确实也撩够了,再继续就太过火,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还承受不了擦枪走火。

    于是他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最后来了一句:“他没你大。”

    傅沉:“……”

    在奇怪的气氛中,傅沉关了卧室灯,语调古怪地回:“那我还真是荣幸。”

    顾舟正式在傅沉家住了下来,在连续同床共枕三个晚上之后,两人差不多都习惯了。

    但习惯的内容不太一样。

    傅沉习惯了时不时被他动嘴或动手动脚,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适应下来,并学习能力惊人地开始现学现卖。

    而顾舟则习惯了不论头天晚上以什么样的姿势入睡,第二天早上醒来,一定是被对方抱在怀里的。

    他有时候觉得傅总有些绅士过头了——和喜欢的人睡在一起,是怎么做到清心寡欲单纯抱着睡觉的!

    他想质疑傅总是不是男人,又怕对方真的男人起来自己受不了,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没敢作这个死,老老实实被他抱着睡觉。

    这天,他早上被傅沉叫起来,说要去医院拆线。

    顾舟逐渐从迷糊状态中清醒,想起今天确实是和医生约好的日子,瞬间来了精神,赶紧爬起来洗漱。

    他觉得自己的刀口早就好了,巴不得快点拆线,他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虽然有坚持擦身体和洗头,但总归没有洗澡来得舒服。

    傅沉亲自开车送他,医院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人,他先被发配去做了一系列检查,等待结果的时间里,医生帮他给刀口拆线。

    拆线的时候有点疼,还有拉扯感,但并没流血,医生帮他贴好纱布:“恢复得还不错,回去以后,两天以内别沾水。”

    顾舟刚想问他今天回去能不能洗澡,听到这句,想问的话瞬间憋在了喉咙里,半天才道:“哦。”

    医生听他这不情愿的语气,笑了:“怎么,想洗澡?再忍两天吧。”

    顾舟不敢违抗医生,当然更关键之处在于,傅沉肯定会让他听医生的话,违抗医生就是违抗傅沉,以他的体格力量来说,完全是任凭傅沉拿捏,在这种涉及到身体健康的问题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丧气道:“好吧。”

    两人离开诊室,所有检查结果都在两小时内能出,他们干脆等拿完结果再走,但因为空腹抽血,顾舟没吃早饭,傅沉也陪他没吃,现在都有点饿了。

    傅沉主动提议道:“先去吃饭?”

    顾舟没有异议。

    他本以为傅沉又要给他去买煎饼果子或者手抓饼,没想到对方却拉着他一起下了楼,驱车前往。

    顾舟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吃什么,问他,就一句“到了你就知道了”,只好按捺住好奇心,耐心等着。

    等到了目的地,傅沉把车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走。”

    顾舟被他带进了一条小胡同,刚一进去,就闻到扑鼻的香味,他瞬间觉得更饿了,同时疑惑傅总怎么会带他来这种地方,这种不起眼的老旧胡同,和西装革履的霸道总裁配适度显然是零。

    虽然傅沉今天没穿西装,穿得比较随意,但有那张脸在,还是挺奇怪的。

    两人最终进了一家小店,门脸很小,内部空间却出奇宽敞,桌椅也擦得非常干净,店内比店外更香,刚才他们闻到的香气好像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已经过了早饭点,店内人还是很多,只剩下一张空位,傅沉及时把空位占了,比他们晚来一分钟的客人没地方坐,只能在门口等着。

    桌上有菜单牌,傅沉把写着“早点”的那面转给他:“吃什么?”

    顾舟扫了一眼,基本上常见的早点都有,他想了想说:“来碗馄饨吧,不要虾皮。”

    傅沉点头,去前台点餐交钱。

    东西很快上桌,顾舟看到傅沉要了碗面,还额外点了一笼烧卖,忍不住问:“吃得完吗?”

    “我觉得你应该试试增加一下食量,”傅沉说,“你吃得太少了,那点东西也就勉强够你消耗,什么都积攒不下来,怪不得一直这么瘦。”

    顾舟无言以对,赶紧低头吃馄饨。

    他刚咬了一口,就被惊艳到了,这馄饨个头非常大,皮薄得几乎透明,一咬开,就能看到馅料当中有一颗完整的虾仁,不需要放虾皮都已经非常鲜美,他吃了一个,又喝了一口热汤,感觉浑身都暖和起来。

    在冬天吃到这种热气腾腾的早饭,实在是太舒服了。

    “傅总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他问,“这地方这么隐蔽。”

    “我秘书推荐给我的,”傅沉先用勺子舀了一口汤,挑一筷子面,品尝完面原有的味道,他从旁边的调料盘里舀了一勺辣椒加进碗中,再添一点点醋,“她很喜欢吃,又是容易吃胖的体质,所以总是今天吃了,明天又减肥,周而复始。”

    顾舟看他加辣椒,自己也想加一点,可手刚伸出去,就被对方制止:“你最好别吃。”

    顾舟无奈一笑,缩回爪子,继续之前的话题:“原来你跟你下属关系这么好的,秘书还会给你推荐好吃的早餐店,我还以为以你的冷漠程度,公司员工在你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不敢谈论任何工作以外的话题。”

    傅沉皱着眉:“我想你对我有些误解。”

    他的下属不光敢跟他出大气,还敢抢顾舟给他做的鸡翅。

    他决定洗清一下自己“无情资本家”的嫌疑:“等你身体好了,我可以邀请你去公司看看。”

    “上次不是去过?”

    “上次你都没上楼,”傅沉说,“当然是邀请你去我办公室。”

    顾舟笑:“怎么,顺便跟我发展一下办公室恋情?”

    傅沉抬头看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眸色却变得有些深沉,他压低嗓音:“倒也不是不行,我可以给你一个什么工作都不用做的虚职,只要每天来我办公室打卡上下班就可以了。”

    顾舟:“……”

    傅总“嘴上谈兵”的路数真是一套一套的。

    他递给对方一个“希望你的身体能像你的嘴一样坦诚”的眼神,碍于在公众场合,没办法说得太过火:“吃饭吧。”

    两人各自低头吃饭,过了一会儿,傅沉突然起身,又去前台买东西。

    见他离开座位,顾舟看向他吃到一半的那碗面,实在是很馋——他已经很久没吃辣了,傅沉当着他的面加辣椒,把他馋虫都勾起来了。

    趁对方还没回来,他没忍住拿起筷子,偷偷在碗里挑了一根。

    他就吃一根,不过分吧?

    顾舟把面条吸溜进嘴里,发现这家店的辣椒并不算太辣,更偏向香,加上傅沉放了一点醋,尝不到酸,但有一种特别的风味,再配上汤料原本的味道,让人唇齿留香。

    他说只吃一根,尝过之后顿时觉得一根不够了,又大胆地挑了一筷子,谁料刚挑起来,就感觉面前投下了一片阴影。

    他抬起头,见傅沉回来了,正站在桌前,皱眉看着自己。

    第33章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

    顾舟握筷挑面的手还悬在半空, 被当场抓包,继续也不是,放下也不是。过了半晌, 他才冲对方露出一个假笑:“我怕你面坨了, 帮你拌拌。”

    傅沉:“……”

    汤面,怕坨?

    他没有拆穿对方过于明显的谎言,重新坐下了,将两瓶乳酸菌放在桌上:“等下路上喝。”

    顾舟悻悻然放下筷子, 依然为没有吃到那口面而遗憾,不死心道:“真的不能给我尝一口吗?”

    “过两天再吃,”傅沉的语气不容置辩,“才刚拆线,你就不怕辣椒吃多了影响伤口恢复?如果发炎了,还得再去医院处理,你还要不要洗澡?”

    顾舟一听这个, 果断妥协了,相比之下, 他可以忍受长时间不吃辣,但不能忍受长时间不洗澡。

    他低下头默默吃自己的馄饨,不光馄饨吃完,汤也喝光了,他吃得浑身发热,感觉店里温度太高, 很想出去凉快一下。

    傅沉也吃完了面, 两人一人一半分完烧卖, 准备走了。

    出门前, 傅沉又叮嘱:“先把围巾系好。”

    吃饭途中因为热, 顾舟把围巾摘了,这会儿又只得再戴回去。

    两人出了早餐店,离开这条小胡同,回到停车的地方,却看到车窗玻璃上多了点东西——一张违章停车罚单。

    顾舟一愣,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那张罚单在傅总的天价豪车上显得格格不入,贴条的交警像是意识到自己在给什么车贴条,罚单贴得板板正正,字写得规规矩矩,看起来认真极了。

    他又左右看看附近的车,发现他们停车的地方确实没画车位,这条路上所有在路边停放的车全都被贴了罚单,粗略估计得有十几辆。

    他忍不住调侃傅沉道:“看起来,霸总也免不了被贴条的命运?不管你开的是宾利还是五菱宏光,该罚都得罚。”

    傅沉沉默了。

    他默不作声地撕下那张罚单,拉开车门放进车里:“走吧。”

    顾舟上了副驾,扣好安全带:“傅总为了带我出来吃顿早饭,白搭二百块钱,这可是亏本生意。”

    “知道我亏本还落井下石,”傅沉把车驶离路边,“这条路经常有人违章停车,基本都是来买早饭的,因为很快就走,倒也不容易被抓住。以前交警不怎么管,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算了,就当我替你破财消灾。”

    顾舟刚撕开乳酸菌瓶子的封口,闻言指尖一顿。

    破财消灾……说术后复查吗?

    他心情有些微妙,虽然他不迷信,但还是莫名被鼓励到了。

    也许真是因为这“破财消灾”,两人回到医院后一切都很顺利,顺利拿到了检查结果,找医生看过后,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没有太大问题,叫顾舟回家以后多注意休息就行。

    “一个月后再来复查,”医生最后叮嘱,“如果一个月后的复查结果没问题,那以后就是三个月复查一次。”

    顾舟点点头,和傅沉一起离开了医院。

    术后复查没问题,这让他顿时轻松多了,时至今日他才终于能确定,自己不会再走上前世的老路,不会再因为疾病失去生命,这一世他摆脱了渣男,也摆脱了癌症,可以好好地享受属于正常人的人生了。

    因为心情太好,顾舟一个没忍住说出了冲动的话:“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就去把证扯了吧?”

    傅沉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回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顾舟:“你……确定?”

    顾舟也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什么话,办结婚证需要很多材料,他们都没准备,现在已经是中午,就算他们下午去准备完,民政局也要关门了。

    况且,还有很多东西放在他自己家,并没带在身上。

    于是他说:“我开玩笑的。”

    “其实……”傅沉委婉道,“真要今天办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觉得不太妥帖,他自己这边是没问题,但总应该知会一下顾舟的家人。

    他还没和顾舟妈妈联系,他之前跟程然说,他要让他们母子团聚。

    就算现在扯证可以不告诉顾舟妈妈,那等以后办婚礼也该邀请她来,而之前程然告诉他,顾舟原本打算和任轩举办的婚礼就没有邀请他母亲。

    前世,他曾经偷偷造访过顾舟和任轩的婚礼,他看到任轩双亲健在,而顾舟身边无一亲眷,只有程然一个朋友。

    他不想这样。

    他想要在这辈子让顾舟得到最好的,他想让顾舟也得到亲人的祝福。

    这本就是他该有的幸福。

    “别别别,”顾舟忙道,“我真是随口一说,今天折腾一圈我已经累了,还是快点回家吧,扯证还得拍证件照,脸色这么差多不上相。”

    傅沉垂了垂眼,复又抬起:“好,先回家,这件事不急于一时,我们慢慢来。”

    顾舟坐回车上,还觉得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很梦幻,这一世他又要结婚了,但不是和任轩,是和傅沉。

    很奇怪的,自从答应傅沉之后,他就再没感到任何心理负担,脑子里考虑的事只剩下“是这个月结婚还是下个月结婚”,他甚至隐隐地有些期待,和傅沉结婚会是什么样子,和一个真正爱他的结婚,婚后会有怎样的生活。

    他也想要尝尝幸福的滋味。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虚情假意,只有一颗剔透的真心。

    顾舟正想到这里,忽然感觉车在不该停的地方停了,扭头看去,就见傅沉把车停在了路边一个烤红薯的摊子前,降下车窗,用手机扫了二维码:“给我拿个最甜的,谢谢。”

    “你停在这里,等下又要被贴条了,”顾舟说,“咱们不是吃过早饭了吗,还要吃?”

    “给你吃,”傅沉付了钱,接过从车窗递进来的烤红薯,直接递给顾舟,“没事就多吃点,日积月累,食量就大了。”

    “烫烫烫,”顾舟赶紧抽了两张纸巾垫着,一打开袋子,烤红薯的香味就飘满整个车内空间,他隔着纸巾把那块烤红薯掰成了两半,“你吃吗?”

    “在开车呢,不能吃,”傅沉不想再被交警抓住了,罚款还好,他可不想被扣分,“你吃吧。”

    顾舟觉得这么大一块红薯自己吃不了,干脆先收起半个,捧着另外半个边吹边小心翼翼地咬,香甜的红薯入口即化,又热又软。

    因为太烫,他一直到回家也没吃完,傅沉把车停在车库里时,他那半个红薯还剩下三分之一。

    他正准备收起来拿回家继续吃,就听傅沉说:“我们先吃完再回去。”

    顾舟不解:“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先吃完再走。”

    顾舟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再追问,把袋子里的半个给了傅沉:“开车不能吃,现在总能吃了吧?”

    傅沉没再拒绝,打开袋子,剥掉红薯上薄薄的皮。

    他表面看上去是在给红薯剥皮,目光却始终看着顾舟,看到对方白皙的指尖被烫得发红,看到他唇角不小心蹭到了一点红薯,自己却没发现,看到他吞咽时不断滚动的喉结……忍不住跟着咽了一口口水。

    车库里的光线有点暗,好像是适合做点什么的。

    顾舟总算吃完自己的那半块,用纸巾擦了擦手,正准备翻个面来擦嘴,忽然感觉傅沉向他靠近,温热的气息扑来,轻轻地吻住了他的唇角。

    这还是几天以来傅沉第一次主动吻他,顾舟微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感到自己的嘴角被他贴住了,紧接着,柔软的舌尖轻轻在他唇边擦过,舔掉了一点点蹭在那里的红薯。

    顾舟下意识扭头,没想到这个动作正把自己暴露在了适合对方的亲吻的角度内,原本停留在他唇角的舌尖擦过他的唇瓣,傅沉进一步吻上来,并伸出手,微微扣住了他的后颈。

    顾舟嘴唇上很甜,还残留着烤红薯的香甜味道,傅沉像是被这甜味吸引,继续在他唇瓣上索取,甚至掠进口腔,感受到他口腔中因为刚吃过烫的东西而升高的温度,很热,很软,很甜。

    车辆已经熄火,车内寂静无声,只剩下两人彼此交缠的呼吸。

    虽然这个吻还有些生涩,但顾舟已经体会到了傅总惊人的学习能力,他被吻得意识迷离,等结束时,忍不住微微气喘,脸颊和耳根也红了。

    傅沉手里那半块烤红薯已经剥好皮,露着色泽诱人的果肉,顾舟看着它被递到嘴边,下意识张嘴咬了一口,等到半块都下了肚,被吻得头昏脑胀的脑子才清醒过来:“……不是,这块不是给你的吗,怎么又成了我吃?”

    傅沉被他拆穿,居然也不脸红,神色镇定地把那块被顾舟咬过的红薯收回,自己吃完了。

    顾舟又嘟囔道:“让你吃红薯,谁让你吃我了……”

    好不容易下了车,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在车里快要待到缺氧了。

    在车里亲吻……怎么说,还挺刺激的。

    傅总不愧是傅总,第一次主动就来了个大的。

    他在车库里站了一会儿,等到自己脸上的热度退去,这才跟傅沉一起回家。

    两人刚进家门,正在玄关换衣服,就见家里的狗狂奔着跑来,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随即冲傅沉大叫。

    顾舟诧异地看向狗,看到傅重一脸不满。

    傅沉皱眉,对狗说:“没了,吃完了。”

    顾舟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红薯,瞬间明白了——傅重这是闻到主人身上有烤红薯味儿,在质问主人为什么不给自己吃。

    怪不得刚才傅沉坚持吃完再下车,原来是不想把东西分给狗。

    真是……奇怪的占有欲啊。

    第34章

    傅重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家主人, 好像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想它恪尽职守一心为主人,甚至为主人的婚姻大事操碎心的好狗,居然在主人成功讨到老婆后就被残忍抛弃, 连块烤红薯都不给它吃!

    傅重一时悲痛难当,整条狗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 四条腿乱蹬, 还发出呜咽般的哀嚎。

    “你少在这装, ”傅沉不为所动, “平常什么也没少了你的,看我吃什么你就非要吃什么?记住你是狗,不是人,安心吃你的狗粮不行?”

    傅重躺在地上装死,哀哀叫唤着, 有气无力, 浑身写着“没有烤红薯吃我就要死了”。

    傅沉无奈,接收到顾舟询问的眼神,只得解释道:“它喜欢吃烤红薯, 蒸的也行, 但是又不能吃太多,之前有一次没看住它,吃坏了肚子,去医院治了几天才好, 现在居然还不知悔改。”

    顾舟笑了, 在边牧旁边蹲身, 拍了拍它的肚子:“这不就像一些人, 明明不能吃辣, 因为嘴馋偏要吃,吃完就肚子疼,腹泻一整天,嘴里发誓‘我再也不吃辣了’,但等两天一痊愈,又好了伤疤忘了疼,开始新一轮轮回。”

    从这一点来看,傅重和人真的很像嘛,难怪傅沉要对一条狗说记住你是狗,你不是人。

    傅沉有些头疼:“总之,别被它骗了,以前它还小的时候,就学会卖惨来博取同情,我被它骗过不止一次,现在它发现骗不到我,肯定要选择骗你,千万别心软。”

    顾舟点点头,用力揉搓一把狗头,对边牧说:“起来吧,没听到你主人说吗,不准同情你。唉,你主人真狠心啊,你说是不是?”

    傅重终于不装了,它站起身,用充满哀怨的眼神看了看傅沉,又看了看顾舟,耷拉着尾巴跑了。

    顾舟看着它跑掉,站起身来:“这样真不会伤到狗心吗?”

    傅沉面无表情:“被它骗到你就输了。”

    顾舟啧啧称奇,心说一条狗都这么有心机,真不愧是傅家的狗,跟傅沉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狗随主人,他现在信了。

    接下来的几天傅沉有点忙,好像是公司那边要谈一个什么项目,他跟助理通话的时候顾舟听了一耳朵,没太听清楚,只知道他未来几天是不能像之前那么闲了。

    于是接连三天,顾舟早上醒来时身边都没有人,吃饭时问家里阿姨,说傅总一早就走了。

    傅沉走得早,回得也晚,基本一整天都看不见他,只有中午时能跟他聊聊天,或者打个视频电话,通常能看到他在吃食堂打回来的盒饭。

    食堂好像确实“整改”了,顾舟没再看到那不见油水的全素菜,每天菜都不一样,还挺丰盛。

    连续在家待了三天之后,顾舟实在觉得无聊,别墅太大了,太安静,除了一条狗,什么动静也没有,傅沉不在的时候,都没人跟他说话,他只能跟狗交流,但狗又不会讲人语,说狗话他也听不懂。

    之前傅沉还说什么,如果不想见到他他可以不回家,这么大的房子他再不回家,一个人住着和鬼宅有什么区别?

    顾舟只好打游戏看小说来消磨时光,在看完两本程然给的红眼霸总文学后,他终于继续不下去了,决定找点事情做,回自己家一趟。

    然后又发现自己的车没开过来。

    求助于管家之后,管家说:“车库里有车,您想开哪辆都可以。”

    顾舟心说他不行。

    车库里的车全是价值七八位数的豪车,他可开不起,万一刮了碰了,他怎么交代?

    在委婉地表明自己不敢开这些车后,管家十分贴心地找来了司机:“您想去哪儿,可以随时联系他。”

    这回顾舟满意了,把自己家的地址报给司机,让他送他过去。

    他回家是去收拾东西的,他已经决定搬到傅沉家住,那这边就没必要再回来,这栋房子带来过太多不好的回忆,他也不想任轩出狱后再来这边找他,想着干脆把房子卖了算了。

    他事先联系了中介,让中介帮忙代售,这天下午中介刚好有时间,他就把对方约到家里来看房。

    他不急着能在短时间内卖出去,只想让对方帮忙估个价。

    中介也是程然给推荐的,程然开婚介所,谈到结婚就少不了买房问题,所以地产中介这边也有不少熟人,他给推荐的人都很靠谱,不会坑人。

    顾舟刚收拾到一半,中介已经上门了,对方应该对这一片的房子很熟,见他手续齐全,各种合同和证件都在,很快就给出了估价:“您这房子要卖的话……能卖到一千四百万左右吧。”

    顾舟听完,顿时愣住:“多少?”

    中介还以为价格说少了,想到是程老板介绍的客户,忙又把价格往上撩了撩:“不过我看您这房子还挺新的,这个小区地段也不错,近两年房价是水涨船高,您要是不着急卖的话,我帮您联系联系,应该能卖到一千五。”

    顾舟更傻眼了:“我这是二手房。”

    “嗯,是啊,”中介也跟着傻了,没明白他什么意思,“二手房就是这个价格啊。”

    “呃……”

    “您是觉得我估价太高了吗?”中介试探着问,“这个您放心,不是干我们这一行的可能不了解,因为咱现在这个地段已经没什么新房开盘了,想在这边买房基本都是二手房,所以价格整体是涨的,我给您估的价格,就是二手房的价格。”

    “可是……”顾舟面露难色,“我买它的时候,只花了八百万啊?”

    八百万买进,两年后一千四百万卖出?虽然中介说这个地段二手房价在涨,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多少?”中介愣住了,赶紧去翻他的购房合同,“八百万?不可能,两年前这个小区的房价跟现在差得也不算太多,怎么可能这么便宜……”

    他把合同翻到了价格的那一页:“您这不是写着1280万吗?……不过这个价格也很便宜啊,您当时买的应该是新房吧?”

    “是新房,我最后没花那么多钱。”顾舟又在抽屉里翻找,找出一张发¨票单据来,但看过之后,发现上面的价格赫然也是1280,还有一点零头。

    顾舟沉默了。

    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当时他只花了八百多万,怎么变成了1280?

    中介看过那张单据,笑笑说:“肯定是您记错了,两年前新房这个价格,确实是很便宜,但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差出这么多,您说是吧?”

    顾舟十分迷茫,但还是只能点点头:“应该是我记错了。”

    中介把东西交还给他:“那您要是对价格没有异议的话,过两天我再来,我看您这正在收拾东西,等您收拾完了通知我,我来拍几张照片,再跟您签个合同,您要是觉得合同没问题,我们就帮您把这房子挂到平台出售,您看可以吧?”

    “好。”

    送走了中介,顾舟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他记性再差也不能把一千二百万记成八百万吧?他现在手头还有一千八百万,要是当年真花了那么多钱买房,怎么可能剩下这么多?

    但当时具体的细节他也记不清楚了,那个时候他刚毕业,毕业季忙得焦头烂额,抽空把房子的事情搞定,刚搬进来就病了一场,一直休养了几个月才完全康复。

    他想了想,索性去问程然:【程哥,当年我这房子花多少钱买的?】

    程然秒回:【一千二百多吧,咋了?】

    顾舟:“……”

    怎么连程然也记得是这个价格?

    难道真是他记忆错乱了?

    程然:【怎么突然问这个,合同和发¨票不都在你手里吗?你是不是忘了,当时你病得一塌糊涂,还在我家暂住了几天,最后钱都是我替你去交的】

    程然:【哦对了,我帮你交钱的时候只交了八百……856万吧好像是,缴费那个人说你之前已经交过四百多万,我也不知道具体交了啥,反正她给我看了一张票,确实交过了,我就把剩下的给你交齐了】

    顾舟呆住。

    过了一会儿,他回复:【我没交过】

    程然:【?】

    顾舟:【我没提前交过钱,总共就只交了那八百多】

    程然:【??】

    顾舟头疼地按住了眉心。

    房子的价格肯定不会少,他自己确定自己没交过,那到底是谁替他交了四百多万?

    他好像想起来了,当时他看中这个房子,就是因为便宜,成品房、精装修,却比同地段同时期的房子便宜了五十万不止。

    而且这个地方离商店、医院都很近,小区门口就有数家超市,有药房,离程然家也不是很远,非常适合他住。

    他几乎是一眼看中,都没去比较其他的房源,虽然价格对他来说还是有点贵,但他急于找地方住下休养身体,也没考虑太多,很快就把手续办了。

    当时销售跟他说,这是小区里最后一套房了,因为房子有一些小瑕疵,所以卖得便宜,但这点瑕疵不影响居住,如果他觉得不行,可以再帮他打折,一砍再砍,最后定在了1280。

    结果刚定下来他就病了,不得已让程然帮忙,病好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看到当时的扣款记录写着856,一片浆糊的脑子就只记得这个数了,也没精力再去看当时的票据,于是就把房价记成了856。

    顾舟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头疼,想起自己受伤后回到学校,再到毕业的那段时间,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记忆出现差错的事可能还不止这一件,他到现在都不记得自己毕业论文的题目是什么,他能顺利毕业,简直是靠老师照拂。

    现在想想,这个替他交了四百万的神秘人物,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上次他还为自己家离傅总的公司很近感到惊讶,觉得居然有这么巧的事,到今天才知道,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巧合,那都是傅沉的套路。

    他抬起头,给程然回复:【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程然:【怎么回事?】

    顾舟:【那钱肯定是傅沉替我交的】

    程然:【哈??】

    顾舟:【不信的话,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顾舟说着,已经切出微信,拨通了傅沉的号码。

    时间是下午五点一刻,傅沉应该下班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傅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喂小舟,我在收拾东西了,马上就回去。”

    “你先不用着急回来,”顾舟说,“你先给我解释解释,我这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35章

    电话那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几秒钟之后, 传来傅沉装傻的声音:“房子怎么了?”

    “你少给我装,”顾舟板起脸道,“你是不是替我垫了四百万?我劝你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傅沉叹口气, 像是有点无奈:“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 你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找我兴师问罪?”

    顾舟目瞪口呆,心说这货非但不承认错误, 反到质问起他来了:“那不是因为我现在才发现吗?”

    傅沉意味不明地“哦”一声, 语气染上了一点笑意:“顾先生买房子, 少付四百万都没察觉,是不是有点太粗心大意了?”

    顾舟顿觉窘迫, 尴尬了一下才说:“那会儿正病着,是程然帮我交的钱, 他没跟我说他只交了八百,我也没问。”

    傅沉好像并不清楚当时的情况,瞬间收了笑意:“抱歉。”

    “……你少转移话题, ”顾舟终于回过味来了, “你说,这房子是不是也是你的套路?你早就设计好想让我住在这儿, 离你公司近,是不是?”

    傅沉不置可否:“你都猜出来了, 没必要问了吧。”

    “你承认就好,”顾舟坐在沙发上, 开始收拾茶几下面的抽屉, 觉得拿着手机碍事, 索性放在桌面上打开免提, “现在你老实告诉我, 这房子原价究竟多少钱?”

    傅沉:“一千二百万。”

    顾舟:“呸!”

    “……我记错了,好像是一千六百万,”傅沉果断改口,“时间过去那么久了,记不清也是正常的,你别生气。”

    顾舟信他才有鬼,两年算什么时间久?他对着手机道:“一千六的房子,你让人家一千二卖给我?”

    “我本来是让他们八百卖给你的,就当卖我个人情,”傅沉又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但是他们不干,说价格太低了,赚不到钱,而且万一传出去的话会很难办,那个小区的房价在一千三到两千五百万之间,说一千二差得不多,八百就太离谱。”

    顾舟一扯嘴角,心说傅总还说自己不是黑心资本家,都吃到其他资本家头上去了:“原价一千六的房子你让人折半卖,人家能同意才怪。”

    “怎么,我的面子难道不值八百万吗?”傅沉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们不同意,说最低只能压到一千二,那我只好自己替你垫四百——既然我的面子只值四百万,那我们的合作项目也只能折半了,我本来打算在他们一个新建的长租楼盘租下两栋楼,给我的员工当员工宿舍,因为他少饶我四百万,我只能少租一栋楼了。”

    顾舟被他这“壕”言壮语给惊到了:“你……你有多少员工,要租这么多?”

    傅沉:“总部大概几百人吧,六十到八十平米的房子,一到两人一间,那栋楼总共也就能住不到两百户,现在还有富裕,但如果公司再招人,可能就不够用了。”

    顾舟再度震惊——现在很多公司都不给员工提供住宿,有些提供的也是硬把人往里塞,四十平的公寓能塞进七八个人,傅沉这……这员工宿舍完全相当于自己在外面租房了。

    他忍不住又问:“那房租多少?”

    傅沉:“公司给补贴部分,需要交的肯定比自己租房便宜点,一千到一千五吧,水电自费,就是那地方离公司有点远,通勤坐地铁往返可能要一小时,没办法,这边实在买不到合适的地方。”

    顾舟算了算那大概是在什么区域……这何止便宜一点,这价格是在做慈善吗?

    他咽了口唾沫:“那个……你们公司还缺人不?”

    傅沉笑了:“怎么,有家里的别墅不住,想住员工宿舍?原来顾先生是这种爱好,喜欢小的地方?”

    傅沉一调侃他就管他叫“顾先生”,顾舟翘起嘴角:“是啊,你家太大,你不在的时候,连个人影都看不到,空虚寂寞。”

    “所以你是想我了?”傅沉语气中都带了笑音,“这两天我不在家,没好好陪你,发现还是我在的时候比较有趣?”

    顾舟:“你不在的话,只有狗陪我,我觉得狗和人还是不一样的,你说是吧?”

    “等我忙完这两天,一定多陪你,”傅沉说,“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发现房子的事不对的?我能问问,我哪里露馅了吗?”

    “因为我想把这房子卖了,中介来看房,给我报价的时候我发现价格不对。至于为什么联想到你——除了你也没别人会干这种事吧?”

    傅沉一愣:“你要卖房?”

    顾舟把有用的东西装进一个袋子里,没用的直接扔掉:“嗯,你不是说让我换个新环境吗,我都搬到你家来了,那这旧房子留着也没用,不如早点卖了,省得天天惦记。”

    “……我让你换新环境,没让你卖房,”傅沉好像有点无奈,“你真想好了?你把这房子卖了,你名下可就没有房产了。”

    “没有就没有呗,不是还有钱吗?”顾舟莫名其妙,“卖了这房子,我手上又有三千万,以后要是想买再买呗——不过也没必要啊。”

    傅沉不说话了。

    “怎么了?”顾舟没懂他的意思,“你不想让我卖房?”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骗你买下这套房子?”

    “不是离你公司近吗?把我放在你能够得着的地方?”

    “那只是一方面,”傅沉叹气,“我是怕有朝一日你把钱花光了,身体这么差又从事不了一般的工作,所以把这房子低价卖给你,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没钱了,还能把它卖掉换钱,这是我给你留的最后的退路。”

    虽然上辈子的顾舟根本没有用到这退路,就早早离开了人世。

    房子还被任轩占走了便宜。

    顾舟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傅沉居然想得这么远,甚至替他考虑到了十年、二十年以后,他自己都没想过这些。

    他不禁有些感动,喉头微微发酸:“……我又不是那种挥霍的人,这么多钱,就算放银行拿利息,一年也有不少了,光吃利息就够我生活,怎么可能花完呢。”

    “话是这么说,”傅沉道,“但谁能确定现在的自己不挥霍,以后就也永远不会挥霍?就算你自己不花什么钱,但你为了别人花钱——你和任轩谈恋爱的时候,为他花过多少钱?”

    顾舟怔住。

    上辈子,他确实给了任轩不少钱。具体多少记不清楚,但三年几百万少说是有的,如果是他自己,可能十年都花不掉这么多。

    他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才道:“今后绝对不会了。”

    “当然,”傅沉笑,语气变得轻松了些,“我又不需要你花钱,你难道还能出轨,背着我给别人花?”

    顾舟哭笑不得:“还没结婚,傅总已经在想我会不会出轨了?”

    手机里传出傅沉的低笑声:“好了,你要是实在想卖就卖吧,反正是你的房子,你自己决定。”

    “好,不着急,什么时候能卖掉还说不定。”顾舟把免提关了,重新拿起手机,“你下班了吧?直接回家吗?”

    “嗯,已经在路上了。”

    “那我也赶紧回去了,”顾舟说着起身,“我在我家这里,来收拾东西。”

    “你自己开车回去的?”

    “司机送的我。”

    “那你让他帮你拿东西,你才刚动完手术,别累着。”

    顾舟道了句好,挂断电话。

    司机就在外面等他,他把司机喊进家门,两人一起把收拾好的东西搬上车,其实也没多少东西,装了两个行李箱,一箱是衣服,一箱是其他零碎的物品,被他剩下的都是不想要的,他准备下次来的时候再处理,扔掉或者捐掉。

    重要的东西他都拿上了,户口本房产证什么的,没这些他可没法跟傅沉办结婚证。

    车开回傅沉家时,傅沉也刚好到。

    两人很“凑巧”地在门口碰了面,顾舟也不知道是真凑巧还是傅沉故意在等他,他从车上下来,正要去开后备箱,却被傅沉拽住手腕:“围巾怎么不戴上?”

    “啊忘记了,”顾舟赶紧钻进车里找,却发现车里没有,有点尴尬地出来,“出门的时候就没戴。”

    傅沉拧眉。

    顾舟一阵心虚,心说他八百年也不忘一次,怎么偏偏今天忘了,还好巧不巧让傅沉给撞见,忙道:“没事儿的,我出来就直接上车了,没着风。”

    “赶紧回家,”傅沉拉着他往家里走,“都发现没戴了还不赶紧回去,还在这里站着。”

    “我东西……”

    “让司机帮你拎。”

    顾舟一路被他拽进屋内,看一眼衣帽架上挂着的围巾,无奈道:“真的不至于,我都穿的高领毛衣,吹不着的。”

    傅沉脸色不太好看,也不想听他的辩解,命令:“洗手去。”

    顾舟乖乖去洗手,出来的时候,他的行李箱已经被拎进了家门,他本想趁热打铁现在就收拾,可折腾一下午又很累了,想吃完饭再说。

    于是他让傅沉帮他把行李箱拎上了楼,先放在自己那屋,打开其中一个,从里面拿出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

    杯子是他以前喝水用的,保温效果不错,他挺喜欢,买了没有多久,还挺新,这次就顺便从家里拿过来,想留着继续用。

    他把杯子刷干净,摆在傅沉那屋卧室床头,正要把原本放在那里的杯子拿走,就见傅沉皱起眉,问道:“为什么不用我给你买的?”

    “……它俩不是长得一样吗?”顾舟拿着两个外观几乎没差别的保温杯,是同款,只是杯子上的图案有些许差别。

    “既然长得一样,为什么不能用我买的?”

    顾舟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随即明白过来什么,笑道:“这不是任轩给我买的,是我自己买的。”

    傅沉不吭声。

    “好好好,”顾舟妥协了,把傅沉买的杯子放回床头,“用你的用你的,我把我这个放楼下去,这样总行吧?”

    第36章

    傅沉皱起的眉头松开了一些。

    顾舟很想笑, 他拍了拍对方肩膀:“好了,别在这戳着了,快去吃饭吧?”

    解决了杯子的事, 两人这才下楼吃饭, 晚餐一如既往地十分丰盛, 这几天顾舟的刀口已经完全好了,终于不用再顾虑“吃什么会刺激伤口发炎”,可以吃一些不那么清淡的东西了。

    吃饱喝足之后,他回到二楼继续收拾东西, 找了个坐垫坐在地上,从那一箱零碎里面往外挑拣,找地方收起来。这些都是他觉得应该留作纪念的东西, 实际并不常用, 没必要天天摆在眼前看着, 就留在客卧算了。

    傅沉坐在他旁边陪他一起收拾,从里面拿出一个扁平的盒子来:“这是什么?”

    顾舟抬眼一看,连忙想阻拦他:“别……”

    盒子是长方形的, 比一个巴掌更长些, 看起来很像是装相片相框的盒子,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傅沉将它打开, 看到相片倒扣在里面, 试图将它取出:“难道是任轩的照片?”

    “……怎么可能,”顾舟哭笑不得, “我留着他的照片, 给自己找气受?”

    傅沉将那张带框的照片拿起, 正面朝上, 看到照片里是两个人的合影,像是母子,男孩看起来是高中生的年纪,从眉眼能够很容易地分辨出,这就是顾舟。

    傅沉很真实地怔了一下:“这是你母亲?”

    他其实知道顾舟不可能留着任轩的照片。

    和程然倒也不太可能,俩人天天联系,隔三差五就要见面,没必要专门洗一张照片留作纪念。

    所以照片上最有可能出现的人是谁,猜也能够猜到,果然不出他所料,是顾舟妈妈。

    顾舟见照片被他看到,心说傅总手怎么这么快,连拦都来不及拦,他无奈叹气:“你今天醋味有点重。”

    傅沉没有接话。

    顾舟将视线投向照片,接上他刚才的话题:“你见过她?”

    “算不上见过,你出事那天看到过她的背影,但没看到正脸。”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母亲?”

    傅沉将照片还给他:“你们长得很像。”

    顾舟将照片接在手中,轻轻抚摸上面的玻璃,照片上的女人四十多岁,看上去要更年轻一些,忘了当时负责拍照的人说了什么话,母子两个笑得都很开心。

    他还记得那天是他的十八岁生日,程然帮忙给拍的照,用的是从婚庆摄影公司借来的相机,程然为了给他借相机,还被父亲骂了一顿,骂他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叫他去拍照他不肯,对发小倒是挺上心。

    顾舟不小心出了神,半天才道:“那还好我长得不像我父亲,不然的话,你就不会看上我了。”

    “你父亲……”傅沉开始表演,“长得不好看吗?”

    顾舟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没有印象了。”

    傅沉:“嗯?”

    “程然居然没跟你说过吗?”顾舟揪了个抱枕搂在怀里,在坐垫上盘起腿,“我还以为他把我的家庭情况给你泄了个彻底呢,而且傅总你,都查过任轩了,怎么不顺便查一下我的家庭背景?”

    傅沉垂眼,没敢说“你猜得真准程然确实已经告诉我了”,谨慎道:“我想听你亲口跟我说,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就说明这是你不想让我知道的内容,我再去调查的话,未免对你不太尊重。”

    顾舟心说傅总这理由还真一套套的,他把下巴抵在抱枕上:“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大概……两岁,还是三岁?总之那个时候我还不记事,对他完全没有印象,对父母离婚这种事更没有概念。”

    他鲜少回忆这些事,加上那次事故的后遗症,对大脑造成冲击,以前的记忆多少也受到影响,很多东西都变得支离破碎,需要仔细回忆才能想起细节。

    于是他闭上眼,思考了一会儿才继续道:“一直到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和其他小孩儿不一样,每次放学,他们都有父亲或者母亲来接,有时候甚至父母一起,而我自始至终,只有母亲一个人。”

    “所以我就问我母亲,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而我只有妈妈没有爸爸。”

    傅沉:“你母亲怎么回答的?”

    “她一开始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是想办法把话题引开,可她越不回答,我就越想问——小孩子是不会懂得大人的难处的。”

    “终于有一天,我又一次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不再回避了,她反过来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有爸爸呢’,我说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有,她又问,‘别的小朋友的爸爸都会对他们好,那如果小舟的爸爸不会对小舟好,那小舟还想要爸爸吗’。”

    顾舟皱了皱眉,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我想不出来‘不对我好’究竟是什么样的,我就问她,她回答说‘小舟的爸爸不会给你买玩具,不会给你买好吃的,更不会在放学时来学校接你放学……这样的爸爸小舟还想要吗’。”

    “我想了想,觉得非常生气,就说‘爸爸真讨厌,我不想要爸爸了’,并且委屈得想哭,为什么别人能拥有那么好的爸爸,而我却没有,我母亲抱住我,安慰我说‘虽然爸爸不会对你好,但妈妈会,别的小朋友有的小舟也一定会有,妈妈会替爸爸把这些都给你,妈妈就是你的爸爸’。”

    顾舟说着,觉得鼻子有点酸,他低着头笑了一下:“当时还小,体会不到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等很多年后回想起来,才觉得那个时候她应该非常痛苦。”

    傅沉轻掐着自己的指尖,他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插不上话,只得道:“然后呢?”

    “然后,在说完这些的那个周末,她为了补偿我,带我去了一次游乐园——你知道我家境其实不算好,我们本身并不是燕市人,她为了能让我得到更好的教育,带我来到这里。二十年前,还是在这边买房就能落户的年代,她拼死拼活终于落成了户口,就到了我该上学的年纪……那几年她一直在忙,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谋求发展,哪里有那么容易。”

    “所以,她赚到的钱基本都投在了我身上,家里实际没有什么积蓄,而小孩子又有攀比心,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我看到同班同学都有好玩的玩具,就也朝她要,她一般先劝我,问我不买行不行,有时候我死缠烂打,一定要她买,她也只能咬牙给我买。”

    “直到后来有一次,她带我去程然家玩,我无意中撞到她在给程然妈妈塞钱,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给我买的那些很贵的玩具,都是找程然妈妈借钱买的。她还钱的时候程然妈妈不想收,但最后拗不过她,还是收了。”

    顾舟感觉自己思维有些混乱,基本想到哪里就说哪里,停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才继续道:“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找她要玩具了,但很快她就发现了我的变化,问我为什么,我骗她说我已经借同学的玩具玩过了,一点都不好玩,我想吃东西——学校门口的小零食,要比那些华而不实的玩具便宜得多。”

    “所以,她主动提出带我去游乐园的时候,我很惊讶,游乐园的票一点都不便宜,还只能玩一次。那天我很高兴,是我上学以来最高兴的一天了,她给我买了冰激凌,并对我说,如果有同学问起‘顾舟为什么没有爸爸’,我就告诉他们‘我爸爸很讨厌,我妈妈不要他了’。”

    傅沉:“那你说了吗?”

    “说了,”顾舟笑笑,“小孩子嘛,也不懂讨厌是怎么个讨厌,不要是怎么个不要,每次我一说完,总会有人附和,说他们的爸爸也很讨厌,总是教训他们,逼他们写作业,还有人说他的妈妈也经常说不想要他爸爸……每当这种时候,我就又觉得我是合群的了。”

    他低头看着那张照片,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有些想她了。

    傅沉听完他的话,再结合之前程然跟他说过的,觉得顾舟妈妈的形象已经逐渐清晰。

    这样一个女人,确实不可能单纯因为精神压力就抛下儿子。

    他一直想找个契机跟顾舟谈谈这件事,听听他的想法,以免他真的安排他们见面了,顾舟却不想见她,让母子两个关系闹得更僵。

    现在,他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但还要进一步确定。

    “讨厌的爸爸一定长得很丑,这就是我小时候对他的全部印象。”顾舟将话题回到最初,“我一直没问过我母亲关于他的话题,后来还是在程然妈妈那里得知,我爸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整天混吃等死,有点钱就出去喝酒打麻将,输个精光再回来,从来不顾妻儿死活,骂他就装死,没脸没皮的滚刀肉一块。”

    “所以我不想提起他,”顾舟皱眉,“还好他这些年没来找过我们的麻烦,不然以他的无耻程度,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傅沉沉默。

    其实早就找过了,只是你不知道。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试探着问:“看起来你跟你母亲关系还不错,你父母离婚后,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那为什么……”

    “为什么我们现在没在一起?”顾舟捏了捏眉心,好像不太想解释,“程然真的没跟你说吗?”

    “说过一点,”傅沉小心翼翼,“他只说在你出事之后,你母亲就离开了,但具体是为什么,他并没详细跟我说。”

    “也没有为什么吧,”顾舟放下照片,低垂着眼帘,“也许是因为我重伤,因为那些记者给她的压力,成了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只是她在之前的二十年中,每一次都选择了我,而这一次她选择了自己而已。”

    傅沉看着他,他很想告诉顾舟,你母亲这一次也没有选择自己,她依然选择了你。

    他声音很轻地问:“那你……恨她吗?”

    第37章

    “恨?”顾舟自嘲一哂, “怎么恨?我有什么资格恨?生养之恩,抚育之情,她为我付出过多少, 我又回报过多少, 怎么敢要求更多?”

    “更何况,那时候我已经成年了,她本来也没有义务继续照顾我,留下来是情分, 离开是本分,我难道还要道德绑架她, 说她是我母亲,所以不准走?”

    傅沉放下心来。

    顾舟果然很明事理。

    他又问:“那你……难过吗?”

    “说不难过也不可能吧,”顾舟叹气, “其实一开始, 我不太相信她扔下我走了, 可程然亲口跟我说的,我也没道理怀疑,加上我联系她一直联系不上, 可能是被拉黑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接受这个事实, 原来她是真的离开我了。”

    “但是也没难过多久吧, 因为我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我要补休学那半年落下的课程,我太忙了, 太累了, 没有多余的精力想这些事, 时间一长, 就慢慢淡忘了,直到……”

    他顿了一下:“直到我毕业,毕业后大病了一场,终于康复以后,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家里,才反应过来,原来我彻底没有家了。”

    明明是新买的房子,明明有了“家”,却又好像没有家。

    傅沉推算了一下时间,忽然皱起眉头:“你该不会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跟任轩谈恋爱的吧?”

    “差不多,”顾舟说,“现在想想,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他谈恋爱呢?一个人孤独?寂寞?那时候程然也刚毕业,正式接手他家的婚介所,当上老板以后特别激动,工作热情高涨,一忙起来也没空顾我,我不好意思打扰他,自己又懒得出门,就从网上雇了一个跑腿,让他帮我买东西,扔垃圾什么的。”

    “这个跑腿是任轩?”

    顾舟点头:“当时觉得他还挺帅的,他帮我跑腿,虽然是我花钱,我却有种被照顾了的感觉,于是我俩就开始微信聊天,很快熟识了,几个月后,正式开始谈恋爱。”

    傅沉皱紧了眉头。

    居然是这样。

    居然这么轻易地被那个人渣趁虚而入。

    他一时有些火大,倒不是气顾舟没有第一时间看清渣男本质,只是气自己的不作为——那段时间他在干什么?他以为给顾舟搞定了房子的事就万事大吉了,想着不要过多地干涉顾舟的生活,只要在背后默默祝福他,看到他幸福就好。

    如果他能早一点出现呢?

    哪怕是不涉及任何感情问题,单纯以报恩为借口出现在顾舟的生活中,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远远站在他身后,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任轩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趁虚而入?

    这一切本来都可以避免。

    可他偏偏选择了亡羊补牢。

    傅沉按了一下腕上的手表:“所以,你只是因为在最孤独难过的时候遇上了他,听了几句甜言蜜语,得到了一点被照顾的感觉,加上他长得不错,你就喜欢上了他,是吗?”

    顾舟思考了一下:“差不多吧。”

    傅沉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他有些烦躁,眉头也跟着锁紧,半晌他道:“我很后悔。”

    顾舟:“嗯?”

    “如果先来的是我,你一定不会选择任轩,对不对?”

    顾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怎么还在纠结这个,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虽然先来的不是你,但今后的每一天都属于你,这样还不够吗?”

    傅沉抿唇。

    今后的每一天……

    也对,过分在意以前的事,除了让双方痛苦之外,并没有太多意义。

    既然重生到了这个时间点,就从这个时间开始过好往后的每一天,而不是执着于那些已成事实的过去。

    他心情忽然平静了下来:“抱歉。”

    顾舟摇了摇头,把照片擦干净,起身将它摆在床头:“暂时放在这里吧。”

    一番试探过后,傅沉已经确定了顾舟对于母亲的态度,想着自己可以找个时间,安排他们见面了。

    在领证之前。

    两人继续收拾东西,等行李箱里的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傅沉伸手拿起最后一件:“怎么还有打火机?”

    “哎你别扔,”顾舟生怕他把打火机给“无害处理”了,“那是程然送我的,还挺贵的,我留着收藏。”

    傅沉看他一眼,试着打火,发现点不着。

    “已经没油了,”顾舟说,“我真戒烟了,就是留着收藏,不骗你。”

    傅沉确实没在箱子里发现烟,这才把打火机还给他:“程然不制止你抽烟,还送你打火机?”

    “我找他要的,”顾舟说,“去年生日,他问我要什么礼物——我每年过生日他都送我礼物,送太多次了就不知道还能送什么,干脆直接问我,我那会儿刚学会抽烟嘛,就跟他说,要不送个打火机。我就是开玩笑,没想到他真送了,一送还送个这么贵的,还额外送了我一包挺贵的烟,跟我说为了买这礼物他破产了,就这么一包,抽完就没有了。”

    “其实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抽,我也没烟瘾,就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缓解一下,真没事的。”

    傅沉:“程然教的你抽烟?”

    “不是,他不抽,”顾舟道,“任轩教的。”

    傅沉:“……”

    又是任轩。

    这该死的东西,他保证在监狱里是这人渣度过的最安稳的时光。

    他脸色不太好看,顾舟用胳膊挂住他肩膀:“一开始是我劝他戒烟,但他不肯,还反过来教我抽烟,然后他赢了,我也学会抽烟,他就不用戒烟了对不对?”

    他凑到对方跟前,故意压低了声音:“你说我是不是特傻?”

    “……你知道就行,”傅沉的表情像是能当场犯下一桩刑事案件,受害者叫任轩,“他知道你身体不好,还故意教你抽烟?”

    “他本来就不是真心爱我,”顾舟用指节在他胸口敲了敲,“他这里装的是钱,不像你装的是我。”

    傅沉一把捉住他的手腕:“那作为回报,把你这里装着他的部分腾出来,分给我,可不可以?”

    顾舟抬眼看他,笑了:“不行。”

    傅沉冷了脸色。

    顾舟回握住他的手,让他把手掌贴在自己心口:“我这里分成两个部分,装着任轩的部分叫垃圾场,你想住进去吗?”

    傅沉没料到他这个回答,表情变得不太自在,抿唇道:“那另一个部分叫什么?”

    “叫心上人。”

    傅沉眼中流露出一抹讶异,表情更不自然了,语调也变得有些奇怪:“那……垃圾场的部分要小一些,不能喧宾夺主。”

    顾舟乐不可支,把脸贴在他颈侧:“傅总怎么还要管我心里有多大的垃圾场?”

    “当然,”傅沉严肃道,“垃圾场面积太大,会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

    顾舟眉眼弯起,觉得现在的傅总实在是太有趣了:“要不我把权力交给‘居民’,让居民随意处置垃圾场,你觉得可以吗?”

    “可以,”傅沉道,“这样很好。”

    “那你可要努力了,”顾舟笑得咳起来,“我去洗澡。”

    两人回到主卧,傅沉顺手把那箱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柜。

    之前他给顾舟买的衣服,已经拿了一些最近穿的放进了他的衣柜,现在衣柜左边是他自己的衣服,右边是顾舟的,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让他莫名有种满足感。

    他轻轻摸了摸顾舟的衣服,又看看自己掌心,刚才触摸他胸口的感觉仿佛还在,他能感到那单薄身躯中心脏的跳动,能感到胸腔的震颤,以及熟悉的顾舟的体温。

    傅沉面对着衣柜出神,还在回味之前的触感,直到他听到浴室里水声停了,同时传出顾舟的咳声。

    傅沉瞬间惊醒,赶紧去敲浴室门:“小舟?你还好吗?”

    顾舟还在咳,没理会他。

    傅沉果断开门进去,看到顾舟身上挂着没冲洗完的泡沫,撑着墙弯腰咳嗽,浴室的风暖系统档位开到了最大,正源源不断地把潮气抽出去。

    “我没……咳……我没事,”顾舟看到他进来,连忙解释,“就是……肺不太舒服。”

    这是他出院以来第一次洗澡,因为想洗得舒服点,就把水开热了些,结果水气太重,换气又开晚了,感觉有点上不来气。

    正常人也经常会有这种情况,他以前也有过,不过都是洗完了就会好,现在可能是肺刚动过手术,反应就格外强烈。

    傅沉皱着眉,他已经感觉到浴室里非常湿热,他站在这里都觉得憋闷,何况顾舟。

    于是他有些不高兴:“怎么不早点把换气打开?”

    “那很冷啊,”顾舟觉得委屈,“好不容易能洗澡了,还不准人洗热乎的?”

    “……那你不能先开暖风,把浴室吹热了你再洗?”

    “噢,”顾舟一脸无辜,“我忘了。”

    傅沉:“……”

    顾舟看着他不善的脸色,补充道:“下次一定记得。”

    傅沉简直拿他没办法,把顶喷转成手持花洒,取下来重新开水:“过来我给你洗。”

    经过长时间的抽风,浴室里潮气已经散了很多,顾舟觉得自己又行了,但是傅沉并不给他机会,甚至拉开了墙上的折叠凳,按住他的肩膀:“坐。”

    顾舟被迫坐下。

    说实话他之前还没发现这是个折叠凳,都怪收起来的时候颜色花纹都和墙上的瓷砖一模一样,太不引人注目了。

    但是……这玩意应该是给老弱病残准备的吧,傅总家里怎么还要装这种东西……

    他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就听傅沉语气不太友善地说:“专门给你准备的,开心吗?”

    第38章

    顾舟表示不太开心。

    但他又不敢说自己不开心, 只得委婉地冲他笑了笑,以示自己不想回答。

    “开心就好。”傅沉面无表情,将花洒对准他的腿, 让水流冲洗掉他身上残余的泡沫,冲洗的同时, 也难免溅湿了自己的裤脚。

    顾舟看着他逐渐被打湿的睡衣,觉得他这么折腾一通下来,自己肯定也湿透了, 想了想道:“要不你也脱了吧,咱俩一起洗?”

    湿衣服黏在身上确实不太好受, 傅沉看他一会儿, 好像在确定这个提议是不是认真的,片刻, 他把花洒交给顾舟, 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某人的身体顾舟已经看过了, 但上次看的时间太短,还没欣赏够,这次逮到借口让他脱光, 终于能一饱眼福, 顾舟边看边问:“我一直很好奇, 你平常去健身房吗?”

    傅沉把脱下来的衣服放在一边:“不去。”

    顾舟视线从他胸前扫到腹部, 又经过四肢:“那你是怎么维持这些肌肉的?天赋异禀吗?”

    “家里有。”

    “?”

    “家里有健身房,我为什么要去外面的健身房?”

    顾舟:“……”

    哦。

    是他见识短浅了,他早该想到, 这么大一座庄园, 都能自己种果树, 怎么可能没有健身房呢?

    “那我换个说法, 你平常锻炼吗?”

    “当然,”傅沉说着来拿花洒,“每周一两次吧,忙就一次,不忙两次,出差暂停。”

    顾舟不想乖乖把花洒给他,突然往上一抬,花洒喷出的水呲了傅沉一脸,后者猝不及防,本能后撤,还是没躲开,被水浇中的头发瞬间湿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一言难尽地看向顾舟:“你多大了?”

    “不要这么死板嘛,”顾舟挑眉,“你就当我四岁。”

    “那不行。”

    “为什么?”

    “和未成年发生关系犯法。”

    顾舟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心说不怪外界评价傅沉此人冷漠、高冷,确实没错,连玩笑都开得这么冷。

    手上的花洒终于被傅沉抢走,热水重新浇了下来,顾舟赶紧闭眼,被他从头到尾浇过一遍之后,挣扎着说:“我差不多洗完了,你洗你的吧。”

    “洗完了就自己擦干出去,”傅沉又把花洒转回顶喷,“别着凉了。”

    顾舟磨磨蹭蹭地站了起来,其实他并不想走,好不容易洗个澡,当然想多洗一会儿,于是他又挤了一点沐浴露,装模作样地往身上抹抹,假装自己还在洗。

    傅沉背对着他冲头,整个浴室都是洗发水的清香味,顾舟鬼鬼祟祟地走到他身后,正要伸手,偏偏这时候傅沉转了身,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傅沉刚冲完头发,被水打湿的黑发贴在脸上,水不断顺着发梢往下淌,沿着颈线一直经过锁骨,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顾舟视线落在那些蜿蜒的水流上,因为距离太近,看得格外清楚,这些水流经过对方胸腹处肌肉的纹理,穿过人鱼线浅浅的沟壑,最终汇入……汇入……

    “好看吗?”傅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似乎在水气缭绕中变得有些低沉,“再凑近看看?”

    顾舟盯着傅小沉看了一会儿,心说上次被他看到的时候,傅总还十分纯情地拿浴巾挡住,这才过去几天,已经开始问他“要不要仔细看看”了。

    真是孺子可教也。

    顾舟觉得自己不能认输,不能输给一个年近三十的纯情处男,于是他一言不发,突然弯腰低头。

    这个举动着实吓到了傅沉,他后退一步,一把扶住顾舟肩膀:“你干什么?!”

    顾舟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眼里盛满了得逞的笑意,他忍笑到肩膀都在抖:“我逗你的,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对你做点什么吧?”

    傅沉怔住,确定他真的只是虚晃一枪后,脸上露出难以克制的恼火表情,咬牙道:“顾舟!”

    顾舟被他呵斥,知道自己皮这一下后果可能有点严重,赶紧脚底抹油想溜之大吉:“我洗完了,先出去了,你慢慢洗。”

    谁料他刚迈出一步,傅沉搭在他肩上的手骤然收紧,强行把他拽了回来,顾舟被这惯性一带,整个人向后仰倒,直接栽进了对方怀里。

    傅沉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将他整个人箍在怀中:“好玩吗?”

    他的声音离得极近,好像就在耳边,顾舟甚至感受到了他说话时声带的震动,这震动顺着耳廓传来,让他感觉颈侧的皮肤瞬间麻了,奇怪的酥痒让他身体微僵,失去了反抗能力。

    浴室里水声不停,白色的热气随水流蒸腾,这些水淋在傅沉肩头,又淌到顾舟身上,明明水并不烫,顾舟却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对方的手臂。

    他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两人皆是什么都没穿,这样从身后抱住的姿势未免太过亲密,不该相碰的部位贴合在一起,肌肤与肌肤相贴,在缭绕的水气之中隐现不明。

    顾舟感觉自己有些危险。

    要是傅沉自制力差一点,完全可以不做人,当场把他办了。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发觉自己玩过火了,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挣扎,彻底把还没着的枪给擦着了。

    他就这么浑身僵硬地被对方抱着,心虚道:“嗯……不太好玩。”

    “现在知道害怕了?”傅沉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低哑而暧¨昧。

    顾舟还在逞强:“我哪害怕了?没有。”

    “那你刚才跑什么?”

    “我哪有跑,我明明是想出去,不是你让我洗完就出去的吗?”

    傅沉没再理会他的狡辩,只将胳膊收得更紧了一些,顾舟被迫和他继续贴近,忍不住“嘶”一声:“我觉得浪费水是很没公德心的行为,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傅沉低低笑了,他轻轻咬了咬对方的耳垂:“想让我放过你就直接说,求我,我就允许你走。”

    顾舟光速滑跪:“求你。”

    傅沉又在他后颈咬了一口,随后松手。

    顾舟撤开一步,捂住自己的脖子,心说这货怎么还咬人呢,好像程然给他推的abo小说里,咬一口脖子就是标记。

    不过傅沉这么言而有信,倒是让他意外,他还以为对方怎么也要报复他一下子,居然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

    他火速逃离现场,拿浴巾把自己一裹,溜出了浴室。

    也就没有看到傅沉在他出去之后,立刻转过身,胳膊撑住墙面,低头看着已然起了反应的自己,叹气道:“能不能争点气。”

    顾舟把自己擦干,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因为懒得穿衣服,索性直接钻进了被子。

    洗澡真是一件耗费体力的活动,明明并没做什么,却已经累得直喘,躺下就不想再爬起来。

    他头发擦得不滴水了,但还没吹干,不知道就这么睡过去的话,明天起来会不会头疼。

    疲倦让他开始意识迷离,恍惚中觉得傅沉洗澡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他等得有点不耐烦,心想如果他再不出来自己就真的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紧闭的浴室门终于打开,傅沉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一眼就看到倒在床上挺尸的顾舟,忍不住皱眉:“洗个澡累成这样?”

    顾舟艰难地睁开眼皮,因为困倦,语调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一周健身两次的傅总,能不能不要嘲讽我这……弱病残?”

    弱病残?

    傅沉笑了。

    某人给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

    他在床边坐下来,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好,将手指探进顾舟发间,果然摸到一手潮湿:“不吹干就睡觉,不怕头疼?”

    “这不是等着你给我吹呢吗,”顾舟眼睛又快闭上了,“谁让你洗那么久,在里面干什么,搞手艺活呢?”

    傅沉:“……”

    虽然某人只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过脑子,却意外猜得很准,傅沉表情不太自然,只打开吹风机试了试风,用吹风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尴尬。

    好在顾舟也没注意,只听他到:“坐起来,躺着怎么吹?”

    顾舟不情不愿地冲他伸出胳膊:“扶我一把。”

    他把胳膊探出被子,傅沉才看到他没穿衣服,白皙的肩头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他登时倒抽冷气:“你连衣服都不穿就准备睡觉了?”

    “等着你给我穿,”顾舟理直气壮,“我好累,不想动。”

    “穿衣服能费多少劲?”

    顾舟捂住自己胸口:“啊,我肺疼。”

    傅沉皱眉。

    顾舟敷衍表演:“啊,我头疼。”

    傅沉一脸冷漠。

    顾舟把自己蜷成一团:“啊,我肚子疼,傅总,我是不是要生了?”

    傅沉眼皮直跳,一把将对方拽了起来:“老弱病残不够,还得再加个孕是吧?”

    他伸手拍了拍对方平坦的肚子,顾舟实在太瘦,也就肚子上还有一点肉感:“明天我就让阿姨给你加餐,一天给你吃五顿。”

    “你喂猪呢?”顾舟被迫坐正,伸出胳膊让傅沉帮忙穿衣服。

    “喂猪都喂不胖你。”傅沉给他穿好上衣,开始穿裤子,可惜顾舟不配合,就是不想挪挪位置,他索性伸手在对方腰后一捞,强行将他托起来,另一只手把裤子往上拽。

    顾舟一脸震惊,心说自己有这么轻的吗,单手就能托起来?

    他急忙勾住对方的脖子,生怕他一个没托住把自己摔了,结果傅沉给他穿好裤子,又稳稳把他放回原位。

    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顾舟捏了捏自己细瘦的胳膊,又捏了捏傅沉的胳膊,感觉到那肌肉虽然不算多,却十分紧实有力。

    他深刻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可能……或许……他确实该多吃一点了。

    第39章

    深受打击的顾先生决定从明天开始多吃点饭。

    并且可能需要适当地锻炼一下身体, 他当然不指望能变得像傅沉一样,至少……至少要增加一些体力,总不能体力差到做那种事都不尽兴, 中途晕过去吧?

    以他的身体素质来看,傅沉做的那些锻炼他肯定是做不了的,最多只能多出去走走,帮忙遛一下狗。

    边牧的运动量肯定不小,遛狗也是一项体力活, 那他就先把“完整地遛一次狗”定成小目标吧。

    吹风机在耳边嗡嗡地响, 好不容易吹完, 世界终于清净了, 他立刻抬起头:“明天我帮你遛狗怎么样?”

    傅沉这几天很忙, 已经好多天没去遛狗了,都是傅重自己遛自己, 并且他还会再忙两天,明天也没办法去遛狗。

    这个请求让傅沉很是意外,他将对方吹乱的头发一点点理顺:“怎么突然想帮我遛狗?”

    顾舟:“你不是让我多吃饭吗,那我整天在家里闲着,除了偶尔给阿姨帮帮忙,根本没有一点消耗,怎么可能多吃?”

    傅沉看着他,觉得他说的确有道理:“你是该适当锻炼一下了, 医生说建议你慢跑或者游泳,现在天气太冷, 可以选择慢跑, 如果跑不下来, 也可以先从快走开始, 一点点增加运动强度。”

    “明天我还是得一早就去公司,那傅重就交给你了,跑、走,快点、慢点这种简单的指令它都能听懂,你直接命令它就行,记得是你遛它,不是它遛你。”

    傅总最后这句话就很有灵性,看得出来平常没少被狗遛,顾舟点点头:“那我要是遛到一半,走不动了怎么办?”

    “那你就解开绳子让它自己跑,你去休息,它玩够了会自己回来。”傅沉说,“院子里就够它玩了,别去外面,这地方太偏僻,万一遇到点什么事的话,管家也来不及赶过去。”

    顾舟心说他当然不会去外面的,从别墅坐车开到庄园大门都得开一会儿,他靠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

    “那我几点去遛狗?”他又问。

    “你几点起就几点遛,我让管家明天别放它出门就行了。”傅沉说着,把踢散的被子重新整理好,“不早了,快睡觉吧。”

    顾舟的确是困了,他往对方跟前蹭了蹭,把自己调整到了睡眠模式。

    傅沉诧异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抱着我睡?”顾舟重新睁眼,“半夜偷偷抱不如现在就抱,我不介意,来吧。”

    傅沉沉默片刻,犹豫着在他旁边躺下,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

    顾舟一个翻身,顺势滚进他怀里,还把他另一条胳膊也拉过来,让他从“揽”变成了“抱”。

    傅沉看着在他怀里安然睡着的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自己睡舒服了,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这距离这么近,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让他什么都不做只抱着睡觉……这不是纯纯的折磨吗?

    还不如半夜三点醒来再抱呢,毕竟困倦之下人不会有那方面的欲想。

    他叹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顾舟醒来时,傅沉果然又不在旁边。

    虽然这些天他已经习惯了,但每天睁眼看到身边没人时,还是莫名会有些失落。

    他在床上赖了一会儿,艰难地克服“起床困难症”爬起来洗漱,刚一下楼,就见傅重摇着尾巴迎了上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顾舟看见狗,因为刚睡醒还没完全投入工作的大脑彻底清醒了,他记起来自己说今天要去遛狗——往常他下来吃早饭的时候,狗都不在家里,基本都在外面玩,今天很显然是管家按照傅沉的吩咐,没有让狗出去。

    他不好让狗等太久,赶紧去吃早饭,傅重始终趴在他脚边,寸步不离地粘着他。

    顾舟吃完饭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消了消食,在门口换好衣服,接过狗绳,在管家的指导下给狗拴好,然后牵着狗出门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去遛狗,也不知道该去哪里遛,不过管家说没关系,傅重知道。

    今天阳光不错,没什么风,除温度低以外,是个好天气。顾舟紧了紧围巾,觉得手冷,干脆把狗绳在手掌上绕了一圈,挂在手腕上,将双手揣进兜里。

    不知道是不是傅沉提前嘱咐过狗,让它照顾照顾他这个“弱病残”,边牧走得并不快,刚离开家门没走出去多远,它突然停了下来,回头看顾舟一眼,向路边的草坪里走去。

    因为是冬天了,草已经枯萎,草坪也从绿色变成了黄色。顾舟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个用来遮挡雨雪的小棚子,很低,人想钻进去不太容易,但对狗来说正好。

    棚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有狗的图案,就见边牧钻到了棚子底下,找到合适的位置,开始方便。

    等尿完了,还用爪子在地上一个石头状的凸起处踩了两脚,随即响起了冲水声。

    顾舟一脸震惊。

    原来是个狗厕所。

    跟人用的那种蹲坑差不多,但构造更简单一些,也更加防滑。

    他看着冲完厕所出来的傅重,忍不住道:“我觉得你待在家里太屈才了,去找个学上吧,好不好?”

    傅重看看他,表示自己不想上学,只想出去玩。

    顾舟继续遛狗,说是遛狗,但他感觉是狗牵着他在散步,这里的环境狗明显比他更熟,他甚至怀疑,傅沉是让狗给他当导游来了。

    但很快他就发觉,狗走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散步的步伐已经完全跟不上了,他只得加快脚步,并对狗道:“傅重,慢点!”

    傅重屡次回头看他,对他露出“你怎么比傅沉走得还慢”的眼神,奋力拉扯着绳子,拽着他往前走。

    顾舟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他在遛狗还是狗在锻炼他,又快步走了一段之后,他实在是累得不行了,不得已停下来,气喘吁吁地冲狗摆手:“不行了,我走……走不动了,你自己去玩吧。”

    傅重围着他转,不停朝他摇尾巴,咬住狗绳拽他,想让他再挣扎一下。

    顾舟是真的挣扎不动了,他弯下腰,撑着膝盖休息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上不来气,索性蹲在地上,努力调整着呼吸。

    他以前没觉得自己肺活量有这么差,现在才发觉这身体是真的虚到离谱,不过是多走了一点路,走得快了一些,就有种喘不过气,仿佛将要晕倒的感觉。

    顾舟有些耳鸣,视野也发暗,感觉到心脏狂跳不止,拼命想把血液输送给全身,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让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傅重发现他不对劲,围着他转了几圈,非常担心地冲他叫,又咬着挂在他手上的狗链,想把他往某个方向拽。

    顾舟稍微好了一些,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有椅子,傅重应该是想拉他过去,他只好艰难地撑身站起,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下来。

    傅重蹲坐在他脚边,不停拿爪子扒拉他,好像想确定他现在怎么样了,顾舟感觉心跳和呼吸在渐渐平复,伸手揉了揉狗头:“我没事,你去玩吧。”

    他解开了狗绳,心想这遛狗计划刚开始就要泡汤了,他果然还是不适合这种高强度的运动,以后还是老年人散步吧。

    傅重并没马上离开,依然在旁边陪着,直到顾舟说了第三遍让它走,它才依依不舍地调头离开了。

    顾舟坐在长椅上,将脊背后仰靠上椅背,今天阳光正好,适合晒太阳,就是天气有点冷。

    他耳朵冻得发红,坐了没一会儿,还是站起身来,准备回家。

    管家看到他这么快回来,有些意外,顾舟解释说:“我让它自己去玩了,我有点累,回来休息一下。”

    管家点头表示理解:“您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您沏杯糖水吗?”

    “不用了,”顾舟不太想喝甜的东西,“我上楼了。”

    可能是在外面呼吸了太多冷空气,他嗓子不太舒服。

    顾舟回到卧室,把懒人沙发拉到窗边,放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又拿了个柯基屁股抱枕抱在怀里,窝在沙发里晒太阳。

    他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安心待在家里摆烂吧。

    计划从入门到放弃只需要一次遛狗,顾舟陷在沙发里,被阳光晒得很舒服,加上刚刚消耗了体力,身体非常疲倦,没过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并且还做了个梦,一开始是自己在遛狗,可梦着梦着,不知怎么就变成了傅沉和他一起遛狗,借牵狗绳的动作握住他的手,还凑过来吻他,傅重不想干这碗狗粮,挣开绳子自己跑了。

    在梦里,他觉得这亲吻的感觉未免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在做梦,忽然,他感到颈边一阵刺痛,挣扎着睁开了眼。

    同时,他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傅沉正把脑袋埋在他肩窝,用牙齿轻轻咬他。

    顾舟怔住,有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他睡觉睡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想伸手把对方推开,也没劲儿,只得道:“几点了?”

    因为刚醒,他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嗓子也有点哑,喉咙还是不太舒服,但比之前好一些了。

    “中午十二点,”傅沉道,“我听管家说你出门没多久就回来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顾舟发现身上多了一条毯子,他软手软脚地把毯子掀开,“水。”

    傅沉递来水杯。

    顾舟喝下半杯,总算清醒了些:“你不是在公司吗,怎么回来了?”

    “发现东西忘带,回来取,顺便在家里吃个饭。”傅沉摸摸他额头,倒是没发烧,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傅重是不是没听话,拽着你跑了?”

    “你也太高估我了,”顾舟吃力地坐起身,只感觉腿肚子开始发酸,他忍不住皱眉,“我哪跑得动。”

    傅沉看着从头到脚都写着“颓废”的某人,陷入了沉思。

    第40章

    “你那是什么表情?”顾舟抬眼,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体力差。”

    “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适当锻炼一下, ”傅沉语气真挚,“为我们今后的性¨福生活着想。”

    顾舟沉默。

    他确实想为性¨福生活着想,并且努力过了,可实践证明,他并不是那块料。

    于是他说:“不如就凑合一下吧?我认为凑合一下也不是完全不行, 你觉得呢?”

    傅沉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可我怕你到时候腰酸背疼腿软, 甚至发烧, 搞进医院就不好了, 凑合一两次还可以, 但一直凑合也不是长久之计,你说是吗?”

    “……你要把我搞进医院?”顾舟往后躲了躲, “你是一次一夜吗?”

    “我只是设想一下最坏的情况,”傅沉保持严肃,“我觉得这种事应该是享受而不是痛苦,所以不想对你造成伤害,希望你能再认真考虑一下。”

    “可是我真的努力过了,”顾舟露出“你饶了我吧”的表情,“你也看到了,我尝试帮你遛狗, 可我真的不适合干这种活儿。”

    “那你可以只散步,避免剧烈运动, 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今天就是散步。”

    “那为什么……”傅沉觉得难以相信, 真的会有人光散步就把自己累趴下吗, “是不是早饭吃得太少, 低血压了?”

    “没有,”顾舟捏了捏自己颈间的皮肤,开始咳嗽,“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这样,”傅沉心下了然,“没关系,家里有跑步机,你没事可以上去走走。”

    顾舟:“……”

    怎么还没完了呢?

    怪他自己,没事非要嘴欠,说什么想锻炼身体,这一不留神上了傅总的贼船,再想下来可就难了。

    他欲哭无泪,傅沉还安慰似的拍了拍他肩膀:“先下楼吃饭吧,等下吃完饭,我带你去健身房看看,你可以不用别的,只用跑步机就行了。”

    顾舟被他从沙发上拽起来,还有些精神恍惚,想着终于还是逃脱不了健身房的命运吗,他昨天到底为什么要脑子抽风提出锻炼身体,老老实实当一条咸鱼,认真摆烂不香吗?

    不过,失败的锻炼也算锻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出去遛了狗,他午饭时居然胃口大开,多吃了半碗饭。

    他本来打算吃完赶紧上楼午睡,没想到还是被傅沉抓住了,他才刚放下碗筷准备起身,就听对方道:“先别走,先跟我去一下健身房,一会儿我就回公司了。”

    顾舟绝望了。

    他蔫头耷脑地被傅沉拽去健身房,瞬间被那一屋子的健身器材震惊到了,嗓音颤抖地问:“你是把整个健身中心都搬到家里来了吗?”

    “差不多吧,”傅沉说,“家里多余的空间太多,总得放点什么填上,其实很多都用不到,摆着充数的。”

    顾舟听完,一度丧失了语言能力。

    过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傅总,请问你有意识到你在凡尔赛吗?”

    “有吗?”傅沉微怔,“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好,彻底凡起来了。

    傅沉看了一眼手表,可能是快该走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径直走到跑步机前,将它打开:“以前用过跑步机吗?”

    顾舟摇头。

    别说跑步机了,他根本就不跑步。

    傅沉简单给他演示了一下怎么使用:“如果还有问题就问管家,我得回公司了。”

    顾舟巴不得他快点走,挥手跟他告别。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顾舟终于松一口气,开始在健身房闲逛。

    好多健身器材他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见都没见过,唯一感到亲切的可能只有哑铃,毕竟从小长这么大,大部分人都从各种途径接触过哑铃。

    转了一圈之后,他又回到跑步机旁边——看得出来傅总是嫌空间太大用不完了,光跑步机就排了三台,也不知道到底是给谁用。

    因为刚吃完饭,他不怎么想运动,只想稍微试一下,便将跑步机的速度调到了最慢,慢悠悠地在上面散步。

    他不觉得这样的速度能锻炼身体,而且他小腿酸疼得更厉害了,没走两步就从上面下来,觉得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正在这时,家里的狗闻风而至,傅重看看他,自我管理意识极高地上了还在运行的跑步机,也开始散步。

    顾舟十分困惑,心说这狗上午在外面玩了一圈,居然还不够?傅重一天的运动量,怕能赶上他一个月。

    边牧在跑步机上走了一会儿,好像觉得速度不够快,回头看了顾舟一眼。

    顾舟把跑步机的速度调成自动,就见傅重加快了速度,小跑起来。

    狗用跑步机都比他用得好……

    屡次三番遭到打击的顾舟心情已经非常平静,他面无表情地离开健身房,选择上楼睡觉。

    一连三天,顾先生都没再去遛狗,也没用跑步机。

    一次遛狗让他腿疼了一整天,什么都不想干地在家躺了三天,觉得咸鱼的生活真美好,他喜欢,他可以!

    而傅沉忙着公司的事,暂时也没空闲管他,三天之后的这个下午,顾舟睡醒午觉,躺在床上玩手机,收到了傅沉发来的消息。

    这几天傅沉太忙,他们聊天的次数都直线减少,对方在上班时间主动联系他,要么是有重要的事,要么是忙完了重要的事,他点进去,看到是后者。

    傅沉:【我这边差不多处理完了,庆祝一下,晚上要出去吃饭吗?】

    顾舟翻身坐起,一提到吃饭,瞬间来了兴致:【好啊,去哪儿吃?】

    傅沉:【上次不是说要去吃烛光晚餐吗,我订了一家西餐厅,等下让司机接你】

    顾舟心说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傅总还记得清楚呢,他挑了挑眉:【不是说你骗我的约会都作废了?】

    傅沉:【可是都已经说好了】

    傅沉:【那你就当是我现在邀请你跟我约会,不是什么套路】

    傅沉:【要去吗?】

    顾舟本来也就是逗一逗他,目的达成,则见好就收:【今天几点下班?】

    傅沉:【五点,我四点半走】

    顾舟心说总裁就是任性,想几点来就几点来,想几点走就几点走,在这个疯狂内卷的年代,五点下班已经够早了,傅总居然还要提前半小时。

    时间已经接近四点,距离傅沉回来也没多久了,顾舟早做准备,先打开衣柜挑衣服。

    虽然已经决定结婚,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上次从医院体检回来的路上被傅沉拐跑,充其量算是吃饭。

    既然是约会,那他就有必要整理一下仪表了,首先衣服应该穿傅沉给他买的衣服,这样傅总会很高兴;其次傅沉从公司过去,衣着应该会比较正式,那么他不能穿得太随意,但也不能太死板;最后去吃饭,身上难免会崩到油,最好不要穿白色的……

    经过一番挑选,顾舟选好了适合约会的衣服,换上试了试,觉得没问题,不过可能不太配他平常穿的大衣和围巾,那他换一件灰色的大衣,再搭一条白色的围巾好了。

    搞定了衣服,他又去洗手间整理头发,太久没剪,头发已经有点长了,不过也还能凑合。

    他把好几天没有认真梳过的头发理顺,因为昨晚刚洗过澡,头发现在还有点炸,他用梳子沾了点水把炸起的头发梳下去,决定在扯证之前,一定得去剪一次头。

    别墅在郊区,离傅沉的公司有点远,傅沉说四点半下班,到西餐厅估计也就不到五点,他要是想差不多时间赶到,就得提前出发。

    这个点吃饭其实还太早,但是没办法,再晚一点就要开始堵车,那这趟约会需要花费的时间就没法计算了。

    顾舟收拾完头发,直接换好衣服出门,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他还不忘告诉傅重,说我要去跟你主人约会了,你自己在家看家吧。

    他自认为已经出发得够早了,结果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还是堵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到了西餐厅,已经五点过二十。

    顾舟心说燕市的交通真是没救了,简直没有一天不堵,开再好的车,只要在这个时间出行,也一样会堵在路上。他赶紧进了餐厅,四下张望一圈,在一个比较隐蔽的位置发现了傅沉。

    时间尚早,西餐厅人还不算太多,他在傅沉对面坐下,有点抱歉地说:“等多久了?”

    “没多久,”傅沉看了一眼手表,“不到十分钟,我从公司出来就被堵路上了,还不如我走着过来快。”

    顾舟想象了一下那画面,堂堂傅氏集团掌权人,大冬天的为了能早点跟对象约会,徒步行走于寒风瑟瑟的街头,怎么听怎么凄惨。

    他没忍住笑了,觉得有点热,把围巾和大衣都解下来放在一边:“你走着过来,不怕半道被人截住,跟你要个合影,或者签名什么的?”

    “不至于吧,”傅沉居然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我又不是明星,有那么容易被认出来吗?”

    顾舟心说你虽然不是明星,却长着一张不输于明星的脸,就算有朝一日破产了,还能改行去当演员。

    “我觉得你可能对自己的知名程度有什么误解,”他说,“下到刚入学的小学生,上到还没退休的老年社畜,只要是每天上网的,基本都认识你。”

    “太夸张了,”傅沉谦虚,“傅家的影响力还没那么大。”

    顾舟想再跟他掰持掰持,却见服务员已经开始上餐,只好暂时闭了嘴。

    餐品是傅沉事先点好的,两份牛排,一些其他主菜和小食、沙拉、汤,按照西餐的上餐顺序一一上来,不过他们也不想那么讲究,按顺序上菜,不一定要按顺序吃。

    以及烛光晚餐少不了的,红酒。

    东西很快全部上齐,顾舟还挺意外,傅沉居然会让他喝酒。

    他可太久没喝酒了,甚是想念,让服务员帮忙把红酒开封,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见傅沉没有制止他的意思,顾舟非常高兴地抿了一口,紧接着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这味道……不对啊。

    他皱起眉头,又闻了闻杯子里的“红酒”:“这什么?”

    傅沉面色从容:“葡萄汁。”

    “葡萄……汁?!”顾舟一脸难以置信,“不是喝葡萄酒吗?”

    他抢回酒瓶,明明从包装到颜色都和红酒非常接近,可仔细一看,上面还真没写是葡萄酒,只写着“葡萄饮品”。

    “我可没说过这话,”傅沉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想想也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喝酒吧?”

    顾舟满脸挫败,顿觉缺少了红酒的烛光晚餐缺少了灵魂,索然无味起来。

    傅沉看着他的表情,又找补道:“都是葡萄制品,也差不太多吧。”

    顾舟:“……”

    差多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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